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阮姣姣以为一切终于结束,尘埃落定之时。
一个男人的身影出现在乱葬岗,他跌跌撞撞地朝着镰刀女的方向跑来。
男子面容被毁,最为骇人的一条刀疤从右眼角划过耳后,剑伤覆盖了男子的面容。他右脚一走一顿,致使他的根本无法快步行走。
男子抱着镰刀女的尸体。
男子没有流泪,没有癫狂,一张阴森恐怖足以吓哭小孩的脸上,没有任何表情,只是一味地抱着女人。
血肉之躯怎么能抵挡得了时间的侵袭?
镰刀女的身子很快便生了蛆虫。
她的尸身被男子埋葬在一处百年柳树之下,日夜用鲜血浇灌,寓意往生复活之意。柳树勾魂。
男子特意带来一身着奇装异服的老者作法。
老者胡子拉碴的,眼神迷蒙,似乎刚才睡醒,黄袍上沾满黑红之色,不知是鲜血还是灰尘,一双露出脚趾的破布鞋。
二人叽里咕噜的不知说了什么,总之男人的眼里终于再次燃起了光。
接下的日子里,老者和男子二人不停地在搜集着材料。
朱砂、符纸、公鸡血……材料不少,足足摆了一大桌。
巨大繁琐的符阵以柳树的为中心,在男子自焚之后,所有的用鲜血朱砂画出的字符,如施了术法般,由朱红变为扎眼的鲜红。
男子点燃了自己。
燃烧时,灰暗的烟雾一阵高过一阵。满天烟雾最后甚至盖过那淡蓝的天空。
法阵在灰黑的烟雾中,不断变亮。
柳树也像是受了什么刺激般,疯狂的吸食这男子的血肉,眨眼之间,浑身焦黑的男子已经变成了一堆白骨。
方圆百里的翠绿顷刻间,化为乌有,浅褐色的黄土带着死亡的气息。
与周围的荒芜截然不同的是,还在疯长的柳树,伴随着柳树的吸食,它的枝叶之上出现了如血管般的交错纵横的脉络。
这法阵就像给柳树开了倍速般,让柳树在短时间内,飞速成长。
如山高的柳树,隔远看清就像是连接天地的桥梁,阮姣姣一连看了那树好几眼,不由感觉道一丝熟悉之感。
她先前是不是见过这柳树?
柳树嗜血,尤其是经过那法阵的催化之后,方圆百里的百姓几乎都被柳树吸食。还有些庄稼地里的粮食也被柳树吸食。
这柳树就如同蝗虫一般,所过之处寸草不生,就连蚊虫飞入柳树身边,不消片刻,灰飞烟灭
这柳树太狠了,按照这个速度发展下去,若无人管的话,这柳树必定称霸修仙界。
这老百姓过得战战兢兢的,生怕哪一日这柳树的控制范围又扩大了。
没人过来管管吗?
阮姣姣记得这修仙界有好几大宗门都是几千年屹立不倒的,算算时间,这么大动静,仙门的人也应该知道一二了啊?
不出阮姣姣所想,仙门大宗的人很快就来了。
他们或坐飞鸟,或乘飞船,或御剑而来……总之各门仙路使得术法五花八门。
不过……
和寻常百姓踏入柳树身旁的反应一样,这些人全都化作了柳树的养料。
全部吸收这些的尸骨之后,柳树以肉眼可见地速度,身形再次飞涨数倍,相比寻常百姓的血肉之躯,修仙之士明显对柳树精的帮助更大。
有了这些修士,柳树精甚至能操控死尸在他领地里巡逻。
阮姣姣看到这儿来的时候,才后知后觉察觉到不对。
这柳树可以说是时间无敌手了。待到这邪物真正操控世间,天下岂会不乱?
柳树的实力日益壮大,不断挤压平民百姓的生存空间,期间又来了好几波人,可压根就无法靠近柳树半步。前来镇压的修士,也由初出茅庐的小修士,变成了白发飘飘的一方强者。
可无论是何方神圣,皆无法踏入柳树精本体。那些修士无一不是为柳树的成长做了嫁衣。
柳树经过新一轮的成长之后,他的控制范围已经能逼近千里之外。
柳树精随着实力的攀升,他操控人的手段甚至达到能腐蚀人的心智的水平。
有这样一个大隐患在,各大宗门消失的弟子一天比一天多。这些消失的弟子,其中不乏还有世家大族的直系子弟,若是寻常人仙门大宗尚可忍耐,可这些个弟子可都是他们金元宝哇。
受害者越来越多,仙门扭头窃窃私语一番,当即决定不忍了。
一众仙门合力围攻柳树精。
各色宗门服饰在天空飘摇不过半刻钟,接二连三被柳树捆绑吸收。
就在众宗人都死的差不多,皆落荒而逃时。
一个身作麻衣的杂役弟子出现了,他堂而皇之地踏入柳树之下。脸上的平静怯懦之色和众人面上的诧异惊恐之色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乌云密布的天空在一刹那破开,温暖的阳光遍布大地。细碎的阳光透过柳树树荫洒在少年脸上,柳树吸食血肉的速度都慢了下来。
自那天以后,柳树像是被人下了什么迷药,人也不杀,血肉也不吸收了。对这少年可谓是十分关爱。
少年怯懦躲闪的眉眼渐渐变得大方自信,他身后也跟上了侍童。凭借柳树的帮助,他的身份一路水涨船高,他成了宗门第一人。
柳树却因为长时间未能吸食血肉而步步衰弱。
在柳树除掉又一大妖之后,少年在世间的声誉彻底达到顶峰,宗主对少年甚是欣赏,当即给少年许了一门亲事,和该宗门的一女修成亲。
少年面对宗门内的貌美女修,昔日高不可攀的大师姐,他的心深深的沦陷了。
不过,他在答应的前一刻,他却是抱拳离去。
随着光幕的变化,阮姣姣跟随少年的飞剑来到了一处山坳坳里,少年七拐八绕来到一户农家前。
掀开门帘,一女子正卧坐于床上。女子的腿脚似乎很不方便。床边放着的拐杖都已经有了裂口。
见到少年过来,女子似乎很是惊喜,扶着床沿下榻。
可少年一句话没有说,拔剑直刺女子胸口而去。
倒下的女子脸上还带着喜悦之色,少年的利剑已然穿过了她的胸膛。
她开口想说些什么,张张嘴却毫无力气。
少年冷酷地抽出箭矢,在女子身上擦干净。
自始至终他从未说过一句话。
做完这一切,少年无事般离去。
阮姣姣则是眼尖的发现少年腰间的玉佩,在少年挥刀刺入女子胸前时,突兀地亮了一瞬。
阮姣姣看着少年御剑而行,好不滋然。
他脚下踩的那把剑还是柳树精给的。
在了结那女子之后,少年一直绷紧的肩膀终于松了一瞬,他乘风而行,快活自在。
阮姣姣视线落在少年腰间的玉佩上,脑海中飞速闪过一帧画面。
这玉佩不是镰刀女临死前,放进那死婴怀里的吗?
莫非那婴孩就是这少年?
镰刀女的孩子没死?
单凭这光幕里的画面,阮姣姣也不能确认太多,她索性放下心中的疑虑,继续看下去。
就在阮姣姣以为少年即将迎娶美娇娘,傍上修仙大腿时。
少年被追杀了。
准确来说是,宗门利用少年封印柳树精之后,少年被追杀了。
期间还发生了一件,让阮姣姣倍感哑然的事。
柳树精的封印全程是由少年执行的,先前宗门不是没派其他人前来封印柳树精,可惜这柳树精只听得进去少年的话。
无奈宗门只得派少年去封印柳树精。
在少年封印柳树时,柳树出奇的安静,似乎它已经做好了沉睡的准备,柳树只在最后马上要被封印之时,挣扎几下后任其少年封印。
在柳树被少年封印后不久,少年就被追杀了。
少年一路苦苦逃亡,最终山回路转,重返柳树之处。
少年定是寄希望于柳树救他,可柳树已经被他亲手封印,怎么可能再来救他?
少年死在柳树之下,血溅三尺,他腰间的玉佩也应声而碎。
光幕停留在玉佩破碎的那一刻。
“这光幕怎么不继续放?”
“没了?”
阮姣姣魂体飘近了些,看完了这光幕其中的内容,她的魂体好像愈发透明了。
看着淡金色的光幕,她试探性地伸手碰碰由于金色光点组成的屏障,如水面般,一个浅浅的弧度呈现在她眼前,就在阮姣姣好奇接下会发生些什么时候。
光幕里的画面突然在一次动了起来,阮姣姣的魂体被这阵白光吸入其中。
阮姣姣魂体消失了,也并没有剧烈的疼痛感,反而是一种充实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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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灵魂重新回归身体的踏实。
阮姣姣低头看了看,她懵了。
她穿越了。
她没有穿成那难产而死的女修,也不是那为其报仇的男修,更不是那气运逆天的少年,而是柳树旁边的一株小草。
在这株草和她魂体融合的时间里,无数情绪侵袭着她的心。现在的柳树还是一棵在平凡不过的老树。
老树会刻意挪动树枝,将光线留给她一份。
说真的,第一次做草的阮姣姣感觉蛮奇妙的。和煦的光打在她的脸上,恍惚间阮姣姣似乎重新回到那个风和日丽的日子里。
当然了,阮姣姣虽是一颗草身,但她可没忘记她最终是要出去的。
她有想过奋斗,破开这一切,可别说化形,她一株草连移动都移动不了,这对她来说,太不现实了。
再数次尝试无果后,阮姣姣放弃了,不知是不是这株草的本体影响,她每清醒一会,就想睡去。
阮姣姣昏昏沉沉睡了不知多久,她的身体被一阵热烈拍打。
她睁眼一看,这不正是男子自焚唤起法阵的场景吗?
一模一样的画面出现在阮姣姣眼前,只不过这次,她全程仰视这人。
强烈的情绪如暴雨冲击着阮姣姣的心,红黑交织在她眼前。
老树的痛苦,男子的绝望,火浪的炙烤,阮姣姣深刻认识到她不再是旁观者,她正是这一切的亲历者。
接下的时间,阮姣姣在光幕里看到的事情,在她眼前重演,无论她怎样努力,无论她怎样挣扎,无论她怎样抗拒……
得到的结果,依旧是那个她最为熟知的。
阮姣姣也不知她努力尝试了多少次,她的毅力被打碎。在绝对的命运安排下,她所做的一切都显得那么可笑。
她甚至于在想,她被拉进光幕的那一刻是不是就已经成为其中的一员?
看着日夜轮转,有那么一瞬间,阮姣姣甚至放弃了回到现实世界的想法。
作一根草好像也挺好的……
长时间的等待,她从一开始想要感受走路,到想要摆臂,
再到想要伸懒腰,
再到挪动脚步,
再到……
再到……
就这样吧,其实也挺不错的不是吗?
可当身旁的柳树变得嗜血,她时常被鲜血覆盖,阮姣姣彻底清醒了。为了活下去,她不得不同大树一样强行吸收血肉,她的耳边时常有人们痛苦的嚎叫与嘶吼。
一开始,阮姣姣确实不习惯这样的日子,但后来,她渐渐麻木了。
她的心变得平静无比。
她看着一代又一代的少年英才在她眼前死去,
她看着无数孩子的诞生,
她看着来封印她的人一批接着一批,
阮姣姣的心境到达一个前所未有的高度。
世间的一切从未变化,只是在不断的重复、重复、在重复……
她厌倦了这一切,跟在柳树身边,她看尽了世间的千变万化,既然已经提前知道了结果,她所参与的一切又有什么意义?
在柳树被彻底封印后不久,不知是不是有这柳树的帮助,她化形了。
再一次变回人形,阮姣姣只感觉太陌生了,陌生的好像那些往事从未在她生命之中出现过。她把那块破碎的风化的快要消失的玉佩,挖了一个小坑,放走柳树的根须旁,也算给柳树留了一个伴。
她只找到了一半玉佩,剩下的不知去到何处了。
她漫无目的向前走去,企图在她人生的末梢来临之时,找到这方世界的出口。
出口?
没有……
没有……
没有……
通通没有……
一次次的寻找,一次次的失望……
一次次的希望,一次次破灭……
一次次幻想,一次次消失……阮姣姣心中的期望无限降低。
到最后,她哪怕心里已经有了那个最坏的结果,她还是继续走下去。
她是不是很傻?她是不是很犟?
或许吧。
阮姣姣以为她会生气,没成想这么多年的草生,叫她心如止水。
“早知道结果,何必强求呢?”
她找了一处人迹罕至之地,就地化作一株草,陷入睡眠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