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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5.第二十五章

作者:映在月光里本书字数:K更新时间:
    没日没夜苦熬两天,六十四幅花样终于画完。


    正堂昏暗,两人将案桌搬到了屋外廊檐下。黄昏的天空,像是打翻了颜料盘,五颜六色的云在天际翻滚,波澜壮阔。


    温屿无心欣赏,趴在案桌上伸展酸软的身子,荀舫拿着她的画作,一张张不客气点评。


    “死板,毫无灵气,字更是一塌糊涂!”


    “你这线条看似简洁,三两银的绣娘,只能分出八股的绣线,绣出来的清河,变成了宽鼻涕虫!”


    被称作绣娘只能绣“宽鼻涕虫””的花样,温屿画的是“醉后不知天在水,满船清梦压星河”。


    星夜下,一张竹筏随意飘荡在安静的河面,竹筏上倒着酒坛,人醉倒在竹筏上。


    背面则是漫天的星河,星空中,可见醉倒之人的轮廓。


    刺绣不比直接作画,为了省时简单,温屿用线条代替河流。


    如此一来,绣娘绣河流时,要用极细的黛色丝线,一根线得分为十六股。手艺最好的黄氏,顶多能分为八股,河流便成了荀舫口中的“宽鼻涕虫”。


    “死板”的花样,温屿则用了后世手绘插画的风格。


    正面是湛蓝的天空下,一个小女童坐在弯月上,仰望远方。


    背面则是垂髫小女童背着小背篓,坐在船头望着天际的弯月。


    这幅画的题诗则是李白的诗句:“俱怀逸兴壮思飞,欲上青天揽明月”。


    虽说荀舫的话有道理,温屿被念叨得烦不胜烦。手撑在桌沿,探头看到荀舫的花样,不客气反击:“轻舟已过万重山,随处可见的画作,俗不可耐!”


    “看来你并未得到教训,始终念着出挑。”荀舫冷哼道。


    荀舫的花样用了李白的诗《朝发白帝城》,寥寥几笔,生动勾勒出人站在船头,身后是蜿蜒河流,绵延群山。


    “我知道啊。”温屿闲闲承认了,故意道:“我就是要鄙夷你一下。”


    荀舫乜斜着她,冷哼了声。再拿起温屿的另外花样,情不自禁露出笑容,“咦,这幅有些趣味。”他看了片刻,问道:“这是海盗的船?”


    温屿点头道是,她本来准备画加勒比海盗船。考虑到扇面是卖给书生,偷盗之类的事情与读书人气节不符,她略作了改动。


    花样正面依旧是海盗船样式,船上的海盗,她换成了憨态可掬的熊猫。圆滚滚的熊猫拿着刀箭站在船头,摆出出征的姿态。


    花样的背面则是船上堆满竹笋,熊猫们吃着笋,举着竹杯欢庆。


    荀舫放下画,笑了笑道:“幼稚,只怕卖不出去。”


    “卖不出去的话,我自己用。”温屿很喜欢这幅画,天气热了,她正好留一把扇子。


    荀舫眉毛微挑,奚落她道:“难得啊,温东家竟然如此大方。”


    温屿看着夕阳下荀舫面若春晓的脸,慢悠悠道:“若你不是生得跟美娇娘般,就凭着你的嘴,估计早被人打死了。”


    “滚!”荀舫顿时沉下脸,他不喜这具弱鸡一样的身子,更不喜这张男生女相的脸。


    温屿习惯无视他,活动着发僵的手臂,催促道:“掌灯时分了,快些收拾好去煮饭。”


    这两天累得够呛,她想早些吃完好生睡一觉,明朝去买缺少的绣线,开始绣扇面。


    荀舫没有做声,他拿起了温屿另外一张画,来回看过之后,意味深长地笑了。


    温屿见他没动,转头看去,道:“又有何高见?”


    荀舫似笑非笑道:“温东家,你这指桑骂槐的扇面,还指望着卖出去?”


    那副花样正面是妻子在码头,含泪送别登船赶考的丈夫,背面则是丈夫在画舫上与花娘取乐。画的旁边,写着孟郊《登科》的诗句“春风得意马蹄疾,一朝看尽长安花”。


    “君子坦荡荡,有则改之无则加勉。”温屿道。


    “呵呵。”荀舫脸上的讥讽浓得簌簌往下掉。


    “快些收拾。”温屿打着呵欠催促,见荀舫拿起另外一幅花样,站在那里一动不动。他整个人性情大变,落寞得仿佛浓得化不开的夜色。


    温屿统共没画几幅花样,让荀舫发呆的一幅,应当是“岁月”。


    画的正面也是送别,母亲送别背着书箱的儿子远去求学,反面则是儿子归来时,母亲的乌发变得花白。


    温屿正想开口询问,荀舫放下画,语气疏离道:“你去煮饭,我照着你的意思,再重新画一遍。”


    虽说荀舫难得主动帮忙,温屿还是迟疑地道:“天气越来越热,要赶着时日绣出来,不能再拖延,先对付着用吧,”


    “明朝我会交给你。”荀舫道。


    既然他自己要熬夜做事,温屿就不客气了。她并不在意他究竟发生了何事,赶忙应下,前去灶房煮饭。


    吃过晚饭,荀舫在堂屋点灯夜战,温屿则去睡觉。


    次日早上起来,温屿看到堂屋案桌上摆着画完的花样。夜里温屿睡得沉,也不知他何时才画完。


    朝西屋看了眼,温屿拿起荀舫的画作,欣赏半晌后,扼腕叹息道:“人的才华,怎能与品行毫无干系呢?”


    温屿去灶房洗漱,难得没跟周扒皮一样催荀舫起床干活。她先去桂花巷找黄氏,一并去裕和布庄,花了一两银子买了几种颜色的绣线,叫上秦氏开始绣扇面。


    如以前那样,温屿还是找阿山帮着糊扇面,每幅扇面二十个大钱。


    阿山很是惊讶,道:“我以为温东家还未想到做什么买卖,没曾想这般快就又有了新主意。”


    温屿谦虚道:“裁剪好的扇面不能浪费,算不得新主意。待扇面之后,再如何做,那才是关键。”


    绣坊自从被砸掉之后,始终大门紧闭。在离翠柳巷不到三里的梧桐巷,就有一家与巧绣坊差不多的锦绣绣坊,周围的老客户肯定早就去了这家。


    且绣坊也没几个老客户,以前多接些衣衫绣帕罗袜等活,活多琐碎,绣娘人手不足。


    阿山知道温屿上次卖花样赚了多少钱,除掉欠债,余下的那点本,要是绣坊继续做以前的买卖,要是生意寡淡,三五个月都撑不住。


    绣坊若改做别的绣活,本钱又不够,想要重新做好绣坊,何其艰难。


    阿山一时也没有更好的主意,只能道:“你放心,这次我不会再让人看了去。”


    “劳烦你了。”温屿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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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谢后告辞,打消了买扇骨一并卖的想法。


    扇骨的种类繁多,选起来费功夫。阿山要赚她的钱,整把扇子她势必要卖更贵的价钱。要是阿山不赚钱,温屿倒不至于因为荀舫的风凉话放弃。只在商言商,以后若有合作或者事情,温屿就不好开口了。


    黄氏与秦氏赶了一个月,终于绣好全部的扇面。


    这天黄昏,温屿拿到全部糊好的扇面,终于长舒口气。


    与上次一样,荀舫的评价是绣工平平,她的那几幅花样,不一定能被人接受。


    温屿充耳不闻,将扇面包裹起来,宝贝地放进藤筐中。


    藤筐已经有了年份,泛着油润的光芒。原本巷子的香药铺亏本关张,东家变卖铺子家产。藤筐并两把旧躺椅,温屿捡了个大便宜,共花五百个大钱买了回来。


    “扇面你打算卖多少钱一把?”荀舫问道。


    “一两五钱银一把。”温屿答道。


    普通寻常的纸扇要五百个大钱一把,刺绣绢扇虽不带扇骨,一两五钱一把也算不得贵,亦算不上便宜。


    “卖太贵没人买,卖便宜了,又拿不出手。”荀舫沉吟着道,觑着温屿放扇面的藤筐,不禁皱起眉头:“你真打算到书院门口去叫卖?”


    “是,你也要去。”温屿盯着他,口吻不容置疑。


    荀舫自从上次画花样时发了癔症之后,如今变得寡言少语,温屿只听他道:“跟货郎一样,叫卖一两五钱一把的扇面,着实怪异了些。”


    “学成文武艺,货与帝王家。”温屿不以为意,将二十个刺绣笔袋一并放进去。


    笔袋绣着文雅的兰花修竹,她打算单卖五十个大钱。若买三把扇面,送一只笔袋。


    “这能一样?”荀舫难得震惊,上下打量着温屿:“你将货殖与读书出仕做官混为一谈,要是被读书人得知,便是大逆不道。”


    “你不说,他们如何能得知?”温屿斜着荀舫,微笑着道:“要是你不小心说漏嘴,我没读几天书,这些话,都是你教我的。”


    荀舫面无表情盯着温屿,她全然无视,扣好藤筐,去灶房舀水洗手洗脸。


    木桶的水已见底,温屿朝正屋喊道:“快来打水,该煮饭了。”


    荀舫前来提桶打水,温屿洗干净手脸,走到院子中央站定,无比虔诚对着四方双手合十大拜:“各路神仙,拜托拜托,保佑明日我的买卖顺顺利利,红红火火!”


    初夏天气已经炎热,灶房生火做饭,更热得人受不住。荀舫将米下锅慢慢熬煮粥,便来到廊檐下乘凉透气,看着温屿的举动,不禁忍俊不禁。


    亏她能在书画上颇有见地,却又抠门,被财迷了眼,竟连去寺庙烧香供奉的几个大钱都要省。临时抱佛脚且不提,还贪心将佛,道,关公土地菩萨等各路神仙,全都拜了一遍。


    荀舫靠在门框上,笑望着院中嘴里念念有词的温屿。落日的余晖洒在她清瘦的脸庞上,不知不觉间,他脸上的笑意越来越浓。


    温屿拜完站起身,朝他招手:“来,你也来拜一拜。多一人求,多一份保障。”


    荀舫:“......”


    这个女人彻底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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