家入硝子又荒废了一天。
明明说好今天治疗，可一大早家入硝子便被安排着出去逛街，在各大奢侈品店买买买，五六个保镖手上都拿满了包包。
中午去吃了一顿海鲜大餐，晚上则被油川亮介安排着和油川武共进晚餐。
油川武满脸开朗的笑容，就像是一个小太阳，处处令人觉得舒适。
家入硝子却越来越不安。
“油川先生……”
“喊我小武就好。”
家入硝子张了张嘴，却没能喊出来。
“我比你大几岁，或者喊我小武哥？”油川武为她剥了个虾。
是很平常的关怀，不含任何男女情。
看着油川武的笑容，家入硝子缓缓放松，紧张与压力仿佛都消失不见了。
“小武哥，你知不知道你哥是怎么安排的？明天可以为老先生治疗吗？”家入硝子有些担心，一旦油川裕身体恶化，她不在身边，未必能救得回来。
油川武放下刀叉，眼神终于有了丝阴霾，本来清亮的音色此刻闷闷的：“你有把握吗？硝子。”
“当然，我会反转术式！”
“我不是咒术界的人，不是很懂，但能够让人清醒过来，大概是一瞬间催发一个人的潜能吧。”油川武忧心忡忡：“之后呢？如同回光返照一样？父亲交代完后事是不是很快就会死去？”
他的拳头捏紧，深呼吸，睫毛却仍剧烈颤抖。
“我不想父亲死去。”油川武吐露心声：“大哥也是这样想的，医学在进步，或许哪天就可以治愈癌症。如果在现在耗光了父亲的生命力，未来说不定会后悔。”
家入硝子一怔，没想到他们竟然是这样想的。
她也反应过来，问：“所以你们一直在拖时间？如果老先生哪天撑不住了，你们就会让我为他治疗，让他最后清醒一段时间，但若是他能够撑住，就暂时这样坚持着？”
“对不起，耽误你时间了。”油川武语气歉然。
“你们搞错了！”家入硝子反而松了一口气。
什么嘛，反转术式可不是催命的能力。
她没法将原理讲解给一个普通人听，只对他保证：“就算我让老先生清醒过来，也绝对不会是回光返照，他的身体在一定程度上会转好。”
不过癌症毕竟很麻烦，大概无法完全根除。
家入硝子的话令油川武眼睛亮起，他几乎第一时间拉住硝子的手，饭也不吃了便带她起来。
“真的吗？那我们快去治疗！”
两人手牵着手跑出高档餐厅，孔时雨在外面蹲守，见状立刻要开车跟上。
“滴滴——”
一阵汽车鸣笛声。
刺眼的灯光令家入硝子睁不开眼睛，慌乱中只来得及将油川武拉到自己身后，用毫无攻击性的咒力硬抗汽车的冲击。
“砰——”
家入硝子和油川武飞了出去。
“啪嗒”，孔时雨手上的笔记本电脑掉在地上，感觉自己的脑袋也跟着飞出去了。
不要，你不要死啊！
孔时雨哭丧一样朝两人的“尸体”冲了过去。
贞子小屋外，不夜暮雪和伏黑甚尔还没能进入领域。
从外面想打破领域实在艰难，更何况贞子也不是什么普通角色。
伏黑甚尔的天逆鉾理论上来说可以破解任何术式，但贞子的怨念却不是术式的一种。
怨念重重叠叠，黏稠阴湿，缠裹在天逆鉾上，令伏黑甚尔无计可施。
“快十二点了。”不夜暮雪抬头望天。
月光被一层淡淡的雾气笼罩，黑色的雾气扭曲变形，呈一个个张牙舞爪的魔鬼，令人打从心底里发怵。
伏黑甚尔明白不夜暮雪的意思。
十二点，一切重置，是山村贞子最弱的时刻，如果到时他们还是打不破领域，那就用不着再尝试了。
领域内，夏油杰口吐鲜血。
不知为何，山村贞子的动作越来越犀利，它好像开始认真了。
夏油杰依旧死死挡在五条悟身前，指挥虹龙朝山村贞子冲了出去，却被对方的头发死死缠住。
夏油杰从未见过这样坚硬的发丝，上面咒力之浓郁，堪比一件特级咒具。
发丝如刀，狠狠朝夏油杰颈部割来。
夏油杰却伸手一把攥住，咒力在手掌中积蓄，发丝不断挣扎。
“给我去死！”他狠一用力，竟扯得贞子一个趔趄，重重摔在地上。
“呼哧”“呼哧”
夏油杰剧烈喘息。
贞子从地上抬起头来，四肢扭曲地朝前爬行。
夏油杰想要握紧拳头攻击，但手掌已经被贞子的头发割出密密麻麻的伤痕，稍一用力便鲜血直流。
一只手轻轻摁住了夏油杰的肩膀。
夏油杰没觉得惊悚，反而感到了安心。
“悟，你终于醒了。”夏油杰松了口气，不用回头便知道身后的人是谁。
五条悟伸了个懒腰，打着哈欠说道：“真是睡了个好觉。辛苦你了，接下来交给我吧。”
夏油杰没有反对，只将虹龙与裂口女撤后。
五条悟盯着面前的咒灵，脑海中闪现一个个应对方法。
苍？不够，恐怕无法完全祓除。
虚式他还没完全学会。
24小时不间断无下限，这或许可以进行防御，却并不是攻击的手段。
“家主，或许有朝一日，您会需要贞子。”
“请一定要在您掌握领域后再前往祓除。”
五条悟突然想到了不夜暮雪曾说过的话。
暮雪是对的，不彻底掌握领域，想要应对贞子实在难了些。
若是领域的话——
“六眼”疯狂分析着周围咒力结构，也快速构造出一个只属于自己的世界。
领域，只属于他的领域——
如果可以的话——
“杰，如果我变得很强，你会不会有压力？”五条悟突然问了句。
夏油杰表情茫然，不太明白他为什么这样问。
但很快，夏油杰笑了。
“当然会了，毕竟我们两个是最强的，让你一个人变强怎么行！”夏油杰语气坚定，神采飞扬：“悟，我们都得变更强才行！”
因为他们的前方有像贞子这样强大的敌人，所以才更要去变强！
五条悟勾唇，他就知道，杰是不会被挫折打败的。
他们会一起变得更强，就从贞子开始！
十二点降临。
五条悟抬起右手，手指作决。
“领域展开——”
“咔”
山村贞子的身体先领域一步颤抖起来，身上气势也为之一弱。
五条悟眼底闪过讶色，但动作未停。
“——无量空处。”
他一只手掐诀展开领域，另一只手则抓住了夏油杰的手臂。
白色瞬息间铺满目光所及之处，黑色的怨念被吞噬，几乎不堪一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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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成功了。
领域展开仅一瞬便褪去，不是因为五条悟撑不住领域所需的咒力，而是他察觉到了同样被自己领域吞没的另外两人。
“杰！”五条悟呼喊。
夏油杰毫不犹豫，快步上前一把摁在了宕机中的贞子头上，强行将对方捏成了咒灵玉。
五条悟则顾不上这里，快步出去，在大门口发现了处于宕机状态的伏黑甚尔以及跪地吐血的不夜暮雪。
“暮雪！”五条悟一步到了暮雪身前，将他搀扶了起来。
不夜暮雪抹掉嘴角血迹，虽狼狈，眼神却充满欣慰。
“恭喜家主领悟领域。”
夏油杰拿着咒灵玉出门，也惊讶地看着他。
不夜暮雪也朝夏油杰笑了笑，道：“恭喜。”
夏油杰有些不好意思，不过能拿到贞子，未来他的战力可以上好几个层次了。
“杰，你先带伏黑老师回去，我有事想和暮雪聊。”说话间，五条悟死死盯着不夜暮雪。
夏油杰没有拒绝，背着伏黑甚尔说道：“我在学校等你。”
没有了贞子的怨念与领域，月亮上蒙的那层雾消散了。清冷的月光洒下来，落在地上，也落进不夜暮雪的眼眸里。
他眼神好似没什么波动，就连情感都被剥离。
五条悟没有看他，他低垂着头，仿佛平常地提起：“不夜家因为掌控时间的力量，历来被人视为禁忌。”
“但十五年前，不夜家被灭族，唯一的少主也被掳去作为‘神子’的秘密武器，便没人再将这个家族当回事了。”不夜暮雪语气平平，仿佛说得是别家的事情。
“你不恨我。”五条悟很笃定。
这个答案，他很小的时候就知道了。
“御三家是个烂透了的垃圾场，只你是不同的。”
“刚刚很辛苦吧？”五条悟抬头看他。
领域比五条悟想象中更加简单，也更加粗暴。
“无量空处”是藉由“六眼”作为基础诞生的，而“六眼”是五条悟与生俱来的能力，从小到大都在不停运转。
所以，领悟领域简直比领悟虚式简单一万倍，他之前没有领悟，也只是因为用不到罢了。
领域展开的瞬间，除了他与他所接触的人，“六眼”会将收集到的信息一股脑灌入领域内所有人的脑海，令对方大脑因为接触过载信息宕机。
不夜暮雪大脑没有宕机，是因为他在领域展开的一瞬给自己体内下了“钟”。
由一点开始到一点结束，“钟”落在人的体内，在到达终点时间会迅速刷新状态，重新让身体恢复到“开始”状态。
要抵抗无量空处，开始与结束的时间单位是多少？
秒？毫秒？微妙？还是纳秒？
那样频繁的刷新之下，咒力迅速枯竭，也难怪不夜暮雪会吐血。
不夜暮雪回避了这个问题，转而说道：“您想问的，应该是贞子身上的钟吧？没错，那是我下的。由零点开始，到二十四点结束，它每一天的成长都会在这一天结束时刷新，贞子的实力永远无法更进一步。”
五条悟却一把揪住了不夜暮雪的衣领，几乎是咬牙切齿：“我没有在问贞子，我就是在问你！你明明知道，哪怕你被无量空处冲击，哪怕你陷入昏迷，我也不会……绝不会……”
他双目赤红，死死盯着自己从小到大的玩伴与看顾者。
到底是为什么？
暮雪不相信吗？他是绝不会伤害暮雪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