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纯皱眉，抱大腿？
也就是说一个新手村不止一个玩家。
不过她在精神病院的时候实在没出过门，也无法判断还有没有其他玩家。
陆纯抬头看了看这个人的ID：三胖，然后添加了好友：
【买卖不成仁义在，老板我什么代练都接，有需要直接戳我哈，价格都好商量，游戏币现金积分均可交易。】
干代练这行的，一笔没成没关系，加上好友，总有一笔能成。
金凯看着消息乐了，呦呵，还是个熟练工。
好友列表里有个大佬还是能给人不错的安全感的，更何况这个大佬还是个通天代。
他乐呵呵回复：
【好说好说，有消息常联系。】
还能互通一下有无。
陆纯觉得第一个客户维护得不错，发了个老板回见，就暂时把聊天面板给关掉了。
实在挡视线。
白厄市是联邦政府三级城市，繁华程度属于中等，没有武力驻守，所谓的警部，其实就是仪仗队。
用来宣扬联邦形象，和维持事关母神的大型祭祀活动秩序。
白厄市市长是个七十六岁的男人，非常有声誉和口碑。
或者说联邦政府的管理下，鲜少有什么人声誉和口碑差。
也就是好，很好，非常好的区别。
陆纯对此的评价是：自己骗自己。
至于她感兴趣的黑市，则是一直都没有消息。
这些消息是陆纯走街串巷听来的，信息零碎，得自己重新组装。
陆纯绕了几圈，避开市中心的富人区，一直在接近郊区的贫民区游荡。
其实贫民区不太正确，因为联邦政府的贫民区，看起来条件说不上差。
也算窗明几净，平静祥和。
但这种平静祥和里，透露着一种诡异的感觉。
陆纯说不上，直到她找到了一家开在半地下的二手电子商品超市。
超市的老板坐在层高一米五的地下室里，后面是整整齐齐的床褥，看起来已经用了很久了，面前的玻璃虽然擦得干净，但上面的裂缝也在说明年头。
老板看见露出，露出一个八颗牙标准微笑，但嘴里并没有八颗，只剩下三颗。
其中两颗发着黑，已经摇摇欲坠。
他口音有点生涩，可能是声带严重损伤的原因：“您好，有什么想要的吗？”
陆纯走进了才看的更清楚，老板不止整颗头都呈现一种腐烂的趋势，就连身体都畸形的厉害。
她不想惹是生非，所以没有多问，只是低头看了看柜台，问：“最便宜的光脑多少钱？”
老板废了点功夫才举起胳膊，伸进柜台里拿了个最角落里，看起来破破旧旧还灰蒙蒙的光脑：“这个，2000，物美价廉，能用，能开机，基础功能都行。”
陆纯眉毛忍不住跳了跳。
这个时候，她才看清楚老板的手到底是什么样。
说是手其实不太妥当，应该是溃烂发霉的皮肤挂在骨头架子上，骨头前面连着一个用简陋铁架做的手。
比陆纯联邦政府提供的最廉价义体都不如。
她清楚自己兜里分文没有，没有挑剔的资格：“地图能用吗？”
老板点点头：“当然可以，这是基础功能嘞。”
陆纯点点头：“行，留着，我明天早上来买。”
至于为什么是明天早上，陆纯得去抢点。
就是不知道这个世界有没有现金。
积分商城她看过了，不能兑换游戏里的货币，只能兑换现实货币。
麻烦得很。
虽然就算能兑换，她也舍不得就是了。
老板没有多问，只是笑着点头：“放心吧，没人会来我这儿买东西，您是我开店以来，第一个客人。”
陆纯挑眉，纠结了一下措辞，用她能力限度，让这个社会人类最能接受的语言问道：“嫌贵？”
老板摇摇头：“当然不是，说不上嫌贵。这地方谁买得起，实不相瞒，两千是我的进价啦。两千，都够这地方的人，活三年了。”
他嗓音嘶哑难听，还很难一次性说完一句话，得顿着来，其实听着人有点不是很舒服。
陆纯愣住了。
她知道这个世界贫富差距极大，但实在没想到会大到这个份上。
秋河这种有房子，学历不错，能找到不错工作的人，都会被逼的进精神病院。
这些人是怎么活下来的？
她想不太明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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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没忍住又问了一句：“您自己进货？花了不少钱吧。”
老板可能已经对外界很多东西感知不太敏感了，这种非常冒昧的问题竟然也没有激起他什么情绪波动，依旧是那副带着讨好笑意的样子：“对，南边有个废弃电子处理厂，去里面淘一淘，低价买走就行。我一身病治不好，有人和我说这个东西便宜的很，就适合卖给贫民窟的。我家里还有孩子，就想着当掉能卖的部分，换点钱去做个买卖。”
他说完笑了一下：“要是能赚点，我的孩子说不定就能去上学啦。”
当然，目前看起来，事与愿违。
他声音没什么起伏，似乎在说着什么理所应当的事情。
陆纯罕见地沉默了。
她鲜少在游戏里灌注真实情感，只有刚开始玩剧情向的时候，会有一些情绪波动。
但随着那些血腥暴力恐怖的游戏越玩越多，她的阈值也越来越高，再惨的剧情也是一眼看过去就算了。
然而真的站在剧情里的时候，陆纯很难解释自己到底是什么感觉。
或者说，她终于明白了走进这个地方的时候，那种难以言喻的感觉是从何而来。
这里面的每个人，看着平静祥和，但实际上行尸走肉，眼睛里面没有光，对外界也没有任何感知力。
如果仅仅如此也就算了，新手村所塑造的，母神爱世界上的每一个人，联邦政府秉持人道主义，致力于每一个人都能拥有幸福人生的宣扬和洗脑的世界观。
在此刻对她造成了真正的冲击。
原来这也算幸福人生。
陆纯点点头问：“那您的孩子呢？”
老板眼珠子转了转，喃喃自语：“孩子，我的孩子......死掉了。染了病，政府救治了，但是没有救过来，回归了母神的怀抱。”
他说到这儿似乎有点难过，但从小接受的认知让他没有继续说下去，而是重新挂上笑容：“老板您要是觉得贵，自己去厂子里翻一翻也行，说不定运气好，两千能买到比这个更新一点的，我这都是十几年前的东西了。”
十几年前。
陆纯看着几乎已经是活死人的老板，打算走，但走出去两步，又退了回来，看着老板的眼睛问：“你真的觉得母神庇佑你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