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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皮皮象本书字数:K更新时间:
    第91章 第三者范恬(12)还是她踹人的样子……


    魔兽看到了流冰海,扭头就跑,被她三两步的抓了回来。


    她一手拆掉魔兽胸口的偷拍器,快速翻动画面记录,看到他偷窥到的自己这两天的行为记录。


    她上脚就给了他一个屁股蛋子,敢偷拍老子,真是找死。


    魔兽大声叫痛。


    “你偷拍我干什么。”


    魔兽不做声。


    那里面是流冰海和宁祥、唐小菲吃饭的视频记录,他什么时候学会她的招数了,交学费了吗?


    她该好好找刘晋要笔钱才对。


    她没收了魔兽的偷拍器,又打车把他送回家,他挣扎着不肯进屋,流冰海把他强塞到保姆怀里,叮嘱保姆看好了这个小兔子。


    她知道魔兽为什么要偷拍她,那完全就是想拍给偶尔接她下班的元泽看。


    看,你的女朋友在搞三角关系呢,你甩不甩掉她?


    她简直怀疑自己身上是不是有他母亲的特质,所以他一定要搞破坏来报复她的美好爱情。


    都一样“水性杨花?”


    哼。


    流冰海把他推进刘家后,想了想,按响门铃,自己也进了刘家。


    她要看看这小子平时生活的地方,再给他来点教训。


    然而,魔兽却一点都不欢迎她进他家,在沙发上窜了起来,一个劲的把她向外推,她无视乱蹦的魔兽,直截了当的在这座大别墅里串起门子。


    “哪个是你的房间?”


    她走到一个拐角,看到一个房间门上贴着一个骷髅头。


    这八成就是,她一把推开门,魔兽在后面高喊了一声“喂喂”。


    但已经晚了,她已经进来了。


    门一推开,她便震惊在原地。


    魔兽房间的墙面上贴满了各种卦象一样的东西,像一排排鬼画符,黑白相间,玲珑剔透,夸张的画符脸谱一样挂在了墙面上,风吹进来,迎风飞舞。


    房间窗户没关,风打在卦象上,飞啊飞。


    那像是道家一类的画符,这个魔兽看来真是有点东西,流冰海扫了一圈,竟然在一个角落里看到了自己的一张照片。


    那张照片跟一幅遗相似的挂在墙上,在她的“遗相”旁边还有一幅刘晋的相框,两个人的“遗相”摆在一起,还以为是在给两个人办冥婚。


    流冰海感觉自己是一只鬼,正在给自己上香。


    她回头看着魔兽,魔兽的脸气到憋紫。


    谁让她闯进来的啊,就今天没有锁门,她就闯进来了!神经病病。


    讨厌死这个臭女人。


    魔兽黑着脸想把流冰海往外赶,但她已经看到自己的遗相了。


    再加上这满墙的画符,不出意外的话,他应该在用什么道家法术给自己和刘晋做合婚一类的东西。


    这个人人小鬼大,小小年纪接触这些,也不怕惹祸上身。


    “你想干什么。”流冰海不会轻易扯下墙上的画符,她对着一面墙的画符双手合十拜了拜,转头问魔兽,“你想让我当你后妈?”


    魔兽气愤的瞪着她。


    她发现了自己的秘密,发现了自己心中的小秘密。


    墙面的一个角落里,还有一张女人的画像。


    不是照*片,而是用手描绘出的一张素描照。


    女人头发很长,有一点点小波浪。


    流冰海道:“你妈妈?”


    魔兽仿佛一个脱|光|了的人,一览无余的站在流冰海面前。


    桌子上有一个蜡烛台,这场景怎么看都像在给死人上香或者给活人做法,流冰海背后丝丝发凉,魔兽就像个小巫术师一样,站在自己的魔法前面。


    那是他在给流冰海和刘晋做合婚。


    事实上,第一次看到流冰海,他便觉得她蛮不一般,爸爸说要给他找个妈妈治治他,然后他就看到了这个女人,她长得小小的,甜甜的,他认定了她是看重了爸爸的财产,要进门和他抢财产,他要跟着她盯着她阻止她,可是,她竟然打他屁股,还把爸爸拒之门外。


    他真想跟她较个劲,可是,她却是第一个把他当大人看的人。


    水性杨花又不知天高地厚的臭女人……他刘家有哪里不好,她竟然不肯进?


    魔兽一把撕掉那些画符,愤愤的扔进垃圾桶里。


    “我爸爸到底哪里不好?”他追问,“高大帅气多金。”


    流冰海根本不想回答他这种情感类问题,她看着魔兽被撕掉的画符,大抵也认得出这是受过半专业训练的小魔法师,道家画符有玄学的力量,至于他功力多少,不太好说,可是他小小年纪,就要走这条路?刘晋所说的“特异功能”难道不是毛头小子空穴来风?


    “你入行多久了?”流冰海问。


    答非所问,魔兽又是一愣。


    他怔愣愣,“入什么行!”


    流冰海指着墙上的“合婚”照片,“你入道,总有师傅吧,入行多久,为什么学这个?“


    魔兽顿了顿,没想到她会问这个,“关你什么事!”


    流冰海长出了一口气。


    怪不得之前还见过他嘴里嘀嘀咕咕,不知道在念叨些什么。


    还好他没什么道行,念什么也没用。


    “道家深学,也需品性纯良三观纯正,你都纯正?”


    魔兽感觉受到了侮辱。


    流冰海挡住他伸过来的小手,“你跟谁所学?不出意外,你妈妈也是学这个的?”


    魔兽沉着脸。


    看他没有锁门,刘晋应该也知道,流冰海很严肃的对魔兽说,“成年人的世界都是真刀真剑,小孩子不一定挡得住。”


    魔兽一吼,“你不是说我是大人?”


    流冰海轻笑道,“是你非要闯进大人的世界当大人,我只好按照成人模式对待你,但是,身心年龄,你都还小,要学会保护自己。”


    保护自己?


    魔兽心里气哼哼的,有人会保护他?


    谁会保护他?


    根本没人会鸟他,还自己保护自己?


    “仙法入骨,非人非魔,你妈妈该不会走火入了魔?”流冰海定定后,看着魔兽。


    她没时间和他情绪化。


    她想,他那“水性杨花”的妈妈,离开得兴许不那么简单。


    魔兽顿住,看着流冰海认真的表情,开门跑了出去。


    他一路跑到别墅后面的后花园,那里有个秋千,秋千旁边立着一只白色的铜雪人,雪人咧嘴笑着,是他两岁多的时候他妈妈给他做的。


    他坐在雪人旁边,使劲挖使劲挖,挖了很久,又使劲填使劲填,把土都填平。


    土里埋着他妈妈的一张画符。


    保佑他的画符。


    他托着腮坐在那里,回忆起那个和她一起离开的叔叔,他穿着灰蓝色的裙子,裙子很长,是连衣款的,妈妈离开的时候说要和那个叔叔一起走了,去很远很远的地方,他还记得,妈妈叫他师兄。


    那个人个子真高啊,比爸爸还要高。


    妈妈说那个叔叔才是她志同道合的伙伴,他们要去很远很远的地方做很重要很重要的事,会有很不一样的未来。


    流冰海听完,才明白过来,“什么灰色的裙子,是袍子吧。”


    他妈妈大概和自己同门师兄弟走了,一起去修行,入道之人一旦脱离凡尘,选择别样的人生路,就是另一个维度和境界了。


    没有什么好与不好,只是人生的不同选择,但是后代和伴侣受影响比较大。


    看来他妈妈是一个修行蛮高的人,抛家弃业,顺便水性杨花?


    但他小小年纪,跟着起什么轰!


    想到刘晋说的“特异功能”,她也终于明白了是什么意思。


    流冰海蹲下,在刚才他挖泥土的地方又深挖了好半天,挖出一张特别的画符,这张符可能经常被魔兽挖来挖去,已经褪色了,符的模样很精致,她曾经了解过一些,能看出是修为比较好的人画出来的符纸,护魔兽平安。


    母亲修为不错,后代应该也继承了相应的基因。


    所以,他有玄学的天赋,他有玄学的基础。


    想来,他母亲应该是个苦于修行的人,道学没有那么玄幻,和“特异功能”没什么关系、最多练习一些符法、咒法,要定期念经上香,但是,在普通人眼里,那已经是神神叨叨、叨叨神神的谜法密宗。


    猜想,她修行了一些道术,又结合了自己的同道中人,双宿双飞了。


    默默心疼刘晋三秒钟。


    “你别学这些。”流冰海将那些符纸埋回地里:“好好学习,以后你爸会给你找个正常的妈。”


    魔兽闷着头不说话。


    “你学这些是想把你妈找回来吧?”


    魔兽抬起头看着她。


    这个女人有透视眼怎么的。


    “你妈妈回不来。”流冰海利落道道,“你也赶快好好学习,走入正轨,以后娶个平常媳妇生个平常娃,不想和你妈妈一样以后也和穿灰色裙子的女人一起远走高飞,就乖乖听话。”


    流冰海眼前浮现出一个修行女人和一个平凡男人传奇又违和的爱情,她每天神神秘秘。练习道法,在那个平凡的男人眼中,起初她是那么的神秘,是那么的不凡和迷人,时间长了,过起日子,却有那么多不便之处。


    不是所有人都能扛得住这些不同。


    “你听话就行了。”流冰海命令道:“再警告你,不要给我和你爸爸做合婚,合不动!”


    魔兽羞恼的瞪大眼睛,“你怎么就那么看不上我爸爸!”


    他偷偷告诉告诉唐小菲,宁祥很喜欢这个女人,还以为那个漂亮女人会动一动小脑筋,拆散他们。


    他分明看出那个漂亮阿姨对那个漂亮男人有独特的心思了。


    哼,难道这个女人真的喜欢那个漂亮男人的漂亮脸?


    “那个……漂亮的阿姨,没有找过你?”他问。


    流冰海一句话堵住了他满心诡计。


    流冰海:“我不喜欢你爸爸,也不喜欢宁祥,我已经有男朋友了,不想做个水性杨花的女人。”


    呃……这个理由,魔兽顿住。


    “你该不会想让我成为你最不喜欢的女人吧。”


    魔兽想了想,如果对方是自己爸爸,倒也不是不可以。


    “你以后乖一点,我没时间应付你的小情绪,该上学上学去,再瞎胡闹……”


    说到这她停了下来,本来吓唬小孩最擅长的说法就是“再胡闹我就嫁给你爸爸”,但现在好像不实用。


    “再胡闹,你爸爸会破产。”她威胁道。


    我靠……“为什么!”魔兽吼道。


    “家门有邪气,不是疯魔就是倒闭。”


    魔兽……


    流冰海几乎没时间和他废话,她马上联系了同事,要求修改剧本,她把女主增加了很多历史背景和身兼“特殊使命”的人设,为了爱情陷入相爱相杀的魔咒,经过种种坎坷,最终解除了这个魔咒,还原了自己最初的人生,与自己的同门一起继续完成在人间的特殊使命,最终获得了胜利并归隐田园。


    一气呵成,改了一夜,最后吐了一口气。


    她希望魔兽看到这个电影,能够相信母亲只是回到了她本来的生活,她不是坏人,也不是荡|妇,她只是有她特殊的人生。


    或许不是每个人,都适合平凡的活着。


    希望他少点难过吧,他不是一个被抛弃的小孩。


    老板看她一顿改剧本,挺着急,“你和刘总商量了没有,我们都开机了,前面有几条要重拍!”


    “他说都听我的。”流冰海道。


    老板便不敢说话了。


    半年以后,电影上市了,收获了还不错的反响,流冰海拿到了一比票房分成,结合她之前的IP收入,有一比小小的资金,也开始当投资人,小比例投一些可观的项目。


    她专门跟在刘晋身后听风看舵,也帮他测评一些他想要投资的影视项目,如果项目合适,她就和他一起投资,顺便赚他一比测评费。一般他会送她一点点项目股份当报酬。


    这一部分归功于他那部电影收益不错,他信任她的能力和眼光,另一部分原因是因为她和魔兽混熟了。


    自从魔兽和她混熟后,经常去她家里“观察生活”,她不是唬他就是来一脚,导致魔兽有了忌惮,在家里也不怎么敢放肆,而且他有了新的目标后终于放过了刘晋,还给了刘晋自由的空气,刘晋还真的忍不住想要干脆把这个女人娶回家算了。


    她又能干又能对付魔兽,真是对自己有益。


    他甚至启动了追求她的念头。


    流冰海说:“他没事就烦着我,现在他出门了你才会看不见他。把我娶回你们家,岂不是我俩天天要在你眼前对打了?”


    那画面不忍直视,刘晋想想也是……还是让那小子去外面祸害自己的世界吧……


    “好好赚钱吧。”流冰海对刘晋说。


    距离她能买漂亮房子和喜欢的人在里面做喜欢的事情的时间,肯定是不远了。


    只可惜啊,魔兽总在她家烦她。


    不能让陌生男子知道自己家里的地址绝对是每个女孩子都应该记住的!不分年龄层!


    ——————


    魔兽坐在吉祥物面前的地板上,盘着腿,面前摆着画板,画着吉祥物的一举一动,他挺好奇这样一个老太太,每天都憋在家里过这么憋屈的日子,有什么可过的。


    这是继流冰海最后发现了他的秘密并拒绝了他们刘家后,他跑到流冰海家的第一百四十八天,他每天放学就跑到这里来,吉祥物会自己给他开门,好像每个人都有一个与众不同的妈妈,他来看看这位妈妈是怎样一个妈妈。


    吉祥物妈妈每天忽然多了一个阳气充足的怪兽陪着,还挺开心,不过她有点担心女儿的婚事,之前听说有莫名其妙的男子对她不友好,虽然事情已过,听说那个男人被判了几年大牢,不过她还是担心,女儿说她已经交了一个警察男朋友,等感情稳定了,就带回家给她看,她满心欢喜,等着这一天。


    不过还是时不时感叹:“女儿呐,要幸福,要开心。”


    她这一生就不那么幸福,嫁人可是一个大问题,男人一定要选好。


    魔兽听她又叨叨,撇了撇嘴,“你女儿如果嫁给我爸爸早就幸福了!”


    吉祥物每天坐在窗户边上吃香蕉,顺便拨一个香蕉扔给魔兽,他有时候能接到,有时候接不到,接不到的时候就自己捡起来再跑去水龙头下面冲。


    过了一段时间的贫民生活。


    他每天都画吉祥物,各种吉祥物。


    吃饭的吉祥物,看电视的吉祥物,更多时候是发呆的吉祥物。


    他总问吉祥物,你在想什么。


    他也问吉祥物,你有妈妈吗。


    吉祥物每次都沙哑着嗓子说:在想过去的那些人嘞。


    魔兽问她:过去都有谁?


    吉祥物道:坏男人嘞,女儿嘞。


    吉祥物说范恬小时候特别喜欢跳舞,喜欢在地板上面转圈圈,长大以后就不那么爱跳了,它还是喜欢女儿转圈圈的样子嘞。


    魔兽想,转圈圈有什么好,还是她踹人的样子,比较迷人。


    他也问流冰海:到底喜欢那个警察什么啊,她已经这么能踹了,还需要一个警察?


    流冰海已经在开始研究房子了,她说,有些事情,你不懂……


    你的爸爸,看起来没有和他最喜欢的事情的欲望。


    她和元泽订婚的时候请了很多人,吉祥物在台下笑着拍巴掌,唐小菲也去了。


    流冰海要所有人知道她找了一个警察老公,小人们都离她远一点,女人呐,有时候,还是需要找个会打架的花瓶依靠一下的。


    魔兽虽然不满意,但是在台下望着这个女人幸福而笃定的面容的时候,小小的脸蛋歪着,似乎隐隐的觉得,也许她的决定不是错的。


    她有幸福了,他也会有,以后,说不定也会有一个和她一样会打架的妈妈。


    或者,老婆……


    流冰海穿着订婚的粉白色纱裙,看着身边这张“会打架的花瓶”的花瓶脸。


    这张脸啊,冷静严肃,温柔平和,偶尔还会有一点点性感在里头。


    流冰海想,新房子里面卧室窗帘的颜色是蓝色还是棕色比较好呢?


    第92章 这是一只鬼(1)醒来的时候,天已经……


    醒来的时候,天已经黑了,却不是普通的黑,而是黑的瘆人,黑色如影子似的东西闪闪烁烁的在四周游荡,间或发出一道黄光,墙壁上穿透着像鬼火一样的东西,虚无缥缈,若即若离。


    周围发出“嘤嘤”的叫声,尖细的,她甚至看到有一缕白烟,呈现出女人的形状,盘旋在上空。


    耳边传来莫名其妙的沙沙声。


    流冰海这次穿到一个鬼身上了。


    这可真是特么太吓人了。


    这不是一只普通的鬼,而是一个积攒了怨气,在爱情亲情的尘世中都不得志,最后怀恨而去的女人,离去后她依然恨着那个男人,恨着那个女人,恨着那个老人,恨着那个小人,在冤魂与人世的交界中徘徊挣扎,不忘尘世,入不得轮回道,将阳间的人们折磨的精神涣散后,自己也魂飞魄散的苦情人。


    那沙沙声还在作响,是这个怨魂煽动树叶的声音。


    沙沙声如果再继续,树叶马上就会打到附近那户独门的院子里,院子里住着一男一女,那树叶被染了雪花毒,毒性会浸泡在那男人每日泡脚的脚盆里,一日一日浸泡下去,男人会毒性入骨,生一个天生患有血肠癌的孩子出来。


    孩子生出来的时候会双唇红紫,脸上带有一颗黑褐色的痣,那痣也有毒,且终身不褪,孩子每隔一阵便会发烧,高烧不退,呕吐泄泻,混身青紫,过不了多久就会夭折,可那男人再生出来的孩子,依然会有血肠癌,而那个女人,也会一日一日的恐惧惊愕下去,活不能活,死不能死。


    最后,那个男人会毒性大发,全身溃烂,像一只发霉的泥鳅,躺在落满了树叶的院子中,等着生命最后的宣告。他会看着一个又一个双唇青紫的孩子从他面前闪过,他们都长着同样的模样,得了同样的病,他们对他怨恨又委屈的表情,倒映在月光温柔的投射下,和似乎微笑着的她,一起涌来。


    ……


    流冰海抬手打掉满树落叶,将那树根使了个法,捆住。


    然后瞧了瞧自己的身子。


    这身子正飘在墙上,等着那些被染过毒的树叶,飘进那个院中。


    她现在要做的,只能先制止这些有毒的叶子随着被定了术的风,源源不断的吹进那个院子,然后,再找机会,看自己怎么能入轮回道。


    她定了个法,先将那些叶子定住,然后飘到墙根下面。


    夜风有些冷,不过她感觉不到。


    她感觉到的只有这具身体浓浓的冷意。


    那个男人是这具冤魂曾经的男人,他在她怀孕的时候,爱上了另一个女人,那个女人使她流了产,可是流产后的她,没有得到男人母亲的任何安慰。


    因为,她是一个不祥之身。


    老太婆早就说过,她是男人的不祥之物,娶进来就会倒霉散财,她知道,这只是老太婆嫌她家底不厚的借口。


    老太婆曾家有三规,不娶非处之女,不娶命犯官杀之女,不娶偏印重之人。


    命里带官杀,不利于自己的丈夫,是克夫命,是不详之人。


    她偏偏占了三样。


    老太婆不喜欢她,但男人当时喜欢她,还是娶了她过门,只是在她刚怀孕就被另一个女人拐走了身心。她流产的时候老太婆说她命里就不该进这个家,怂恿她离婚,她知道老太婆是想赶快迎那个女人进门,孩子,谁都能生,她流了产,后面还有更好的女人能续上,那个女人有钱,有貌,八字官星旺,是旺夫的好命,取来必定使男人门丁兴旺,仕途顺达。


    她不肯离,老太婆便晾着她,晾着晾着却把她给晾死了。


    她得了一种血肠癌,肠癌便血,血中带癌,痛不欲生,死的时候浑身溃烂,皮肤皱巴的像一个100岁的老太太。


    她死的时候,看见老太婆和男人都出了一口长气。


    死之后,她不肯入轮回道,选择在世间漂泊。魂不比灵,灵可以修炼,魂却只是魂,她做了一个每日练法的魂,让那树叶染上雪花毒,让那老太婆的床榻上月月见血。


    男人有每日泡脚的习惯,日日如此,那叶子刚好可以飘进他的脚桶里,与他那具让她想来就发呕的身体融为一体,她呵呵笑着,飘在他的身边,伸出舌头,为他吐出黑色和褐色的唾液,茶杯、茶盏,都可以见到黑色的唾液。


    她的孩子没了,那天,她浑身是血,一团一团的血,那个孩子已经成型,她仿佛看到了一个大卸八块的婴体破碎在自己的体外,那一团血里面骨头连着筋,筋骨连着皮。


    她要让他和那个女人的孩子也筋骨连着皮,血肉连着筋。


    一胎一胎的血肠癌婴儿吓坏了男人和老太婆,她飘在院子里呵呵呵的笑,和那树叶的沙沙声一样,男人为她供上牌位,请求她早日离开,她停了笑,冷冷看着那男人,拂袖为他送上一碗茶,带血的茶。


    那个女人终于是疯了。


    只是,冤魂不散作恶不停,除了惊涛霍乱,也会让自己魂飞魄散,破碎掉的灵魂也会变成大卸八块的灵魂,一点点,一块块,一片片。


    她那最终破碎掉的灵魂,一片送去恶鬼道服刑,一片留在尘间,一片在冰雪中冷冻,六道轮回,她道道入关,却只能服刑,再难轮回。可即便如此,她却始终记得自己身体里流出的那一团一团的血,和他与那女人婚后缠绵悱恻的梦夜。


    流冰海飘离树根。


    她感觉不到冷,只觉得寂寞。


    魂不附体的寂寞。


    寂寞是鬼魂最难忍的折磨,所有的作恶,只是与这个人世仅有的连接而已。


    树叶不再响了,她制住那些树叶,慢慢往那个院子走去。


    男人和女人已经睡下了。


    这是一座非常精致的院子。


    可能是女人的旺夫命赚来的,男人和女人在主屋睡的正酣,终于成婚,还在甜蜜期,光着身子搂抱着,男人的下巴贴着女人的下颚,一只胳膊枕在她的后脑勺下面,另一只微弯起来圈着她,女人很小一只,手掌肉绵绵的扒在他的胸膛上,喘着轻气。


    长发散落在光洁的背部,场景很美,让原配看了就心生怒意。


    流冰海好生看了会儿,转身走了,走的时候顺手“打翻了”主屋顶上的那个顶灯。顶灯啪的一下掉在地上,碎了,响声惊醒梦中人,女人惊叫了一声,男人光着身子爬起来看动静,发现顶灯掉了,四处找手电,手电亮起来,流冰海看着他光溜溜的噘着屁股蹲在那里,皮肤雪白的,光着腚像一只大白青蛙。


    此时正是冬天,院中阴冷,四周风声很大。


    流冰海又看了一眼他的腚,便离开了主屋。


    院子光洁雅致,院中还有一口井,是非常老式古朴的院子,应该是那个女人祖上继承下来的,如果井里撒些巴豆,让他们拉上几天,也就算了。


    但流冰海不想那么做。


    寒风狂妄不止,流冰海看了看主屋的那个门,门便开了一条小缝,灌进去一阵风,风吹的男人的腚滋溜的冷,他耗子一样窜到被窝旁边穿上衣服,仓惶的把主屋门关紧。


    流冰海离开了这座院子。


    看起来,男人过的还不错。


    院外仿佛另外一番景致,枯树残枝,是那么的凄冷落败,她感觉到一个孤魂来自内心的孤独,原来孤魂野鬼确实以孤字打头,其次才是野,她在院子外面飘了一会儿,想了想,往张雅枝原先最喜欢的戏院飘去。


    张雅枝是这个鬼原先的名字,她喜欢听曲儿,自己倒是不会唱,她决定先去听会儿曲,现在是一只鬼,到哪都不用花钱,何须天天在树上飘着,怪冷的。


    对,这是近现代,不是民国。


    但也是有戏院的。


    附近有一家戏院,放着秦腔小曲儿,全天营业,夜间无休,过会儿可能还有木偶戏和苏州评弹,反正不花钱,先乐呵乐呵再说。


    她飘进了那家戏院。


    同时,还看见了几个小伙伴。


    那几个小伙伴可能也是来热闹的,挤在一个角落里,一边乐呵,一边算计着怎么折腾折腾附近的人。


    流冰海假装没看见他们,在一旁仔细的听着曲儿,她想坐一会儿,张雅枝成为鬼以后整日在那棵树上挂着,虽然是个鬼,身子骨也感觉有些疲惫。


    可是鬼无法坐着,只能立着、飘着、挂着。


    她挂在了一个舒服的皮沙发的靠背上,听会儿小曲,休息片刻,在这个人烟稀薄生意冷淡的戏院感受几分安静的热闹。


    距离中元节,还有接近一年的时间。


    到时候,她得想办法让那男人给自己烧点纸,供个香火什么的。


    她可不想就这么一直飘着,怪冷的。


    戏院子里什么戏都有,买一张票能看一天,流冰海不用买票,在这里待了三天,三天之内她陆陆续续看到好几个小伙伴,还有一个跟她打了招呼,那个鬼她认识,是张雅枝原先的邻居,不过她现在谁也不想理,只想安安静静的把曲儿听完。


    只是这寒冬腊月,孤身一鬼难免显得冷清。


    听完戏之后,她跟在那只鬼的身后飘啊飘,飘到了张雅枝和那个男人原先住的地方附近。


    那邻居也是回来看家的,他挂在自己家窗户外面哭啊哭,哭啊哭,没有眼泪,也没有能听到的嘤嘤声,只有像是故作姿态咧的巨大无比的嘴形。


    流冰海觉得,鬼哭比人哭还是素净一些的,至少没有动静,也不用假惺惺的给他递去个餐巾纸什么的,她孤零零的在一旁欣赏他哭也不会显的自己冷漠无情,避免了很多虚情假意和无效社交。


    当鬼也有自在之处。


    她看他哭看了个够。


    不知他是怎么死的,可能是舍不得老婆媳妇,也可能是例行公事,他哭了将近两个小时便不哭了,再哭,嘴可能就咧废了,他哭完,又在窗户旁边飘啊飘,探在窗户旁边,好像想看看孩子。


    鬼是不能留恋人间的,要尽快入道,修行轮回,该去哪去哪。


    他却看个没完,好像常来。


    他飘在自己家窗户旁,非常难过,飘够了,竟然又飘去了张雅枝原先的家,鬼鬼祟祟的往里面望了望。


    已经是鬼了,应该只有祟祟二字。


    等他飘在张桂枝门口望了半天的时候,流冰海在后面叫了他一声。


    “哎。”


    第93章 这是一只鬼(2)醉花回头,醉花是这……


    醉花回头。


    醉花是这个男人的名字,他其实大名叫王最华,意为最耀眼的中华人,但是他喜欢喝酒,动不动就烂醉如泥,所以大家都叫他醉花。


    醉花最后也是喝死的,突发脑梗,死后觉得对不起老婆孩子,时常回来看看。


    动不动扒在栏杆上哭一哭,以表愧疚。


    醉花回过头看着流冰海,有些惊愕。


    他没想到她会跟着他,还在这儿看着她哭,以前她冰冰冷冷的,不是很喜欢社交,一直也没怎么理过他,所以刚才跟她打招呼,她没搭理,他也没当回事。


    这会儿她不仅跟着他,还在他偷窥她故居的时候,跟他打了声招呼。


    吓了他一跳。


    醉花从张雅枝的故居窗户边上飘过来,像被抓了奸似的,理不直气不壮的飘到张雅枝身边。


    他颇为踌躇的站到她身边,脚上好像捆着一条铁链似的,站着像个随时要飘移的倒翁。


    “看什么呢?”流冰海问。


    醉花回过头来,想了想,说,“桂枝啊……”


    一脸迷瞪的样子。


    流冰海又问了一句,“看什么呢。”


    再不说,她可就要咬他了。


    醉花终于回话了,“我回来看看锦秀和娃,顺便也看看你过去的家。”


    说到一半,醉花顿了下,又一脸同情的说,“你不容易。”


    他的脚好像受伤了,鬼也会受伤吗?可能是做人的时候受的伤,他是个醉鬼,又经常欠债挨打,怕是早被人打残了。


    醉花甩着两条郎当腿,树影一般晃晃悠悠地忽然坐下了,蜷着身子,有些负气和颓废,“我也不容易,我婆娘和娃更不容易,我没的赚钱养家,把她们坑苦了。”


    “改嫁就好了。”流冰海安慰道。


    醉花受伤的看了她一眼。


    锒铛的腿又锒了一铛。


    醉花婆娘自醉花死后,含辛茹苦的带着两个娃,是个忠贞不渝的女人。


    也有人给她介绍对象,但也不知她是过分忠贞还是对渣男心存余悸,一直不肯再嫁。


    “你也不容易。”醉花说。


    空气稀薄了一阵,醉花心事重重,对流冰海说,又像是自言自语,“我那婆娘啊,也不爱花钱,可喜欢省钱嘞,家里的钱都让我喝了赌了,不过,我没嫖过,这算对得起她,不过也对她不起,我那是没钱,有钱,指不定又做出啥夸张事情嘞。”


    醉花媳妇长相秀气,醉花根本配不上她。


    这些是剧情告诉流冰海的。


    醉花看了看流冰海。又道,“你也不容易。”


    夜色特别黑,月亮却很温柔。


    醉花说话也像醉的,喝了八两酒似的,“桂枝啊……”


    他曾经在不远处的一个地方看见她丈夫携着另一个女子进出。


    那时候,张桂枝小产还不足两个月,他看见张桂枝在家里一个人拿着大扫把扫弄从窗外飘进来的残叶,叶子又黄又绿,不知道为什么她总喜欢大冬天的把窗子打开,窗外的风拍打着门框,把门框顶的铛铛作响。


    那会儿他在隔壁简直听的清清楚楚。


    不过张桂枝是个很能干的女人,这一点他也看得清清楚楚。


    她力气无比的大,像个男人,她似乎对身边的人都充满了怨气,她提桶打水的响动声和活人撞击棺材的响动声差不多,她总是冰着脸,一桶一桶的往家里面打水,那水能把活人淹死,也能把家外面的小树苗慢慢养活。话说从前她和她男人关系也是不错的,只是自从男人搂着那个女子以后,就没怎么见他再回过家,还好她有个摆弄算盘的营生,在一家典当铺里当算账的,赚的票子够维持自己营生,想来她还不少挣嘞。


    记得有一次,他喝酒赌输了钱,家里的婆娘不肯给他还账,他还找桂枝借了几块钱,当时她不怎么情愿,黑着一张脸,目赤了他很久,才扯出几张票子的钱,到现在,那钱还没还呢。


    她都是一个人操持家,不太容易,有一次,他还听见那个男人打了她。


    就在她小产之后,他在隔壁听着墙那边噼里啪啦的暴动声,她操着脏话大骂着,男人似乎想逼她在离婚协议书上面签字,一直问她,离不离,签不签,他甚至能听到一个撕扯着头发的女人的臀部在地板上摩擦的声音。


    一阵响动之后,男人愤愤而去,他偷偷溜出来看见房门没关,她坐在地上埋着脸,披头散发,完全不见刚结婚时候的妩媚。


    他是个八卦大王,还去跟踪了那个男人。


    其实他当时穷的叮当乱想,只想趁机讹那男人一笔。


    他看见男人搂着一个女子进了一间茶馆,和他们一起进去的,还有一个戴帽子的男人,那男人带个墨镜,是上层阶级的气势,他认不出是谁,但送戴帽子男人的那辆车他可认得,那是法律所的车,从那里面出来的,不是律师就是法官,反正都是他们平民百姓惹不起的人。


    尤其是他这个酒鬼惹不起的人。


    他蹲在茶馆门口等了许久,大约有三个小时,他们才出来,戴帽子男人坐着那辆车离开,男人和那个女子手挽着手一起走进一个深邃的巷子,他们没怎么说话,他只听那个男人对那女子说了一句:不行就做了她*。


    他吓得,想必是想做了家里那个女人。


    他太想讹那男人一笔钱了,但他怕自己也被做了,还是麻利的溜走了。


    那条深邃的巷子之后每次路过他都想起男人说的那句话,心里面沙沙作响。


    可惜啊,最后还没看见谁做了谁,他就死了。


    死了也好,不用还钱,不用再烂醉,也不用看家里婆娘那张萎靡不振的脸了。


    “你是不容易的。”醉花整理完自己的回忆录,对流冰海说。


    女人不被爱,终究是不容易哟。


    料想他应该是知道些什么,流冰海嗯了一声,算是答了他。


    “你接下来有什么打算?”流冰海问醉花。


    把醉花问的一愣,死都死了,还能有什么打算,活着的时候都没有什么打算,死了还能去奋斗人生不成?


    醉花被问的晕头转向:“你呢,有什么打算?”


    流冰海想了想,做一只享福的鬼不如做一只惜福的鬼,做一只惜福的鬼不如做一只自求多福的鬼,但是不管做什么鬼,都不如入了轮回道做一只能投胎的鬼。


    不过在投胎之前,总得好好游历人间。


    顺便干点坏事什么的。


    “到处飘一飘,寻摸点事情做。”


    醉花听完又往地上一摊,“我滴个神唉,我好不容易死了,还要找点事情做,醉鬼醉鬼,我终于当上醉鬼了还要去做事情?”


    流冰海看他这个赖样,也不想和他多说什么,飘啊飘的又飘走了。


    从前和他也只是邻居,本来也没什么话说。


    流冰海远远的飘走,醉花还在地上摊着,等她飘到一家酒馆前面,他已经睡着了。


    这家酒馆从前张桂枝丈夫也常来,她飘进这家酒馆,在里面坐了好一会儿,顺便喝了好几口其他客人叫的酒。


    过后他们都抱怨酒的味道不够,怎的这么淡,直骂老板是奸商。


    流冰海在里面飘了好几天,喝的酒足饭饱,她猜想醉花可能也常来,他终于能做一只白喝酒的鬼了,肯定要喝个够。


    过了好几天,她终于看到了那个男人。


    原主从前的丈夫,他和那个女子手挽手走了进来,叫了一瓶小洋酒,几盘小菜,坐下来滋滋润润的谈笑。


    流冰海也跑去蹭了几口。


    她才不会给他们下毒,这样贵的小酒,其他客人都很少点。


    酒的味道淡的太快,那女子有些急了,抱怨这酒有问题,店家一定是黑了她的钱,在酒杯里做了什么障眼的手脚。


    她去找店家理论,流冰海顺便吸溜他们点的山珍海味。


    那个黄焖鸡不错,她最喜欢,她吸溜了半盘子。


    店长给那个女子解释,这酒都是最好的商家进来的,没有掺假,至于为什么味道变淡,店家也说不上来,得罪不起老客,只好又赠了她一瓶小洋酒。


    开酒以后,女子特意尝了几口,味道纯正,这才收下。


    回到座位,女子吃那黄焖鸡。


    惊觉味道怪的很,一半是纯正的原香,另一半却没什么味道,好像被人咀嚼过一样,又腥又淡,毫无肉香。


    与此同时,流冰海开始吸溜女子新开的那瓶小洋酒。


    贵的酒就是好喝,他们这么有钱,也不能光自己享受,也该带上她一起享受享受。


    流冰海在这边享受的不亦乐乎,女子却纳闷今日的菜怎都这般奇怪味道,不是腥了就是淡,简直是活见鬼。


    流冰海托着腮帮子看着她,男人欠了原主给这个女子的,她都要尝那么一下下。


    女子抱怨了句:今日的酒菜都不入味。


    女子声音细嫩,身材也小巧,是一把能盈盈一握的气质,叫男人爱怜不已,不像张桂枝这修长挺拔的体型,叫男人没什么征服欲。


    女子一抱怨,男人便搂了过来,舍不得怀中的女人生气。


    “别气,改日我们到别处喝。”男人低声哄着。


    流冰海把那瓶小酒吸溜了个精光。


    女子生着气,喝了一口那酒,眼睛差点瞪到地上。


    刚刚还醇香的一瓶好酒,怎么放了一会儿就变得像水一样,不是掺了假,还是活见鬼不成?


    第94章 这是一只鬼(3)男人没心情再吃饭……


    女子把酒推给男人,叫男人也尝尝。


    男人一尝,果然是白开水一样,也觉得奇怪。


    这是老店,一直信誉很好,夜风瑟瑟,难道还真能活见鬼了不成?


    想到鬼,男人还是忍不住心中一动,这动荡年代,自己家门也才出变故,夜寒风高的,还是小心为好。


    男人随便吃了几口菜,觉得扫兴,应着女子下次带她去江边更好的酒馆尝鲜,那里有日本新进口过来的鲜鱼,很是快味。


    二人这才回了家。


    流冰海跟着他俩一起飘进了屋。


    女子今日吃的不爽,回家洗了洗便歪在床边,林黛玉似的一手托着腮,身体疲软。


    流冰海遛到她靠墙的床边,也托着腮看着她。


    男人沏了一杯茶给女子喝,流冰海扒在她身上吸溜了个干净。


    女子神情倦怠的尝了一口,眉头又是蹙紧了大半,怎么这茶也没什么味道啊!今日可真是活见了鬼了。


    女子推开茶杯,蹙眉望着男人,男人尝了一口,也觉得奇怪,又去沏了一杯。


    流冰海眼看着女子把茶杯放到嘴边,伸出舌头,慢条斯理的吸溜了三分之一。


    这杯茶稍淡,但没有淡的那么吓人,可还是不对劲的,女子喝完,神情倦怠的歪在床上。


    若是都一样味道,还可说是茶叶的问题,现在这情形,更是诡异。


    女子和男人互相望着,心里都不是很安。


    “没事,明日我们打扫打扫院子,过几日带你出去散心。”


    男人哄了哄女子,顺势和她睡下,流冰海也顺势躺在女子身边,偷听二人的枕边话。


    男人对女子说:“过几天到那女人忌日了。”


    女子心里哼了一下,不情不愿的动了动身子,男人便不敢再说什么,怀里的柔软一动弹,他便不知所措起来,紧紧护拥着怀里的这一抹柔软。


    “都听你的,你说怎样就怎样。”男人哄着女子,唇慢慢贴过去。


    他在和张桂枝结婚的第二个月就认识了这个小女子,她小小一只,眼神中透着无数柔软,她八字和他相和,命中不带官煞,父亲在官家政务处工作,祖上给她留了这个院子,看起来无比的体面。


    她父亲早在官家挣够了钱,留下一大笔给她后半生生活,自己归隐田园去养老,离开了这个城市,只要他愿,她便会求他父亲也为他寻摸一个官家的工作,但他不愿,他只想和她终生相守,他有一份不错的工作,再住到她的院子里就足够了,当然他也喜爱她父亲为她留下的财产,不过他并不期待到官家生活,那会成为他的枷锁,会生活的被动。


    现在这样就挺好,有钱有宅,还有个水蛇一样的小女子。


    幸福得很。


    男人的唇慢慢贴到女子的嘴上,女子身子动了动之后,默默的回应他,流冰海凑近了在他嘴巴上一扎,男人激灵了一下,好像有针扎到了嘴唇上的感觉。


    他哎呦一声离开了女子的脸。


    女子道:“怎么了?”


    男人摇摇头:“没事。”


    今天真不是个好日子,诸事不顺,什么快活事也不适合干,他缓了缓,又拉过女子抱在了怀里,睡觉吧。”


    流冰海靠在一旁想:当着她的面,还敢干什么快活事,切。


    翻身睡了过去。


    一觉睡到天亮。


    鬼也需要睡觉,不过一般都是白天躲到没有太阳的地方去睡觉,有了太阳,它们其实也不会融化,只是会害怕。同频吸引,阴物一般也喜欢阴气重的地方和时间,它们会舒服一些,没了阳气,心理一般也不怎么阳光,晚上出来可能会做一些疏解情绪的坏事情,那些智者善人死后直接入轮回道,不存在这个问题,能在人间漂泊的都是心理受过苦头的,成了鬼以后心理更苦。


    但是流冰海是个人穿过来的,躯体的阳气没了,她人类的脑子还在,不会被鬼的思维控制,白天她也觉得身体有点难受,会尽量躲在阴凉一点的地方,不至于因为有太阳就得睡死过去或者出不了门。


    她和夫妻二人睡了一宿,第二天,男人早上醒来给那个女子做早餐,早餐他们便吃鱼丸汤和小葱卷饼,还有蟹柳条和生菜,简单又奢侈,流冰海不饿,只吧那个鱼丸给吃了。


    女子像个小林黛玉一样,散着头发坐在餐桌旁,她尝了一口鱼丸汤,和平日一样鲜,只是这鱼丸没味。


    她抱怨:“这鱼丸怎么也这么淡啊……”


    说完她顿了顿,想起昨日,忍不住道,“该不会我的味觉出问题了吧。”


    男人也尝了尝,有汤泡着,还是有些咸味的,于是笑着哄她,“还好,可能心理作用,不要多想。今天我没事,一整天都陪着你,你还不高兴?”


    女子柔软的抿抿嘴,打趣道,“能陪我在家耍赖,是你的福气,怎成了我的福气。”


    “是是是。”男人心里一动,身体不自觉的就有了靠近之意。


    这小妖精啊,真是让人不行不行的,总想哄着她,还好,家里不缺钱,不然有这么一只小祸水,难再有奋进之意。


    男人笑着看她。


    二人你侬我侬的,好半天才吃完了一顿早餐。


    流冰海看着他们这样恶心,心想张桂枝啊张桂枝,你看看这妩媚动人的小女子,再看看你啊,确实是有些差距。


    想完,她又吸溜了一个鱼丸。


    从前张桂枝单纯正直,也很能干,是个拼搏向上的大女子,一身正派,浑身上下毫无矫揉造作,话说男人也是被她的大气吸引而来。


    到底是和这小女子一比,太过强硬。


    流冰海又尝了一口汤。


    男人手艺真不错,以前可从没给张桂枝做过。


    不过再强硬也是正妻,渣男犯贱致死无敌,张桂枝你也该好好反省反省,以后若能重活,是不是也能多爱自己一点,也做个妩媚动人的小女子?


    流冰海在进行颇为复杂的心理活动。


    顺便又吃了一只蟹柳。


    吃完饭,男人对女子说:“今日你好生歇着,我啊也给你泡泡足。”


    他有泡脚的习惯,不出意外,几乎每日都要泡,若事情繁忙,至少一周也要泡三次以上,他可享受热水泡在脚面上的感觉,和眼前的小女子在自己怀中时一样温存。


    女子道:“那有何好泡哦。”


    男人笑哄着,“那可舒服,我给你泡牛奶的,看你的小脚丫都起皮了。”


    这般温存的话,流冰海觉得自己在看恶心的国民偶像剧,但是还挺上头,如果不是为了桂枝,她可以在这里摆个桌子看他们恶心上三天三夜,再拿个录像机录下来,贴上“男女关系教科书”,卖出去。


    男人说完便去忙活了。


    过了一会儿,搬了个足浴桶过来。


    他泡了很多药材在里面,又洒了牛奶粉,把女人小脚放进去,女人的脚很白很软,像一只小白兔一样,足浴桶里飘出来很香的药材味。


    男人给女子揉着脚。


    这时已经到了高光时刻。


    原主从前,都是在这个时刻动手脚,撒了雪花毒,毒性会蔓延到男人的身体里,也会蔓延到女人的身体里,最终导致生出来的孩子得了血肠癌。


    张桂枝报了仇,可也让自己的魂魄永生永世不能超生。


    流冰海飘在一旁看着这个大桶。


    男人和女子说着情话,又酥又痒,起初听着还快味,听多了也实在腻歪的慌,流冰海想喝酸梅汤。


    腻歪够了,男人给女子认认真真的揉着脚,开始说正事:“小雅。”


    女子叫小雅,刘维雅。


    “小雅,我们过段时间,也要个孩子吧。”


    他说的很认真。


    他该有个孩子了,也渴望有个孩子,有了孩子才是真正的一家三口,他才能把这小女子拴住,她就再也不会离开他。


    不然,哪天她不爱他了,想必会把他轰出这个院子,那可如何是好。


    他是那么的迷恋着她,希望能和她有个小娃娃,过一家三口紧密无间的日子,那他的后半生可就稳当了。


    女子听着,抬起头一脸无辜,“生孩子?”


    她还从没想过这个问题。


    男人哄着,“生了孩子我们才是更完整的家,你是妈妈我是爸爸,这样多好。你放心,宝宝不用你操心,你们俩都是我来照顾。”


    这情话说的真是听一句心动一句。


    难怪张桂枝要在这足浴桶里面下毒,你和原配生的孩子你都忘了吧,她死的时候满身红斑,也不见你有一点惋惜,只是一心一意的要去和原配结婚。


    张桂枝那时已经恨的没有自己了,哪会想什么轮回和入道,只想一心投毒。


    女子低头想了想生孩子的事。


    窗外天气明媚,流冰海看了看外面的院子,这院子很大,大约得有二百平,院中种了槐花树,再过几个月就是能吃槐花的季节。


    这男的大概忘了他还有个冤妻等着投胎,看来她得提醒提醒他。


    如果他不记得,她恐怕得完全从外面再找轮回道,那可能更麻烦。


    她虽然不至于把自己弄的魂飞魄散去报复他,但略惩小戒还是要的。


    流冰海飘在椅子上面,看着两个人继续腻歪。


    女子还是很害怕生孩子,紧张道,“可是生孩子很痛,万一我死了怎么办?”


    男人道:“竟胡说,自己吓自己。”


    完了,又说了好多哄人的话,女子才勉强答应,生孩子的事可以暂时提上日程,但得看她开不开心。


    过了一天腻歪日子,下午女子饿了,喊男人做饭,男人做了很多美味,栀子鸭,勋鸡,鹅蛋粥,芥蓝菜,琳琅满目的一桌。


    流冰海飘在桌子前面提前动筷,吸溜了半只鸡和半只鸭。


    那个鹅蛋粥实在是不合她口味,她只吸溜了一部分,但是芥蓝菜她喜欢,她其实喜欢吃素食和海鲜,一只鬼,哪有吃的那么油腻的,以后叫男人多做点清淡的给她吃。


    她吸溜完,女子一边说话一边开始动筷,嚼了几口便脸色越来越黑。


    她放下筷子,黑着脸不说话。


    男人看她不对劲,也尝了尝。


    越尝也越不对劲,那鸭子,一半是酱香的,另一半就像被人吸溜的干干净净,一点味道也没有,这已经不是巧合能再解释的。


    流冰海觉得腻了,很想喝酸梅汤。


    这么腻的菜,男人都不知道准备点解腻的饮品,真不专业。


    男人和女子一同坐在桌前,好久没说话,脸色都黑黑的。


    毕竟他们都知道,那个女人到底是怎么死的,孩子是怎么死的,虽然那女人不是他们害死的,不过,在她得了癌症后,他们都心照不宣的陷入到一种盼望里,甚至在那孩子死后,也没有去烧个香,祭拜一下。


    男人看了看日历,道,“过几天是那女人忌日。”


    该不会……


    她该不会跑到他家里来了……


    女子黑着脸嗯了一声。


    男人轻声说道:“过几日,过几日我去,烧个香,给她。”


    女子没说话。


    她实在不愿这个男人心里还惦记着那个女人,实在不愿他再做跟原配有关的任何事,可是她害怕。


    她忍住心中的刀绞,没作声。


    天色慢慢暗下来,阳光走了之后,心情更容易沉重。


    女子看着鸭子和鸡,不敢再下咽,默默坐着。


    流冰海想喝酸梅汤,腻死了。


    不过她更想男人能日日忏悔,定期给她烧香祭拜,让她的灵魂早日入道,脱离凡尘苦。


    不过,不急。


    她现在还是更想先喝点酸梅汤。


    男人没心情再吃饭,心里想着给女人祭拜的事,他也不想和那个女人有关系,在原剧情中他一次也没给女主祭拜过,直到他和刘维雅的孩子也得了一胎一胎的血肠癌,他才意识到问题的严重性,才开始给张桂枝上香,祈求她离开。


    但已经晚了,那时她已经积怨太深,离不开了。


    流冰海觉得现在吃他点好东西,简直算是在给他积福。


    男人默默想着上香的事,好半天都没和小女子说话。


    两人默默坐着,都在出神,过了会儿,院里忽然传来敲门声。


    突兀的敲门声,这时候想起来,把他俩都吓一跳。


    两人对望了一下,脸色都不太好。


    敲门声又在催了,敲的很急,男人和飘着跟在后面的流冰海去开门。


    开门才发现,是邮局的人,来送信。


    男人松了口气,接过信。


    流冰海看见送信人后面跟过来的飘着的一张熟悉的脸。


    醉花在外面咧嘴一笑,冲她打招呼:“嘿。”


    第95章 这是一只鬼(4)醉花是游荡到刘唯雅……


    醉花是游荡到刘唯雅家附近的,他以前跟踪这个男人的时候看到过这个院子,这几天他一直在想张桂枝有可能飘到这个院子来,反正自己也没事干,便飘过来看看,恰巧遇到邮递在送信,门打开,果然看到了张桂枝那张素净的脸。


    他对她微微一笑,像看到同道之人老同志般的冲她打招呼,又凑上前说,“嗨桂枝,你还真是在这里。”


    他也飘了进来。


    醉花像个自来熟似的,一点也不见外。


    流冰海问:“你来干嘛?”


    醉花道,“我心想你可能会来,就飘过来看看,怎么样,是不是看着他们特别生气。”


    醉花并不想火上浇油,他是个酒鬼,但不是个坏人,他觉得桂枝也实在可怜,只想过来看看热闹,没想到她真的在这里,他一瞬间心中五味杂陈,以为张桂枝是在寻仇或者报复,或者仅仅是来看看这对狗男女现在的生活。


    他觉得张桂枝也理应给自己出口气,做人的时候不快活,做了鬼可要好好吓唬他们一下。


    顺便,他也想住住这高级的院子。


    醉花又道,“桂枝,你是不是来出气的?用不用我帮忙?”


    流冰海转身跟着拿完信的男人飘了回去,“我没有气可出,只想快点入道,你也好生去入轮回吧。”


    醉花觉得无趣,他不知道怎么入轮回,家里那娘们并没有给他烧香,“我不入,我就想看热闹,那桂枝,你是不是来看看热闹的,我跟你讲,我好几次看到过这个男人搂着这个小娘们在这里进进出出的,是该好好看看他们的热闹。”


    流冰海没理他,径直飘回男人的正屋,他不排斥醉花跟着,只要他别惹事。


    “你别惹事,不然就走。”她命令道。


    醉花跟着她一起飘回男人的正屋。


    信是小女子父亲从乡外寄来的,主要说些家常,提及现在的宅院是女子外公所赐,要好好维护着,另外那颗槐树下面还埋了几件值钱的宝贝,如果有需要,可以挖出来卖,他老了,想一直住在乡间不愿回来,希望小两口能早些生个孩子圆满起来。


    男人看完信便把信烧了,家里从不留信件。


    看完信,两个人便收拾碗筷,然后早些休息了。


    今日又是没什么心情,刘维雅心事重重的卧在床榻上,想着这莫名其妙的饭菜,心里五味杂陈。


    她点了一根香,静静待着,父亲从退休后便去了乡间生活,每隔几个月来封信报平安,也不太愿意她打扰他,他希望自己有个孩子能照料自己,倒是可以好好考虑一下。


    只是,一想到他又要和那个女人有交集,心中就不爽快,虽然她已经死了,但难道还要隔三差五的去祭拜她不成?


    然后让他在她的墓碑前面回忆他们相处中的点点滴滴?哼。


    小女子不情不愿的想着,泪水已经湿了眼眶。


    男人很敏感的捕捉到了心爱之人的小情绪,赶快过去哄她。


    她也实在让他心累,动不动就有小情绪,尤其涉及到张桂枝的时候,她的小情绪就会即刻涌现,这也是他一直都不去祭拜张桂枝的原因。


    小女子郁郁寡欢,一手托着腮,一手垂在大腿上,心事重重的盯着地面。


    男人哄道:“怎么了这又是。”


    刘维雅委屈的看了他一眼,想着他又要和原配有“来往”了,酸酸道,“你们以前,都是怎么过日子的?”


    她很想了解一下,看看他去墓碑上忆往昔的时候能回忆出个什么来!


    男人被问的一愣,没想到她问出这么个问题,“什么?”


    刘维雅不快道,“你们都是怎么过的,你们是怎么……内个的?”


    内个?内个是哪个?


    男人一下愣在半截,好家伙,这还要回忆一下以前的床头乐?


    刘维雅又怕他想起来,又生怕他想不起来似的,“她身材怎么样,你也叫她宝宝吗?”


    这……男人蹙了蹙眉,这么久远的事难道还要再想一遍?


    他当即立断,“怎么可能,她不如你三分之一美,我怎么会叫她宝宝。”


    刘维雅还是不快,“可是人家说,以色侍人,终不能长久。”


    “你哪里以色侍人,你还有自己的小兴趣小才华,还有可爱的性格,美貌只是你的锦上添花。”


    醉花很是感慨,男人说起情话来都是不过脑子的啊。


    “那她呢……她……”


    “她怎么跟你比。”男人严肃道,“她木讷的像块大地板,每次有那事,我都走思想些别的,无趣的很,性格木讷,身体更是木讷,你如天上鹤,她却如鹅卵石,这怎么比。”


    流冰海在面前看着,一口吹掉他们面前的蜡。


    香也给吹掉了。


    说她鹅卵石?


    忽然黑灯瞎火,男人和刘维雅一下吓的不行,刘维雅是不敢再说话了,蜡烛灭掉的瞬间一下子扑到男人怀里,身体瑟瑟发抖。


    男人趴在她耳边轻轻说:“不要再说话了。”


    女子紧紧抱着他,抿起嘴唇。


    男人又对着空气道,“过几日,我去给桂枝上个香,毕竟也是夫妻一场,她对我也算不错,给她上供些好吃食,祝她早登西方极乐。”


    登什么极乐,她要入轮回道。


    不急。


    流冰海累了,飘去隔壁房间休息,这两日也够他们受的了,她也要好好休整两天,她飘走,醉花也跟着过来。


    鬼是不会饿的,但是会馋。醉花飘进院子后就闻到了酒香味,馋的不行,他是醉鬼,死之前喝了太多酒,死了以后很难再进酒馆,不然他一定会在酒馆里喝到自己灰飞烟灭。


    好久没解馋了,醉花飘过来就问流冰海,能不能喝他男人些酒。


    他才不是自己男人,流冰海道,“你小心些,别太过分。”


    醉花点头,又道,“桂枝,你刚才做的对,看着狗男女害怕的样子,我心里真爽,需要我做什么帮你一起?”


    “不用。”流冰海道。


    真酷……醉花飘去喝酒了,刘家酒很香,都是酿了五十年以上的。


    醉花喝完酒飘躺在流冰海身边,隔壁是男人和刘维雅的卧房,半夜了,卧房里传来两人默默唧唧的动静声。


    醉花觉得好辣耳朵。


    他躺在流冰海身边,问她,“桂枝,你是来惩罚狗男女的吧?”


    想想也对,如果是他,肯定也会飘进来看看狗男女在过什么样的生活,不过狗男女也太辣耳朵了,这不是成心刺激张桂枝吗?


    这可是一场好戏,他也想帮帮可怜的桂枝。


    从前他不是个好丈夫,现在他可以做个好战友。


    他琢磨了一宿,这小女子院子里的酒太香,他还真有点舍不得走了。


    醒来,醉花在院子里东转转,西转转。刘维雅和男人已经醒来,男人心里想着张桂枝的事,打上领结,不忘出去买祭拜张桂枝的物件。


    留下刘维雅一人在家,她无精打采,被这件事情折腾的没有什么胃口,一天也没吃什么东西,坐在镜子前面出神。


    流冰海和醉花站在她后面打量这个小巧不言的女子,她不施粉黛的面庞微微低垂着,是一张任何男人见了都会心动的脸。


    醉花感叹,这么美妙的小女子,确实是叫男人容易禁不住诱惑。


    不过我们桂枝也不差啊,虽然刻板了一点,但是个实实在在的好姑娘呢。


    刘维雅在屋子里无事可做,在家里翻箱倒柜的倒腾以前的一些老东西,都是在她和男人刚开始好的时候,男人给她写的情信,里面详细记录了他对她的想念,以及此时此刻对婚姻现状的无奈与后悔,以及与她相见恨晚的遗憾和苦楚。


    信中这样描述了他对张桂枝的感受:她这个女人啊,现实固执惯了,总是那么自以为是的指点着我的生活,一点情趣都没有,我这苦闷的懊恼的生活啊,除了你还能与谁诉说。


    另一封信是这样讲的:张桂枝这个人,当初怎么会看上了我,我又怎么会把她娶回家,我们明明不合适,我母亲早说过的,八字不合,克我害我,自从遇到你啊,我才真正了解了爱情的滋味,那么那么好的滋味,美妙的像白砂糖一样的滋味,细软的糖一样的你。


    后面一封更恶心:我亲爱的小宝贝,好想每天把你捧在手心,让那无趣的占着地方的女人远离。


    刘维雅看着看着就心酸起来,哭了一鼻子,那时候他一心惦记着远离那个女人,现在却不得不去祭拜她的世界。


    这对爱情来说是多么的残忍啊,即使她死了,不在他身边,也无法完全离开他的世界,让他不得不在她的影子里周旋。


    这对她又是何其的残忍啊,她又哭了一鼻子。


    醉花在后面看着,啧啧的道,“这用词,真是过分啊,你哪有那么可怕。”


    醉花替张桂枝打抱不平,男人变了心满嘴都是放炮啊,他想爱一个女人这个女人就浑身是宝,他不想爱了这个女人就啥也不是,真是可怕,但不得不说,跟刘维雅比起来,张桂枝确实强硬了一些。


    晚上,男人买了贡品回来放到桌子上,有几斤水果,点心,女人常用的物件,还有一瓶小香水。


    张桂枝以前喜欢喷香水,男人还记得。刘维雅看到又是心酸不已。


    他把张桂枝的生辰八字写到纸上,和贡品一起放着,点了一根香,嘴里又念叨了几句,本来想与她话话家常,但顾及到小女子的情绪,便没有再话。


    只说了些愿你早登西方极乐,忘记这边一切忧愁之类的,他当然也没有给她道歉,他可不能说自己有愧于她,不然一切都将与他相关,可怎么办。


    男人随便拜了拜,便去做饭了,流冰海尝了尝那点心,醉花倒是不客气,把点心吸了个精光,还把酒也喝了,苹果他倒是没有怎么动,他不喜欢苹果的味道。


    到了晚上,男人去看那点心,发现颜色变了,绿豆酥的颜色由绿变白,那明显是被人动过的痕迹,男人吓了一跳,女人也觉得可怕,不由觉得,既然这样,那就许他日后多为她祭拜几次吧,闯到家里来怎么也不好啊。


    刘维雅害怕极了,虽然张桂枝不是她害死的,但总归跟她有点关系。


    她躲在男人身后瑟瑟发抖,“她在这里吗?她会做些什么?”


    男人也觉得异常已经不是巧合了,蹙眉想了想,才说,“没事,她应该不会做什么的。”


    流冰海想那可未必。


    晚上,两个人随便吃了点东西准备睡下,流冰海盯着小女子看了许久,把她的内衣吹到了很远的地方,反正她这么贱,也不喜欢穿内衣。


    男人和刘维雅抱着睡下,流冰海躺在地上和醉花聊天。


    她又问醉花,有什么规划没有。


    醉花闻着这满屋酒香,想,哪有什么规划啊,这天大地大,随处飘去随处流浪,就是美好的醉鬼生活。


    她又问流冰海:“你有什么规划啊?”


    流冰海想了想,一生一世,千百轮回,要入道,还要修行,但是修行很累,确实不如做一只醉鬼自在快活,可等灰飞烟灭的那一刻,快活又有何用?


    原主灰飞烟灭的那一刻,自己也会堕回自己的那一道尘世。


    她飘在地上,看了看天上的月亮,起身飘走了。


    “喂喂,你去哪啊。”醉花在原地叫喊。


    他跟着流冰海出了刘家院门。


    流冰海径直向东边飘去,她也不能一直在刘家待着,男人已经给她摆了贡品,暂时放他一马。


    她向东飘去,东家有一家戏院,张桂枝活着的时*候一直爱听戏,可是钱都用来攒着维持家用了,现在死了找一家贵的戏院先听个够。


    上次去的戏院不够奢华,这次她去了一家市里最有名的。


    达官戏院。


    她进了戏院以后,挂在皮沙发上翘着二郎腿,醉花问她,来这里干什么啊,好吵哇。


    流冰海嘘了嘘,让他安静些,听就听,不听就出去。


    醉花便不说话了。


    戏院里放着霸王别姬的片段,嘤嘤唱唱,流冰海听了一段又一段,日子这么苦,不如先免费让自己开怀些,听些不花钱的曲儿,就像醉花喝些不花钱的酒一样。


    她要在这里找个能让自己修行的人。


    眼看它高楼起,眼看它高楼塌,眼看它赤手空拳打天下,眼看着戏院里进来一个西装革履、穿戴整洁、像是上层社会有钱有貌的中年男人。中年男人和一个女子并肩进来,找了个靠边的位置坐下,服务小生给上了一壶茶,没有酒,两个人似乎都是有文化的,不贪酒,只谈诗。


    流冰海飘过去,看了看中年男人,他头戴深色帽,摘下帽子,额头光洁透亮,很是儒雅。


    他在和女子谈论近期看到的一口井,一口怪井,井里,似乎能发财,也能要命,井水味道怪的一批,嘿,说来真怪,附近人都在打这口井喝,竟然也没喝死。


    那女子面相妩媚,流冰海定睛看着,总觉得她似乎和自己是半路人,也不太像什么正常人似的。


    不过女子看起来知书达理,长相知性,和男人的对谈都显得很有文化。


    男人喝着茶,向后一仰,悠哉起来,耳边旋律变成一曲悠扬的小调无限回荡。


    戏曲一直不间断,男人又说起自己最近的生意。


    听起来,他像是做木材的,但是他最近的木材都被水泡了,亏了一大笔钱。


    不过,他私下似乎还教书,收了一些学生。他和女人东聊聊西扯扯,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


    一个做木材生意的人,还收学生,教什么呢。


    男人谈话十分得体,流冰海看得出那个女子对他也挺有兴趣的,虽然知性大方,举手投足间也不由得有些搔首弄姿。


    看着蛮有意思,但流冰海总感觉男人身上不太对。


    印堂乌黑麻青的,瞳孔灰蒙蒙,最近应该很不走运。


    流冰海挂在皮沙发上看着他们,醉花喝了几口男人的茶,流冰海呼的一口气吹歪醉花的嘴。


    醉花大叫,“哇,你干什么!”


    流冰海瞪了他一眼,“偷吃偷喝,当心下地狱。”


    醉花满不在意,“我都死了,孤魂野鬼,下什么地狱。”


    流冰海冷冷道,“到处偷吃偷喝,喝久了下地狱被火煎,不要连累我。”


    醉花不以为然,反问道,“那个狗男女家的酒你怎就许我喝!”


    流冰海哼哼了两声,“那可不一样。”


    狗男女的好日子当然要分一杯羹,旁人怎能一样。


    说完,她继续飘在沙发上听曲了。


    张桂枝活着的时候每年要来戏院里听个几回,自己也会唱一些,还曾经找过老师学过一段日子,不过大部分时间都把钱积攒下来过日子,想着以后生了孩子还要用。


    早知道还不如都给自己听了曲儿。


    所以流冰海特意多待了几天,叫“她”在这豪华戏院里听个够。


    小曲幽幽荡荡的,听起来很是醉人。流冰海飘了几天,又想到前几日那个男人,他莫不是招了些什么东西,或是犯了烂桃花成了桃花劫。


    听说这一片有好几位做木材的先生,商家互斗使些阴招对付他也是常见的,总之,可惜了他那副好皮囊的面相。


    飘了几天,流冰海就走了,醉花一直跟着她。


    他不知道她要到哪里去,但是自从死了以后孤魂野鬼惯了,突然多了个人能跟着,醉花寂寞的心灵得到了抚慰,不打算自己飘了。


    为了让流冰海能不嫌弃他,允许他和她搭个伴,他一直想和她找话题套套近乎,同是天涯沦落鬼,说不定还能做对鬼兄弟什么的,但流冰海一直忙着找路,不想搭理他。


    醉花就一直跟着。


    流冰海终于飘到了一家供堂。


    供堂是给亡人上供的地方,家里不方便祭拜的,都到这里来祭拜,条件好的给些银钱还能做些超度法事。后面还有个庙堂,里面有修行的僧道,有些人佛道双修,就在后面一起修,前面的供堂供着不少亡人的排位。


    有人甚至大半夜在祭拜,还在哭。


    流冰海飘了进来。


    醉花特别荒唐,觉得这地方阴气重,竟然有点害怕。


    他自己就是个鬼,还怕鬼。


    他问流冰海,“你来这里干啥啊,这么瘆人。”


    他提着一颗心,很是担忧,这里阴森森的,好恐怖,万一有鬼欺负他怎么办。


    流冰海不理他,在供堂里随意飘着,看着那些人祭拜亡人。


    这里确实阴气重,大部分鬼也不愿来,鬼们虽然阴气也重,但都愿意在有人的地方飘着,阴上加阴,鬼也受不了。


    流冰海在这里飘着,看着来祭拜的人,听着呜呜咽咽的声音,她来看看,给这一世的自己寻摸个好路数。


    忽然,她看见供堂里面一个拐角口,有个人直愣愣的往她这边瞧。


    那人似乎能看见她。


    第96章 这是一只鬼(5)糟糕,被发现了,醉……


    糟糕,被发现了,醉花第一反应是想跑。


    他害怕啊,那人穿着类似道袍又不像道袍的东西,下面一个裙子,上面是普通的白褂,头发抓起来,露出光溜溜的额头。


    那人可能是个道士,或者是修法之人。


    总之,那人一直在往这边看。


    醉花吓得赶紧飘到了横梁上,他成鬼不久,也没做过什么善举,天天偷喝白酒四处闲逛,也不知道灵界的规矩,他怕这家伙有个葫芦瓶子,咒语一念就把他收走。


    他赶紧挂上去,寻个躲猫猫的地方,偷摸藏了起来。


    流冰海看着这个一直望着她的人。


    是一个男人,头发束着,下面穿着灰黑色的裙子,脚上踏着一双黑色布鞋。


    那人气场很硬,眼神扫过来便没有再移回去。


    供堂里呜咽声很重,流冰海看着那个男人朝她越走越近。


    她确定他肯定是看见了她。


    他慢慢朝她走过来,越走越近之后,定在她面前。


    他好像微微翘起了唇角,对她笑了笑,但只是一瞬,而且只有那么一丝丝。


    “嗨。”他轻轻冲她召唤了一声。


    果然是看见她了。


    醉花在房梁上大气都不敢喘,瞪着眼睛看着那个男人,他不知道自己是不是也被看见了,他紧张得只想飘得更高。


    流冰海不知道该不该应他那声“嗨”,她也怕他手里有个葫芦会把她装走。


    但潜意识里又不是遇事会躲避的那种人,而且躲也躲不过去。


    她迎着他的目光看着他,想看看接下来他会继续说些什么。


    供堂里还有人在上供,别人是看不见他们的,这个人应该修行不浅,能感应到灵界。


    但对着墙说话让别人看到不免有些奇怪,男人抱了抱臂,换了个姿势,又道,“看你应该转灵不久,飘来这里干什么。”


    他都提问了,流冰海也不好不回答。


    而且感觉他也没有什么恶意。


    “随便看看。”


    男人神色平淡,又往前走了两步,靠得她更近些。


    他也在观察这只灵,这只灵从年份上来说应该是转灵不久,可是气场不像新灵那么漂浮不定六神无主,这个灵气场很稳,六神似乎有主,像一只修道很久的灵。


    灵和灵也不一样,造化不同,性格不同,像房梁上偷偷躲起来飘着的那位,造化就一般,看着像成灵以后到处混吃混喝的混子,恐怕有人会拿个葫芦把自己装起来,瞧着他过来以后赶紧飘到了房梁上。


    不像眼前这只灵,性子沉稳。


    “这里可不是随便看看的地方。”男人道。


    流冰海定了定神,这里不许灵进入?


    不可能,这里是供堂,最阴阳结合的地方,但他都发话了,难道是要把她轰走?


    男人又开口了,“这里可不是灵能随便看看的地方,你有什么需要帮助的吗?”


    哦,听起来是个好人。


    流冰海看了看这间供堂,道,“您是道士?”


    真是一只有礼貌的灵,男人对她印象还不错,“不算,但在此修行,帮善惩恶,协助善灵有个好的归宿,遇到恶灵,也会收服惩戒。”


    算是法师吧。


    他眼神没有往上瞟,但上面那位已经瑟瑟发抖了。


    哦……流冰海点点头。


    “你有什么需求?”


    他这么一说,不是成心把人往善上面引么,真是个懂心理学的家伙。


    流冰海道,“我想知道怎样入轮回,或者,应该怎样有个好的归宿?”


    她没死过,不知道灵界的规矩,穿过来一直找不到方向,难得遇到了专业人士,赶紧要趁机问一问。


    男人又仔细看了看她,确定了她的诚意,可也没有直接回答她,而是跟他聊起家常来。


    “你是,病死的灵?”


    流冰海回答:“嗯。”


    男人缓了片刻,又道,“为情所伤过?”


    哼,这话问的。


    流冰海淡淡嗯了一声。


    男人有些惊奇,因为流冰海身上并没有太大怨气,他能感应到这是一只很有造化的灵,造化弄人,一世都过的不太好,他的工作就是帮助这些灵化解怨气。


    他还担心她会报复社会,没想到她直接就问他如何入轮回。


    “不想报复那个负心汉?”


    流冰海觉得他对自己不太信任,可能怕她去行恶吧。


    “已经报复过了,吓得他这几日在为我上供,现在我想给自己寻个好归宿,不想和他一直周旋,所以还请您给我指条明路。”


    男人点点头。


    算是一只有造化的灵,前世的苦不白受。


    男人靠近了她,很小声的道,“归宿一般分三种,第一种入轮回,重新投道,看自己能被投到什么道,要好好的修行才能再次入人道,不然可能入畜生道。第二种,修行成仙,但灵是很难的,永世不入轮回也很难修成。再有,就是找个主人,收进香衣,从此有了归宿,永世是一只有家的灵。


    流冰海觉得新奇,“有家的灵?干嘛的。”


    男人道,“会帮主人行事,看管其他的灵,也算是灵界的一份工作吧。”


    “那以后还能再入轮回?”


    男人道,“短期内是不行的,主人死后他们便自由了,到时可再做选择,不过做的好的,也会有新主子主动找他们,升职跳槽,和阳界无二。有些跟过几个主人,修行过一段时间后,也重新去入轮回了。”


    流冰海觉得好笑,死都死了,还得再入一回职场,岂不是以后还会有职场争斗和尔虞我诈什么的?让她和一群小鬼去争个职位高低,为了当个组长费尽心思,最后,还是嘎嘣一声脆。


    人没了变成灵,灵活完了再入轮回,啥时候是个头啊。


    老天爷啊,你给的命是个套娃吧,她感觉自己被造物主深深的捉弄了。


    “我想入轮回。”她直截了当道,“不必那么周折的,有个安稳去处就行。”


    “那便要好好修行了,做些善事,祝自己能入个好轮回。如果被祭拜的次数多,对你也是很有利的。”


    是吧……流冰海沉思的想了想。


    想让那个负心汉一直祭拜自己可是有些难度,她现在甚至怀疑曾经的张桂枝是不是为了让他一直祭拜自己才去坑害他的。


    可她又不能去那样一直周旋着他。


    切,小惩大戒不算行恶。


    她出神的想了想。


    见她半天没说话,男人道,“在想什么?”


    流冰海摇摇头。


    可不能让这个人知道她会去吓唬那对狗男女,再被他收进香炉里。


    房梁上的醉花已经快挂不住了,他虽然是鬼,一直飘在上面也很累的,而且他好害怕。


    “其实,收进香衣也是不错的。”男人道,“会活的安稳些。”


    流冰海摇摇头,她可不想当鬼当那么久,她还有下一个任务,系统说过,只要进化七世,她便可以回到自己的世界。


    “不了。”她说。


    她抬头,想了想上面的酒鬼,又问,“那不干好事的会怎样?”


    男人笑道,“行恶害人,灰飞烟灭;偷奸耍滑,不入轮回。一直飘着,不行恶不行善不入道不归衣,可能会被恶鬼盯上,成为被行恶的对象。灵界么,和江湖一样,强者自强,弱者成陀。”


    流冰海和男人同时想了想醉花。


    醉花躲在上面,大气都不敢喘,被吓得人模鬼样的。


    她想到醉花以后被恶鬼欺负的样子,不免心生几分同情。


    “你叫什么名字。”男人问。


    “张桂枝。”流冰海道。


    他不用点香便能直接通灵,应该是个天赋异禀的修行人,好人坏人也不可知,不过,他能给自己指道,总是好的。


    “修行还有什么方法吗?”流冰海问。


    男人转了转手里的珠子,“起心动念,一修一行,遇见弱者护一程,遇见强者看个乐,遇见怪者修个法,实乃惠行。”


    她一只鬼,怎么护一程?挑着担?


    流冰海点点头,“谢谢。”


    转瞬,想起了那日在戏院子里遇到的那对男女。


    男人靠近了流冰海,道,“我赠你几个修行的法语,你一路看着用。”


    说完,他便与她耳语了一番,看得醉花干着急。


    他也不想这么飘着,他不想被恶鬼活活的欺负死啊。


    男人教了她几分法语后,又仔细瞧了瞧这只女灵。


    “你若真心修行,可以告诉我你的八字,我可助你一程。”


    流冰海想了想,觉得还是算了,她怕他拿到她的八字便把她收进香炉,“日后再告诉您吧。”


    她又瞧了瞧这供堂,这供堂里被祭拜的人是幸福的,至少年年月月,还有人来祭拜他们,供他们早日能寻到归宿,这便不算孤魂野鬼,飘到哪里都有后台。”


    她对男人道了谢,又看了两眼供堂,便飘出了屋。


    这个人不是道士,又能协助灵体,看起来不像坏人,应该是个法师吧,她这么想。


    供堂外,依旧弥漫着淡淡雾气。


    原来鬼也是分三六九等的,有被人惦着的,也有不被人惦着的,也有看到别人被惦着而心生羡意怨恨故人,从而生出些许是非来的。


    那不被惦记着的灵里,有作茧自缚的,有出身卑微的,也有遇上负心人的。


    这灵的世界啊,也跟人没什么两样。


    老天造人就是扔了一把骰子,扔出啥算啥。


    流冰海往前飘,醉花却没在后面跟着,他太害怕那个男人了,还在房梁上面挂着呢不敢下来。


    流冰海发现醉花不在,又折返回去找他,回去看到法师就站在门口,应该是故意堵在门口。


    她对着房梁上面说,“下来吧,跟着我走。”


    法师重重的看了她一眼。


    流冰海道,“他只是一个爱喝酒的胆小鬼,不会行恶,您让他下来吧。”


    一看有人来接他了,醉花赶紧飘下来躲到她身后,生怕一不留神飘进那男人衣袖。


    男人又看了看流冰海,也没再说什么。


    深深的夜里,流冰海往刘维雅家里面飘,醉花在后面愁眉苦脸。


    他不想被欺负。


    飘到刘维雅家门口,流冰海定住,回头对醉花说,“以后你若愿意跟着我就跟着,但别给我惹事。”


    醉花小心翼翼的点点头。


    他愿意,他害怕被恶鬼欺负,呜呜呜。


    流冰海飘进刘维雅家,发现这个时辰,她竟然没有睡觉,而是早早起了床,在家里疯狂的大扫除。


    现在已经快清晨了,刘维雅一边大扫除,一边对男人道,“那日,我的内衣明明脱在枕头边,醒来却在门口,太稀奇了!!”


    她的声音充满惊恐,她要把家里收拾个干干净净。


    流冰海飘进门,在门口一边喝茶一边看着她。


    想叫自己对她好些,来求个福?那是不可能的,纵使再次灰飞烟灭被打回原形结束任务,她也不会对负心者好的。


    她飘在椅子上喝茶,看着刘维雅忙来忙去。


    忙些也好,省的天天无事可做就知道墨迹男人。


    张桂枝会灰飞主要在于她害惨了无辜的生灵,也就是刘维雅的肉胎。


    只要她没功夫怀孕,就不存在这个问题。


    流冰海一心一意的喝着茶。


    刘维雅大呼小叫把家里东西全扔了,收拾着收拾着,忽然“啊”的惊叫一声。


    她推拉开床铺,露出床底,有一把斧头。


    她吓得往后退了一下。


    床下有铁器,不是血光就是灾,这是一种深深的诅咒。


    剧本上没说有这一项,流冰海不知道是不是张桂枝生前干的。


    反正这斧头吓了刘维雅一跳,亏心事做多了总会遇到鬼的,不管善鬼恶鬼还是家里鬼,总会遇到的。


    流冰海想起法师说的“遇见强者看个乐”,也不知道他们算不算强者,反正男人和刘维雅日子过的挺滋润,就当是个强者吧。


    流冰海喝着茶看乐,顺便吃了几口女人面前摆着的草莓。


    她就吃了几口,没让草莓变颜色。


    尝尝好滋味就行了,她不想把这女的吓疯。


    女人哭哭啼啼的,觉得日子好讨厌,男人哄她道,“我已经上供祭拜过了,这几日咱们做些好吃食,再观察看看。”


    这个想法不错,流冰海想。


    她回头看了看醉花,说,“你这几日有好日子过了。”


    第97章 这是一只鬼(6)“我这几日心跳都不……


    女人还是觉得很烦,“我这几日心跳都不安稳,都怪你,之前娶了那么个跋扈的女人。”


    男人抖抖她肩,“嘘嘘……”


    女人不说话了,她安生了一会儿,又看了看祭拜流冰海的那个台面,还是心烦意乱,她不想在家里看到这些东西。


    女人不知怎么办,大扫除了一顿以后又掉了几滴眼泪,情绪才消减了些。


    流冰海这几日也都没再做什么,男人为了哄女人,这几日都做了些好虾好鱼,还给她买了几批布料做了新衣。


    男人做的好菜,流冰海每样都吸一口,不贪多,叫他们发现不了。


    张桂枝缺失的待遇她得补回来不是么。


    她决定先在这里好好休养修养再考虑修行的事,男人的手艺还真不错,以前可没这么伺候过原主。


    她叫醉花也跟着尝鲜,每样只许尝一口,包括男人新买的好酒。


    醉花愁眉苦脸道,“我怕骗吃骗喝,遇上恶鬼。”


    流冰海道,“没事,我帮你打他。”


    醉花不禁有些感动。


    “桂枝,你为何对我这般好。”他开始胡思乱想了。


    流冰海遏制住了他的误解,“我怕你在外面骗吃,被恶鬼叼了去,在这里没事,少吃点,以后都听我的,别给我惹事就行。”


    醉花很真诚的点点头。


    这几日刘维雅家里没有感觉到被鬼偷吃了粮食,他们的好鱼好虾好肉,流冰海和醉花每次都尝一点点,不贪多,叫他们发现不了。


    物极必反,还是不要一下吓爆了他们。


    其余的时间,就是躺在各个舒服的地方摆烂。


    这个院子是刘维雅祖上传承下来的,风水好,就连鬼住着也觉得身心自在,醉花每天喝点小酒就在横梁上面挂着,看着这座上好的院子发呆,流冰海则一心一意的修炼法师教给她的法语。


    “桂枝,你说我的好日子就是这?”


    流冰海没回答,醉花有些心满意足的挂着,觉得这好日子还蛮滋润。


    这几天俩人都浅尝辄止,刘维雅家里安生的过了几天日子。


    没有闹腾,那自然就是祭拜的功劳了?


    吃了几日清净饭,男人看着供位,对他的小女子嘟囔道,“这几日都没有见过怪事情了。”


    刘维雅也觉得清净了几日,那他说这话的意思是,以后要经常祭拜她不成?还是怎的?


    好了伤疤忘了疼,刘维雅的心思又拧巴起来。


    男人道,“看来,以后隔段时间要祭拜一下……”


    刘维雅眼皮一垂,心里又忍不住一酸,“这几日不是已经消停了么……”


    祭拜这一次,她该已经走了吧,刘维雅这样想。


    日后若再来,再祭拜就是了。


    男人劝道,“小雅,我们多祭拜下,免得多来烦扰不是更好?”


    刘维雅不说话了,她就是不愿家里经常见到祭拜张桂枝的东西,让她天天活在那个女人的影子里,她闹心。


    小女子不愿意,男人也不好再说什么,又过了几日,流冰海和醉花肆意的在刘家院子里休养生息,养的滋滋润润。


    又再过了几日,刘维雅对男人说:那个祭拜的台子撤了吧。


    当晚,大鱼大虾又变得没了味道。


    刘维雅彻底崩溃了。


    一口鱼放到嘴里以后,刘维雅的脸色立刻青了起来,脖子上青筋突出,脸色青完之后又黑了,眼神里的光散去,盯着地面发起呆来。


    她知道这回不是闹着玩儿的,心里咯噔一下。


    男人攥紧了她的手,对着屋子里道,“不撤,我们不能撤。”


    说完话,他安静了一会儿。


    刘维雅感觉心都提到了嗓子眼儿,两条双臂从大臂凉到指尖。


    男人安抚了她一会儿,又想着,若是小女子实在不愿意见到张桂枝的灵位,他就去供堂里祭拜,这女人应该能接受供堂吧……


    想来想去觉得头大,还是不敢去动那个灵位。


    流冰海则安生的在刘家过了数天好日子,吃够了男人给小女子做的好东西。


    不过那小女子已经没什么胃口了,汤汁基本都进了张桂枝的肚子。


    月亮是中国人的守护神,月亮出来以后醉花觉得格外安心,如果能在这个院子里住上生生世世就好喽,这日子可比以前当醉鬼的日子好多了。


    他不想再到处飘了,他也想找个好归宿,找个好地方安定下来。


    “桂枝,我们能在这里待一辈子不?”


    流冰海拿手盖上他那贪婪的嘴脸,又看看外面的月亮。


    在这里养的也差不多了。


    刘维雅已经睡下了,流冰海又吸了一颗葡萄,在夜色下飘出去了。


    “你又去哪啊。”醉花飘起来追了出去。


    这个女人太变幻莫测了,刚还好好的摆烂,现在就飘出去了,话都不说一声,不是说好了一起在这里养老吗?


    醉花追在后面问,“去哪啊。”


    流冰海一直往前飘,很快飘到上次的那家戏院子里,院子里戏声响着,嘤嘤丫丫的,流冰海挂在横梁上,舒舒服服的又飘了几天。


    醉花不知道来这里干什么,也只能随着她一起飘着。


    一连等了几天,等的花儿都快谢了。


    过了几天,流冰海又见到了上次带着一个女人来听戏的那个做木材的男人。


    他今天还是带着那名女子,要了一壶茶,坐在比较偏僻的位置。


    女子穿着修身旗袍,开叉到大腿,身材婀娜得十分性感,曼妙的腰肢遮盖了她身上的那份书卷气质,平添了许多灵动和妩媚。


    “生意最近如何?”女子喝了一口茶,慢悠悠的问。


    男人手里把玩着自己的桃木串珠,耳边的嘤丫声更甚,这家戏院生意不错,但是声音不炒燥,不像其他戏院子那么糟杂。


    他把玩了一会儿串珠,对女人道,“说来怪哉……”


    他的木材在运来的路上被泡了个烂七八糟。


    他原以为木材运到内陆就会有人接应,没想到却等了许久,更怪的是木材是在内陆的过程中沾染了水汽,泡坏了木条。


    内陆都是平地和草木丛林,又不经河流,怎会被水泡了,就算在山里遇到了几个山匪,也不过是唇枪舌战暗箭明枪,不过那伙山匪跑路的时候放话了,既然抢不到,便要找机会泡了这批破木材。


    他当它们在吹嘘,难不成还真是被山匪给泡了?他们哪来的那么大能耐和马力。


    男人眉间皱出几道川字纹。


    女人微笑地看着他,抿了一口茶。


    “那伙山匪长什么样子?你可有去查过?”女人淡淡地问。


    她的声音很好听,细水长流般。


    男人道,“找人调查了一段时间,那伙山匪本事不大,看着应该和他们没什么关系,何况这种损人不利己的事,不像山匪的作风,没肉吃的事儿他们一般不会干的。


    更有可能是自己的同行,可他就是纳闷,是何时被泡的呢,想来想去只有中间停货的一晚。


    女人颇具同情的看着他。


    笑吟吟的,面上如有一道昼伏夜出的白光。


    流冰海在梁上挂着,想到那法师说的话。


    修行,修行,她这是遇上了让她修行之人。


    她飘下地面,横在男人和女人身边,细细听着打量。


    男人印堂乌绿色,显然是有些晦气,他脸上带富贵相,两道眉峰挺秀,国字脸,看着像是个成事之人,只是什么东西被晦气挡住了,一煞一煞的往外犯障,越是这般,男人便越是眉头紧锁,几缕晦气顺着他的川字纹就能穿进他的心脏里。


    那女人则不同,笑吟吟的,脸上泛着粉白色的光,双手托着下巴看着男人。


    眼神十分专注,好像能把男人看到骨头里面去。


    流冰海觉得那女人有些奇特。


    她看了看在旁边听戏越来越入迷的醉花,想着,这修行,说来就来了。


    女人腰枝细柳,穿着旗袍更显婀娜,她应该是对男人的事情很感兴趣,一面托着下巴,一面仔仔细细望着他乌黑的印堂,笑吟吟道,“我看你啊,怕是得罪了什么人呢。”


    流冰海心想,怕也未必是什么人吧。


    戏台上面的咿呀声盖着女人细软的声音,仪表堂堂的男人又喝了口茶。


    流冰海也不知道二人到底是什么关系,只是觉得这女人有些不一般。


    凭感觉,她应该只是半个人。


    男人听戏过半,探头问女人道,“你说有没有什么好方法。”


    “什么?”女人笑吟吟的。


    “给我查了真相出来。”男人一本正经道,“或者,寻个发财的路子。”


    他近两年生意都不太顺当,前些日子下海捞鱼竟然还差点翻了船,都栽在了“水相”里,怪哉,怪哉。


    女人一直笑吟吟地看着他,听他这么问,干脆把头往前一探,笑道,“那你打算跟了我?”


    她这么说,看来是惦记他已久。


    这世界真可怕啊,女人撩汉子都是这么的光明磊落,害男人倒像小姑娘似的羞了一下。


    小女人痴迷迷地望了他一会儿,便恢复了正经本色。


    “还记得你之前说到的那口井。”


    那口怪井。


    他之前和这女子谈论过的,那井里,似乎能发财,也能要命,井水味道怪得出奇,可附近人都在打这里的水喝,竟然也没喝死。


    他是是近几个月发现的那口井。


    他不是纯本地人,只是生意往来要在这里逗留,最近便在附近租了处房子,就在那口井周围。


    他偶尔也去打打水,那井水的味道说起来真是虐人,一股酸梅味,偶尔还有点盐碱味,他不知这水别人是怎么喝进去的,他问了问房子附近的打水人,他们说,都是这个味道,习惯了呢。


    他看他们咕噜噜就能把一大碗水喝进肚子里,而且没事人一样大摇大摆地离开。


    他实在是诧异,这些人竟然受得了那股酸梅味。


    他可不行,他闻上一闻就马上想上吐下泻,喝上一口简直就要翻白眼晕厥了。


    最怪的是,有一日,他竟然从井里打上来一具人头,他以为是个人头,啊的一声就把那东西扔了下去,等那东西到了水里再一看,什么人头啊,只是一颗黑色的巨石,石头黑乎乎的还有杂草,看着像人的头发。


    那也把他吓得不轻。


    他吓坏了,咣当一声将那桶水扔到地上落荒而逃,周围人却向他投来奇怪的眼光,他记得那桶水上面的杂草充满了恶臭味,他慌不择路的跑到一旁,却依然觉得那股恶臭味从被扔掉的大石头里面蔓延出来扩散到他的嘴边。


    可周围的人都喝它喝得自然不已。


    他现在回忆着,都依稀觉得难受,胸口都要窒息了。


    那小女子却似乎听得津津有味,托起下巴看着他,眼神中流露出好奇,“会不会是你自己鼻子花了,闻错了味道。”


    鼻子花了,这是什么鬼怪之词。


    她意犹未尽十分尽兴的看着他阐述井底的大水怪,神情异常谄媚。


    她很喜欢听他说话,他有文化,说话的时候描述事物总有一股清新秀丽的感觉,哪怕是描述井底的大水怪,都觉得那水怪活色生香的,并不是什么妖魔,而是一只能读诗写字会跳舞的天外来物。


    她欣赏他,当然也想帮帮他,更是想要靠近他。


    小女子向前探了*探身子,笑眯眯道,“那巨石水怪,你若不喜欢,可否让我帮我去看看它。”


    男人顶了顶眉,“看它有何用。”


    女人笑道,“听你说的鬼怪陆离,我都有了好奇心,不如带我一起去看一看。”


    男人喝了口茶,望着女人。


    “说不定你的生意,和这井里的大水怪有关?”


    男人顿了顿,但看她一脸玩味之意,根本不信自己的生意和这口井里的石头能有什么关系。


    “我倒是挺想知道,那口井,到底是个什么味道。”


    一口除了他以外,让所有人都平淡如常的井,能有什么奇怪的味道。


    男人望了女人一眼,“那可不是一般的味道,你不怕?”


    女人笑着给他斟满一壶茶,“我啊,就喜欢听你说这些奇奇怪怪的事情,难得见见世面。”


    戏院子里的小曲咿呀不已的吟唱,男人喝完了女人给他斟的茶,抬起身子往戏院子外面走去。


    流冰海立刻从横梁上面跳下来,跟着穿旗袍的女人一起追上那个阔步的男人,向外面的弄堂里面走去,


    四下黑黢黢的,枝柳带着树叶随风摇摆出“枝啦、枝啦”的声音。


    月光很像一个照耀着孩童蹒跚步履的路灯,随着男人脚步的加快,月光也在前移,也像一双偷看的眼睛。


    醉花困死了,他纳闷这帮人怎么说走就走,他刚才在横梁上面睡的好香,他以为可以吊在这里睡上几天几夜。


    男人向那条巷子里面走去。


    他还没走到那口井旁边,便感觉自己已经闻到井里面的恶臭味。


    井里面的恶臭返上来,向他的鼻子里面疯狂袭击,他感觉自己的鼻孔被所有的恶臭包围。


    那恶臭里面像有人拿着一根搅屎棍在里面疯狂的搅拌疯狂的搅拌,把所有的残屎翻上来然后喂到了他的嘴边,他逼迫自己咽下那股恶臭,但他实在咽不下去,如果能咽下去就好了,如果能咽下去他就把那股味道反勾出来吐到空气里。


    他站在那口井旁边,提了一个木桶。


    木桶慢慢下垂,提上来一桶清透的看起来没有什么异样颜色的水。


    他就快吐出来了。


    他就快吐出来了。


    他躲到那个木桶旁边,闻着桶里面的水味,满脸黑色。


    那女人尝了一口桶里的水,大叫了一声:“哎呀!”


    第98章 这是一只鬼(7)她用那水抹了一把脸……


    她用那水抹了一把脸,然后叫了一声:“好甜呀。”


    甜?


    男人愣在远处。


    那分明是一种深不见底的恶臭,那股恶臭像跟绳子一样缠绕到他的喉咙里,把他的喉结狠狠的往上拽。


    怎么会甜?


    男人闻了闻那桶水,后退了几步避开那个桶。


    他有些疑惑,觉得这个女人在耍她,见她脸蛋湿漉漉的,眸中露出几丝惊讶,道,“你别戏耍我。”


    他简直被这井里的水坑害的食不知味,才不信她现在鬼头鬼脑的鬼样子。


    女人收起戏耍他的模样,擦了一把脸,可她分明就觉得这井里的水,不像他说的那般臭气熏天,她用手绢一点一点擦拭着脸上的皮肤,定睛看着男人。


    井水是真的甜。


    “你看我何意?”


    女人伸出舌头舔了一口挂在嘴边的水珠,男人又呕的后退了两步,女人看了他一会儿,道,“我在想,你招惹了什么东西,竟喝这井中之水百般恶臭?”


    男人没反应过来,一时愣着。


    东西?他能招惹什么东西?


    女人扶着井口,往下看了看,井下面很深,黑黢黢的,什么也看不见,但她似乎能看见那块他所说的大石头,压在井底,向天空呐喊着一般,“井里,似乎有东西不喜欢你。”


    女人说着,紧了紧眉,半疑惑的看着他,“你可知是为何?”


    男人听闻此话又是向后退了退。


    不喜欢他?他还不喜欢它呢!什么鬼东西,难不成,真真就只有他自己喝这井水臭气熏天的不成?


    他疑惑的站在原地看着女人。


    女人已抹干净脸,幽幽地说,“阿扎,我想旁人没有骗你,这口井水别人喝着都甘甜的,怎……就你特殊?是你味觉出了问题?与我们都不同?还是你精神出了问题?如若都不是,怎我喝起来是甜的,你喝却是臭的,除非……”


    除非,有东西在戏耍你。


    她又看了看那下面。


    男人怔了一会儿后,把女人拉到一旁,“你喝真的是甜的?”


    这还有假?


    女人又舔了舔唇,回忆着刚才的清淡味道,“我喝那井水,真真是甘甜无比的啊。”


    这也就难怪,怎的他一个人被恶臭熏的丢了水桶失魂一般,旁人却看妖怪似的看他。


    分明是他自己的问题。


    男人现在更失魂了,他站在这儿,那股恶臭还在侵袭他,他看看女人,又看看那口井,回过神便扭头呕吐起来。


    流冰海也飘过去闻了闻,她闻不出什么奇怪的味道,恶臭定是没有,她看着男人一脸痛苦的绝望的神情,上下打量着他。


    醉花也好奇,凑了过来。


    他像用了吸魂大法似的使劲嗅着井里面的味道,一边吸一边对流冰海道,“好怪哉,哪有什么味道哦,咦,我怎么也越闻越觉得臭了?”


    他飘在旁边狗鼻子似的使劲嗅了嗅底下的井。


    井里面不见有传说中的巨石,倒是有若隐若现的白光。


    醉花仔细闻了闻,没闻出有什么奇怪的、臭气熏天的味道,他把流冰海拉到一边,道,“这个男人好奇怪哦,长得一表人才,怎么却满口胡邹嗷。”


    男人站在井前面,不知为何女人喝这井水是甘甜的,他却是臭气熏天,难道真是他自己有问题不成,还是这井被施了什么魔法,专门坑害他一个人。


    想来这些日子和女人在一起喝茶,都不曾有过这等怪事,他喝那茶,也是香喷喷香喷喷的。


    一边出神,那恶臭的味道倒是淡了些,回过神来,望着那井,恶臭味又铺天盖地席卷而来。


    他马上跑到一旁呕吐起来,在戏堂里喝的那些茶水都一股脑的翻腾了出来,那些茶叶又酸又臭,快变得和井水一样臭了。


    男人吐完,额上冒着汗,有些恼火。


    这分明是有人在戏弄他,会是谁在戏弄他,还是他自己的味觉出了问题?


    看来他该先去看看医生,他这么想。


    等他吐完,女人又小心的提了一桶水,她捧了一个手心的水,又放到嘴边舔了舔。


    男人望着她,道,“是,甜的?”


    女人这回将那口水咽了下去,点点头。


    她走到男人身后,拍打了两下他因剧烈呕吐而发抖的后背,真不知这家伙最近是不是得罪了什么人。


    她拿出自己的手帕,又用井水洗了洗,递到男人嘴边。


    “看来你最近的一些感受,都不真实。”女人淡淡道。


    甚至包括他自己生意上出的问题,会不会都是他的幻觉,哪有好好的木材在陆地上走着被水泡了的,听着都觉得匪夷所思。


    莫不是被人用了障眼法,那这味觉又会是什么法,障舌法吗?


    男人听她这么一说,不由得怔了怔。


    他最近确实遇到了很多怪事,但怎会他的感受都不真实,现在他感受到的一切都是虚假的?


    是只有他一人才能感觉到的?


    想到这儿他脑袋上的头皮麻了麻。


    “先回戏院吧,休息一下再说。”女人道。


    男人摇摇头,“太吵了。”


    “那……”女人道。


    男人:“去茶馆吧,那里安静一些。”


    天已经快亮了。


    天亮的时候是不适合鬼到处溜达的,不过流冰海不是真正的鬼,只能算半个鬼,太阳起来的时候她身上会有一点被火烤的难受,但是心里知道被烤也烤不焦,趁着太阳还没起来,她和醉花跟着这两个人到了茶馆。


    茶馆里凉爽安静,正适合她飘着。


    醉花有些不解,“你一直跟着他们干什么?”


    “修行。”她淡淡道。


    这能都行?醉花有些诧异。


    “顺便看看热闹。”她又说。


    看热闹他倒是愿意,他飘到横梁上面去,一心一意看着这个男人的热闹。


    不过,既然桂枝说还能修行,他就更乐意了,自从在灵堂遇到那个可怕的法师,他便害怕哪天被收进香炉或者魂飞魄散。他没有什么本事,在阳间的时候,他就是一个不怎么会好好干活的人,咋可能到了阴间能去当个鬼界的小兵给人家看门守卫啊,真是饶了他吧,他可没有那个本事。


    他现在要好好的跟着桂枝,她做啥他就做啥。


    男人坐定后,好好的在这里沉了沉思绪。这间茶馆是他从前一个老客户开的,茶馆老板买他的木材做装修,久而久之成了朋友,他常来,也是在这里遇到的这个女人。


    女人推过一杯茶,“喝下,压压惊。”


    男人接过茶杯一饮而尽,若是有酒,他接过酒也能一饮而尽。


    女人看着他,有几分同情,“还是第一次看你这个样子。”


    男人没说什么,他觉得自己仿佛进入了一个魔咒里,诸事不顺,事事倒霉。


    “你可是得罪了什么人?”


    男人嘴角冷冷地抽了抽,做生意的,怎么可能不得罪人,人当然是会得罪的,但得罪了人就要他变成奇怪的怪味舌?


    他听说过有人被毒瞎毒哑,还没见有人能被毒成怪味舌,他最近经常去戏院喝茶,难不成有人串通了戏院老板买了毒茶坑害他?


    他攥紧了茶杯,一怒之下,恨不得立刻窜起来,去找戏院老板问个清楚,但屁股还没抬起来,被女人拦下道,“我知道你想些什么,眼下你再去找谁,怕都问不出什么来,谁会承认坑害了你啊。”


    他攥紧的茶杯慢慢松开,喝了口茶后,问那女子,“小甄,你喝这茶什么味道?”


    女人尝了一口,道,“香的,有些苦,就是一般的茶叶味道。”


    听她这么说,流冰海也俯下身子吸了吸那杯中茶,香香的,是上好的茶叶,不错,不错。


    她对醉花说,“你也去吸几口,有助于修行。”


    什么?就这几口茶叶也有助于修行?


    醉花神之迷惑。


    “茶叶,山中之灵,当然能修行。”


    醉花听她这么说,赶快跑过去吸了几口。


    以前他都是喝酒的,从不知茶为何滋味。


    哦,也不是不知,家里的婆娘在他醉酒后也叫她喝过茶,他都是不情不愿的灌上一壶茶后倒头就睡,早知是有灵气的,该好好喝些才对,死后就不会被大鬼小鬼抓去……


    醉花好好的喝了几口,这一喝还喝出了香气。


    男人和女人继续谈话。


    女人喝这茶的味道,倒是和他别无二异,他还以为她口中的茶也能是什么甘甜的、酸甜的味道,究竟是她有问题,还是他有问题?


    她,和那口井附近的人,都没觉得那水有什么异常,看来,大约是他的问题,那么除了那口井,他其他地方的感觉还有异常没有?


    就像她刚刚说的,他最近的感觉,都不真实……


    他以后还能再相信自己不?


    越想越恼火,男人蹙紧了眉头,女人又叫了他一声:“阿扎。”


    男人抬头看她。


    女人望着他,眸中一片清澈,“我初见你,就觉得你不太寻常,一直听你说你的生意和你遇到的那口破井,还以为井里真有什么不寻常的东西,想去看看世面,没想到是一口好端端的井,什么异常也没有。”


    男人垂下眸子,想着女人的话。


    “你遇到那口井有多久了?”女人又问。


    男人想了想,道,“约有大半年了吧……”


    女人歪头算了算,又道,“在此之前,你没遇到过类似怪哉的事情?”


    男人摇摇头,就算有,他可能也不知道那是仅仅对他一个人而言的怪哉的事情。


    女人又沉默了,流冰海默默看着她,她很漂亮,一双明媚的眸子像春天清晨的微光一样。


    两个人又沉默了良久。


    “阿扎。”女人又叫了他一声。


    “你不寻常。”她说,“你感觉到的东西,我们都感觉不到。要么,就是你不同寻常,要么,就是,有人在戏弄你?或者,那井里真的有什么,只是我们,都察觉不到,而只有你,能够发觉。”


    呵……


    男人怔楞了一下后,冷着脸若有所思的苦笑了两下,若是这样,他倒宁愿被下毒得了什么怪味舌。


    他不同寻常?能怎样不同寻常?能见鬼?能通灵?能和怪兽对对碰?


    想到这他不由得抖了抖身子。


    他不可能,从小到大他也没见到过什么奇怪的东西。


    还是让他得了怪味舌吧……他又喝了一口茶。


    女人道,“也不知,你最近遇到的所有怪事,会不会都是一件事。”


    男人抬头看她。


    他知道她喜欢他,所以她看着他的眼神里,都是清澈到眸底。


    女人认真道,“要不,哪天,我们再去好好的看看那口井。”


    再去看看?


    他不是怕事之人,这事总得弄个水落石出,于是他点点头。


    女人想了想,又道,“你若还想了解的细些,我可以带你去见一个人。”


    男人挑挑眉,“谁?”


    “张油茶。”女人道,“一个师傅,他光怪陆离的是非见过很多,我们去问问,对付一口怪井,该做些啥。”


    看你吃饭喝茶也都正常,怕是只在那口井面前才不正常。


    两个人赤手空拳的去一口怪井,总得有点防护,若是阿扎真的怪味舌还好,若是井里有些什么,可怎么办?


    “你认识?”男人问。


    女人认真道,“见过几面,以前他摆摊卖过一阵油茶,所以叫他张油茶。”


    张油茶家住在一个挺小的弄堂里,弄堂里也有一口井,他以前卖过油茶,后来对怪异之事了解甚多,现在经常帮别人看一些是非。


    男人现在看到井就要顿一顿,不知张油茶家那口井里会藏些什么妖魔鬼兽。


    他家不大,院子有些破落,和女人认识的时间不算太长也不算太短,听说他们为了一口奇怪的井而来,颇感兴趣,脸上神情也严肃些。


    对付一口怪井,倒是不难,只是要做些防护便好。一根绳子,两条藤蔓,带上一瓶年头长些的老酒,若是有什么东西出来,往上一喷便可了事。


    不过,轻易可不敢去攻击什么东西,那酒带着,和藤蔓一起,只是防身,有这些东西护着,便不会遭到攻击。藤蔓绕着自己,天灵野灵都来护,真有什么东西想使坏搞他,那也是没那么容易。


    女人都一一记下来。


    张油茶对这个男人的怪味蛇很感兴趣,按说他可以去跟着瞧瞧,不过,这都要登门的人主动请求才行,对方不请,他便只能指点指点。


    油茶又将男人的怪味蛇详细的问了问,他道,从前也有个人啊,忽然变得食不知味,吃什么都没有味道,以为自己没了味觉,看大夫也看不出所以然,最后在我这请了个佛珠,找地方拜了拜,请走了以前自己得罪过的一个神仙,便好了。


    “那还真是神奇。”


    男人一心在想,去哪里找比较好的藤蔓,这东西,大约要年头久些的才好。


    油茶一心一意的盯着这个男人望了许久,“先生面相真是不错,富贵之相。”


    呵,富贵,最近的日子若是富贵可好了。


    流冰海飘在一旁一边吸溜茶水一边听他们说话,醉花听了半天还是一知半解,问流冰海,“桂枝,你一直跟着他们,到底能修什么行啊?”


    流冰海其实也没想好。


    她这两天一边跟着这个男的,一边抽空练习一下那个法师教给她的咒语,练了几日,感觉自己的能量有所变强,似乎不再像以前那样轻飘飘的,而且,一草一物,似乎也能随着她的能量有所移动。


    “还不知道。”流冰海道,“但是万一有大怪兽从井里扑过来,你去保护一下他,总是没错的。”


    “啊?保护?我?”


    醉花震惊到原地打颤,他一个阿飘,手无缚鸡之力,软塌塌弱鸡鸡。能保护谁?


    当那个男人的替死鬼吗?被大怪兽吃掉?


    醉花恨不得立刻躲起来,躲到深山老林里去,桂枝你这可是在害俺诶。


    “你保护不了,看着也行。”流冰海淡淡道。


    醉花在她旁边转圈圈,“桂枝,你不是要去当英雄吧?我的小身子骨可是不扛打。”


    怎这么多废话,流冰海白了他一眼,“那你就看着,少说话,要不送你回家也行。”


    送他回家?他哪里还有家,醉花忽然心酸了一下,然后老实了。他观察了这个男人一会儿,总觉得他虽然一脸富贵相,但富贵相里又带着倒霉相,说不定得罪了什么人,以后会变成倒霉蛋。


    男人在想去哪里找最好的藤蔓,想了一圈后,对女人说,“那就定在七日后,我们再去,怎样?”


    女人点头,看了看油茶,“还有什么要注意的吗?”


    油茶是个敞亮人,“这位先生好好思量下,有没有招惹过无辜的生命,生者可畏,若是招惹了,可要好好的祭拜,使其超脱。”


    流冰海想,可不,可要给亡人好好祭拜超脱!


    也不知家里那位这几日有没有好好供水果。


    男人听了油茶的话,终于舒心的笑了笑,“我虽经商,但可是光明磊落的好人,从不损害别人生活,手上更是没有沾染过任何人的命,说起这点,我可是舒心坦荡了。”


    女人很是安生的望着他,“那我们回去准备下,七日后再去看看那井。”


    男人点点头,对油茶道了谢。


    他从流冰海面前离开,流冰海飘下去,想了想是跟在他后面,还是回家。


    算了,连着出门,有些累了,鬼也得歇着啊!


    她带醉花飘回了刘维雅的院子。


    说一千道一万,还是这个大院子里的两位主人比较重要,供桌上的祭品摆一摆,她的能量值就升一升。


    这不,又摆上了。


    第99章 这是一只鬼(8)刘维雅家又摆上了……


    刘维雅家又摆上了贡品,水果珍珠小馒头。


    珍珠是给桂枝在那边臭美用的,男人觉得在阳间的时候亏待了她,也没怎么给她打过首饰,所以给她摆上几颗珍珠,到了那边好好生活。


    男人一边摆,一边碎碎念,“桂枝,你在那边定要好好生活,给你送去几颗珍珠,你美上一美,也算我惦记着你了,你在那边不必记挂这里,我想我也有亏待你,下辈子再来还你……”


    他碎碎念了一通,流冰海站在他旁边心想,那边那边,我不在那边,我就在这边。


    刘维雅看着男人在那里碎碎念,想了想,把自己的一对耳环摘下来,也放到了供台上面,并垂着清秀的小脸小声说,“这是我比较贵的一副耳环了,也给她吧。”


    说罢又回去垂着小脸继续坐着。


    流冰海伸长鬼脖子仔细看了看,纯金的一副耳环,卖相还不错,她开启“吸金大魔法”,想把那副耳环吸到自己手上,不过只是yy一下。


    刘维雅垂了一会儿脸,又对男人说,“我现在耳环也给了,要到什么时候才能结束这样的生活?”


    可真是急不可耐啊,流冰海轻蔑地瞪了她一眼。


    瞪过她,闻到一股炸鸡味。


    男人昨晚刚给刘维雅煎过炸鸡,她平时是不吃这些煎炸食物的。这几天发生了一些怪事,心里不安,吃些垃圾食品缓解心情。


    流冰海把她的炸鸡也吸了一波,又听着两个人谈话。


    刘维雅父亲把城里的房子卖了,住进了乡间,希望他们早日要个宝宝,刘维雅考虑着听父亲的话,要个孩子,以后生活好稳定下来。


    她也是为了能转移男人的注意力,免得他日日夜夜的想着那个死去的原配,虽然她不说什么,但是看着他在这里祭拜她真是闹心。


    她要生个孩子,她不让那个婆娘在他心里留下一丝一毫的痕迹。


    晚上,刘维雅在男人身边墨迹,水蛇一样的腰肢扭摆着靠近男人的胸口和腰部,一边扭,一边对男人道,“魏,我想要个孩子。”


    不等他说,她便伸手解他衣带,男人觉得猝不及防,还从没见她这么主动过,她这么主动,他失了神,揽过她的腰要往床边带。


    流冰海吹了一口气,刘维雅身上冷了一下。


    她一哆嗦,抱起被子向外看了看。


    门关着,后背突然冒了一股好大冷气怎么回事。


    她把被子放下,往男人身边蹭了蹭,她觉得门口好像有一双眼睛在怒视着她,在使劲地瞪着她似的。


    流冰海又吹了一口气,刘维雅脚丫子又凉了一下。


    她捂了捂自己的脚丫子,缩到被子里。


    嗯哼,坑死了原主想这么快就要孩子,有点想多多,流冰海在一旁吸着茶水想。


    她虽然不想做什么大恶给自己找麻烦,但也不想眼睁睁地看着这个小狐狸蹄子在这里犯贱。


    刘维雅缩着脚丫钻到被窝里,对男人说,“冷。”


    男人又给她把被子盖严实了些。


    他想起最初遇见她的情形,她就是这样缩着身子,半夜走到外面弄堂口里,对他说,“冷。”


    这位先生,我有点冷,能把你的外套借我穿一穿吗?


    那日大雨,她穿着单薄的碎花裙子,没有伞具,一人走在弄堂口,他遇见她,把衣服借给她,她冻得小鸡仔一样,倒在他怀里,那一夜之后,他便无法收拾的爱上了她,爱上了那双在黑暗里向他求救的眸子。


    那时候,他与桂枝结婚不过三两年,母亲一直不喜欢她,婚前的甜蜜早被母亲的不喜冲散,不似怀里的女子柔软多情。母亲一直忌惮着桂枝八字中的伤官、克夫,她的流年神煞有红艳煞,夫妻宫里也有晦气,如今想来,都不知是被母亲说得越发晦气,还是命里的晦气终究躲不过,他确实对她不住,而怀里这双柔软的眸子实在难得。


    她父亲是官家,给她留下这所大院就别居他乡,遇到她的那个夜晚,父亲的官职正要被别人取代,官场争斗,殃及池鱼,家中不保,她一人并不知要去何处,在雨天里,拉到一个穿着厚衣的男子,撞到他怀里,一撞就是这许多年。


    后来父亲的事,他也在暗中帮忙不少,终于是让她父亲早早褪去官衣能够隐居他乡,她对他,自然是又信任又依赖,若没有他,她怕不知还要在那个雨夜奔跑多久。


    人人都以为他找了个官家之女,母亲也以为,他能从中获利多少,那个市侩的老太太啊……若是不用官家之女的身份搪塞过去,怕那个老太太也不会那么支持他与她的情爱。


    母亲从不细问,他也不愿细说,他爱她,不管她是官家之女还是丧门之犬,他都想护着她。


    只是对不住桂枝。


    那会儿他与她结婚三两年有余,她也怀了他的孩子,可是,这个孩子一生,会成为他和所爱之人的障碍。


    鱼与熊掌不可兼得,他是个狠心的人,想要这一抹柔软,就只能对另一个人冷眼相待,奈何她那个倔脾气,怎的劝说他与自己除婚,她都不听,拧是要死死活活的逼他回家。


    他也没想到最终她会那么惨,孩子出生便夭折,她也死于同样的血肠癌,她那个执拗的人,早点放手兴许也不会那么惨。


    夫妻一场,他也不想她那样,但是,他变心了,实在不能不负她。


    过去的种种在男人心里盘根错节的又上演了一遍。


    他拍拍怀里的小女子,轻轻在她额间贴了一贴,又给她盖紧了被子,道,“小雅。”


    女人缩了缩脚丫又往他怀里怼了怼。


    他笑笑,抱紧了这个小脆弱,温柔的贴上她的唇,等到她性子慢慢释放下来,才说,“我知道,在家里祭拜她,你心里苦的慌,但是,我总归是对不住她的……”


    刘维雅顿了顿,没有抬头看她。


    男人抱着她,道,“所以,我也不能太过分,是不是。”


    刘维雅怔了一会儿,慢慢抬起头看他。


    “我这么爱你,这么不顾一切的与你在一起,自然是想与你永远和和美美,不要有任何风波,不要有任何伤害到我们的事情。若这些日子是怪事是因她而起,我想,她早些警示我也好,免得日后积怨久了,对你我做出什么不可逆的伤害,那才真是遗憾了。”


    他这么一说,刘维雅眼神黯淡了些,若有所思的垂着眸。


    “所以你也,担待些,毕竟,总归是我对她不住啊……”


    刘维雅听了什么都没说。


    他一抹柔情都给了她,对那个女人有些忏悔,不是什么过分之事,如果此番是为了更好的与她在一起,不让那个女人来搅局,而不只是单纯的念着她,她心里,便没那么难受了。


    她看看他,点点头,眼眶又湿了。


    窝在他怀里,就像窝在一座城堡里一样。


    “那,我们还要宝宝吗?”


    男人笑了笑,“过些日子,等我养养,也等我好好的,与她说说……”


    他的吻落下去,刘维雅便没了声音。


    要宝宝,也要与张桂枝好好说说,可想而知她心里的委屈,可是男人说的对,为了以后能安生,还是小心些祭拜那女人比较好,毕竟,他们还有长长久久的日子要过。


    转过身,刘维雅留下了一滴泪,男人从后面环抱着她,呼吸声逐渐粗重起来。


    ……


    流冰海一直看着二人睡着,醉花在旁边抱着胳膊啧啧啧了半天,“桂枝啊,你看看人家,风情万种,再看看你,你也要反思一下自己,我们男人还是喜欢小浪蹄子。”


    流冰海回头非常深入地看了看醉花,“在你被别人收进衣钵的时候,要我变成小浪蹄子吗?”


    醉花收住嘴,立马站稳了立场,“难得他们还知道亏欠你,肯祭拜祭拜,不然,绝对让他们没有好日子好过,以我的脾气,非要好好让他们知道教训不成,再说那个小浪蹄子也太骚了,我都有点扛不住了。”


    流冰海……


    只要他能定期祭拜让她早日入道便可,至于他们俩以后生多少孩子,她才懒得管。


    醉花又开始打抱不平,“桂枝,你可不知道,当初我跟踪这个男的,听他说了你多少坏话,你不肯和他离,他是咬牙切齿的说再闹下去就找人废了你,啊呦,你说你后来生的病是不是他来给你下毒了?”


    不然,怎陈世美还良心发现自知心中有愧了!


    流冰海冷冷的笑了笑。


    原剧情里倒是没有标注这件事,她现在也懒得查,她不管这个男的对原主做过什么,好好祭拜是第一步,没事少让她看见他们俩勾勾搭搭的床头事。


    长针眼。


    “他们都说过我什么?”流冰海问。


    醉花气哼哼道,“我那时跟踪他,听他和这个小妞说你在床上像个木头疙瘩,无趣,刻板,叫都不会叫一声,还是八字克夫之人,倒退几年,说什么他也不会娶你了,现在离不了甩不掉,真想找个八宝箱把你藏起来,或者干脆想找人废掉你。”


    流冰海面无表情的扯了扯嘴角。


    夫妻做到这个地步也着实是无趣至极。


    “桂枝,他们两个会不会联起手来毒害了你?你到底是怎么死的?”


    流冰海冷冷的吐了口气。


    按剧情标注并无此事,她只按剧情行事。


    “少管闲事。”流冰海道:“你该准备的东西都准备了吗?”


    醉花吐槽到一半,突兀的停住,“准备什么?”


    “井边,护身之物,去围观那个男人你不给自己上个保护伞吗?”


    醉花睁着两只不谙世事的无辜眼,嘴巴一顿道,“护身?”


    他可不懂,这一副轻飘飘的魂,有多脆弱,万一那井里真的窜出何物,凭他这几两亡魂,还想嘻嘻哈哈的回来?


    流冰海看他傻乎乎的,索性又带他去了一趟供堂,想找之前那位法师打探个保护亡魂的法子,如果可以,讨些护身的能量是更好的。


    但好巧不巧,法师这日并不在。


    即使在,醉花这种醉鬼,没有任何修行,想必要白讨些护身的能量也是空想。


    流冰海想了想*,便贴在醉花耳边,将法师教她的几句咒语中的一句教予了他。


    醉花道:“这是啥?”


    “咒经,能护着你的,没事自己多念念。”


    醉花本来就胆小,看她这么神经兮兮的,更紧张了,好像自己去围观那个男人是去送死一样。


    可不对啊,他已经死了,难道还能再死一回?


    “我只是让你防身用,你别一副送死的样子,你若怕,不去也罢。到时候躲远远的,或者自己寻个好去处,不必再跟着我也行。”


    她是真心这么说。


    她这么一说,醉花把头一扬,“我怎会怕,我可是个男人。”


    其实心里怕的要死。


    他不是啥男人,只是一只想明哲保身的鬼。


    只是一个不想再做孤魂,又害怕被收进香炉,想有个归宿和靠山的鬼。


    不过,这些日子桂枝对他真的不错,带着他好吃好喝,还带他修行,修行嘛,肯定是要经历一些苦难,不像胡吃海喝那样滋润。


    他现在已经有些依赖桂枝了,多了一个小伙伴,再回去做孤魂野鬼,他是真的很难再适应。


    不管她要干些啥,反正他跟定她了。


    醉花咬咬牙,横下心,“到时,你离井远一点,有什么困难我来上。”


    说完,他便想,只是客气客气,阎王爷不会听到的。


    他完全没想到这只是他“充当男人”的开始。


    第100章 这是一只鬼(9)流冰海又在刘维雅家……


    流冰海又在刘维雅家停留了几日,每日吃吃喝喝,看看刘维雅对那男人撒娇,并“提醒”他给自己上供。


    这样待了几日后,便到了那男人和那女人约好再去井边的日子。


    那男人叫阿扎,女人叫小甄,之前他们约好了七日后的当晚再去那井边。


    流冰海掐着时间带醉花出门,临出门的时候看了一眼客厅的男人,他正在祭拜自己,供桌上摆着橙子,流冰海往那橙子吹了口气,橙子便变得冰冰凉凉了起来。


    一天到晚都是橙子,她已经吃够了!她要他好好去记一记张桂枝以前到底爱吃什么!


    吹完便和醉花一起出了门。


    今日风和月满,不似那日微风动动,让人心糟。


    到了那日那个井边,看见阿扎和那女人一小步一小步的正往巷子口走,阿扎果然听了张油茶的话,带了好大一根藤条过来,围在身上绿油油的,他和那女人走到井边,藤蔓还挂在身上。


    男人四下看了看,也不知自己在看些什么,总觉得苍天之上有人在玩弄自己似的。


    “阿扎。”女人有些谨慎道,“要再打一桶水上来吗?”


    男人又被这股刺鼻的恶臭熏得后退了两步。


    他记得,之前空气里没有这般恶臭,只是井水打上来之后到了嘴里才有那股发呕的味道,现在,竟然井水还没打,就闻到那股臭味。


    他后退两步后,又迅速向前果断地提上一桶水来,哐当一下把一桶水撂在地上,喘了几口粗气,两手扒住井口向下面看去。


    之前他看到的那口巨大的石头不见了,井下的水看起来清亮亮的,月光一照,泛着波光,似乎还挺美妙,可那股味道又十分真实的从井里面向他的鼻孔里面钻。


    他浑然不知井水为何这么清亮,在他眼中清亮的像一块透明的布,他忍住恶臭,招手叫女人快来看。


    “小甄,快看啊。”男人道,“看这井水清亮的。”


    女人一点也闻不到那井的恶臭味,她的鼻孔中满是正常井水的甘甜味,扒过去一看,却顿了顿,小声嗫嚅道,“哪有那么清亮?”


    男人回头看她。


    她道,“我看着,就是普通的井水,天这么黑了,什么也看不到,黑乎乎的一口井,你不点跟烛火,我都看不到井水。”


    男人的烛火向前靠了靠,那井水更清亮了,透明的颜色,女人道,“倒是能看清一点了。”


    男人粗重的喘了一口气,道,“你不要逗弄我。”


    “哪个逗弄你。”女人道。


    两个人都顿了顿,又同时转头向井里面看去。


    男人又喘了口气,转身离开那口井,向地上呕了呕。


    醉花也飘过去看了看,咦,就是普通的井嘛。


    阿扎一边呕,一边心想,他看到的,他们看不到,他闻得到的,他们闻不到,合着是被上了障眼法?


    他此时已不觉得奇怪了,反正怪事已经很多了,不怕再多来一个。


    但,很快,他这障眼法、障舌头法的猜想就被打破了,他呕够了以后,又扒到井口去看,刚才清亮的井水已经不再那么清亮,变得有些浑浊,就如这普通黑夜中的井水一样。


    井底,咕噜噜的冒着泡,好像底层有热气在翻滚。


    翻滚着,翻滚着,井底砰的一下溅出水花,有一块大石头从井底慢慢冒出头,好像就是之前那块被他形容的长着毛发的巨石。


    而今天,那石头更是被各种毛发卷着,发出巨大的怪味,它似乎看到了男人,冒出头颅以后,快速地向上跳跃了一下。


    这回,男人和女人都看到了,都“啊”地大叫了一下后,迅速的窜到一边。


    井里似乎传来那块石头与井壁撞击的咚咚声,咚咚,咚咚,动静越来越大。


    这回也不是什么障耳法了,连醉花和流冰海都听见了。


    “妈诶,这是什么声音啊。”醉花嗫嚅着问。


    那石头好像越升越高,就快要冒出井口的时候,又咚的一下坠了下去,砸出好大一大团水花,泼到了阿扎和小甄身上。


    连带着醉花也往后躲了一躲。


    他可是鬼诶!谁知道那怪井里的水有没有什么降妖除鬼的功效,他好害怕在那一瞬间魂飞湮灭,就在那一瞬他想到流冰海教给他的经文,赶快念了念来护身。


    身上的恶臭味包围着阿扎,几乎让他窒息。


    “阿扎。”女人道,“阿扎,你怎么样?”


    两个人被井水泼了一身,那块巨石又沉到井底,不见了,阿扎抬起头看着女人,只觉得身上发紧。


    这井水泼到他身上的同时,他身上的那条巨长的年头深远的藤蔓,竟然在他身上,一点一点的,收紧。


    可恶,藤蔓明明是保护他的啊,缠他干什么!


    阿扎有些吃惊的看着慢慢收紧的藤蔓,感觉自己越来越动不开身。


    “小甄。”男人轻蠕了一声。


    那根藤蔓越来越紧,像是被赋予了什么能量,在他身上沾上井水以后便一发不可收拾的缠绕起他,把他包裹起来。


    他原地不能动弹,好像被捆起来要去下油锅的猪八戒。


    那根藤蔓似乎还有力量,在一步一步把他牵引着要往井边去,他脚下好像被人拽着一样,在无法抑制的挪向井口。


    这根藤蔓不会要把他扔到井里吧!这是他的第一反应。


    搞什么东西,这是他自己找来的藤蔓,怎么可能和那块大石头是一家子!


    石头精,那里面肯定有个石头精,专门来搞他!


    他可未曾得罪过什么石头!


    难道石头专吃中年老男人的血?


    他头脑中闪过一百零八个念头,清醒一点的时候,自己已经被藤蔓捆着挪到了井边,等他双手费力的抚到井口的时候,井底又是咚的一声巨响,那块大石头腾的一下子,竟然从井里面飞了上来。


    “阿扎!”女人喊了一声。


    天外飞物,冲到井外,吓了男人和女人一个激灵。


    女人也有点不知道怎么办了。


    她身上没有藤蔓,还算灵活,不停地问,“阿扎,阿扎你怎么样了,藤蔓怎么会捆住你!”


    男人动弹不得,咬紧牙关,“你快去找一把刀,把它给我砍断。”


    这大半夜的,去哪里找刀,“附近人都睡下了,我回家去拿剪刀要一段时间,你自己一个人能行吗!”


    男人这时候汗已经下来了。


    她说得对,把他一个人留在这里对付那块大石头?那真是异想天开。


    阿扎裹着藤蔓,脚下一步三晃,“还是别去了。”


    他就不信,这藤蔓还能把他捆死不成?


    话音未落,那块飞出井外的大石头,滚到路边以后,忽然弥漫过来一阵风沙,狂风卷着那块石头冲着男人的方向猛攻过来,细碎的毛发在这块石头上卷着,黑黢黢的像一群窜缩在石头上面的毛虫。


    它飞到他身边,擦身而过,摇摆了一下又掉到了井里,但这回并没彻底掉下去,而是卡到了井壁上,全程无缝连接得就像一只被风吹走的委屈的石头。


    男人的汗已经快下来了,藤蔓缠紧他,缠得难受,难受的如同一只动弹不得的鸡。


    流冰海在一边定定看着。


    醉花在耳边道,“这怎回事,大石头要变精了?我们跑不跑?”


    “你可以先回家。”她道。


    醉花虽然胆小,但又想看热闹,而且他觉得有护身经在体,可以撑一撑,于是和流冰海一起留在原地没动。


    男人已经要被那根藤蔓缠死了,“小甄。”


    他痛苦的叫道,“还是找把剪刀来,你快去。”


    男人发话,女人还有些不放心,她回头看看那口井,霎时间,还没过一个转身的功夫,那口巨石又从井里面蹦出来了……


    这回可真是要成精了,它蹦出来冲着男人就冲了过去,像定时定点的一个炸药一样,对着男人的腹部猛地进攻过去。


    而男人被藤蔓缠着,动弹不了,就算动弹,也只能像僵尸一样一蹦一蹦的躲。


    男人被石头撞到一下,浑身发疼。


    那跟藤条越缠越紧,他看,要废掉他的不是井,不是石头,恐怕是这根藤条!


    这可是他自己找来的藤条啊,真是自作自受。


    女人看他这样,更是不敢走,那石头已经蹦出来了,怕不知道什么时候就会把他撞死。


    可是男人似乎被缠得很紧。


    这会儿再回去拿剪刀也来不及了,只能在附近看看能不能喊醒一户人家。


    阿扎求助的眼神望向女人。


    再不剪怕是要把他勒死。


    女人明白他的意思,道,“那你等等,我去附近看看!”


    说完就跑了,留下男人一个人被藤蔓裹着。


    流冰海在近处,不敢靠近男人,也不敢随便动弹。


    她最近练了一些经文,再加上张桂枝原本就一直在修法,可以指挥一些物体移动,但是,那藤蔓和那石头,恐怕没那么好对付。


    但是,修行嘛,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她还得给自己寻好归宿呢。


    她想了想,念了个经文,往男人身上吹了口气。


    他顿时,觉得身上没有那么疼了。


    藤蔓似乎还在慢慢收紧,但是他没有那么大的感觉,仿佛自己的神经不再被藤蔓所控制。


    他不觉得那么紧了,也不觉得身上的绑感有那么重,换言之,他好像感觉不到藤蔓了。


    他的身上逐渐变轻,轻飘飘得好像插了羽毛,舒坦了很多,其实藤蔓还在收紧,只是他感觉不到了,没有了藤蔓的束缚,他移动身体移动得轻松自在了些,蹦着又向那口井看了过去。


    他倒是要仔细看看这里面出了什么鬼,要是闹鬼,那鬼就出来给他好好看一看,藏到井里捣鼓些晦了晦气的事情,算什么英雄好汉。


    他自认这一生没坑过人,也没坑过鬼。


    他趴过去这么一看,心里算是咯噔了一下。


    那口裹满了毛发的大石头,沉在井底,冒着石身,那些团在一起的毛发竟然像虫群一样缓慢得移动,在井水里冒着水泡,那些“虫群”蠕动了一会儿后,石头像一只大乌龟一样缓缓地动了动。那些“虫群”逐渐散开、又收紧,缩来动去在石头上慢慢交缠出奇怪的形状,好像一个死字,再动了动,又好像一个戒字。男人不知是自己眼花了还是幻觉,那几个字转瞬即逝,眨眼之间就像从没出现过一样。


    他不明白,井里有这么大一口巨石,附近居住的人是怎么喝水的?


    难道藏着这么一块大石头,那水还依旧甘甜不成?


    正想着,一股恶臭又从井底冒上来,剧烈的、生猛的、具有攻击性的侵入到他的嗅觉里,男人胃里一阵难受,呕得难受,不仅嗅觉难受,视觉也跟著难受,连眼睛也跟着恶心起来,他转头剧烈的呕吐起来,井底的石头和井水发出水泡声,他听着更恶心。


    剧烈的呕吐了好久。


    到底什么鬼啊,他心里骂了好久。


    流冰海看他实在可怜,又念了几句经文,轻轻吹了口气,他心脏的剧烈抖动平息了一下,不然好像马上就要猝死过去了。


    流冰海最近念经文,发现她本身就已经自带一些能量,所以学起经文来也蛮快。


    她穿过来的时候,张桂芝已经修行了一段时间,只不过修行技能,都是为了去报复那个男人和刘维雅。但她大体有了一些本事,流冰海想要继续修行技能,不是太吃力的事情。


    不过她现在还没研究出自己的本事,目前只会这么多。


    看着男人趴在那里吐,她蹙蹙眉,凭借着自己的“第六鬼感”,这个男人确实没做过什么大逆不道的坏事,也不是一个到处浪荡的渣男,他眉相和骨相都充斥着正义,心术端正,看着不是祸乱之人。如果他是个祸乱致人,从鼻骨就能看出,鼻骨会分开,里面藏着污气和浊气,但男人的鼻骨非常挺直,藏满精气。


    只是他的额头凹陷处还是有一团黑光。


    如果他是个不洁之人,她也就在一旁看看笑话,不管他了。


    一开始她还以为那个女人是想要吃这个男人的精血,才故意接近他,她还以为能看到一出男女欢|爱的好戏,没想到看到的是一口臭井。


    而且是只有他才能闻到的臭井。


    她正想着,小甄拿着一把剪刀,一溜小跑的回来了,脸上满是焦急的神色。


    “阿扎,你怎么样了?”


    男人还趴在地上呕吐,越吐越想呕,已经半跪在地上了,英气尽消。


    虽然减轻了被藤蔓裹紧的痛苦,但是那呕吐感还是很剧烈。


    在没弄清楚到底怎么回事之前,流冰海只能帮他“不死”,不便管那么多。


    男人痛苦的哼唧着。


    “剪刀来了。”女人对男人说,“敲了半天的门,才敲醒一户人家,我要给你剪开吗?”


    阿扎几乎没力气应答她。


    他伸手指了指那口井,喘了一会儿气,才道,“你尝尝井水,现在是什么味道。”


    他要看看被大石头泡过的水,到底是什么味道。


    女人叫道,“我怎么敢尝!”


    过了会儿,又道,“我先给你把藤蔓剪开吧,不知道能不能剪开。”


    这可不是一条普通的藤蔓,是男人费了好大力气找来的护身藤。


    女人的剪刀对着藤蔓剪了一下,非常硬,很难剪动,要剪断恐怕要废一番力气。


    女人又加大力气剪了一下,剪短了半根藤条的时候,男人突然身上一激灵。


    然后,一个冰凉的触感在他身上用力地划了一下,就像有一双冰冷的手,用力抓住了他一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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