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宋庭琛事事都宠着宋潇纵着宋潇。
只是在对着长乐的时候，他总是不冷不热。
虽然都是他的孩子，但他就是不喜欢长乐。
苏檀从前觉着，应是宋家人个个都重男轻女，不将女儿当人看。
现如今经过小魇鬼这么一提醒，苏檀倒是洞察到了旁的。
“从前我以为，宋庭琛仅仅是因为重男轻女所以不喜欢长乐，如今倒是发现，原来还是因为，长乐自小，就展现出了与他眼中满意的女儿不一样的一面。”
像宋庭琛这样的人，认定了女子只能相夫教子。
只能将所有的心思全部都放在孩子和丈夫身上。
很多人养女儿并不是在养女儿。
只是在替别人家养儿媳妇。
他们为能养出一个全然符合规训的贤妻良母为荣。
然而长乐，自小就说，她想要和以前的母亲一样，长大了之后要除魔卫道惩恶扬善。
一个合格的贤妻良母，怎么会是整日里和什么厉鬼恶鬼打交道的。
长乐和自己如此相像，宋庭琛又怎么会容许他的女儿，是一个整日里只知道画符起卦的与世俗格格不入的人。
似乎他试图说过，什么起卦燃香捉鬼驱邪，并不是女孩子所学的。
长乐应该和柳清音一样，学些琴棋书画，毕竟姑娘家，就该有个姑娘家的样。
但他这么一说，便被长乐一句话堵了回去。
——我才不要学这些，被人欺负了又不能靠这些打回去。
——我要是跟娘亲以前一样厉害，哥哥下次再敢欺负我，我就放一只鬼把他咬哭。
这句话，叫宋庭琛的脸色变得极为难看。
其实琴棋书画要是学到了顶尖，也是能成为保护自己的利器。
但长乐眼中看见的柳清音，学这些个东西，不过就是为着讨好男人。
自然就对此抵触。
“唉，虽然说宋庭琛那玩意是你的情劫，过了这个情关，你就会有崭新的人生。”
“但是这条路，你走的也太痛苦了。”
还搭上了长乐一条命。
小魇鬼未免有些不服。
心里头也带着气。
他甚至忍不住想，要是自己是苏檀，可能真的忍不住要杀了宋庭琛。
他不死，压根就解不了自己的心头之恨。
自己心底的执念，也无法消散。
苏檀神色清冷，风吹着她的头发摆动。
她未曾继续这个话题只是将目光落在了小魇鬼身上，“我带你出去。”
叶大师布下的这个禁制，拦得住着个小魇鬼，但拦不住她，她想要带小魇鬼出去，轻而易举。
小魇鬼激动的抬起头。
“真的吗！”
“你要带我出去？！”
苏檀颔首，“嗯。”
小魇鬼的脸上又露出了两分疑惑，“为什么？”
“你不怕吗？”
“你不怕被那个叶大师发现吗？”
苏檀笑了笑。
她垂下目光。
“他既然对我的一切了如指掌又怎么会不知道，这座山里埋葬着我的亲人，我只要一来祭拜，就会察觉到这山上被人布了禁制。”
“发觉你的存在，不过是迟早的事。”
小魇鬼：“……”
小魇鬼露出一个费解的神情，抓了抓自己的头发。
“不是，这……他既然都知道你会来这里，也觉得我迟早都会被你带走，那他为什么绕这么大一个圈子还要把我困在这儿，直接让我见到你不行吗？”
小魇鬼想不通，他实在是不明白，这叶大师绕了这么大一个圈子，究竟是想干什么。
总不能，叶大师费了这老半天的劲，就是为了让苏檀知道他这么个人的存在，从而开始多关注一下他吧？
阴谋诡计这些东西一向都不是苏檀所擅长的。
她其实也不清楚这个叶大师究竟想做什么。
但不论她想做什么，她都会一直坚定自己所想做的事。
朝着这条路一直往下走。
苏檀掐了个诀。
一到金光就这么落在了小魇鬼身上。
她朝着小魇鬼伸出了手，“走，我带你出去。”
小魇鬼用力点了点头，跟着她，走出了这个困住了自己多日的地方。
苏檀下山之后，帮小魇鬼改头换面了一下，对方幻化成一只白猫跟在自己身边。
顾明珠看见这只白猫倒是喜爱的挠了挠它的下巴。
“这猫性子真温顺，倒是能与你院子里的那一只狐狸打成一片。”
狐狸在苏檀院子里能吃能睡，性子也是十分活泼。
只是有一点顾明珠有些不解。
苏檀养那只狐狸就跟养女儿似的，这倒也没什么，大抵很多喜爱养宠的人就是如此。
确实是将宠物当成自己的孩子来对待。
只是，苏檀竟然还天天，叫人给那狐狸读书，似乎还想教会那狐狸认字。
顾明珠百思不得其解，只觉得匪夷所思，但又不敢细问。
毕竟，苏檀是玄术师，这玄术师想要做的事情大抵与旁人不一样。
她倒是怕自己随口去问的话，反倒容易惹来笑话。
且谁知道，那狐狸是不是十分有灵性，也许再养个十几年，狐狸就不仅仅只是一只宠物，而是灵兽呢？
苏檀弯着唇笑笑。
“兴许真能玩到一块去。”
小狐狸的身上有着长乐的残魂。
长乐从前和这只小魇鬼是好友，想来如今，也还能像从前那般相处。
小魇鬼蹦蹦跳跳的跳进苏檀院子里，多日不见，它是凑上去闻小狐狸的头发，被小狐狸一爪子拍老实了。
只委屈巴巴的跟在那小狐狸身后，时不时的晃一下尾巴。
苏檀安静看书，偶尔抬，眸看见两只小家伙闹在一块儿，也忍不住弯了弯唇角。
这一日的时间很快就过去。
叶大师似乎也知晓了小魇鬼跟着苏檀离开的事。
但他似乎并没有什么反应，只是平静的给庆隆帝制药。
庆隆帝近日里对于想要长生不老一事愈发痴迷。
甚至想要求仙问道。
他除了来问他有没有什么丹药能让他长生不老之外，竟然还会问有没有什么丹药能让他成仙。
庆隆帝已经不满足于只做人间的帝王。
毕竟他翻开史书一看，这人间的帝王大多都寿命极短。
到底不如那天上的帝王。
万人之上有什么意义呢？
他要在众生之上。
他要诸神都只能对他俯首帖耳。
人间的帝王在人间或许是权势之巅，可身为帝王，在逢年过节之时还是要跪地伏首，向神仙乞求人间风调雨顺。
能够从人飞升成神，几百年也不见有一个。
但庆隆帝就是觉得，他或许便是这位难得一见的天之骄子。
可能是当皇帝当太久给他的自信吧，身边诸多人吹捧，捧的他都认不清东西南北认不清自己是谁。
也可能，就是他自比三皇五帝，不，应当说认定自己的功绩是连三皇五帝都比不了的。
总归庆隆帝就是十分自信。
至于是谁给他的自信，不必深究。
兴许是吃丹药吃太多导致的。
又或许，是他生来就这么自大狂妄。
“叶大师，陛下来催奴婢问一句，今日的丹药好了没有。”
叶大师笑了笑，将一枚红丸藏在檀木盒之中，然后微笑着递给了皇帝身边的内侍。
“好了。”
内侍满意的笑了笑，又客气的说了一声叶大师辛苦，带来了皇帝给的赏赐，遣人将那些东西放下之后，自己便带着丹药走了。
庆隆帝一见着那红丸，便迫不及待的将其吞下。
红丸下了肚，他顿时感觉神清气爽，体内有一股力量驱使着他，使得他精力充沛，觉着自己的身体状态又回到了年轻时候的样子。
“这叶大师当真没让朕失望，制药的本事令朕十分满意。”
庆隆帝这样说。
内侍果然笑着恭维了好几句，又说皇帝这几日看着比从前更年轻了。
只说叶大师的丹药或许不只能让人长生不老，甚至还能叫人返老还童。
这说着说着主仆爱人突然之间又扯到了苏檀。
内侍颇有些遗憾，“叶大师都如此厉害，他也总是说自己不如让嘉懿县主。”
“可惜嘉懿县主不识抬举，不然叫她来为陛下制药的话，陛下或许能更早的长生不老，甚至能更早的得道飞升也说不准。”
这番恭维，庆隆帝只是冷漠地扯了扯嘴角。
“苏檀如何真的能同叶大师相比？叶大师不过嘴上自谦两句，你便真的信了他不如苏檀？”
“依朕看，什么天下第一玄术师，那不过是苏檀在那里投机取巧沽名钓誉。”
他也未曾见到苏檀正正经经的和哪些人数是比试过。
这天下第一玄术师的头衔，怎么就能落到苏檀身上？
难道就是因为上次雪灾的时候，她在人前露了个脸，她的那些子民就如此愚昧，认定她天下第一。
说穿了，苏檀不过是借此造势，好以此来向他讨一个恩典。
内侍露出一个讨好的神情，伸出手往自己的脸上拍了一个巴掌，“还是陛下看得清，奴婢到底是愚昧了，该打。”
庆隆帝看他一眼。
“行了行了，用不着在这里讨巧卖乖。”
“下次擦亮眼睛就是了。”
那苏檀算什么东西。
他一个女人，他的那些子民被蒙蔽了，奉承他两句，她还真就分不清东西南北，真以为自己是什么天下第一。
恐怕真真实实的比试起来，她连给那些个正经的玄术师提鞋都不配呢。
内侍恭恭敬敬的行礼。
“陛下如此聪慧如此高瞻远瞩，一眼就能看清楚本质，再给奴婢十年时间，奴才也是学不来的。”
“不不不！应当说再给奴婢一百年一千年，奴婢也只能学到个皮毛。”
庆隆帝白他一眼，“去去去，净说些讨巧卖乖的话。”
“真是将朕当成昏君来奉承，滚远些，看见你就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