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年湘城的冬来得迟，一直等逼近十一月气温才开始降。
战鸣林也是在那时收到了段疆给他的最后的处理书。
自从有了秦安提供的后半段视频和段疆写的关于笔迹鉴定的声明，关于战鸣林的谣言渐渐消散，虽然对于他的声誉依旧有些影响，但他也决定不再追究。
“就这样吧。”战鸣林望向病房外的夕阳说。这次从鬼门关走过一遭后，他不得不承认自己老了。
而人老了，有些事便看得轻了，过去一直坚持的想法也转变了。
那之后没过两天战鸣林就出了院，然后去宾馆住了一阵，期间和何家玉通了几次电话后，便提出要回家。
战纾没特意挽留，只是点头同意，调了班和盛归一同送他去机场。
等到了目的地，战纾自然的拿过他的证件帮他办理登机牌，只留下盛归和战鸣林两人在原地等着。
这是二人在战鸣林恢复以来的第一次独处，二人都有些尴尬。
带着不能在老丈人面前冷场的执念，盛归向战鸣林介绍起机场里各个设施的位置，见战鸣林神色淡淡，又装作忙碌的检查行李。
这一通操作下来，战鸣林率先忍不下，嘟囔着小声问：“高中和我女儿谈恋爱的就是你吧。”
“......”盛归定住，紧张到扣手，支支吾吾了半天，脑内承认和否认两个小人对打了半天才憋出一个“嗯”。
承认完，盛归豁出去了一般，大胆起来，“当时是我不对，对于战纾我非常抱歉！但我现在成熟了，对待战纾也是真心...”
“我知道。”战鸣林打断他的忏悔，手指挠了挠脸，犹豫了一下还是用宽厚的手掌拍了拍盛归的肩，摆出一副老父亲的口吻说：“好好对战纾。”
说完，挤出一个极不自然的笑容，加大了点力道又拍了拍盛归。
战纾一回来见到的就是两个石像一般站立在原地还极力避免视线接触的男人。这种好像双方都做了什么亏欠对方的事一样的场景放在他俩身上实在诡异，于是她忙问：“怎么了？”
“没。”盛归赶紧否认，战鸣林也急忙接过登机牌，拎起行李就准备值机。
走出两步，战鸣林又转过身，目光落在战纾身上，几次张嘴闭嘴，挣扎了几次，才发出邀请，“今年春节你回来吗？”
等到战纾点头，战鸣林肩膀松下来，转身走了。
回程路上，依旧是盛归开车，但气氛却陡然变得轻松，开车中途盛归还转了下夹在出风口的小扇叶。
战纾也感受到盛归的愉悦，扫了眼空荡荡的车，和因为才买不久没来得及怎么布置，盛归屁股下甚至还是原厂的朴实坐垫，点开手机界面朝盛归晃了晃。
“我选了几款摆件，可以放在车里，回家一起订一下吧。”战纾窝在毛茸茸的靠垫里一边刷着网购软件一边问。
“好啊，都是什么类型的？”
“有一对小狗转圈的，站起来的小兔子的，还有跃出海面的海豚的...”战纾翻着购物车，正巧消息栏弹出一条消息，她下意识点进去。
战鸣林：作为父亲我不够格。
战鸣林：对不起。
战纾看了眼消息，返回网页继续加入购物车。连加了好几种也没静下心，重新回到聊天界面，敲敲打打编辑好文字。
战纾：没事。
等了一会儿，战鸣林没回复，战纾看了眼时间，已经过了起飞时间。
她坐直身体，手掌轻轻覆在盛归的胳膊上。
盛归没开过这条路，这会儿正瞄着导航，只当她示意自己说完了，便问：“就这几个？你喜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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哪个？”
回答他的是一阵沉默，盛归以为战纾还在纠结，接着说：“都喜欢的话我们可以都买了，车里也摆得下。”
“啊。”战纾这才反应过来，看了眼不知不觉满满当当的购物车，笑了下，“好多种呢，车里摆不下。”
“......”盛归转头看了眼战纾。
感受到他的目光，战纾收回手，倒回椅背，控制着语气里的波澜，“我爸刚给我发消息。”
又过了一会儿，战纾难以压制自己的心情，靠向盛归的方向。
“他和我道歉。”
战纾每句话间都间隔几秒，断断续续的说着。
盛归也不插话，安安静静的听着，偶尔点点头或者递给她一个眼神。他不知道父女俩之间曾有过什么谈话，但是战鸣林的退让总是好事，是冰封解冻的第一道裂纹。
战纾显然也因为这事有些兴奋，说了一路。直到车开入闹市区走走停停的，她才闭了嘴，贴向车窗往外望。
这边的街道总是狭窄的，两旁却净是高大的树，树叶泛黄，悠悠的向下落。再两侧是望不到头的街边招牌，斑斓的LED灯和喧闹的音乐。
盛归关起车窗，将外面的音乐隔绝，“最后一句你重新说一下，刚刚没听清。”
温度上升，车窗上浮现薄薄的水汽，看不清外界。
整个车内是独属于他们的小世界。
战纾指尖抵在车窗上，在小角处画了个小小的心形。
“我说，今年过年跟我一起回家吧。”
闻言，盛归投过来目光，笑起来。
正值前方堵车，他越过半个身子握住战纾的手指，牵引着在车窗正中心画了个更大的心。
“当然好。”
说完，轻轻的在战纾的唇上印下一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