讲台上的男人西装笔挺,戴着金丝眼镜,外貌看起来不超过40岁。演讲起来逻辑清晰,深入浅出,偶尔诙谐一句,让下面大腹便便的企业高管们也适时鼓起掌。
“加水啊,看什么?”
一只脚从座位里伸出来踢了踢她的小腿。
“不好意思。”徐知夏收回目光,替面前的茶杯里倒满热水。
她是今天演讲活动的服务员。在二手交易平台买……呃,应聘到的。
或许是那几天太关注这个演讲活动,大数据给她推送了一条兼职工作,周末某企业的临时服务员,当时首图露出了“欢迎张一君莅临演讲”的海报字样,开的薪酬是一天200,只要年轻女性。
交流完收了定金后,那位发布者才终于忍不住大吐苦水——领导要求她们部门全员参与,无偿加班打杂,但是不来反而得扣绩效和小组评分。
“我提前几个月约的专家号,再不去看病我真要死了。反正做杂工而已,你随便吹吹气球倒倒水,没人搭理你。”她说。
徐知夏:“放心地去看病吧,我很专业的,不白收你钱,需要的话我可以化一个你的仿妆。”
“……那倒也不用,你穿一身大胖黑卫衣,戴个黑框眼镜就ok。那就是我在单位里全部的形象了。”
“保证完成任务。”
徐知夏恨不得倒贴她钱。
放下托盘,她退后靠墙边站着。枪托抵在墙上,在背后有种安全的存在感。
活动开始之前,没人对她们这几个做杂务的工作人员进行安全检查,大家都对她很放心的样子,甚至有人当场叫出了她的名字——“小王,来把这块地拖一下。”
她的单主在平台上的昵称就是“无敌萌妹王王王”。
她低头看了看自己的黑色圆领卫衣——真是一场无懈可击的cos呢。
“上去献花。”
忽然有人过来揪着她的肩膀,直接往她手臂里塞了一束金色向日葵。
她朝台上看了眼,似乎上半场正要结束,正在进行慷慨收尾。接下来会有十来分钟的休息闲聊提问环节。
瞅准时机,在张一君发言最后一个尾音,掌声刚刚雷动之际,徐知夏从演讲舞台侧面冲出去,高高地举着花,并加戏道——
“张老师,您讲得太好了!我是您的小迷妹,可以拥抱下吗?”
张一君以为这是什么安排好的环节,微笑着接过花:“大家真是太热情了,在下受之有愧。”
说完,将花抱在怀里,隔着花和徐知夏拥抱了一下。
徐知夏趁机往台下扫。她猜周文静肯定到场了,只是不知道藏在哪里。
而且肯定也看到她了。
她得意地冲台下一挑眉。不知道挑给谁看反正就是挑了。
张一君见她这显眼的高兴,还额外附赠了一次握手:“也祝你前途似锦,也许有一日会走到我前面。”
“当然咯。”下去之前,徐知夏随口说。
张一君带着诧异看了她一眼。
接下来就是提问和放松环节。大家喝喝茶闲聊一会,吹吹彩虹屁。也有人提问点成功之道,胜者心态之类的成功学,或者求教驭下之术。
“驭下靠的不是钱,不是资本,更不是什么所谓的狼性。而是一个字,”张一君竖起一根手指,“仁。仁义的仁。”
“试问,你不付出努力,不让人看到你的真心,员工何以信任你,又反过来哺育你?说简单点,其实就是真诚和爱,优秀的你才能够吸引到优秀的……”
“张老师。”台下一个高于其他人的音量响起,语气闲散地问,“听说您,原本不姓张啊。”
正绕过观众席往侧边走的徐知夏脚步一顿,探头朝人群中看去。那听起来很像周文静的声音。
张一君正端着茶杯喝水,遭这么一问,毫无停顿地回道:“这又是哪里听来的传闻?”问完甚至笑了笑,说:“大家对我的私生活还是太关心了啊,只是怎么会连姓都……”
他的笑容忽然僵住,表情淡下去一些。
那是个很微弱的,想起什么的停顿。只是并未对他的心情造成什么波澜。
只是心里浅浅感慨,扮得太久,他自己都忘了自己身上还有层别人的膜。岁月啊,抚平一切难堪的过往。
立刻有人站起来,拿着话筒警告:“你,哪个部门的?乱七八糟的问题不要瞎问。”
“张老师,听说您老家在东槐市,口音听起来却是寒江本地的,请问有什么诀窍吗?”
“刚巧我也是东槐市人,我有个亲戚,他也叫张一君,他说您顶替了他寒江大学的入学资格,你可以就此解释一下吗?”
刚刚还有些嘈杂的现场,寂静了几秒,也许更久。
直到那些原本昏昏欲睡的媒体号,如梦初醒般猛地举起相机,“咔嚓咔嚓”的闪光灯对着台上爆按。红色演讲台被闪成了一片亮白色,讲台上的男人眼睛都眯上了。
讲台旁有个带着耳机的人出来比了几个手势,那脸色很难看,随后台下闪光灯平息了。
张一君的视线锁定到了坐在人群中的女生,慢慢将茶叶吹开,喝完茶,放下杯子。
“这样控诉,恕我闻所未闻,百口莫辩。”他两只手指交叉在桌面,“假如你真的想为自己幻想中的某一件事找到发泄口,我随时等待你的法院传票。”
最后,他敲敲桌子,“为了不浪费大家时间,提问环节就到这里。”
徐知夏站在过道中,找到了周文静的位置。在观众席中间靠右,很有王霸之气地向后靠在椅背上,两条泛着冷蓝的机械腿互相搭着。很拽。也不知道在拽什么,别人都不理她了。
身后门口传来交流声,说着说着有些激动的样子,脚步声哒哒哒靠近,似乎有人扛着什么东西跑过来。
刚准备朝后看,徐知夏肩膀被人从侧面推了一下。几个保安从周围走过来,挤开她,朝观众席走去。
她被挤按在墙上,脚面也被路过踩了脚,她看了一眼,黑色鞋面和小腿裤子上都有灰白色脚印,难看到让人暴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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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使了几分力气,一手一个拽着保安向后栽去,堵住通道。
“你们踩断我的腿了!救命!”
两名保安被一个小姑娘拽着衣领,在狭窄的通道上人挤人,竟然一时之间动弹不得。后面的人也被堵着,一边朝前挤,一边质问发生什么事,这引得观众也纷纷站起来朝这边看,也有人试图过来帮忙,又在不断的“踩到我了腿断了手断了”的尖叫声中战战兢兢,以为发生踩踏事件。场面短时间内乱成一团。
之前举着广播喇叭的再次朝这边奔来,试图维护秩序。
有人比他更快,随着大门被推开,一群扛着长枪短跑的记者涌了进来。显然刚才不断靠近的脚步声就是他们。
“张一君先生,我们收到匿名举报,您当年寒江大学的录取通知是动用关系偷来的——这是真的吗?”
“听说被你偷走身份的人,于七年前惨死,同年你的公司上市,这其中是否有关联呢?”
“张先生对这样的指控没有辩解吗?包括你不仅不是孤儿,相反其实有一个势力庞大家族这样的事……”
“张先生……”
“你们是哪家媒体的?对于空穴来风的问题张老师不会回答。”
张一君环视台下,语气镇定:“清者自清。同样的话我在媒体前面再说一遍——我随时接受广大群众监督,接受一切形式的审查,我的律师24小时在线。”
说完这句,他站起身,向台下深深鞠躬。
观众全部站起来鼓掌致意,颇有些众志成城的赤诚之意。
“我们相信张老师。”
“这些年媒体朝优秀企业家泼脏水不是一次两次了。”
“黑恶势力为了打击我们本土经济,真是煞费苦心!”
看着张一君在保安簇拥中朝后台走去,徐知夏赶紧从地上爬起来,却被拦住了。
“你不是腿断脚断了吗?”
“我点了10级自愈。”
……这样的垃圾话根本不会有人理她,她被困在了台下观众位的通道中,看着张一君快步朝后台走去,那里通往建筑的后门。
一道瘦高的身影压低了帽檐,也跟了上去。
不大的演讲厅此刻被四波人塞满——企业内部听讲座的高管和工作人员、企业自己提前请来的商务媒体、突然出现的娱乐新闻媒体、安保人员。
娱乐新闻记者们和徐知夏一样,试图从内部追击、从场外包抄,追着张一君离去的步伐,追不到就随手揪住每一个人提问,甚至有人揪住了徐知夏。
“听说你送花导致张老师过敏,以至于被打断腿?”
“……是的。”徐知夏立刻开始拖着腿走路,并招招手示意镜头拉近些,“我不知道张老师顶替其他人大学名额的事,也不知道他的事业竟然是由金主后台一手包装出来的,杀人的事就更不清楚了……我一开始真的很崇拜他,唉,可是,也许这就是男人吧。”
连企业请来的商务媒体都不动声色将会议记录镜头聚焦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