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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 run

作者:愤怒的卷饼本书字数:K更新时间:
    徐知夏在床上翻来覆去,被子拱得像海浪。


    她想:沈皓怎么样了?他会很难过吗?手链还能退掉吗?要是退不掉,他该如何生活?


    她想着就滚下了床,在书桌右下角的抽屉里,摸出一只皮质的红色小手提箱。那是她从小到大的压岁钱,一直没舍得存进银行,她觉得放在箱子里,就很富有。


    她想过要拿这笔钱买游戏机,买显卡,买首饰,想过存着将来买房买车,也想过捐给山村的女孩,或者拿去给某个流浪汉治精神病。


    她总有各种奇奇怪怪的或琐碎或不切实际的想法。


    打开箱子,伸手从里面抓了一把,数了数,然后又抓了一把。她不知道该怎么让沈皓自愿收下这笔钱。她觉得可以和首饰店的人打个商量,让他们帮忙演戏,假装退货。


    可是万一沈皓没有主动去退呢?


    要不她把手链要过来,替他去退。


    ……感觉有点耻辱。


    徐知夏觉得自己已经是千古罪人了,耻辱就耻辱吧。可她也怕沈皓真的不愿意再理她了。她去找他,也许他都不会开门,任由她跪坐在门口声泪俱下地忏悔。


    她想到曾经看过的电视剧,经常有男主为了取得女主的原谅,在门口淋一夜的雨,然后第二天发烧,女主就同情地原谅他了。


    她上网查天气预报,这两天都不像有雨的样子,而且她身体一向很好,不至于淋个雨就生病。她甚至经常懒得打伞。


    棘手。


    现在唯一的出路可能是去活捉一只异形过来送给他。


    ……她行吗?


    瞎想着,太阳竟然都升起来了,徐知夏把钱塞进背包,心想这么早去打扰他会不会不太好,他可能因为起床气把她骂一顿。


    她慢慢吃了个早饭,又在家里收拾会卫生,把林芸吓得不轻,一直问她,是不是因为要开学精神压力太大。


    直到下午,她才磨磨蹭蹭去往沈皓家。


    虽然心里做好任打任骂的准备,只要沈皓不要不理她就好,但想到真的要挨骂,尤其是被沈皓骂,她又挺害怕的。


    沈皓这样的人骂人,一定超级恐怖吧。这么多年都没见他和人生过气。搞不好会打她。


    徐知夏手指按在沈皓家门上,微微屈起指节,极轻地敲了敲。那声音微弱得她自己都听不清。像树叶被风撞到门上。


    理所当然的没有反应。她又用力一些,渐渐加力。


    直到最后,大力拍门都没人理,她都使出了打架子鼓的架势。


    徐知夏心想,完了,该来的还是来了,现在只差老天来一场雨了。她装病的能力或许还可以。


    可太阳渐渐变大变红,完全没有突然消失的意思。


    周围已经陆陆续续有人经过,到了下班的时候。


    徐知夏觉得面无表情地站在门口有些尴尬,有表情更不合适,像变态。她干脆坐在路边石阶上,假装一个蹭沈皓家wifi玩手游的小学生。


    当然沈皓家没有wifi,她也不敢真的玩手游,怕沈皓看到她坐在门口打游戏而生气,就像做手术的病人被推出诊室,看到恋人坐在外面玩手机,那必然是恨不得一炮把他炸上天。


    她凝视着熄屏的手机。这玻璃可真玻璃啊,难道就是传说中的昆仑玻璃。


    要不给沈皓打个电话?发个信息?试探一下?


    她不敢,怕被拉黑。


    忽然有脚步在她右侧不远处停下了,原地转了个方向。


    “找小沈啊?”


    徐知夏视线从手机挪开,看向那个烫着羊毛卷的中年女人。


    她之前见过沈皓打招呼,好像是叫“吴阿姨”。


    “吴阿姨。”她乖巧地问好,“我找沈皓出去玩。”


    吴阿姨明显困惑了,然后恍然大悟似的:“小沈走怎么不告诉同学呢?”


    “啊?”


    “他今早去学校了,不是快开学了吗?走得挺急的,说要赶不上车了。”


    “啊?”徐知夏有点懵,离开学还有一个星期,她之前没听沈皓说要提前去学校。


    吴阿姨点点头,拎着菜开门,脚都踏进去一只了,又觉得哪里忘了似的,回头说:“小沈估计不回来了。”


    “啊?!”


    “他自己说,可能不回来了。嗐,真是。”吴阿姨留半张脸和她打招呼,“估计不好意思说吧,没准晚点给你打电话。快回去吧,天要黑了。”


    “……他说他不回来了?”徐知夏不确定地重复了一遍,疑惑到怀疑自己在梦里。


    这是什么发展。


    她从没想过这样的可能性,跑就跑了,怎么还“不回来了”?


    玩什么落跑甜心?


    徐知夏首先的感觉是很离谱,接着打电话提示“不在服务区”,她又愤怒起来,立刻打开交通软件订票,她要去找沈皓。


    ……结果她发现自己不知道沈皓的学校。


    啊?


    啊??!!


    什么!!!


    她几乎要以头抢地,她竟然连沈皓的学校在哪座城市都不知道!


    徐知夏抱着头冷静了会。


    然后给班主任打电话,电话过了会才接通,余英听起来在吃饭,嘎吱嘎吱嚼某种蔬菜,口齿不太清晰地问:“你说你们是好朋友,怎么还要来问我?”


    对啊,这么重要的事,她为什么不知道。


    她为什么从来没问过?


    余英很保护沈皓隐私,让徐知夏自己去问,然后就挂了电话。


    徐知夏在门口坐了会,坐到橘黄色阳光消失在地平线,路灯都亮起来。她去窗沿上、门框上、各个石阶底下乱摸,竟然真的摸到了钥匙。


    沈皓连钥匙都不要了,他真的不回来了?他不要这里了?


    竟然家都不要了!


    铜色钥匙愤怒地捅进门锁,大门发出激烈的开合声。


    她觉得自己这回大概是赔了夫人又折兵。早知道会这样,还不如和沈皓谈恋爱。


    现在喜欢的人带着她的超能力一起跑了!


    她总是以为别人都是npc,以为她能想怎么玩就怎么玩。实际上人怎么可能像程序一样?又不是人工智能。事实上就连人工智能都经常出人意料。


    好后悔。想回到前一天。


    这个念头蹦出来的时候,徐知夏才意识到,自己的思想惯性有多可怕。她都忘记这世上没有后悔药了,都怪沈皓。不是,都怪那个可恶的金手指。


    徐知夏愤愤地在心里骂天又骂地,心情才终于好了点。她最擅长的就是转移责任。


    回手把大门锁紧,她在沈皓屋子里为所欲为地一通乱翻,衣柜书桌书柜,用过的笔和本子。像个土匪。


    她从衣帽架拽下一条灰色的毛线围巾,往自己脖子头上一捆,也不管热不热。她的了。


    反正他也不要了,丢掉了,这些都是垃圾。


    她怀着报复和愤怒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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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夺他的隐私。像一个无能狂怒的叛逆期女儿的爸爸。


    气死她了。


    她猛地拉开书桌最后一个抽屉。


    用力太大差点整块抽出来。因为太轻了。


    里面只伶仃地躺着一张纸。


    或者说是一张画,纸张四角都已经泛黄发脆,挺旧的了。


    是一个女孩踮着脚摸月亮的画面,看得出来画得挺用心,不过水平很粗糙。


    那是她高一那年参加校园艺术节的投稿,那次她拿了优秀奖,也就是谢谢参与。但是展览后这张画就消失了,她以为是来来回回弄丢了,这很常见,许多人的东西都丢了,学校对这种普通作品并不在意。没想到竟然是被沈皓收了起来。


    这是一段原本已经消失的记忆,很奇妙的是,她现在又乍然想起来了。那是一个难得轻松的周二下午,不用上课,不用跑操,大家有整整两节课的时间去多媒体楼看校赛作品展。


    当时一排排画挂在走廊里,这一堆都是优秀奖,千奇百怪的。徐知夏觉得自己的画放在这里显得还不错,比较有艺术审美的样子。


    沈皓站过来,停在她旁边一起抬头看,看到画上的署名,问画的是谁。


    很平常的问题,但他是第一个问的。


    她说是她自己。


    其实不止她自己。


    那时候她怀里揣着各种隐秘的、跳跃的心动,全部注意力都用来控制自己不要想东想西,忘了去看沈皓的眼睛。


    应该看一看的。


    应该问一下他考去哪所大学的,该问一问他将来的打算的。


    她拿出这张久违了的素描纸,平铺在桌面,指尖停在右下角那首小诗上,熟悉的字体,是她写的。现在读起来竟然有些陌生,那过去好多年了,将近目前人生的六分之一,她已经完全忘记写过这样的文字了。代表心情的文字遗忘起来似乎尤其顺利。


    《捉月亮》


    银色从窗棂滑进水杯


    我偷尝了一小勺


    是冰和月光混进碳酸泡泡


    顶钟在七月的刻度


    我把星星别进发梢


    时间帮我垫着脚


    穿越银河的潮汐线


    触摸月亮


    ——高一15班徐知夏


    ……什么跟什么。


    徐知夏觉得羞耻得要命,红着脸把纸一团,粗暴地丢进了垃圾篓。


    龙卷风过境一般造作一番,她终于累了,往那张单人床上一躺。床上被子枕头都没有带走,平静得就像以往任何一天。好像晚上还会有人回来睡觉。


    她干脆地滚进被子,闭上眼。


    很干脆地睡觉了。


    不知道睡了多久,她恍恍惚惚觉得自己东倒西歪,又不知道身在何处,只能用力睁开一点缝隙去看,视线都是斜的,看不真切。


    她好像看到有微弱的光线从书桌淌过来,灯光被沈皓的背影挡住一部分,像躲进晾衣绳下棉被遮住阳光的一个干燥的小三角。


    又看到沈皓回过头,眼睛嘴唇都湿漉漉的,像刚洗完脸,像早春清晨路边的小花小草。


    她猛地坐起来。


    屋子里一片黑暗,只有细微的夜色从窗帘缝隙里漏进来。


    书桌前没有任何人。


    乍然被撅醒的大脑还很恍惚,围巾和被子一起裹住她,出了一头汗,脑门被闷得有点痛。徐知夏坐在黑暗里,像坐在热带海底的礁岩下,有点想哭。她又干坏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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