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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5. 风衣 “How time

作者:富美本书字数:K更新时间:
    谢骄自然有手段,好在王铭乔也没横生出枝节。不过一个礼拜,临时董事会就通过了景绮暂代谢骄出任万象传媒副总的议案。


    日子突然紧凑起来,每个小时都分配得明明白白。


    病房探视时间变成骄骄总的商业小课堂,公司管理的方方面面,内地影视市场的层层关系,她要一一学起。景绮不是很输得起的那种人,既然应下了这件事,不做到八九十分、心服口服,她心不能平。


    何况万象传媒等着看笑话的人想必是不少的,等着使绊子的人总归也是有的,她一个人扛着两个人的面子,更加不敢懈怠。有时王铭乔在家,她甚至厚着脸皮拿着一沓做过笔记的年报、会议纪要去请教。


    王铭乔被她问得烦了,半是提醒半是讽刺地说她:“Ricky,你是暂代,这么积极会让人觉得一切都是你算好的。”


    “哈?”景绮忍不住笑出声,“我要是有这么大的本事,不早该大红大紫呼风唤雨了嘛。”你无非是见不得我霸占了赵意田的位子,想到这里,景绮居然有些怜悯王铭乔——他肯给,她却不要。


    “你要不要索性趁此机会对她坦白啊?”一想到回了上海天高皇帝远,景绮的胆子大了不少。原本该噤声的时刻也敢开麦。


    王铭乔冷哼,一如既往地装聋、装傻、装正经。他浓密的眉毛皱成一团,墨黑的眼珠偏向景绮,正在警告她不要多管闲事。


    除了万象传媒的那堆事和手上正在收尾的小说,景绮还要分出一大块时间和她的亲儿子拉锯。对于景绮提前回上海的决定,Kingsley表示一万个不满意。他愿意回上海,也喜欢外公外婆,但不能接受时间的临时更改。


    “说好明年才回去的呀!我和大家都说好了!现在走不就是出尔反尔嘛!”Kingsley攥着自己手上的达菲娃娃,小手蹂躏着熊耳朵。


    景绮头疼之余还有点欣慰,不愧是自己亲生的,小小年纪就能用这么高级的成语。


    她侧过身,跪坐在Kingsley身边和他讲道理:“世界就是一直在改变的呀,我们要随时做好准备迎接变化。妈妈和你说明年回上海的时候,也不知道骄骄阿姨会被车子撞伤啊,我们现在回去既是帮骄骄阿姨也是帮我们自己。”


    “才没有帮我呢!”童言直率,Kingsley毫不留情面地纠正她,然而不过一分钟,刚刚的铁面判官又闹起委屈,“你都没考虑过我。”他“呜呜”地往景绮的胸口钻,手一松,手上的达菲娃娃都掉到了地上。


    景绮当即举手投降:“怎么会啊。在妈妈心里,最重要的人就是我们Kingsley呀。”她揉着宝贝儿子蓬松的头发,不禁感慨这家伙要是长大了还这么爱撒娇得有多难办啊。也不知道是随了谁的基因。


    虽然Kingsley还在闹变扭,景绮仍旧照计划推进转校的事情。她挑出了一家邻近的幼儿园,双语教学,环境清幽,只是学费抵得过人均月收入。好不容易下定决心去做被宰的羔羊,却发现插班入园的名额紧俏。


    明明新闻里都在渲染生育率降低啊。


    无解之际,王於露打来电话,说什么时候方便打包Kingsley的衣服和玩具,她亲自带人来取。语气之中的兴奋、满足,溢于言表。


    景绮满头问号接不上话,只能尴尬地搪塞,却发现Kingsley偷感十足地把自己掩在门背后,只露出一对琥珀眼珠滴溜溜地转。


    显然是被阴了!还是被三岁多的小屁孩。


    礼貌挂了电话,景绮算是弄明白了。原来她儿子已经搬来救兵,打定主意不和她一起回上海。她气到呼吸不畅,五脏六腑都瘀堵,都嘴巴都张不开,只能冷眼恨恨、怒怼Kingsley。


    “你Daddy教你的?”先斩后奏,拿人拿七寸,想来想去都是王铭乔的手笔。她就知道这人不是什么慷慨大方的主儿。不过想拿儿子绑架自己,做他的青天白日梦!


    Kingsley嘴角微微抽搐。Daddy?和Daddy有什么关系,不过Kingsley清楚凡事卷入Daddy总是不太妙的,他立马急急否认,两只小手挥舞得飞快,残影都变成一双翅膀。


    “去了万象传媒,你也准备一言不合就朝人泼脏水?”王铭乔不请自来,亲自替自己反击。


    他今天没有穿西装,灰色衬衫外敞开着套了一件猛犸象的羊羔毛背心。大概是因为最近天气转凉、又有台风侵扰,也或许是在故意效仿华尔街的那套老钱穿搭。偏偏菲佣今天给Kingsley穿的也是衬衫配背心,无非变成了奶黄包的配色。


    怎么看都像是一丘之貉。


    景绮冲这对父子重重地“哼”了一声,扭过头看向窗外。


    Kingsley懦懦地向王铭乔抛去求助的眼神。王铭乔顺手抄起Kingsley的腋下,瞬间就将人整个捞到了半空。


    “K宝不要怕她!”王铭乔凑在Kingsley的耳边,高声教诲,很是挑衅。


    他倒是很欣赏Kingsley这次的表现,积极争取自己的利益,比闷声不吭任人安排要好得多。


    景绮冷着脸,当即甩着头发驳回:“你自己做不到的事情还要教坏小孩子?”


    “我什么时候怕过你?”


    “我又不是你妈,当然不指望你怕我。”


    “和我妈又有什么关系?你什么时候变得这样无理取闹?”


    “你什么时候变得这么多管闲事?”


    两人一来一回,分不清上风与下风。


    Kingsley的小脸倒是越来越狰狞,他正急着和王铭乔划清界限,一边嚷嚷着“放我下来!你们不要吵架了!”一边小腿乱瞪,没几下子衣服就被折腾得抽了起来,露出一截白皙的小肚皮。


    “把Kingsley弄着凉了才开心是吧。”还得是当妈妈的更细心,当机立断偃旗息鼓,把Kingsley从王铭乔的手里救了下来。


    “妈妈。”Kingsley呆呆地看着给自己整理衣服的景绮,嘴里嘟嘟囔囔的,不知道想说什么。


    最终化作一个故作成熟的“唉”字。小朋友鼓鼓的肚子也跟着忧愁地起伏。


    天真蠢笨模样,是真的很难让人冲他发火。


    “对不起嘛,妈妈。”他抓了一缕景绮的碎发,手指尴尬地摩搓着。他也是太苦恼了,才会跟嫲嫲吐露心声,嫲嫲又打电话给外婆,这是嫲嫲、外婆和他一起想出来的办法,她们说妈妈一定会同意。


    “Kingsley。”此刻的景绮哪里还有什么火气,她满脸慈爱,好声好气,“你要是不回上海的话,就要很长时间看不到妈妈了哦。”


    “妈妈上班不放假吗?”Kingsley反问,不等景绮开口,他又自己回答道,“没关系,幼儿园会放假的,Kingsley一放假就去找妈妈。”


    这好像没有什么值得感动的,景绮却忽然红了眼眶,一个字都说不出口。她不想让Kingsley看到自己的眼泪,于是装作拥抱,轻轻地趴在了Kingsley还很窄小的肩膀上。


    万事万物,有舍有得。


    她不愿意做孩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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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的附庸,Kingsley就势必要受委屈。


    “傻不傻啊。”王铭乔笑话她,落在她肩膀上的那只手却像是一种安抚。


    没有Kingsley这件超大“行李”,景绮返沪的行程突然变得轻松许多。


    她一个人,随身背一只中号的Toujours,两只30寸的行李箱甚至都没装满,而且有半箱装的都是网上推荐的香港特产,比如跌打膏药、燕窝花胶、珍妮曲奇。她自觉这些伴手礼价值不高,又加购了一些送给阿姨妈妈的珍珠项链、黄金首饰、Hermes丝巾。


    其实上海应有尽有,哪里会缺这些东西,但空着手回去总归不成体统。


    三小时的飞行,一顿空中餐、一杯可乐就能填满,甚至没有多余的整片时间供人思考。


    一下飞机,才走在飞机廊桥上,景绮就闻到了独属于上海的凛冽的风。阔别几年,仍旧熟悉。


    她去过许多国家许多城市,最北甚至走进了北极圈,可没有一个地方让她觉得比上海更冷。好在现在不过是初秋,一件Burberry风衣足够挡住瑟瑟凉意,要是到了三九四九的寒天,上海的冷简直是要刺透骨头,棉毛衫棉毛裤也不过是飞蛾扑火。


    还记得小时候家中没有地暖,哪怕空调开到29度,把人的脸蛋吹红、脑袋吹晕,一双脚还是仿佛在冰窟冻着。


    脚上长冻疮的回忆跟着涌现。还有那些在课堂上被冻疮痒得难受、忍不住去挠的尴尬瞬间。


    从前从前,多淳朴。以为全世界都会在冬天生冻疮,


    现在的她已经是热不着、冻不着,一年四季,皮肤光滑,从容而风光。景绮看着玻璃门上倒映出的自己,不由得想起从前英语作文时最老套的一句“Howtimeflies”!


    说好不用接机,景绮妈妈黄真芳已经发来机场出口等候处的图片。她不会开车,想必爸爸也一起来了。


    景绮忽然紧张起来,心情堪比从前拿着卷子去找爸爸签名。问题是,连她自己都不知道卷子上是几分。


    他不会要在机场和她吵一架吧,又或者把她这个女儿从头到脚扒一遍——没良心、不肯吃苦、自私自利、贪慕虚荣、未婚先孕,不过最大一桩罪应该还是“不孝”吧。


    不不不,不至于,这么多年过去了,天大的气也该消了。


    景绮在心里开解自己,却忍不住回忆父女当初的最后一段对话。


    “你以为没有我跟你妈,你能混得比现在好嘛!”


    “至少我不会过得这么憋屈!一辈子干自己不喜欢也不擅长的工作,天天重复有什么意思。”


    “喜欢能当饭吃啊。你喜欢写写东西、拍拍东西,当个爱好就行了。我们家祖上不要说三代,哪怕五代、七代都没人做这个的。不可能成功的。你这个年纪就应该跟领导搞好关系,争取四十岁之前成为财务总监。”


    “你那么喜欢做财务,你自己去做啊。反正我辞职信已经交了。”


    “我都找过招呼了。礼拜一你照常上班去。”


    “我不干了就是不干了!随便你去打招呼!”


    “那你准备靠什么生活!啃老吗?你要是不去上班,就给我滚出去!别指望我和你妈会养你。”


    “走就走,你以为我很喜欢跟你们住在一起吗?一天天的被你们从早数落到晚,我都要抑郁症了!”


    “那赶紧走,走了就别回来!”


    “不回来就不回来。”


    回忆变得色彩清晰,离开家的那一天,她用的就是这只正在传送带上的红色行李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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