更深夜静,楚明霁回到府中脱下身上的夜行衣递给府中的管家,迈步往里走。
里面是一直没有离开的苏沐。
在审问完徐颂之后他就察觉出了楚明霁神色的异样,仿佛极力压制着什么,却还是遮掩不住眉眼间浓重的心事。
以往碰上纪筠的事也没见他这么大的反应,偏偏这次,一回来就马不停蹄地去了纪家。
足以见得这回事情的重要性。
苏沐稍稍看了他一眼。
楚明霁回来之后一扫先前的阴郁之气,看上去心情还不错的样子。苏沐搁下茶盏:“你两的事都解决了?”
后者掀起眼皮看了他一眼,不咸不淡道:“你怎么还在这。”
苏沐一口茶还没咽下去,差点被他气死:“楚明霁,这事好歹是咱两一起查出来的,你这一回来就去了纪家,肯定是出了什么要紧的事。”
“况且这事涉及朝中官员,我又是大理寺卿,这种事你就没必要连我都瞒着了吧?”
“本来就没打算要瞒着你。”
楚明霁把带回来的东西搁在桌面上,转身坐在椅子上,轻描淡写道:“这件事却是她所为,那东西现在也在她身上。”
“在、在她身上?”苏沐不着痕迹扫了眼那木雕,声音不由拔高了几分:“你不会真糊涂了吧,这么重要的东西,你放心这么留在她那?”
果然,情之一事容易使人色令昏智,冲动行事、即便一向理智的好友,也不例外。
苏沐正在心中啧啧称奇,楚明霁就像是看出什么似的,打断他:“你觉得我糊涂?”
“这还不糊涂?”
“你以为她拿到东西的第一时间,为何不去揭发宋家?”楚明霁神色淡淡,不紧不慢道。
听他这么说,苏沐思肘片刻,仿佛瞬间明白了他的意思。
楚明霁掐着重点道:“因为证据不足。徐颂虽然一直在为广宁侯办事,但广宁侯并非毫不保留地信任他,对他没有所防范。”
“所以他掌握的罪证不足以一击致命,反而会留给敌人喘息之机,这一点儿徐大人知道,纪筠也知道。”
苏沐摩挲着指腹,抬起眸,神色凝重。
“你可别忘了,宋家在后宫还有一位娘娘,若不能致命,反而会将自己陷入万劫不复之地。”
是啊,四皇子显王的母妃贤妃,是广宁侯的亲妹妹,亦是广宁侯府唯一的靠山。
贤妃这些年与世无争,很少在各大场合露面,若贤妃出面,文昭帝看在她生育四皇子的份上,肯定不会轻易就处死她唯一的哥哥。
加之有显王这个外甥,元气大伤的广宁侯很快就能东山再起,到那时,这个罪证便不能再用第二次了。
苏沐略微惊愕:“所以纪大小姐按兵不动,为的就是等到关键时候,给他们致命一击?”
这一刻,又仿佛回到了几天前的那个夜晚,女子的话犹在耳边,平静地,不带任何情绪地。
“我仇家挺多的,目前要杀我的大概只有瑞王……”
她说这话时甚至带着笑。
一个女儿家,真不知道她是以怎样的心情说出这句话来的。
还有那些仇家,他原本还半信半疑,直到此刻种种行事来看,若非是恨之入骨,何至于以身犯险都要致对方于死地。
上一个想要害她丢清誉的郡主此刻还在大理寺牢狱之中,瑞王一但在这时倒台,身为她女儿的郡主同样无法幸免。
两人不约而同地对视一眼,楚明霁道:“所以,我们只需要静观其变,在必要之时顺水推舟,自然会水到渠成。”
东西在谁身上并不重要,至少他们的敌人是一样的。
明和院,云霜望着心事重重的小姐,自楚将军离开后,小姐就这么一动不动坐了差不多一个时辰。
暖黄的灯盏下,映照出她美丽苍白的脸,手紧攥着,身体微微颤抖。
他知道楚明霁会猜到,但没想到这么快。
在楚明霁审视的质问下,仿佛一切都无处遁逃,是以纪筠拼命保持镇定,与他你来我回,为的就是不让对方看透她的内心的真实想法。
重生以来,纪筠谨小慎微,小心翼翼,却还是被他发现了端倪。
还好……
还好楚明霁不是敌人。
纪筠方才一直在转移楚明霁的注意力,而楚明霁也一直未提那东西的事,她当时以为楚明霁忘了,现在想来许是另有打算。
如今大定皇室的局势已经明了,三位皇子中显王、景王都是她的敌人。
显王的母族不比其他世家,他们没有兵权,这也是宋知秋一定要娶她的原因。
有了兵,才能助显王去争那个位置。
显王身为皇子,自然不敢贸然提出要娶纪筠的想法,这势必为引起诸多猜忌。
这担子自然而然地落在了宋知秋身上,他的名声甚好,若他要娶纪家的小姐,别人大抵会说句郎才女貌、天作之合。
至于他们为何要害死父亲,纪筠也有大致的推断,父亲戎马一生,保家卫国,绝对不可能做出犯上作乱这种叛逆之事。
显王为争皇位绝不可能留下一颗变数这么大的棋子,他只是要兵,所以他选择了换掉这个将军,彻底为他效力。
这也是宋知秋为何一定要娶她,一但她成了纪将军唯一的遗孤,又嫁入了广宁侯府,那么这支军队多半就已经落入他们手中了。
前世久久想不明白的东西,在这一刻,终于有了答案。
纪筠闭上眼,一滴泪从她眼角滑落。
只要她活一天,就不会如他们所愿。
一件薄衫盖在肩头,云霜关心的声音从身边传来:“小姐,奴婢都瞧着您在这枯坐一个时辰了,可是为了楚将军之事烦心?”
纪筠蹙着的眉松了下来,托着腮,望向窗外的月色,嘀咕道:“你说,他到底是怎么想的。”
为何屡次救她、帮她,同时又在调查她,对她保持着警惕心。
纪筠至今不知道楚明霁会站在哪个阵营,将来会不会有成为敌人的那一天。
云霜看着愁眉不展的小姐,一定是楚将军那个不开窍的榆木脑袋的不是,小姐都让他一个男子来明和院了,还能是什么心思?
他连这个都不知道,尽会伤小姐的心。
云霜在心里将楚明霁吐槽了好几十遍,安慰道:“小姐,您要相信自己的美貌,如小姐这般国色天香,沉鱼落雁的美人,楚将军心里定然是有你的。”
“楚将军为了小姐能豁出性命,京城哪个男子能为小姐做到这个地步。”
云霜说的津津有味,没察觉到忽然僵硬的小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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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使劲拍马屁。
“奴婢觉着,楚将军一个常年在战场厮杀的大将军,自然不比上京城的男子花样多,他们虽然不会猜女子的心思,但心中一定有您的位置。”
云霜以为这么说小姐就能高兴起来,结果越是这般说小姐脸色越沉。
灯光下少女脸色染上一层淡淡的绯红。
云霜霎时说不出话来了。
纪筠闭了闭眼,吐出一口气:“我问的不是这个。”
不过云霜说的不无道理,楚明霁确实比上京城的少年郎都要优秀得多,难怪上京城这么多女子喜欢他。
纪筠摇了摇头,止住脑中的想法:“替我宽衣吧。”
于此同时,另一边,苏沐离开后楚明霁独自一人坐在榻上出神。
楚明霁终于能确认,纪筠和他一样,以一种离奇的方式从未来回到了这个时间线。
木雕被他握在手里,他盯着看了许久。
前世他送过一个一摸一样的木雕给她,唯一不同的是,那个木雕已经雕刻上了她的脸。
而此刻的纪筠,已经知道那个带着面具送她木雕的人是他、吓她的人是他,他隐藏身份做的事都被她知道了。
明明是那么的卑鄙,强硬地让她收下他雕刻得最好看的木雕,不愿告知其用意,而是以一个陌生人的身份接近她。
然而后来后悔的人,也是他……
这些在她知道他身份的那一刻,所有的躲躲藏藏,在那一刻都露出了马脚,功亏一篑。
然而此刻,少女却依然选择将木雕还给他,让他雕刻上她的脸。
如此强硬的,不容拒绝的。
这么做……只是不愿意收下半成品么?
楚明霁扬起唇,无奈地笑了一声。
趁着茫茫夜色,继续雕刻起这个,尚未完工的木雕。
只为博红颜一笑。
*
这一日朝中动荡,一时间人心惶惶,坐立不安,只因苏沐查到了那些刺杀之人的身份,找到了背后指使之人。
文昭帝看完苏沐呈上的奏折之时,手是颤抖的,苦笑的同时说不清是生气还是什么。
同奏折一起呈上去的,还有一块玉佩,文昭帝对这块玉在熟悉不过,是他当年赐给瑞王的佩玉。
这些年瑞王一直随身携带,爱不释手,此刻却成了板上钉钉的证据。
于此同时,弹劾瑞王的人越来越多,他们不敢要求文昭帝一定要惩治瑞王,而是以另一种以退为进的方式,让文昭帝必须接受这个现实。
一位大臣跪在地上,埋着头句句肺腑:“陛下,瑞王这些年仗着陛下的宠爱,犯下的罪行罊竹难书啊。前有百姓伸冤,后有楚将军当街遇刺,这每一样都是重罪,陛下若还是一味的宽容,寒的是朝臣的心,是百姓的心啊陛下……”
紧接着,又是一群朝臣附议,这些声音如潮水般要将他淹没。
文昭帝揉了揉眉心,顿时觉得头痛欲裂,他忍住不适,望着这些臣子竟一时发不起怒来,终于对瑞王所犯之事而降罪。
最后,文昭帝终于下定决心,拟定圣旨。
瑞王被判了斩首,文昭帝对瑞王到底还是有兄弟情分在的,萧罗依被贬为庶民,除去皇室姓氏,流放至偏远的黔州。
至此,大定再无亲王,再无郡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