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这段时日给姑母造成的麻烦已经够多了！”
“你莫非非要等到姑母因你被休，你才会满意吗！”
庄蕙的脸色陡然之间变得煞白无比。
她浑身发抖，直勾勾的盯着肖氏，甚至下意识去抓肖氏的手臂，“你什么意思，母亲怎么了！”
肖氏猛的将她的手给甩开。
庄蕙身子骨站立不住，跌倒在地。
肖氏冷眼看着她，“还能怎么了？”
“就是因为你，姑母这段日子接连受姑父的训斥，上次姑母保你，不想让你做妾，这事情闹到了姑父那儿，姑父对她好一通训斥。”
“姑母这个人对自己苛刻，对你倒是好得很。”
肖氏一把拽住庄蕙的胳膊，眼神冷漠，钳制住了想要冲出去的庄蕙，“走什么？”
“你还想去问一问姑母，明知道姑母不会和你说实话，却还要故意大闹，给姑母添更大的麻烦吗！”
“庄蕙，你能不能够做个人，不要再一而再再而三的，连累你的身边人，你难道非要逼死姑母，你才心甘情愿吗！还是你觉得你生母难产是姑母的错，所以蓄意报复！”
庄蕙几乎难以喘息。
但这个时候，肖氏已经松开了手，将她整个人推倒在地，冷漠的扬长而去。
“你自己好自为之。”
……
打那日起，庄蕙性子就愈发沉默。
她变得愈发消沉，整个人都陷入了一种形如枯木的状态。
大夫人那边倒是有些担忧，遣人来问了一两句。
对于庄家的其他人，都是恨不得她立刻死了才好。
终于在肖氏来过她院子的第三天，庄蕙似乎是从那消沉的情绪中走了出来，甚至和大夫人说她想要出去走走，至少让自己透口气。
大夫人从前是限制她的自由，从来不让她外出，就是怕惹出什么麻烦。
可是今日，听到她这么说，大夫人竟也没说什么，只是点了点头。
“去吧。”
“只是记得要早日回来。”
庄蕙微笑而恭顺的点了点头，“是。”
她答应了大夫人会早点回来。
可惜她却食言了。
她甩开了那些护卫和丫鬟，自己独自一人，跑到了河边。
本想着要跳河自尽。
却不曾想会在这个时候碰见了苏檀。
庄蕙事到如今，眸子里仍旧布满了苦涩，她微笑的看着苏檀，“苏大师，我知道我自己就是个灾星，但凡和我站在一起的人都会被我连累，会带来不幸。”
“您最好也离我远一些，莫要再和我这样的灾星说话了。”
“我知道您是在劝我，是为了我好，想要我能安安稳稳的活下去。”
可是到了现在，庄蕙已经觉得活着都很累。
当一个人觉得活着都是负担，喘一口气就已经耗费了心神的时候，再如何劝慰对方要好好活下去都是一种残忍。
“你不是灾星。”
苏檀态度强硬，几乎是用斩钉截铁般的语气告诉庄蕙这个事实。
庄蕙满脸苦涩，朝苏檀摇了摇头，“我知道您是在劝我，可您不必再劝了。” “我不是灾星，又怎么会碰到这么多的事，我知道有人想要害我，可是事到如今我竟然连究竟是谁想要害我都弄不清楚。”
或许从前她还想着要揪出幕后主使。
还幻想着，要是有朝一日抓到真凶，会不会所有曾经误解她的人都会为此感到十分愧疚，都会流着泪和她道歉。
但到了现在，庄蕙已经不愿再去费尽心思想这些。
她知道这一切都是奢望。
她甚至痛苦的闭了闭眼。
“我如今只是在想，若是她们知道我是被冤枉的，知道我受了这么大的委屈，知道我甚至活不下去，在看见我的尸体时，会不会后悔。”
亦或者，知道她失踪了，庄府会派人来寻吗？
还是会松一口气，之后便想着，对外就宣称她死了，这样，反倒是皆大欢喜。
苏檀静静的看着庄蕙。
有很多时候人想死只是一个瞬间。
过了那个瞬间，就再也没有勇气让自己去寻死了。
可是庄蕙不一样。
庄蕙即便被劝了下来，过后也会寻一个旁人找不见的地方自尽。
那么多人的轮番指责，已经让庄蕙认定为今之计，只有她死了才是对众人最好的解脱。
“可如果我告诉你，倘若你死了，除了真正为你好，关心你的人，没有一个人会为着你伤心，甚至也不会有人还你清白，你会带着一身污名死去，真正在意你的人愧疚无比，最后，郁郁而终呢？”
庄蕙嘴唇抖了抖。
她声音沙哑，满喉咙里都是苦涩，“苏大师，你不必劝我了。”
“我知道的。”
“我知道你是好心。”
“可是如今，我只觉得累的很了，像我这样的人，哪里又有人惦记？您不必为了想要救我，就如此耗费心思，绞尽脑汁的想出这些话来宽慰我。”
苏檀只是平静的看着庄蕙。
瞧着对方泪眼朦胧的眼睛，她问：“那你母亲呢？”
“你也不要你母亲了吗？”
庄蕙一顿。
她神色顿时有些慌乱，难过又难堪的低下了头，“母亲……母亲想来应当也是厌恶我的，只是碍于我是从她膝下长大的，她不得不费尽心思管我。”
“要是……要是我就这么死了，或许……或许母亲从此之后会松一口气，她的日子也会变得轻松些，再没有一个人烦着她，她也不必时时刻刻都盯着我了。”
养在大夫人膝下的这么多年，大夫人很少会对着她笑。
在面对大夫人的时候，庄蕙总是战战兢兢的。
唯恐哪里就惹了大夫人不快。
苏檀叹了一口气。
“你真傻，她若不疼你，若一点都不在意你，怎么会在你父亲和祖母想要杀了你时而出言保住你，更不会阻止你做妾。”
“那肖氏说什么你就信什么？既然你父亲压根就不在意你的死活，又怎么会因为你去问责你母亲？”
庄父才不会为了庄蕙和人吵架。
他只觉得这是多余的。
连提起庄蕙他都觉得费劲。
“你可知，最开始肖氏和严瑾为什么要在你面前上窜下跳？”
“难道就真的是她二人过分心善，哪怕与你从未说过几句话，也要费尽心思保住你的性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