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真的一直把苓子当成家人，我是真心的……我没想到……”
付春华泣不成声，岑白及时阻止她情绪上头一直说车轱辘话，趁热打铁地问道：“她跟你哥到底怎么回事，他们相互喜欢，还是……”
岑白没说完，付春华就急道：“他们、他们是互相喜欢的，有一次我跟苓子在门外听到，我哥跟他朋友说话，他当时说的是，觉得苓子性格很好，开朗活泼，他们性格很互补，他觉得合适的。当时苓子脸都红了，我还跟她开玩笑…只是后来……”
付春华沉重地呼吸一下，恐惧和懊悔浸满她的每一条皱纹，她声线依然颤抖，带着厚厚的鼻音。
“我跟我哥去接邵芳放学，正好遇见了冬哥，发现他妹妹竟然就是邵芳的老师，我哥跟黎夏就这么认识了。”
岑白仔细听着，又下意识观察着314表情，见他似乎不自觉地皱了皱眉。
“冬哥想撮合我哥和他妹，认为这是段天赐的好姻缘，黎夏聪明漂亮，又是高材生，说话办事都没得挑，我哥自然也是喜欢。”
“他平时就没什么脾气，看上去最好说话，到了关键时候也没主意，就跑来问我。我……”
付春华忽然顿住，抬手掴了自己一掌，“我当时竟然……让他和黎夏好。”
岑白几不可闻地叹口气，似乎在就料到是这样。
314却不明白，他质问道：“你不是说你对夏苓是真心的吗？你哥不是也喜欢她吗？你们的喜欢就这么随便吗？就只是随口说说吗？”
几句话惊起千层浪，付春华的情绪本就波动很大，这下哭嚎更是排山倒海地袭来。
岑白没想到314会突然开口，还这么有杀伤力，他再说下去，付春华恐怕要被他活活气死。
“不是的！我为苓子考虑过的，她还那么年轻，一定能找到比我哥还好的男人，我们对待她还和对待家人一样，就算她不在东升车队了，不开车了，凭着她那股聪明劲儿，也能找到更好的工作！”付春华嘶吼道。
岑白听出不对劲，问道：“夏苓要被开除的事，你们不止知情，还推波助澜了对不对？”
付春华白而泛青的脸由于情绪崩溃而激动，竟红得发紫，胸膛似海浪般起伏，她张了张嘴，第一个字没发出声音，随后就破了音。
“是、是我对不起苓子，她开车那么有天赋，性格又好，本来是不至于被开除的，可冬哥一直看她不顺眼，想让我哥帮着把她挤兑走，我哥当时正跟黎夏暧昧不清，哪里拿的定这样的主意，我听说了之后，就给他出了个办法……”
付春华话音忽而一顿，似乎中了邪一样，整个身体僵直。
厉兑听得正出神，忽而收到不竭的消息，惊道：“胡仙已经上来了！”
314立即察觉到不对，掌心渗出黄沙从付春华眉心送进去，果真感到一阵妖力在与之对抗，他不敢打草惊蛇，只能尽力抵抗着，维持着付春华的清醒。
付春华眼皮耷拉着，眼角不断淌出泪水，强撑着接续道：“我让我哥前一天晚上约夏苓吃饭，趁机把她灌醉，第二天她要出工，我就找人假扮游客去闹事，闹到交警出现，给苓子测酒驾，她宿醉后，就算第二天清醒，体内也还是有酒精，在机器上一吹，肯定要出事…”
“是你们害的她。”岑白道。
“我、我没想害她…”
付春华支撑不住要向后倒去，314连忙上前一步托住她的后脑勺。
“她就算之后不开车了，也还是可以在我店里做工，我们就跟以前一样的，我不会赶她走的！”
付春华想抬起眼皮，却只能急切地转动眼珠，她整个人都用力到颤抖，声音却还是细若游丝。
她听见身后传来话音，好像很远，又仿佛就在耳边。
“你不知道黎冬患了重病吧，他曾经来这里想治好自己的病，这里的院长让他用他开车的能力去换他的生命，他没有同意。”
岑白站在314身边，扶着付春华的肩膀，继续道：“他引以为傲的天赋比他的生命都重要，黎冬是这样，那夏苓就不是吗？你不能因为她是一个出身不好的女人，就认为她不一样，她跟黎冬一样，跟你们任何一个都一样。”
“如果她不能开车了，你以为她还愿意活吗？”
付春华泪如泉涌，身上其他部位都僵硬得动不了，只有不断地点头，泪花飞溅。
“是、是我害了她，是我害了我哥……那天早上她给我打电话，质问我，那天来找事的游客我是不是认识，我不知道她在开车，我…我知道我骗不了她，我只好承认，却没想到……”
“我只听到好几声巨响，再后来电话就关机了。”
“我好像听到他们的脚步声了，快啊！”
厉兑在门口催促道。
太渊透过玻璃望出去，走廊尽头，胡仙和身后的医生果然已经走出电梯，正朝这边走来。
314收回手，让付春华倒在床上，随后看向岑白，“走吧，一切都清楚了。”
岑白也已经听到由远及近的脚步声，胡仙和其他医生说话的声音。
那些医生或许都是狐狸变的，也有可能是别的妖，总之没可能是人。
岑白最后看了付春华一眼，发现她仍然坚持着，不肯闭上眼睛。
看见岑白望过来的眼神，付春华指尖不停地颤抖，好像有什么话要说，却不知该怎么说。
“如果…你还能再见夏苓一面，你想说什么？”岑白问道。
胡院长走到4568病房前，清楚地看见上面贴满了黄纸，他不由得一怔，仔细捻起一张，总觉得熟悉。
“院长？”
他身边的一个医生走进叫他。
他这才回过神，挥掌一扫，黄纸尽数不见踪影。
“这样的小把戏也好意思用在我们院长眼前。”
胡院长听见身后传来的话音，莫名觉得不舒服，他皱眉忍了忍，随后迫不及待地推门进去。
却见屋里空无一人，除了床上躺着的那位。
胡院长走进去，仿佛意料之中地看着敞开的窗户，窗帘随着晚风翻飞。
窗外夜色正浓，漆黑一片，什么也看不清。
“院长，检测器被人拔了，肯定有人进来过。”
说话的医生也跟着看向窗外，顿了顿，才问道：“要追吗？”
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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仙摇了摇头，如果此时仁智医院大楼背后有人在，就会看到一只硕大的红狐尾虚影缀在楼后，尾根落在楼脚，绒毛扫过天上的乌黑的云彩。
“不必了，我总觉得…我们还会再见面。”
岑白摸着蜮章鬼域中雪白的绒毛，望着外面漆黑的夜色，忽而闪过一抹红影，她目光追随，却在不见踪迹。
她晃了晃脑袋，以为是自己看错了。
蜮章已经漫无目的地往前飞了很久，当时跳下楼的时候，所有人都先被蜮收进了鬼域，虽然鬼域中的重量他感受不到，但飞了这么长时间，还是不免有些疲累。
314也察觉到了，刚要说话，就听太渊腰间的无禁开口道：“要不然你们到我这里坐坐吧，蜮章好像好像有些累了。”
蜮章猛地点下头，整个屋子都跟着晃了晃。
“你那鬼域不是还没建好吗？难不成你要驮着我们走啊？”厉兑道。
无禁应道：“为什么不行？”
岑白反应了一下，凑到314耳边问道：“他是要让我坐到斧子上吗？”
“对。”
314轻笑几声，补充道：“无禁也是可以变得很大的。”
他顿了顿，尽量用岑白听得懂的话道：“嗯…他也会飞，而且我们在独立的空域，不会被人看见的。”
岑白还是光速摇摇头，“不行不行，要不放我自己下来走算了。”
“柏舟城这么小，我一会儿就走到家了。”
她想了想，正要垫起脚尖，就见314竟自俯下身，把耳朵凑过来。
“你说。”
岑白动作一顿，轻咳几声道：“我是想问啊，那个不竭也没有鬼域吗？”
岑白觉得自己这一次已经足够小声，可还是被正主听见了。
不竭的御姐音从厉兑掌心传出来，“我和无禁的鬼域还没有跟人间建立联系。”
“而且，我也不想让你们进来。”
岑白默然，决定再也不在背后蛐蛐别人了。
314看见岑白吃瘪莫名觉得很好玩，自作主张地看了一会儿，随后对蜮章道：“前面找棵树停下就好。”
314把其他鬼都先传送回当归塔，自己送岑白回到家。
如岑白所言，柏舟城很小，没走多久就到了。
而314却莫名希望柏舟城能更大些，这条路能更长些。
两人交流好下一次在大巴上的计划，岑白忽然问：“当归塔在哪？”
314愣了愣，才明白她是在问当归塔在人间的位置。
“考场南边有个寺庙，那旁边有一座云光塔。”
岑白了然，转身走进楼道，身影正要没入黑暗，脚步却忽而顿住。
314见她去而复返，以为她是有什么事，问道：“怎么了？”
岑白望着他那点殷红的绛尘痣，笑道：“你惊喜的时候，这颗痣也会变红。”
“我以为你不会有这么多情绪，看来还是有的。”
314不知道该说什么，只是愣在原地，眉心的痣似乎更红了。
岑白笑意更深，“没什么，我只是忽然想起，忘记跟你说晚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