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第一章

    ［姓名：蔺星］


    ［性别：男］


    ［年龄：24］


    ［2099年12月24日23:59:51进入塔防世界。］


    ［死亡原因：权限不足……权限不足。］


    ［错误？未知——］


    ［小世界崩溃…］


    ［‘……’接入数据——］


    ［世界修复中。］


    ［引导者分配——］


    ［‘嘀’——］


    ［‘堕·异空’强制侵入连接。］


    ［小世界错误重塑。］


    ［错误修复中——］


    ［……］


    ［欢迎42210000159532号进入无尽塔防世界。］


    *


    断续的机器音最终冷漠且没有情感，冷冰冰响起在蔺星脑中。


    蔺星感觉自己像是全身浸泡在温暖的水流里沉睡，不知疲倦，意识放空。他被莫名的声音吵醒便开始浑身难受，尤其是仿佛正在被小针扎刺神经的头颅，痛不欲生。


    蔺星强忍疼痛，缓慢且艰难睁开沉重的眼皮……谁知像是下蹲后再突然猛起身时的晕眩，初入眼的视线朦胧，随即光芒又像是被谁夺走，慢慢转为一片灰白相交，他什么也看不清，不知自己身在何处，唯有痛感越发清晰。


    当蔺星连续重复闭眼再睁开，想抬手擦拭自己仿若被雾蒙住的双眼时，耳畔忽然有咕咚的气泡声响，全身所有的感觉顿时又变了。他能清晰的感知到温暖消退，疼痛在加剧与减轻间反复，蔺星觉得自己此刻像是被包裹在寒凉的卵里，耳畔能听见连续翻涌的浪潮声，又像是自己的呼吸，时不时‘啪’的一下如水珠爆裂，心脏莫名会同步剧烈的收缩——


    ［你已经死了。］


    ［你真幸运。］


    ［进攻、防守，合作……参与塔防游戏，只需收集足够的代币便能令你复活，亦或是……］


    有不知名东西，类似方才惊醒梦的机器音，在蔺星脑中快速大量填充灌输新的知识，以及…隐晦且低级的引诱。


    疼痛让意志更清醒，蔺星安静分辨脑中声音的言语，尽量理智思考当前的情况。


    ［塔防进攻战（新人模式）即将开始，请422…2号玩家确定游戏内名称/‘代号’，此后可通过代币修改。］


    ［塔防——］


    “嘀——”


    ［警告——］


    ［编号记录中——］


    ［记忆对比——］


    ［错误！］


    ［驱逐！］


    突然有连续尖锐的鸣笛声与新的机器音轰鸣，不到三秒消失，刚才的声音再次出现。


    ［堕·星‘引导者’模式载入——］


    ［系统强制切换。］


    ［灵魂查询——］


    ［新数据加载——］


    声音略微有些许变化，没有先前那般随意。


    蔺星保持理智聆听，希望更仔细分辨出有用信息。他还未完全了解‘塔防游戏’到底是什么，就听见恶意声音的主人，似乎模仿之后出现的那道机器音在自己脑中说：


    ［错误排异结束，玩家编号正确。］


    ［驱逐模式强制关闭——］


    ［塔防进攻战（新人模式）即将开始，请玩家确定游戏内名称。］


    蔺星无法行动，似乎因他的沉默而导致疼痛再次加重，他难受的张开嘴，在黑暗中吐出一串自己看不见的泡沫，情绪冷静但故意愤怒的回道：“确定什么？别吵我。”


    ［检测到不规范用词，该名称无法使用，给予第一次电击警告。］


    ［请玩家重新确认游戏内名称。］


    恢复冰冷的声音中略带一丝愉悦，像是被强制驱逐的恶意得到发泄。


    黑暗中有大量泡沫如遇惊雷破裂，刺激神经的痛仿若雷电蔓延全身。


    蔺星心中猜测惩罚可能会令疼痛加剧，正准备咬牙忍受时，好似有谁突然在他耳畔轻声呓语。


    蔺星听不清对方在说什么，却能清楚‘看见’惩罚被转移，在‘嘀’的一声后一切恢复平静，且蔺星自身痛苦开始缓解，而那道恶意声音的主人同步发出痛苦的闷哼。


    当蔺星全身的疼痛都得到舒缓，突然又是一道短暂急促的嗡鸣，他再次听见有谁在自己脑中说：［请玩家尽快确定游戏名，30秒后若还未确定游戏代号，玩家将以编号直接进入游戏。］


    声音又变了，不再含有恶意，也没有隐晦的引诱。


    包裹身体的水流恢复温暖，隐隐间仿佛会化作无形的手掌安抚背脊。


    这次的机器音语速稍有放慢放轻，最后似呼吸般说出一句提醒：


    ［初始编号很重要，请不要随意泄露。］


    蔺星紧闭双眼思考，他不知一切是不是为了让自己放松戒备的陷阱，缓慢说出一个名字：“逐月。”


    当蔺星说出‘逐月’的瞬间，急促的嗡鸣声重现，比刚才更吵，像是有什么在相互侵占、抵抗……直至约莫有三秒钟，亦或是更长时间的等待，蔺星脑中的声音才回道：［经过检测，游戏名‘逐月’未重复，是否确定使用？］


    机器音依旧冰冷，结束时的尾音却隐约透露柔软。


    不能确定对方是否故意、也不知具体是个什么东西，蔺星沉默着放慢语速回答：“确定。”


    以他那样长的编号，如若都是玩家，数量似乎有些太多了，所以编号是根据死亡时间来决定吗？可是蔺星并不记得自己的死亡原因，他甚至不知道自己是否死亡，以及所谓的惩罚和警告，变幻的声音有着强烈的割裂与违和感……


    古怪和值得思考之处太多，需要收集更多有用的信息。


    在蔺星思索的同时，他脑中未知的声音还在继续说：


    ［玩家游戏内名称已确定，‘逐月’初次塔防游戏开启。］


    ［随机抽取同级玩家中……］


    ［敌对玩家已确定，来自魔法星球的新人玩家‘阿卡玛斯塔’。］


    ［蓝星玩家‘逐月’与魔法星玩家‘阿卡玛斯塔’，本场塔防战争（新人模式）即将开始，请双方玩家确定自己在本场游戏中使用种族。］


    系统提示：“塔防战争即将开始，请玩家‘逐月’确认种族。”


    当系统提醒的声音响起在脑中，蔺星再次睁开眼时，他的视线终于恢复光明。


    灵魂状态的蔺星出现在一间雪白狭小的房间里，简陋的右侧墙壁上悬挂一面镜子，让他能看见自己虽容貌未变、但此刻的身体像是一只破布幽灵，在房间的中心处还有一颗悬空漂浮的圆形光球。


    也许是幽灵状态的原因，那些折磨的疼痛感全部消失，蔺星能更理智的思考。


    ［塔防游戏准备中……］


    ［请玩家‘逐月’将手放在对战之球上，选择自己心怡的种族。］


    蔺星低头注视前方的光球，抬起好似半透明灰色床单边角的右手，谨慎的闻言照做。


    当蔺星灵魂状态的手掌触摸到球面的刹那，有萤火的微光至球内涌出，纯白光芒在他眼前汇聚，化为一张仿佛老旧羊皮卷般古朴而神秘的光幕。


    ——天神［神话］


    ——堕魔［神话］


    ——光辉之龙［传说］


    ——深渊亡灵［传说］


    ——光耀天使［传说］


    ——钢铁之声［史诗］


    ——腐蚀邪虫［史诗］


    数不清的高或低阶种族，以及其部分特殊能力同时展示在光幕上。


    ［请选择自己心怡的种族（兵种）。］


    视线由上至下在光幕快速一扫而过，蔺星再次故意冷淡的轻嗤一声，“上面都是灰色，我能选什么？”


    这次与先前不同，脑中的声音并未介意他的语气和态度，依旧平静的回道：［由于您是初次参与塔防游戏，建议本场种族选择随机，当本场塔防战争胜利后有概率解锁新种族。］


    蔺星将布状、五指看似粘在一起又极为灵活的手收回，眼神凝视光幕，“随机和解锁，这上边的种族都有可能？”


    不得不说，虽然他此刻的状态很奇妙且放松，但蔺星还是感觉自己的记忆似乎有少许空缺。


    ［那得看幸运是否眷顾你。］


    ［越高级的种族解锁的概率越低，多次随机会提升一定概率。］


    ［若是等到以后，解锁或租用种族的方式有很多。］


    “如若这次游戏失败……”蔺星，“我还能有以后吗？”


    ［请不要过于担心和忧虑。］


    ［初次游戏失败可能有惩罚，也可能……］


    ［若是一切失败都没有重来的机会，您的编号也许会缩短十位数。］


    “原来如此，这还真是个不幸中的好消息。只是不知道能在此刻做选择……也不知道是幸运还是不幸运。”


    蔺星低声自语后在随机种族选项上点击确认，随即光幕上的一切皆似烟幕般破碎，再被无形之手乱揉成拧巴的一团灰，所有的种族名皆在其中快速随机切换。


    在等待随机种族确定的过程中，蔺星忽然抬头朝向空气询问：“我不知道为什么会变成现在这样，一切……我的记忆似乎有些不对劲，得等待安静时仔细回忆，可以告诉我你是谁吗？”


    此时问出最后那一句，蔺星并未想过能得到准确的回应。


    对方没有立即出声，就在蔺星静待数秒，准备继续询问时才突然回答：［是你的引导者。］


    “这样啊。”


    蔺星低垂眼眸，“引导者先生、女士？我能否这样称呼你？我若已死亡…此后是否还能复活，又会以何种形式存在？”


    ［我并非女性。复活会以你死亡前的姿态，一切病痛消无……你的身体可以出现在修复容器中，也可以选择时光倒流。达成随心所愿并不难，只是会需要用到更多游戏代币。］


    现在的机器音与最初的感觉完全不同，虽依旧冰冷但已无恶意，且与先前耳畔的低语又不同。


    一、二，三。


    若不是蔺星足够敏锐，有些稍纵即逝的变化难以察觉。


    待脑中声音说完之后，在蔺星的面前出现一个半透明商店界面，其中货品是琳琅满目的各种稀有道具，以及珍贵且能复活、能实现愿望的许愿星。


    蔺星凝视商店中那颗许愿星的介绍，他原本还有更多的问题，忽然又听见‘叮’的一声。


    系统提示：


    ［玩家‘逐月’在本场塔防游戏中随机种族已确定，‘天灾蘑菇军团’（普通低阶）。］


    ［玩家‘逐月’在本场塔防游戏中的敌对玩家随机种族已确认，玩家‘阿卡玛斯塔’，在本场塔防游戏中使用种族‘鬃毛兽牙’（普通低阶）。］


    ［玩家‘逐月’与玩家‘阿卡玛斯塔’皆已选择完毕，本场塔防战争正式开始。］


    ［塔防地图随机中。］


    ［‘叮’——］


    ［塔防地图已确定：‘燃火的枯林与荒原（双人地图［低阶一星］）’。］


    ［地图读取中——］


    ［数据加载中——］


    ［资料载入完毕。］


    ［两位新人玩家第一场塔防战争游戏正式开始，祝双方玩家好运。］


    ［期待玩家‘逐月’、‘阿卡玛斯塔’，能在本场塔防战争中获得‘优秀’及以上判定。］


    随蔺星脑中声音言语的同时，那团包含种族名的光团也随之而变化，最后变成一扇浮空的发光门扉。


    在脑中声音的指引下，蔺星抬‘脚’跨过那面顶着‘传送’两个大字的门扉，他的视线也随光而变换。当传送门吞入蔺星的身影后消失，等他再次出现时，灵魂状态的蔺星已出现在一片燃火的焦黑色枯林中。


    时间约莫是黄昏将晚，也可能是黑夜将欲破晓，天光橘红，血云似磷浪翻涌。


    最远方有黄沙盘成多道龙卷，凶恶即将吞噬半边天。


    蔺星看见约一半叶片细密似针刺的蕨类植物，与一半叶片茂密的巨树林在灰、红，黑多色叠层的烈火中燃烧，还有新生的植物幼苗，与不知名黑藤在腐朽死亡的枯木余烬中疯长。


    风吹动云层，卷飞细小尖锐的碎石与残肢，腥气弥漫成如有实质的‘雾’，雾中有阴影无声蔓延。


    烈火燃烧的区域里，有些被烧残枝叶还在屹立，高耸的树木表皮爬满大片死亡的黑色斑点。荒凉且凌乱烟尘的地上随处可见狰狞巨石，爬满污灰色、似火中悲哀惨死的不规则诡异植物。


    蔺星只是简单‘看清’面前的情形，还未能全见远方的沙砾与狂乱风暴、以及在巨大石碑之中建造的刺木高塔与兽血堡垒，那种近乎如神般俯视一切的广阔视角忽然消失，取而代之是一张近乎全黑的‘地图’，以及收缩至视力正常的人类可见范围的视野。


    ‘燃火的枯林与荒原’，结合地图的名字，远方石碑附近的生命不言而喻。


    即使只有短暂一瞬，于蔺星而言已经足够，他已记住——


    不对。


    当仔细回想时，蔺星能明显感觉到自己的思维更清晰，尤其是记忆，但记忆此刻依旧有少许的空缺。


    不知自己是忘了谁，惟愿能早日想起，直觉告诉蔺星对方很重要。


    至于脑中声音所提到的，那位来自魔法星的玩家‘阿卡玛斯塔’…


    短暂瞬间已透露很多的信息，也许包括他自身在内的‘玩家们’，可能并不止来自于两个星球。


    荒缪又很有可能的猜测。


    蔺星在心中思索，脑中回忆方才所见，一心多用并不影响他认真聆听脑中声音。


    ［守卫主城与核心，培育足够的兵力，根据战争实情及时做出调整，合理规划……招募强大的英雄并摧毁敌方主城，破坏敌方基地及核心后即可获得塔防游戏胜利。］


    ［当主城（主基地）存在时，消耗一定资源可复活阵亡核心，核心复活时间、复活所需资源会随游戏时间增加而提升，升级主城可少量缩短所需资源。］


    ［现在，请玩家‘逐月’消耗一定资源数量，在可见的密林地图范围中，选择你认为合适的‘出生地’建造主城基地。］


    蔺星安静听完所谓引导者的指引介绍，扫一眼并非能全见的地图，再侧头看向自己‘身后’那片被烈火烧灼之中，远望皆一片焦黑混合浅绿，死亡将至又在迎接新生的诡异森林。


    虽然蔺星此刻拥有地图，但地图上几乎全是黑色，只能看到大致的地形。


    地图在游戏中会随蔺星经过的视野所见而明亮，大致为四方形，他目前正在密林的左下角，中间似乎隔着不能见的长河或丘壑，对面是另一位玩家可以选择的‘出生地’。地图上有诸多提示，只有当蔺星所控制的种族或核心跨越分界线，抵达‘荒原’，才会逐渐显露另一片区域附近的部分地形，包括他此刻所处的森林范围也是如此。


    只有当蔺星视线所及之处、当前地存在建筑，亦或是有蔺星安排的士兵在场时才会令地图变亮。而当蔺星的视线移开，地图上明亮的地方则会逐渐变成灰色，比黑色时要清晰些许，像是标记了一处地点，与地图点亮时的共同之处，是会获得范围内矿点、以及少数怪物的简单信息。


    视野在塔防游戏中非常重要，这是蔺星观察地图时立即确认的信息。在当前这场塔防游戏里，他随机到的种族是天灾蘑菇军团，主城及多数建筑需建造在其它的‘生命体’之上。


    ‘生命体’的选择可以是正在被燃烧的植物，也可以是已死亡的尸体，亦或是将死的猎物。


    此外天灾蘑菇军团是亡灵种族中的分支之一，兵种天赋是‘孢子’。


    还不清楚具体情况，太靠近边界线似乎有些冲动。


    蔺星同时观察及思考，在地图上初始隐约能见的地方，他发现靠近地图左下角，焦黑的森林里似乎有一株附着火焰将熄的断树，那里是较为合适天灾蘑菇种族建造主城的地方。


    由于蔺星还没确认核心形态，他此刻依旧是处于灵魂体的状态，只需一个意念便能到达目的地。


    当蔺星移动时，地图上他原本所在之地变为灰色，新的地方明亮。可惜他不能一直用这种姿态观察，当蔺星做出选择后地图区域会随机变换，不让人钻任何空子。


    “似…”


    蔺星刚欲开口，立即被脑中声音打断。


    ［友情提示，请不要轻易泄露‘我’的存在，更不要告诉其他玩家您有引导者这件事，这很重要。］


    ［本场塔防游戏已经开始，玩家‘阿卡玛斯塔’的直播间中已存在‘游客’，‘游客’可以随时切换全局视角观察。］


    ［若是您想要与我交流，只需在脑中默念呼唤，凭意念对话即可。］


    蔺星精准捕捉信息，紧闭嘴唇稍有短暂停顿，视线如刚才一样在周围探寻观察，学着声音指导的方法在脑中询问：“你的意思是，并非所有玩家都有引导者对吗。”


    蔺星：“所以在最初时你才会提到幸运。”


    “最初提及幸运的并非是我……是的，并非所有玩家都有引导者。”


    ‘引导者’说话时稍显犹豫，声音依旧平静：“只是相比大多数玩家您的确足够幸运，只有被‘祂’……‘祂’所选择的玩家才可能拥有引导者。”


    “拥有，真是个微妙的形容词。”蔺星注意到‘引导者’的停顿：“祂是谁？”


    “非常抱歉。”引导者：“即使是您主动询问，以您现在的情况……”


    引导者言语委婉：“您能不能继续参与下一次塔防游戏，目前还是未知的答案。即使是我……在我这里您有千万可能，我并不能完全确定是哪一种。”


    “原来如此。”蔺星眼眸闭合再睁开，“我知道了。”


    一切不经意透露的试探都隐约有迹可循。


    只是当前与最初出现的声音，蔺星已经能基本判断他们并非是同一存在。


    此前的恶意无法隐藏，之后更多是……‘好奇’？


    引导者第一次对蔺星的态度感到诧异：“您不准备继续询问我更多事吗？”


    “游戏已经开始了，先生。”蔺星：“我心中确实有很多好奇，但询问那些并非是当前重点。无论如何，我想我一定且必须要赢得这场游戏的胜利。”


    “非常好的回答。”


    引导者声音中的诧异消失：“我想……这应该会是祂选择您的原因之一。”魔/蝎/小/说/m/o/x/i/e/x/s/.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