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嘿，你个臭婆娘，可莫要再诬陷老子了。这小女娃我是瞧着她模样生的好我才带回来的。”
话音刚落，婆娘又打骂了起来：“你个老东西，老不死的，这么小的女娃娃你也惦记上了？你还是人吗？这日子没法过了！哎呦！”
汉子一把将她推开拧着眉解释道：“你个蠢妇，莫要再胡说八道了！我是看着她能卖个好价钱，想着带回来养养，稍微养点肉好卖给那花满楼啊。”
“你！你个丧尽天良的东西！这倒卖人口的事你也敢干！不怕被衙门捉了去！”婆娘凑近低声卒骂道。
汉子嘿嘿一笑也不恼：“臭婆娘，骂我作甚？卖了钱，还不都是你的，到时候，新衣服，新首饰还不随你买嘛！”
听到这话，婆娘撇了撇嘴，面上稍稍缓和了些，到底是不再说什么了。
飘棠月见状内心隐隐有些失望，却又觉得仿佛又该是这样。她本以为这妇人能够拦下他。可当她站在利益中心时，心中的那杆秤也逐渐的倒向了自己。
人心，不过如此。
这汉子名王二，他婆娘叫翠芳。
小女孩在这夫妇家中将养了一月的时间，待面色红润了些，身上有些肉了，翠芳便给她稍微拾掇拾掇带出了门。
小女孩提溜着眼珠子，小手紧紧被攥在妇人手中，似是生怕她跑了。
她试图抽动手，可手却纹丝不动，轻轻嗫喏着：“疼……”
声音小的跟蚊子似的。
翠芳低头看向她，脸上挤出十分温和的笑容来：“乖孩子，别哭啦，马上到你笑的时候了，到时候吃香的喝辣的，往后的日子啊，尽是荣华富贵的好日子。”
小女孩不懂她的话中意，她说以后就可以吃香的喝辣的了：“我以后不会再饿肚子了吗？”小女孩打着哭嗝十分单纯的问道。
翠芳张嘴欲答，到底是顿了顿：“那是当然啦，以后你就有吃不完的好吃的，穿不完的新衣服，身边呀还有伺候你的人呢。”
小女孩哭泣声渐停，她略微顺从的跟着妇人离去，甚至心中还隐隐有些期待之意。
二人一路穿街走巷，最后翠芳带着小女孩进了一扇小门。
飘棠月也连忙跟了上去。
院子角落，除了翠芳和小女孩，还有个打扮的花枝招展的妇人。
那妇人云鬓花颜，斜簪着一支牡丹步摇，朱红色的花瓣随着步履轻轻摇晃着。身上穿着暗红色的襦裙，流光溢彩的，煞是好看。
半掩的□□几乎要破浪而出，罗群勾勒出丰腴的身材。举手投足间，十足的撩人。别有一番风情。
飘棠月细细听去，只听那妇人将小女孩上下打量了一番道：“这么干瘪，看着还这么呆傻，最多五两。”
翠芳赔着笑，轻轻在小女孩后背拍了拍低声道：“快笑笑！”
又讪笑道：“我们家这姑娘容貌长得是可以的，如今也十岁多了，只是家里穷，吃不了多少饭，这才干瘪了些，往后吃饱了养养，女大十八变，长开了定是大美人一个！”
那老鸨手里甩着帕子，把小女孩拉近了来，撩起她额上的头发，捏着她下巴仔细端详了一番。
“行吧，瞧着似是有些模样，十两银子，能卖就卖，卖不了你也把你家姑娘领回去吧。”
翠芳拧着眉，似是有些为难，目光垂落处，那女孩眼眸恍若浸在水中的黑琉璃，不掺半分杂色的瞳仁仿佛盛满了天真单纯。
此时女孩仰着头眼尾微红着看向她似是在等她作答。
翠芳喉间滑动着，指尖紧紧攥住了粗布，略微有些泛白。嘴唇翕张了片刻，咬了咬牙，狠心道：“就依你，十两就十两，成交！”
那老鸨从怀里掏出荷包来，清点了数目将银子递给了她。
翠芳一见到那银子，两眼直放光，死死的看着那银子。
老鸨见她这般没出息的样子，轻笑道：“收了银子快些走吧。”
翠芳点了点头，看着小女孩交代道：“往后可得好好听人家话啊。”
女孩不懂，只是直愣着看着她。
在女孩的注视下，翠芳紧紧攥着手中的银两离开了此地。
就这样，小女孩被翠芳用十两就卖了。
飘棠月一时心间五味杂陈。
正在她愣神之际，画面一转。
小女孩正在嘈杂的屋内忙活着。
在这里，她似乎有了名字。
“渺珠，快点给我那新衣裳拿来！”
“渺珠，赶紧的！去把我换下来的脏衣服洗了！”
“渺珠，你个小丫头，你早上是不是偷吃我厨房里的点心了？”
“渺珠，厨房人手不够了，赶紧来搭把手。”
飘棠月望着在这栋小小楼里被四处指使，忙得团团转，脸上却丝毫没有怨意的小女孩。
她好像很开心，很快乐。
是夜。
渺珠敲响了一扇大门，她缓缓走了进去。
推开门的那一刹，脂粉香扑面而来。
老鸨华翎坐在厅中，手虚抚在面前那把琴上。
渺珠怯生生的叫了声：“华姐姐……”
这位华翎冷着脸，抬了抬眼眸问道：“今日为何迟了半炷香的时间？”
渺珠咬着唇，有些不知所措，捏着衣角声音小的跟蚊子似的：“厨，厨房碗筷太多，洗，洗的慢了些。”
“说话就说话，结结巴巴的。今日加练一个时辰。”华翎前半句有些不耐烦，后半句又十分严肃。
女孩不敢再多说什么，强装着镇定道：“是。”
不久后，缓缓的琴声从房内丝丝渗出。仔细听，略显笨拙的女孩弹错音的时候，还会传来女人的低声暗骂的声音，和板子挨到皮肉上的声音，女孩的闷哼声串在一起。
画面又一转。
当初那个在花满楼打杂，学琴挨打的女孩，此时已经长成一副令人赞叹的模样。幼时眼中惊恐害怕的眼神，此时此刻已经全然被自信所替代了。
红烛摇晃，金炉香暖，台上高高挂起的琉璃灯，映得整座楼流光溢彩的。
整座花满楼都沉浸在她的琴声中，渺珠身着一袭绯色纱衣坐在最中央的台子上，四周的雕花镂空屏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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将她围绕在里面，她姣好的身形若隐若现的，使外头的男人们都止不住的探头，想要看的更真切些。
“弹得好！”
“真不错啊！”
众人的夸赞下，渺珠却始终低垂着眼眸，未曾抬过头，最后一下琴声，渺珠手腕间的玉镯撞上琴身，“叮”的一声，伴随着最后一丝琴音，赢得了满堂喝彩。
看着渺珠缓缓离去的背影，一男子摸着下巴色眯眯的说道。“这渺珠真不愧是新花魁啊，年轻就是好。”一男子摸着下巴色眯眯的看着她说道。
旁边的男子凑上去用肩膀撞了撞他附和道：“谁说不是呢，嘿嘿。”
“回头问问华姐，买这渺珠两晚上多钱，我包了，权当是请二位的。”一位素白长衫的公子不知何时立在一旁，他腰间悬着一枚青玉坠子，虽然瞧着并不是上等的水头，可倒也不是普通人家能买得起的。
那青玉坠子随着他步伐轻晃时，与腰间其他挂坠碰撞作响，白衣公子手中又执一白扇，上面题着一些飘棠月看不太懂的诗词。
飘棠月瞧着这人，不太对劲。
明明他是极其温润的样貌，也始终含着笑。可她却总觉得，这人笑不达眼底，一双眸子，让人看不破，猜不透。
可那二人哪里认识这人啊，只当他是吃醉了酒，在说瞎胡话呢，摆了摆手便离去了。
白衣公子转过身来，含着笑看着二人离去的背影，摇了摇头，又慢慢晃着扇子离去了。
带她准备追上去，将这白衣公子打听清楚的时候，周围的画面又变了。
飘棠月缓缓睁开被强光刺得紧闭的双眼。
发现此时她身处一艘小船上，渺珠戴着白色帏帽，正坐在船头弹着琴。船舱内坐着几位男人，其中就有那位白衣公子。
正当飘棠月想好好欣赏一下这琴声时，这艘小船，不知怎么的，开始剧烈的晃动了起来。
一时之间，船上几人乱作一团，船舱内的男人们紧紧抓住身下的凳子，生怕自己一个不小心，滚到水里去了。
而此时，外面却传来扑通的一声。
在船外面的，除了船夫，便只剩下渺珠了。
男人们看了过去，只见船夫早已趴下了身体，整个身体都紧紧贴在船身上，而本该坐在船头弹琴的渺珠却消失不见了。
“渺珠姑娘，莫不是，掉水里去了？”这时，有人紧张兮兮的说道。
“这可如何是好啊?”
男人们皱着眉，嘴上甚是担心，可手上却紧紧攥着船舱，不敢松上半分。
就在此时，寂静沉默之际，一直默不作声的白衣公子，毫不犹豫的跳下了水来。在河面上溅起了巨大的水花。几秒钟后，水花彻底被水面抚平，整片河流归于平静。
那三位男子这才缓缓松开了手，步履维艰的走到船舱外，趴在船边朝下面望了望。
“这，这可如何是好呢。”
“这一下，两人要是都没命了，今日咱们几个可算是要大祸临头了，皆是就算上了公堂，也是说不清的啊！”
男人们哭丧着脸，十分苦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