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眶酸涩，挤出滚烫的泪，林婉云揉着眼回房。
姑娘们躺在大通铺上，睡颜安宁甜蜜。
她捏着被子的一端，给姑娘们盖好被子，脱了衣衫这才钻进被窝。
一夜好眠。
林婉云一睁眼，就冲到李嗣房前叫人，她拍着门，朝里头说：“阿嗣，嗣哥哥，你醒了吗？”
一股力量拉着门扉往里间缩进，开门的是张合德。
敲门的手停在半空，想起昨夜李嗣说的话，她有些不敢直视张合德。
“掌柜的。”
立马接过话茬儿，踮起脚尖，上半身往屋里一探，“他人呢？”
“李兄不在屋里，他一早就出去了。”
故作深思状，她急忙追问，“他走的时候，有没有翻什么东西？或者有什么不对劲儿的地方？”
细细回想，张合德照实说：“没有，李兄自睡下，未同我说过话。”
林婉云这才放心点头，顶着一头蓬乱的头发，回到屋里接着睡。
折腾到早膳出锅，林婉云不情不愿地起床。
这时的李嗣不知从哪儿回来，怀里抱着新鲜的胡萝卜。
他把胡萝卜倒进兔子窝，特意给林婉云留了一根。
“哇——”她从屋里出来，看见李嗣留给她的胡萝卜，用袖子擦了，迅速咬掉萝卜头。
阿九和小妹馋得直咽口水，林婉云抄起案板上的菜刀，咔擦分成三截，分给姐妹两个。
小丫头用过早膳，还要上学堂，叫苦不迭地出了门。
林婉云和李嗣凑在兔子窝跟前，小兔子的个头见长，已经大了。
哼哧哼哧啃着胡萝卜，喂完兔子，她就寸步不离的跟着李嗣。
挂上开营的牌子，铺子里来人，是两个年轻漂亮姑娘，闲逛中，频频望向柜台后的李嗣。
林婉云也不吃醋，好看才多看嘛。
李嗣提笔记着账目，生意上的账本还未让张合德过目插手。
孙怡芳和张合德送完小丫头回来，铺子里忙得热火朝天。
“这个不能打开——”其中一个小孩，擅自把胭脂膏取出，林婉云劈手夺过，“得先付钱。”
“掌柜的，我预备的二十罐玉容散呢？”妇人大声嚷嚷着。
林婉云忙不迭招呼，“早就准备好了，就等您来呢。”
孙怡芳眼神示意张合德倒茶，这小子还算有点眼力见，起身倒茶去也。
妇人粗略扫一眼大包小包的散粉，甚为满意地点头，“行了，差人送到我府上吧。”
点头哈腰把人送去门去。
看着面前一堆的货物，林婉云犯起了难，两个男人去送货最是合适，奈何李嗣不喜张合德。
这几日张合德与孙怡芳磨合得不错，时常能看见二人有说有笑的凑在一起。
就他们了。出发前，不知从哪里找到一架推车，众人齐心协力，把货品搬运至车上，她交代孙怡芳，“这些是李夫人的。这些是嫣然姐姐的，你和他从角门进去，敲三下门，会有跑堂开门。”
她怕他们转头就忘了叮嘱，考了考张合德。
张合德倒背如流，一字不落地说出。
她放心点头，这才让二人离去。
折转过身，李嗣认真做着账目，办公的样子都那么迷人。
欣赏了片刻，马不停蹄招呼下一帮客人。
与此同时，孙怡芳和张合德推着小车，一路到达李府门前。
看门的小厮把二人放进去，等交付完货物，还要往青楼走。
青楼地处繁华热闹处，还有走上一段时辰，孙怡芳明显疲乏，她撑着腰，步子虚软。
张合德留意到她的虚弱，贴心地说：“坐上来吧。”
孙怡芳摆摆手，咬牙坚持，用力握着车把，向前吃力地迈步。
他骤然收手，孙怡芳没推动，脑门渗出细密的汗，疑惑不解地看着他。
“你有些不适，不能再走了。”年轻人固执起来，就像头老牛，“我推着你走。”
这车货物太重了，她要是再坐上去，他更加推不动，孙怡芳想也未想，“用不着。”
“不行。”张合德定定地看着她，目光温柔如水，却暗含坚定。
四目相对，孙怡芳突然心悸，在眼神败下阵来，屈服坐上车。
张合德卷起袖子，咬牙抬起车把，极端的施力中，面部变得扭曲，连青筋都暴了出来。
好在，他一鼓作气把车抬起来，明显松乏不少，稳稳当当走在路上。
感受身下轻微震动，孙怡芳背对着他，闭眼小憩。</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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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孙姐姐是哪里人？”
猝然睁眼，孙怡芳出了一身的虚汗，她唇色发白，歇息一会儿，感觉好受多了，遂道：“孙家坪的。”
相隔甚远，张合德喘口气，欣然一笑，“孙姐姐家里几口人？”
顿感不悦，“你打听这些做甚么？”
张合德一怔，知道失言，歉然道：“抱歉，是我多言。”
默然片刻，孙怡芳再度开口，“我家人都死了。”
“所以我才出来给人做工。”她靠在车沿，感受着阳光的滋润，仿佛身心都得到温养。
“抱歉。”他又说了那句话。
孙怡芳不语，算是接受他的道歉。
车轮吱呀呀转，从小道上走，路上见不着几个人，孙怡芳索性放开自己，双手一摊，往车上一躺。
躺下的瞬间，扬起的发梢扫过他的脸庞，无意间拨动心弦。
他眼神慌乱，喉头滑动，心绪都乱了几分。
最后，沙哑出声。
“孙姐姐可有喜欢的人？”
睁开眼睑，陷入痛苦回忆，孙怡芳思绪紊乱，不愿回想前过往，沉闷不语。
张合德不解她的缄默，许是父母已给她定下婚事，故而绝口不提。
可方才听说双亲已逝，叔叔婶婶也是能做主的。
这话他也不便问出口，便话锋一转，谈起生平过往，“我出自清风岗。”
“上有家母，下无兄弟姐妹，自小我父亲过世。”
这些孙怡芳都知道，林婉云都告诉她了。
“家母独自养育，要不是乡里乡亲接应，怕是早就饿死了。”回想潦倒的艰难记忆，语气变得沉重起来。
“我进京考取功名，家母挨家挨户借钱凑齐盘缠，指望我能金榜题名，不负乡民的一番苦心。”
孙怡芳默然听着，末了，“你没有娶亲吗？”
闻言一滞，张合德羞赧脸红，“大丈夫志在远方，成家立业尚未过早。”
“家里人不心急？”
他则道：“虽催逼得紧，但家中欠了不少外债，若是成亲少不得聘礼。”
张合德面露寒酸之意，也不会年纪轻轻出来靠力气吃饭。
在他惊异的目光中，孙怡芳跳下车。
“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