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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1. 槐

作者:白昼之梦本书字数:K更新时间:
    苏商总会不经意想起她和巫槐初遇时的场景。


    纵然倚仗阴阳眼,躲开了许多鬼怪,可那时她到底是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孩子,被恶鬼追赶,走投无路之际,在一个双岔路口,于未知的黑暗和一棵树之间,选择了那棵树。


    那是在市中心的混凝土地面上,突兀拔地而起的巨树,浓密的叶子沙沙作响。


    苏商能感觉到,那里的阴气比别处更浓郁,却很纯粹,没有寻常鬼怪盘踞之处惯常会有的血腥和尸臭,也没有被趋势着假做人类,诱骗猎物的伥鬼。


    小的时候,在乡下的时候,姥姥帮她算命,说她天生与木有缘。


    那就让她赌一把。


    或许会死,但至少死的会比较好看,不会被身后追赶着她的鬼怪折磨,拆吃的七零八落,或者成为谁的伥鬼,永世不得超生。


    而就在步入那棵树下的同时,她感受到了树的脉络在有规律的脉动。


    它苏醒过来,向苏商发出了邀请。


    祭祀它,呼唤它,它也会赠与相应的回报。


    血契建立时,苏商只觉着,好像他们彼此,将根系深深扎进了对方的灵与肉。


    那是棵异常高大的槐树。


    也正是因此,苏商将这位不通人类语言,大概也不需要名字的大邪祟称为——


    巫槐。


    这会儿,夜正深,身后鬼魂在嬉笑。


    是树,是她,是没法沟通的它。


    虽说这树秃了些,但怎么不算场景重现呢?


    唯一的区别,大概就是,她再也不需要为了求得庇护而交出一切了。


    眼前的这洼暗血是浑圆的,有节奏的微微起伏,像是吃饱了在打盹。


    而随着苏商的眼神停留在它身上,轻唤巫槐这个自始至终只有她交过的名字,它骤然苏醒。


    原本只有小小一团的冷血迅速炸开,探出无数血丝,像捕食的海葵。


    只是这些利刺并不会袭向苏商,而是以像要拥抱苏商一般的姿态划出弧线,只将跟在她背后的女鬼扎成了刺猬。


    女鬼尖利的啸叫了一声,被飞速的吸收殆尽。


    只听“叮”的一声,一片惨白的,带有“蔡氏”右半边篆刻的碎石头掉落在苏商脚边。


    这片墓碑是蔡女鬼的依凭,上头没残留一丝鬼气,相当于巫槐吐出来的骨头。


    苏商端详起那滩黑血。


    虽然颜色很深,其中有许多大小不一的黑色杂质,不时来回流窜,撞在表面上,挤出一张张狰狞扭曲的鬼脸。


    但是很乖,仍旧跟先前的1号小巫槐一样,会天然的与她亲和。


    看来,体积大确实更聪明一些,还是贪吃,但知道自己没法一次性消化太多,便将这些食物屯在身体内,没有被反噬。


    苏商手指头上的小巫槐1号这会儿十分欢快,它摆了摆尾巴,弓起身子一跃而下,跟另一个自己融为一体。


    然后它意识到,它没法跟先前一样回到苏商身上,当个贴身首饰了。


    太大了,算上没消化的食物,当项链挂就是护胸镜。


    苏商看它着急的样子就有趣,故意转身便走,三合一版小巫槐就一蹦一跳跟在身后,十分不甘心,几次三番都要粘上她的裤脚,却被她给躲开了,急的一下弹起来,跃到苏商面前,不许她走。


    苏商像挼狗头似的揉了它一把,随后将口袋里薄如蝉翼的虫壳拿出来。


    这壳子如今只一指长,像枚精雕细琢的玉蝉。


    苏商原本选了这个当战利品,就是觉着它的延展性和可塑性足够好,说不定能起到压缩包的作用,很适合作为巫槐的容器。


    “用这个,作为你的新躯壳如何?”


    圆滚滚的巫槐团子没反应,大概没听懂她的话。


    苏商将虫壳放在它身上。


    黑红的血将虫壳包裹进去,随后又吐了出来。


    这是个空壳,它不吃。


    “啧,能听懂人话就好了。”


    苏商抱怨了一句,还是搜肠刮肚想了个很偏门的引导法阵,将虫壳放在法阵中间。


    循环的曲线延伸出来,停在了巫槐团子身前。


    这个法阵原本的用处是封印鬼魂,会增强容器对于鬼怪的吸引力,好比给章鱼看罐子,给猫看纸箱。


    这次巫槐团子终于懂了苏商的用意,拉长身子,“嗖”的一声顺着微不可见的破口钻进了虫壳。


    虫壳并没被它撑大,只是不再像蝉,而是个圆溜溜的瓢虫,仍旧不到巴掌大小。


    苏商满意的将它塞在胸前的口袋里。


    接下来,苏商打算回工厂去了。


    里头很臭,但好歹可以把长椅拖到墙根躺一躺。


    意外的是,才走回路上,就瞧见两道光柱由远及近迅速靠近。


    半夜三更,荒郊野岭,还有便车可以搭?


    苏商也不管那么多,是人当然好,是鬼司机她也不怕,跳起来用力摆手,生怕司机瞧不见她。


    而她也是卖力,小汽车在靠近她时越是加快了速度,开过去好远之后,又一个急刹车,随后慢吞吞的倒回来。


    驾驶位的车窗摇下一个缝,程乾之谨慎的瞥了一眼,又瞥了一眼。


    程乾之回去之后,根本睡不着觉,最终决定提前过来接人。


    他也不进去,就在厂房外头远远的等着,万一苏商真搞不定,跳到他车里,他一脚油门就跑,鬼都追不上。


    大半夜的,司机都下班了,他便自己开着车就来了。


    等开上了荒郊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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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岭,没有路灯的路,心里又开始发慌,看到有人挥手拦车,还正好就在野坟地边上,程乾之立刻被吓出了一身白毛汗,只恨车还不够快,还是后来在后视镜里看到那身松垮垮的西装,才意识到那竟然是苏商。


    他惊诧极了:“苏小姐?真是你?你怎么跑到这儿来了?”


    苏商实在懒得概括自己今晚的经历,只道:“散步。”


    听苏商说了厂房闹鬼事件的因果,程乾之只觉着前途渺茫。


    他的厂房啊,还没盖完,就死了人!


    苏商刚清点完程乾之给她结的尾款。


    这位富二代很是大方,多给了足足两成,所以她颇有耐性的安慰他道:“这有什么?尸体又不在你厂房里,就剩些脓血,又验不了DNA,多烧点艾草就完了。”


    地恩哎是啥,程乾之没听懂,想来是玄学黑话,便也没追问。


    不对……


    苏商怎么能把一条人命说的这般轻描淡写,她真是天师,而不是混黑【】道的吗?


    得亏没带司机,不然苏商是随口玩笑,他和他的生意却是真的不清白了。


    “那……那个蛊师,还会再来吗?”


    苏商点头。


    养了不知道多少年,比亲儿子都亲的,那么大的一个宝贝,说没就没了,包来的!


    “所以,如果有人找你打听我的事,就大大方方的,不用瞒着,让他直接来找我。”


    正好给她打广告。


    程乾之的心这才稍微放回了肚子里,又问苏商打算去哪儿。


    苏商跑了半夜的定向越野,这会儿有些饿了,便说想去南安城里找地方吃饭。


    程乾之很自然的接话:“那去不夜坊还是百乐门?”


    话音刚落,分明能从后视镜里看到,后座就只有苏商一个人,正低着头摆弄什么东西,他却赫然有种被怨毒视线紧盯着的感觉,如芒在背。


    他打了个寒噤。


    苏商抬头,不解的问:“这些店里的东西能好吃吗?”


    她倒是不介意去夜店,但这个年代的欢场,里头大约只有舞女没有男模,没意思。


    程乾之打量着苏商的表情,知道是自己误会了。


    惯性思维,谈生意的时候,到了后半夜,也只有这些地方可以去。


    而正经饭店的话……


    他想了想:“去杨花镇吧?比回南安要近,镇上的店铺到深夜也不打烊。”


    随着车子重新启动,那种被掠食者死死盯着的感觉悄然消失。


    大概是惊魂未定,多忧多思的错觉吧,程乾之这样想着,拍了拍胸口。


    他浑然没有注意到,苏商胸前口袋里,瓢虫形状的玉雕上,背后隐约凸起的,根本不是斑点,而是一只只眼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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