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皓去做饭的时候，徐知夏在他身后感慨地想，今天下午她出门的目标只是和沈皓告白而已。而现在他俩已经是这种复杂的关系了。
世事无常。
书桌上沈皓的手机忽然响了，徐知夏伸头看了眼，班主任。
估计是为了今天下午的事，沈皓没去，所以她打电话关心一下……不对，自己也没去，她怎么没来关心？
徐知夏直接拿起手机：“喂？”
听到女声，电话那头的朱萍一窒，脑中瞬间百转千回——沈皓晚上的工作，就是干这个？！
她简直要去摸速效救心丸了：“你你你让沈皓接电话。”
“他做饭呢，我帮你转述。”徐知夏从笔筒摸出一支笔，百无聊赖地在桌面敲着。她打电话手里不玩点什么就难受。
又是说做饭，又是奇怪的声音，朱萍忍无可忍，毫无风度地咆哮：“我警告你，沈皓才18岁，他今年生日还没过！你这样是犯罪，我这就报警，等着吃牢饭吧你！”
啪嗒。
徐知夏整个人被她吼得一抖，笔都掉桌上，刚准备说一句自己生日也没过呢，就发现电话已经挂了。
什么跟什么，老朱太过分了，没见过这么区别对待学生的。
饭间，徐知夏很愤怒地和沈皓提起这件事，认为班主任对她有成见，还人身攻击。
沈皓也不明白班主任为什么生气，只好说：“老师她平时很照顾我，可能着急了，我替她向你道歉。”
想了想，他补充说：“老师和我夸过你的。”
徐知夏有点高兴，“夸我什么？”
“夸你……坚强。”
沈皓稍微润色了下，原话是：沈皓你要多向班里那几个女生学习，尤其是徐知夏那一窝，她们胆子大脸皮又厚，天不怕地不怕像头牛似的，怎么骂都不知悔改，这种人反而会活得很好。
徐知夏皱皱眉，坚强是什么词，她好像没在班主任面前展现过她的坚强。虽然她确实很坚强，不然也不会告白被拒数次以后还和告白对象在这吃饭。
可能这就是老教师吧，能一眼看透学生的本质。
徐知夏很得意地多吃了一碗饭。
沈皓抿着嘴笑了会。
“吃完饭我送你回家。”
徐知夏不乐意：“时间还很早呢。”
沈皓解释：“我晚上要工作哦。”
徐知夏好奇：“在哪啊？我能去吗？”
沈皓：“24小时便利店，下班要到明早6点，去了我就不能送你回家了。”
徐知夏不想回家，她觉得和沈皓在一起很好，又开心还能按开关，她现在特想一辈子和沈皓待在一起，比以前还想。于是义正词严地表示想去考察他的工作环境。
饭后，徐知夏很积极地主动帮忙收拾东西，她妈妈说，礼尚往来，吃了别人的，就要帮忙做事。
然后打碎了两个碗。
徐知夏很尴尬，满头大汗地找拖把，“我来拖地。”
结果被碎在地上的油汁送了一跤，连带着桌子一起翻了，一人一桌蒙圈地坐在地上。
——不是，她平时绝对不是这样无能的。是诅咒吗？
她有点想去按开关了。
“沈皓，你相信我，我做事情很优秀，我只是没发挥好。”徐知夏奋力爬起来，更加积极地，“我去洗碗！”
沈皓在旁边看得心惊肉跳，不过还是任由她忙来忙去，然后跟在后面收拾。
最后上班差点迟到。
便利店不远，就在前面那条街的街角，步行过去只需要10分钟。沈皓的步伐显得比平时快很多。
路上沈皓给班主任打了电话，询问她刚刚想说什么。
徐知夏竖起耳朵在旁边听着，发现老朱除了前两句情绪比较激动，后面不知道怎么又温柔起来了，明明沈皓也没说什么安抚的话，甚至很少说话，只是嗯嗯啊啊。
“老师说，大家撤离得很及时，巡安部来的时候杀人犯正埋伏在校门口。他们说是一个叫徐知夏的学生报的警。”沈皓对徐知夏说，接着添了一句：“大家很感谢你。”
徐知夏很受用，点点头：“然后呢？有没有说抓到杀人犯没？”似乎目前还没有对外公布“怪物”这个事实。
“他们不知道。”
便利店里的工作人员已经在翘首以盼了，看到沈皓仿佛看到救星：“哥，你终于来了，快快快，我得回家了，我今天多上了5分钟班，亏死了亏死了。”
沈皓感到抱歉：“对不起，我迟到了。”
“嗐，小事。”戴着帽子的小哥拍拍他的肩。
徐知夏觉得他们还挺有意思，冲他们一笑。
帽子小哥瞧见她乐，也跟着乐了，拿着手机凑过来：“小妹妹加个联系方式，来吃东西哥哥给你打折。”
徐知夏伸手去包里翻手机。
“徐知夏。”沈皓背对着他们整理东西，好像没听到俩人说话似的，说，“帮我拿一支笔过来，好吗？在柜台上。”
“哦哦。”徐知夏赶紧丢下小哥去找。
小哥在两人之间瞄了瞄，随即自己晃悠悠出去了。
徐知夏在角落翻到一只圆珠笔，又拿起桌上唯一的那本册子，给沈皓送过去。
沈皓拿着纸笔，也没写什么，只是道了谢。
徐知夏怕打扰他，看到左侧靠窗有几个小桌子和高脚凳，她就跑过去自己玩手机。
刚坐下，就透过玻璃看到刚刚和她要联系方式的小哥，骑着小电驴在街角拐弯处摔了一跤，然后肉眼可见地骂骂咧咧爬起来。
打开手机看到班主任发的消息，让大家填家庭住址，学校把毕业证书给大家寄过去，就不用跑一趟了。估计是担心意外。
——可惜没有毕业照了，他们会不会是校史上唯一一届没有毕业照的毕业生，她之前看过学校发的册子，连80年前的毕业照都有。
前桌周文静忽然打来视频电话。
她接通的一瞬间感觉眼睛被刺了一下——“周文静，谁往你头上泼油漆啦？”
周文静染了一头鲜绿头发，此刻像海草一样在风中跳动着。
“帅吗？”
“挺有冲击力。”
“你准备开门，我来找你玩了。”周文静举起手机，徐知夏看到她背景正是自己家那条街。
徐知夏：“我不在家，我在，嗯……”
沈皓提醒她：“阳光24小时便利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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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亲和路。”
徐知夏复述一遍。周文静“啧”了一声，“那好远，我还得骑车。”
“那你别来。”
“我必来。”
等人的时候徐知夏打开论坛乱逛，发现怪物的事竟然压不住了，首页90%的帖子都在讨论“杀人的怪物”，其中有几个目击者，描述的怪物外形也大同小异，巨大的黑色异形，触手，眼球。
不过大家形容的“味道”则很大差距，有人说尸臭，有人说烧焦味，有人说金属味，有人说橡胶味，有人说下水道味。
这应该也算正常吧，不同经历的个体有不同味道。还挺浪漫。
或许它们甚至会有不同性格，比如某一只就喜欢背着碎尸袋子到处跑。
还有声音，这个怪物完全没有出过声，只有自己身上的皮肤触手互相磨擦的声音。会有生物完全没声吗？平静状态没声可以理解，但是它做的是那么刺激的事——杀人哎，这不激动不哼哼两句吗？
徐知夏觉得自己杀人可能会根据不同情境发出不同的声音，或许是害怕崩溃，或许是哼着小曲。总之一定有声。
除非没有声带。
她翻了一会，发现没有图片和视频，大家说发不出来，连聊天的时候发给朋友都需要打码才能发出去。
周文静来的时候天已经全黑了，她在外边就隔着灯火通明的玻璃看到徐知夏了，急匆匆地冲进来。
“徐知夏你一定不知道我刚刚遇到了什么，我路上看到个女孩儿跳江了！”
周文静拿起徐知夏的杯子“吨吨吨”，一头海草甩起个浪。
“啊？”
“真的，路过大桥的时候那边围了一群人，路都堵上了，我打听半天问看什么热闹呢，有的说钓到了一百斤的大鱼，有的说在抓小三，有的说卡车翻了。我刚要挤进去，就听见尖叫，前面人喊着说女孩跳下去了。”
周文静喘口气，接着说：“原来是个小女孩儿爬桥杆子上去了，要自杀，几个过去劝都没劝下来，直接跳了。”
“救上来了吗？”
“那么高，都说八成救不活了。”周文静摇摇头，“我也不敢看，直接过来了。”
徐知夏一愣，想到什么，立刻站起来：“什么时候？”
“就刚刚……不超过10分钟吧，我心口这会还跳呢。”周文静去抓徐知夏手，让她摸自己心跳，结果徐知夏直接掉头跑了，“哎？你干嘛……嘶。”
不是说移情别恋了吗，我的姐。
经过一番不堪回首的操作。
徐知夏眼睛一眨，发现自己回到了刚进便利店的时候，戴帽子的店员急吼吼地要下班。
她抬手看了看表，下午6点35。
包放到柜台上，然后找到纸和笔塞到沈皓手里，对他说：“我出去会马上回来！”
帽子小哥正在推车，看到徐知夏急匆匆地往外跑，还调笑了句：“刚来就走啊？不多坐会？”然后就看到女孩跑到小路转弯口的时候停下了，回头对他招招手：“到这里的时候慢点！”
小哥不明所以，骑到转弯，发现这里有个坑，坑里还被缺德的丢了块砖。
“谁这么没素质。”他骂骂咧咧地下车踢开砖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