现在天黑,不方便分配那么多食物,山君另外挑了一只羊,半只像猪肉一样烤了,半只用巨大的石锅煮汤。
石锅非常厚,搬运不方便,常年架在几块石头上,当底座的石头中间有缝隙,可以点火加热,只需要定时把灰掏出来清理。
今天是狩猎队回来的日子,石锅提前热好了,里面一直有热汤,羊肉直接切块扔下去就行,顾篱刚才喝过水,这会儿不渴,也不想喝盐都不放的肉汤。
兽人们回来,原本很宽敞的山洞一下变得有些拥挤,山洞外的平地上也升起篝火堆,高高的火堆燃烧起来,照亮了半片天空,顾篱迫不及待地出去透气。
他手上拿着烤肉串到处找人,阿父在跟山君说话,他就把烤串先给阿兄,收获了两颗半个手掌大的鸟蛋。
顾篱见过野鸡野鸭蛋没有那么大的:“这是什么蛋?”
松原摇头:“不知道,阿父说你喜欢吃蛋,就带回来了。”
也不算喜欢,就是比起肉,有些小鸟蛋味道比较小,这种大小的一般味道不会太好。蛋壳上面有裂纹,但是蛋没有漏,顾篱问:“熟的?”
“生的带不了,这是昨天找到的,埋在灰里烤熟,直接分着吃了。”
那就是他俩把自己的食物省下来给他了,顾篱乖巧道谢:“谢谢阿兄。”
丰收的夏夜,部落里两百来个人聚在一起,围着篝火载歌载舞,顾篱一手拉着松原,一手拉着北阳,跟着最简单的节拍晃晃胳膊踢踢腿。
他上辈子身体不好,从出生起大部分时间就在医院里度过,没去过酒吧,到这来反而蹦上迪了。
这里没有大气污染,雨后的天空跟平时一样透亮,月亮不太明显,星星特别多,抬头看久了有种天空在转的错觉。
“小心。”阿父扶了他一下,把他装了豆荚的背篓背到自己身上,然后叮嘱长子:“松原,你看着篱。”
篝火还没有完全熄灭,人群渐渐散去,回到各自的小山洞。
部落在这片山壁上已经住了很多代了,山洞一直在变多,人口也在变多,他们家的山洞是阿父自己掏的,位置比较高,从崖底的大山洞走上去要走挺久。
白天还好,虽然陡峭,但都是走熟的路,晚上亚兽人的夜视能力要差很多,加上今天下过雨,地面还是湿的,有点难走。
小儿子交给大儿子,伴侣就自己照看了,松崖牵着红叶,四个人一起往上走。
山壁最中间是一个大小仅次于崖底大山洞的山洞,洞口还有一片比较大的平地,现在平地上点着篝火,照亮了周围一圈,跟其他山洞很不一样,这是山君一家住的山洞。
不仅仅是族长的特权,更因为一旦有了什么危险,这里是将是所有亚兽人的避险地。
路过山君家的时候,松原低声问弟弟:“今天是山君让北阳来的吗?”
顾篱点头,松原说:“他可能也要参加狩猎队了。”
北阳跟山君一样,兽形都是老虎,但是是异化的白虎,没有天然的保护色并不利于狩猎,他这个年纪原本也应该开始参与最核心的狩猎队,却一直没有去。
“那他应该会很高兴。”
顾篱自觉是看着小白虎长大的,很为他高兴,频频往中间的山洞看,看着想立刻过去找人,松原说:“我们明天去捕鱼,你可以跟我们一起。”
除了顾篱,别的亚兽人都是女性,顾篱越长大越少跟她们玩,松原知道这个,平时出去玩也会带上他。
顾篱倒不是非要跟男孩子玩,而是这里的衣服、尤其是夏季的衣服,让他很尴尬,这种心理无法克服,只能减少接触。
同龄的男孩都要学习狩猎,能一起玩的机会不多。
“真的?”
松原被他一问,又不确定了:“你明天不用去采集吧?”
“不用,”顾篱摇头,“今天早上青霜带我们去过了,明天不用去。”
食物充足的季节,狩猎队和采集队都轮流出去,平均下来差不多做一休一,还是比较轻松的。
“那行。”
一路说说话,山洞很快就到了。
他们家的山洞算是“四室一厅”,大山洞的山壁上掏了几个小山洞,一个是储存食物的,一个是阿父阿母的,剩下松原和顾篱一人一个。
说是房间,其实都不大,山壁坚硬,开凿起来也不容易,更像是嵌在墙上的石床。
“客厅”里有两个火塘,一个靠里,是冬天天冷的时候用的,一个在洞口,现在用的就是这个,红叶小心扒开上层的灰,还能看见红色的小火点,就往里头扔了把干草,轻轻吹气。
火很快重新燃烧起来,她又往里面加树枝。
各家的火种就是这样保存的,要是运气不好熄灭了也没有关系,可以去部落大山洞里引火,大山洞的火日常有人看守,基本不会灭。
顾篱的石床在左边,这些年被他自己越掏越大,已经掏成一个差不多有三平米见方的石台了,墙上还有几个小洞用来放东西。
床头位置放着一块光滑的方形石块,中间凹下去浅浅的坑,里面盛放动物熬出来的油脂,还有一根灯芯草芯,这是顾篱的小夜灯。
他用一根树枝从火塘里引火点燃自己的小夜灯。
红叶提醒他:“小心火。”
直接睡在石台上很硬,铺上干草他又嫌扎人,再柔软的细草直接接触皮肤都不会太舒服,天气冷的时候可以用兽皮隔开,天热的时候就难受了,后来顾篱又在兽皮上加了一层草垫。
这个草垫,更确切一点说应该是草席,是用长长的灯芯草编起来的,表面光滑又凉爽。躺起来非常舒适,挂起来还能当帘子,很快就在部落里推广开。
满床的易燃物,确实得小心,顾篱应了声好,放稳油灯,检查一遍床铺,确认没有什么虫蛇趁他不在钻进去,就把灯灭了,放下帘子睡觉。
顾篱在一片叮叮咚咚的声音中醒来,睁眼就知道今天有点晚了,原始社会没什么娱乐,正常作息都是太阳升起前后就起床了,现在看散射进山洞的光线,太阳应该已经完全升起来。
他打了个呵欠,卷起帘子从石台上下来。
红叶和青霜是族长之下的亚兽人头领,今天轮到红叶带队出去采集,这会儿已经出发了。
松崖坐在洞口,腿上垫着兽皮,手上拿着两块石头敲敲打打,他梦里听见的声音就是这么来的。
他原本是想让阿父给自己敲一把好用的石刀出来,他的前天用断了,结果余光看见松原趴在自己的那个石台上变回兽形在舔毛。
松崖和松原的兽形都是兔狲,比顾篱从前在动物世界里看见过的好像要大一点。
顾篱没忍住,一下子飞扑过去。
松原早已注意到身后的动静,当做不知道,毛茸茸的尾巴依旧悠闲地摆动,趁哥不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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埋头吸了口兔狲,顾篱才抬头,一脸正色道:“舔毛舔多了会吐毛球的,我给你梳。”
自己不能变成兽形,顾篱从小就对别人的兽形表现出了极为浓厚的喜爱。
阿父阿母一直都心疼他,外面的兽人不能乱扑,自家的就没关系了,阿父经常变成兽形带他玩,松原从小就是顾篱的大型毛绒玩具,原本这样的毛绒玩具他还有第二个的,可惜现在越来越少看见了,更不用说上手。
顾篱用自己费了好大劲磨出来的细齿骨梳给松原梳毛,梳下来的毛毛也没有扔掉,搓成团放在一起,攒多了可以搓毛线。
梳了一会儿,松原懒洋洋地拍了拍尾巴,站起来伸了个长长的懒腰,示意他准备出门了。
顾篱就去山洞外的石坑里舀水洗脸,然后把昨天带回来的豆荚从背篓里倒出来在洞口摊好。
他们家门口的平台没有山君家的大,大约只有一米多宽,晒了豆荚差不多就无处落脚了,顾篱小心站在平台内侧,问松崖:“阿父,你今天不出去吗?”
“不出去。”
“那你帮我看着点,下雨刮大风的话要收起来。”
“行,”松崖换了一块小一些的石头,抖抖腿上的碎石屑,在已经成型的石刀上继续敲击,“你也等一等,你阿母说你的石刀坏了,这块马上就好,你带出去。”
“这是给我打的吗?”顾篱惊喜,“我正想说呢。”
“给你的。”
“阿父你真好。”
“我带你去找河蚌,做蚌刀。”松原已经变成人形,穿好衣服站在他身侧,邀功一样地说。
顾篱是端水大师,立即说:“阿兄也好。”
他俩一起蹲着看阿父敲石刀。
看了会儿松原扯扯顾篱的衣服:“篱,我的衣服就剩这一件了。”
原本部落里大家都是穿兽皮的,用骨针和麻线缝制,直到顾篱很小的时候,在某个夏天用一根带钩的树枝把麻线编成了小片。
这里虽然生产力还很落后,但人不傻,很快从一个话还说不清的小孩身上学会了最基础的钩针。
部落里对植物纤维的需求直线上升,麻、葛、棕榈这些能纺线的植物纤维也成了重点采集对象,现在大家闲着没事就用纺锤纺线。
这个季节大家都比较忙碌,他们穿的衣服基本是冬天冷的时候窝在山洞里勾的。松原的衣服坏得比较快,顾篱给他修补过两次了,这会儿看,又是一个大洞。
“家里线很多,等回来我给你补。”
出门前松崖把石刀给顾篱,叮嘱松原:“照看好弟弟。”
他们部落附近,据顾篱观察猜测,应该是陨石撞击形成的盆地,盆地内部没什么大型动物,是相对安全的所在。
他们今天捕鱼是去盆地内的大湖,比起外出狩猎并不算危险。
他上辈子身体不好,不太能出门,活到十八岁认识世界全靠网络,这辈子虽然在大家眼里他是个无法兽化的残疾兽人,但是他上辈子比起来,这样一副能跑能跳能爬树的身体,实在健康到不能再健康了。
顾篱挺满足的,也不觉得他是需要被照顾的那个,故意说:“我们要去水里,谁照顾谁啊。”
不知道是不是兔狲怕水,他们家两个兽人都不喜欢水,反而顾篱水性不错。
松崖改口:“那你照顾好松原。”
顾篱打包票:“包我身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