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三章
踏入龟兹国境时,赤红色的砂岩山峦在天际勾勒出火焰般的轮廓,蜿蜒的渭干河如同翡翠玉带,将荒芜与生机一分为二。
河畔胡杨林正泛起金黄,零落的叶片飘落在商队扬起的尘土中,宛如交织的长卷。龟兹城的轮廓逐渐清晰,白色佛塔尖顶仿佛要刺破夜空,城墙在月色下泛着温润的光泽,似在诉说古老城邦的威严。
我们的驼队穿过城墙,护城河波光粼粼,倒映着巍峨的王宫飞檐。龟兹王都的繁华扑面而来,街道裹挟着沙枣花的甜香,弥漫着水果与藏红花的气息。
街道两旁的店铺鳞次栉比,波斯商人的驼队载着香料与琉璃,粟特乐师在街角奏响琵琶,龟兹女子戴着精美的金冠,艳丽的艾德莱斯绸裙摆扫过青石板路。
琉璃瓦在日光下流转着七彩的光,檐角悬着的铜铃随风轻响,叮咚声与不远处佛寺传来的暮鼓声交织,恍若一曲神秘的西域乐章。
沐清浅的白玉扳指在通关文牒上摩挲,宫门守将的瞳孔骤然收缩,那上面竟盖着龟兹王私印,阿力普的帮助让我们轻松进入龟兹王宫。
穿过层层宫门,空气中的香气愈发浓郁。远处的灯火明明灭灭,传来若有若无的诵经声。夜风吹过回廊,我们经过铺满彩色琉璃砖的甬道前行,惊醒了栖息的白鸽。
透过雕花的窗棂,能望见远处的克孜尔千佛洞,洞窟层层叠叠镶嵌在赤红的山崖间,宛如大地的神秘伤口。
月光洒在洞窟之上,给那些精美的壁画披上一层银色的纱衣。而近处的孔雀河蜿蜒流淌,河水在月色下泛着银色丝带般的光芒,河岸边芦苇摇曳,偶尔传来几声水鸟的啼鸣。
露天庭院里,雪山引来的活水在渠中潺潺流动,水底铺着的和田玉籽料将波纹映成翡翠色。
王宫门前的白玉台阶层层叠叠,雕刻着精美的莲花纹,工匠的鬼斧神工,将每一道纹路都刻画得栩栩如生。
踏入王宫大殿,抬头望去,龟兹王宫的穹顶布满精美的壁画。藻井彩绘着佛陀讲经的故事,佛陀彩绘的慈悲眼眸俯视着往来行人。
那些青金石与孔雀石镶嵌的飞天,勾勒的祥云与飞天衣袂飘飘,仿佛下一秒便会踏着月光从壁画中降临人间。
穿过缀满珍珠的垂帘,庭中一池碧水倒映着漫天星斗,莲花在水面静静绽放,暗香浮动。
前方传来龟兹乐声,羯鼓激昂,箜篌婉转,与王宫四周此起彼伏的诵经声交织,勾勒出这座佛国都城独有的神秘与庄严。
正殿内烛火摇曳,香雾袅袅,来自波斯的地毯铺满地面,织就出繁复的几何图案与奇异花卉。
这样瑰丽又神秘的龟兹,富丽堂皇的景致,却不知藏着多少阿依娜的心事,与不为人知的权谋与故事。我心底泛起一丝不安。
龟兹王宫大殿的檀香混着酥油茶的气味,年迈的龟兹王斜倚在镶嵌绿松石的宝座上,银白胡须随着笑声轻颤。
沐清浅躬身行礼时,衣袖扫过波斯地毯,话语如同浸润了蜜糖:“听闻王后美名传于丝路,此番途经鄯善,老国王特托我等捎句问候,道是愿见大漠玫瑰绽放新颜。”
我盯着王座旁烛台跳动的火苗,看着龟兹王布满老年斑的手重重拍在扶手上:“好个鄯善王!”他转头吩咐侍卫,嗓音因苍老而沙哑,“去,请王后过来,莫要让中原贵客失望。”
片刻后,珠帘轻响。阿依娜身着孔雀蓝的龟兹华服款步而入,金线绣就的巴旦姆花纹在裙摆流淌。
阿依娜淡淡笑道:“劳烦远客挂念。”
可她眼底的光泽却比从前黯淡,发间珍珠流苏随着步伐晃动,竟带了几分寂寥。我望着她腕间还戴着鄯善带来的银镯,心中充满疑惑。边境战火已燃,她怎会如此平静?
沐清浅将中原精美的云锦与青瓷轻轻铺开,眸光含笑望向龟兹王:“此番远道而来,只求与贵国结个善缘。龟兹乃丝路明珠,小人愿以十成诚意,将中原珍奇低价售予贵国。”
龟兹王浑浊的眼珠顿时发亮,干枯的手指摩挲着丝绸,苍老的笑声震得王座上的绿松石微微发颤,当即下令设宴款待。
宴会上,龟兹王强撑着主持大局,可酒过三巡,他已频频打盹,说话也开始含糊不清。
阿依娜不动声色地朝我使了个眼色,示意侍女引我离席。穿过挂满壁毯的回廊,踏入幽静的内室,阿依娜褪去宴会上的端庄,脸上洋溢着初为人母的喜悦:“姐姐,我有了身孕,龟兹王知道后,对我愈发宠爱。”
窗外月光倾泻而入,为她苍白的面容镀上一层柔光,她轻抚小腹的模样,让我喉头一紧。本想告知她月氏和鄯善的战火,话到嘴边却咽了回去。
战火纷飞的大漠诸国,这意外的新生命或许会成为最坚固的筹码。这样被蒙在鼓里,不知忧愁,或许对阿依娜来说才是幸事。
回到使节驿馆,我将此事告知沐清浅。他正倚在窗边把玩夜光杯,闻言唇角勾起一抹意味深长的弧度:“来得正好。如此一来,待她诞下王子,龟兹的王位便有了新变数。阿依娜在龟兹的地位将无可撼动,而我们的棋局......”他抬眼望向窗外的月色,眸光深邃如渊,“也该落下一步妙子了。”
烛火摇曳间,他眼底的算计与野心昭然若揭,而我望着他的侧脸,突然意识到,这场权谋的棋局,才刚刚拉开序幕。
晨雾未散时,沐清浅又一次踏入龟兹王宫。老国王枯瘦的手指攥着羊皮地图,浑浊的眼珠里先是闪过惊怒,继而被野心烧得发亮。
沐清浅声音温润:“龟兹王可知,月氏如今三面临敌?鄯善的铁骑、高昌的箭矢,如果再加龟兹精锐……”
老国王捻着银白胡须的手顿住,榻前香炉升起的青烟模糊了他皱纹里的算计。当他重重拍案应允出兵时,城外的胡杨林突然卷起一阵狂风,沙砾扑在城墙上,发出细碎的哀鸣。
沐清浅从龟兹王的寝宫出来时,指尖沾着龙涎香的余韵。我靠在廊柱旁,看他慢条斯理地用丝帕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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拭手指。
“龟兹王答应了?”我捻起他袖口一片草屑。
“不过添了把火。”夜风掀起他的发丝。
沐清浅望着龟兹王城郊野上绵延的营帐轻笑,我想起他案头堆积的西域舆图,那些用朱砂标记的城池、山脉,此刻都成了他棋盘上的弃子。
与此同时,多情山庄的信鸽衔来密函。
沐清浅展开信,嘴角勾起一抹极淡的笑意:“该回中原了。”
驼队启程那日,龟兹的十万铁骑正朝着月氏边境进发,扬尘蔽日。阿依娜站在城头目送我们,她腹中的孩子已显露出轮廓,披风在风中猎猎作响,却掩不住她眼底的迷茫与不安。
归程的驼铃惊起沙丘上的蝎子。中原的秋意漫过玉门关时,西域的战局正如沐清浅在沙盘上推演的那般展开。
月氏的弯刀终究敌不过鄯善的铁骑、高昌的劲弩与龟兹的重甲。商队穿过孔雀河时,正遇上月氏溃兵像潮水般退去。
断矛插在焦土里,旗幡残破如鬼影,有个小兵跪在河边拼命往水囊灌水,铠甲缝隙里还粘着高昌特产的铁蒺藜,残军在荒漠中被追剿至覆灭。
“三方围剿。”沐清浅煮着茶,正往铜壶里扔了颗蜜枣,沸水冲开茶沫,浮起一抹猩红,“赤木和拥兵自重的消息,此刻应该传到鄯善王宫了。”
而鄯善王宫的政变比想象中更快——鄯善王城的宫墙内,赤木和的首级被高悬在城门,他征战归来的军队尚未入城,便被冠以“谋反”的罪名绞杀。
十五王子阿力普踩着兄长的鲜血登上王座,冠冕上的宝石映着满城火光,恍若新王眼中跳动的欲望。
龟兹王在庆功宴上饮下三巡美酒,突然剧烈咳嗽,指缝间渗出的血染红了银质酒壶。
与此同时,阿依娜在产房里诞下王子的消息传来,整个王宫陷入癫狂的庆贺。
而沐清浅,正将西域战局的密报收起,跳动的火苗将他的面容映得忽明忽暗:“老国王的寿数,怕是撑不到这个小王子成年了。”
而高昌国却在此时悄然隐去锋芒,关闭边境、厉兵秣马,在诸国混战的硝烟中,如蛰伏的毒蛇般暗自生长。
多情山庄的商队依旧低调地往来于丝路,他们的驼铃里藏着高昌的金币,乌孙的宝马,鄯善的兵器,龟兹的香料,还有月氏战败后割让的肥沃草场。
“西域诸国棋局落定了?”我问沐清浅。
他轻笑,眼底是深不见底的暗潮:“这只是开始,西域这盘棋,不过是热身罢了。”
我望着沐清浅眼底翻涌的野心,忽然明白,这场始于大漠的博弈,从来都只是更大棋局的序章。正如他在西域布下的局,看似尘埃落定,实则暗涌暗藏。
沐清浅突然催马狂奔。热风呼啸中,他唱起荒腔走板的边境民谣,歌词是中原的《鹧鸪天》:
“壮志饥餐胡虏肉……”
小剧场:
阿洛:大漠之行到此为止,我要回中原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