昏暗的天空飘起小雨,十月的湘城就这么突然降了温,一点不给人准备。
盛归朝自己脸上泼了一捧冰水,周围的医护匆匆忙忙掠过,没有人注意他。
吐出一口气,他狠劲的揉了揉胃,重新戴好眼镜扫向窗户映出霓虹的光晕。
又下雨了。盛归拧起眉毛,他最讨厌下雨天,可偏偏这座城市多雨水。
收回目光,他撩开潮湿的刘海,看向镜子的自己。
学医以来,因为长期的熬夜,他眼下常年有着一片乌青,头发也不似从前浓密,薄薄的刘海常年盖住眉毛,衬得他皮肤有些苍白。
又或许是每天都要在手术室里面对生死的原因,自己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已经养成了皱眉、抿嘴的习惯,一副讨人嫌的冷淡模样。
外加他最近几年用眼过度,眼睛有些近视,戴上了黑框眼镜,显得他沉稳稳重了不少。
任谁都不会将他与曾经肆意张扬的明媚少年划上等号。
“手术结束了?一起吃饭?”萧枫晴取过手术记录册问。
“不了。”盛归说。
他转身换上私服外套,顺手将桌子上的那张正面朝下扣住的相片小心的收到柜子里,又仔细的锁好柜子,重新检查了一遍锁的严密性。
出了科室的门,盛归从兜里掏出手机点外卖,手指划着界面,思绪还停在那相片上。
第八年了吧。
来这都这么久了,工作也算是熬出了点头,人却还是见不到,盛归自嘲的笑了声。
算了,都快三十了,早该认清了。
当时想着怎么都能再见,但其实说到底,他也不过是个普通人,一个只要对方不主动出现,自己就永远也不可能找到她的普通人。
手中的界面不自觉间划到了底部,盛归才回过神,没了胃口,索性收起手机掐着胃挤在电梯角落放空。
刚出电梯,还没走几步,导诊台方向突然爆发出嘈杂的尖叫声,几声沉重声音紧随而来。
人群蜂拥朝这边冲来,盛归被推攘着向后退。
好不容易站稳,他抓住一个扶着病人、落在后面的护士问道:“怎么回事!”
护士见到他眼中闪过瞬间的惊喜,“盛医生,导诊台有人在恶意伤人!后面还有几个人被划伤了,盛……”
盛归心下一沉,顾不得胃部的疼痛,向她身后冲去。
人流四散,吵闹的声音中,一道哭声格外响亮,盛归不得不循声跑去。
是一个头上还贴着退烧贴的小孩子,大概是与父母走失了,正站在椅子上大哭。
盛归挤到他身边,抱起小孩躲避着人群轻晃着安慰,眼神却担忧的朝门口望。然而,当目光锁定到导诊台的一瞬,他的瞳孔猛然收缩,安慰的话堵在喉咙吐不出半分。
时间好像无限延长。
晃眼的白炽灯下,一个套着病号服的女人,披着过肩的头发,右胳膊还打着石膏吊在脖子上,直愣愣的冲向那个拿刀的人,用另一条完好的胳膊揽过医闹者面前的小护士。
借着惯性,那女人顺势一脚踹在医闹者肚子上。
那女人明显有些吃力,只能单方面的边躲着刀边阻挠着医闹者向他们这个方向前进。
“大哥哥,你的心跳好快。”有人护着,怀里的小孩止了哭声,环抱着盛归的脖子说。
盛归耳边嗡鸣,没听清,眼神死死盯着,脚步一点一点的向导诊台挪去。
“我不要过去!”刚安静下来的小孩感受到盛归的行进方向,手慌乱的扯上他的头发,双脚也不老实的乱踢,“我不要!”
其中几下正好踹到胃部,盛归倒吸一口气,勾着腰停住脚步。
那边,医闹者被绕得烦了,猛然挥刀向那女人捅去。
那女人走路有点跛,向侧边移了一步又一个侧身才侃侃躲过这刀。
一瞬间,那女人也换了方式,左手猛然抓住医闹者拿刀的手腕,膝盖屈起狠狠撞击医闹者腹部。
趁着他弯腰的时机,又跛着脚绕道他身后,将其左手掰到身后,狠踢医闹者的膝盖,迫使其跪爬在地。
那女人也顺势跪下来,膝盖压在仍费力挣扎的医闹者手腕上,劈手夺下刀。
正盯得出神,一只手拍了拍盛归肩头。
“妈妈!”小孩见到来人猛烈得晃着身体挣扎。
盛归不得不转移视线,确认家属后,急忙把小孩塞到他妈妈怀里,连道谢都没来得及听脚就已经向前跨出。
可等他再回过头,医闹已经平息,那女人正呆呆的看向医院门口。
心中莫名的害怕起来,盛归冲到那女人面前,将其紧紧搂入怀中,像是放松一点她就会消失不见一般。
胸口的心脏如涨潮时猛烈拍击着礁石的潮水疯狂的叫嚣着。
裹着潮气的风从门口吹进来,盛归敏感的一抖,原来刚刚那短短几分钟不到,他已经惊出来一身汗。
“战纾?”盛归试探着确认,眼眶不自觉发红。
他在心里疯狂祈求着上天,千万要是真实的,千万不要认错人,千万...要回应我。
“...嗯。”
时间彷佛被按下了暂停键,世界安静至极。
感谢上天,感谢命运,让他再次遇见她。
他逐渐收紧怀抱,呼吸渐渐缓和下来,只是手臂还带着颤抖。
“战纾!你没事吧!我他妈就出去给你买个水果,让你老实在原地等....”
话音未落,说话的人已冲到面前,看到抱着的两人,一愣,顺势往下一看,大惊失色的叫起来:“医生!快来!战纾!你的腿又开始出血了,缝合线都崩开了!医生!”
她边喊着边上前推开盛归,挤到两人中间从盛归手中夺走战纾。
盛归被推的踉跄,想继续抱着却被何樱隐晦的挡住。
眼神向下移,浅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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色的病号服上晕染开红色的血迹。
刚刚自己竟然没注意到...
他收回半伸出的手,扣住掌心的肉,后退一步。
“嘘!小点声,何樱,这是医院。别打扰到其他人....累死我了.....”
一个男人从盛归身侧冒出来,站到他身边,气喘吁吁的用拎满了塑料袋的双手撑着膝盖,压低声音朝着战纾身边的女人挥手。
盛归被这突然冒出来的两人惊得呆立在原地,想到上次四人站在一起还是八年前,一时有些恍惚,眼巴巴的看着几名医生走向战纾。
战纾从离开盛归的怀中开始就一直静静的注视着盛归,眼见着何樱医生来了盛归还没缓过神,朝盛归温柔的笑笑,唤了声,“盛归。”
她的声音很轻,整个人苍白着脸,不似活人一般的飘忽,比印象中消瘦了不少。
“好久不见。”战纾说。
恰好医生跟了过来,何樱急忙架着战纾往前走。
盛归刚抬脚想要跟上去,却被身边的男人拦下,“陪我转转吧。反正她治疗的时候你也进不去。”
盛归没搭话,目送着战纾,看着她消失在走廊,才垂下眼低声说,“走吧,段疆。”
两个男人并排走出医院,在医院门外的小公园漫无目的的转着。
以往这里是病患和病患家属常常吹风的地方,不知道是因为刚刚医闹的原因还是之前的降雨,今天的公园空空荡荡看不见几个人影。
两人无言的走出一段,认识十年以来,这还是两人第一次并肩走着。
两人的关系说不上多好,盛归不愿尴尬的继续走,随意找了个石桌旁站定,低头看着铺满小路的落叶。
这边的落叶和北方不同,大多还带着绿,盛归第一次见的时候还震惊的确认了季节。
后来待得时间久了,他逐渐习惯十月里绿意盎然的树和路边仍然绽放的花,也在那时他才意识到这个世界不是所有的事情都有着相同的时间轨迹。
就像南方的花即将入冬仍在盛开,而北方刚入秋花便多数谢了。
就像他以为他们能相互陪伴直到耄耋,而她却在最青春的时候决定分开。
“这边的秋天来得真慢啊。”段疆率先开口。
还是那副老神自在的样儿,盛归不想和他扯这些有的没的,直奔主题,“她怎么搞的?”
像是料到他忍耐不及,段疆勾起唇角,转头看了他一眼,耸着肩膀,“工作啊。”
“......”盛归干笑了一声,觉得自己确实招笑。
这么长时间,他连她的工作都打听不到,重逢的第一面却还是下意识关心。
他这辈子大概真栽她手里了。
“这么危险啊,我还以为她会去技术岗。”他敛下眼。
见他这样,段疆默默转移了话题,裹紧大衣叹了口气,“盛归,战纾以后大概率会一直在这边工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