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到岑白跑到楼下的时候,连指尖都在控制不住地颤抖,眼前翻天覆地,每一样东西都重影,她定了定神,才找到张苹的身影。
只见张苹冲到刘素香面前,膝盖和手肘都已经磕出了血,许是下楼的时候太着急,他却浑然不觉,只是抓住刘素香的肩膀,目眦欲裂,“她……”
他刚说了一个字,就破了音,几乎无法再说下去,声音几乎是从唇缝里挤出来的。
“她死了……她死了是么……”
刘素香也被张苹吓了一跳,只觉得眼前这人像是被鬼附身了,下意识后退几步。
张苹在原地嘟囔着,“是我的错……都怪我……”
他忽而想到什么,追上去歇斯底里地喊道:“让我见她一面,我求你!让我再见她一面!求求你,我只要再见她一面……”
天寒地冻,无尽飞雪落在张苹身上,他像一头走投无路的野兽,明知黔驴技穷,却还在奋力挣扎。
在场的所有人,包括赶来解决的校领导主任,还有刘素香都愣住了。
这样的嘶吼,可以发生在任何人身上,唯独不能是张苹。
张苹其人,说话不够好听,做事也不够圆满,没人对他寄予什么厚望。
无论是在冯明雪面前,或者在其他任何人眼里,他总是努力向上讨好,照顾所有人的感受,说不清是他本就爱笑,还是环境逼得他不得不笑,他一直是个闷葫芦,逆来顺受,凡事都先检讨自己,从不反抗,连大声说话都很少。
所以当他真的呐喊时,人们会以为他疯了。
岑白感受到一阵难以抑制的心痛,她看见张苹支撑不住地跪了下去,双膝埋在雪地里。
接着她眼前一黑,跟张苹一同昏死过去。
***
“岑白…岑白!”
岑白在心底传来的一声声呼唤中惊醒过来,心口难以忍受的剧痛已经消散,右手掌心却传来阵阵隐痛,她抬手一看,发现自己一直紧紧攥着红线,指甲已经嵌进皮肉里,渗出的血又凝结成暗红。
“314…”
岑白一开口,只觉得嗓子发紧,喉间涌上一股血腥味。
314舒了一口气,“你终于醒了…”
“你怎么样?”岑白立刻问道。
314说:“我没事,虽然我也会感到心痛,但还不至于和域主一起晕过去。”
“张苹怎么样了?醒过来了吗?”
岑白一转头,发现张苹正躺在她身边,眉头紧蹙,额上沁满汗珠。
“他还没醒。”
“刚刚你昏迷的时候,我听到有悉悉簌簌的说话声,像是跟你们隔了一道门,我没太听清。”
岑白意识到她和张苹应该是在学校昏过去之后被送回了家,她坐起身,感受着炕上熟悉的温度,空气中弥漫着柴火味,冬天的白昼很短,外面又在下雪,屋里已经暗了下来,可见他们昏迷的时间不短。
门外果然传来陌生而有力的踱步声,不像是张苹爷爷的声音。
岑白凑到房门口,将门打开一个小缝,果然看到了一对中年男女出现在堂屋。
男人不安地来回踱步,每踏一下额头上的纹路便深一重,女人坐在爷爷对面,也止不住地叹气,她看上去不过三十有余,却已经长了不少的白发,暴露出来的皮肤干得掉皮,又冻得发红。
爷爷一声不吭地抽着旱烟,白烟化作不同的形状散到各处。
岑白一眼便知道,那是张苹和张依一的父母。
“行了行了,你消停会吧,来回来去地走,那孩不是没事吗?大夫都说了,那就是有点低血糖,再加上压力有点大,过一会儿就醒了。”张母不耐烦地说道。
张父终于停下来,“我是担心苹果,他心思太重。”
爷爷将旱烟杆一搁,“你担心又什么用啊,你们一年到头也不回来几趟,那孩子上几年级了你知道吗?我让你去接孩子,你没跑他小学去接就不错了。”
张母顿了顿,“爸说的对,是我们对孩子关心的少。”
314在那边听着,轻声道:“是张苹的爸妈么?”
“是。”
314忽而想起什么,说道:“对了,蜮章飞了好久终于发现了熟悉的地标,我们现在确实不在柏舟城。”
“你从小在柏舟长大,应该知道城边有个小镇叫沂源。”
岑白仔细想了想,“是有这么个地方,你们在沂源镇?”
她话音刚落,堂屋的张父坐到爷爷身边,接着道:“苹果从小就懂事,不像他弟弟那么活泼,总是最让我们省心。”
张母听得鼻尖一酸,眼泪珠子险些掉下来。
“人都没了,你还提什么?”
岑白和314皆是一惊。
谁、谁没了?!
“依一生下来就有病,也怪我们没照顾好他,现在我们只剩下一个儿子,我一定要苹果平平安安地长大。”
张父搓了搓满是老茧的手心,埋着头道:“自打依一离开,苹果就神神叨叨的,总说还能看见小弟,我特地给他编了个红绳镇邪,现在又出了这样的事...”
岑白不可置信地看向炕上还在昏迷的张苹,又把目光落在他腕间的红绳上。
“所以…我不是落在张依一身上,而是落在他没有散去的魂魄身上。”
怪不得,自从岑白到这里来,除了张苹,就没人再跟她说过话。
岑白手心不自觉地冒出冷汗,她仔细回想着,就算是张苹,她也没有与他真正对话过……
“其实,张依一早就死了。”
三个人已经死了两个,打生桩的第一个条件,就是要活人。
他们已经不具备了。
难道破烂工厂下面埋的不是他们?!
314幽幽道:“人死之后,如果没有生成夙念茧,就都要归于地府,黑白无常最多宽限魂魄在人间逗留七七四十九天,张依一的时辰或许还没到……”
他话音未落,红线那边便传来一段由远及近的人声。
岑白怎么听都觉得熟悉,问道:“你在哪?旁边好像有人在说话。”
“还是我之前跟你说过的那个废弃大棚,这方圆几里,除了普通的农户,就只有这里总会有人来刨坑。”
314正在蜮章的鬼域中,他透过窗户朝外观察,忽而皱起眉,“不过今天来的人好像不太一样。”
岑白恍然,“是不是三个男孩,十几岁的样子,个子挺高。”
314也明白过来,“他们不会是……”
岑白还没应声,便听见孙佳鹏的声音顺着红线传过来。
“我们之前找人挖这个坑,不就只是想要在你生日的时候整他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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牛艺博的声音不再那么沉稳,显得有些急切,“那都是之前了,现在是闹出人命了!”
高聪便更慌张了,他吞吞吐吐道:“可是、可是冯明雪又不是我们害死的,就...就算偏要算到我们头上,那体育馆的监控不是已经没有了么?没人知道我们那晚也在那...”
他还没说完,自己先愣住了。
牛艺博冷声道:“用你的脑子好好想想,有人知道的,现在除了死人,就只有张苹知道,只有把张苹也变成死人,才能永绝后患。”
“可……可这样……”。高聪已经有些语无伦次。
孙家鹏没有说话,或许他还在震惊,他不知道牛艺博竟然会说出这样的话。
“如果不这样,谁又能堵住他的嘴,要是让你们的爸妈的知道这件事……”
牛艺博还没说完,孙家鹏就反驳道:“不能!绝对不能让他们知道!”
牛艺博似乎笑了一下,“对吧,那就按我说的来。”
“别说他死了警察未必会找到我们头上,就算真的找到了,我们还没有十四岁,根本不会被判刑,不过就是被教育几年,而且……”
高聪立即接道:“我爸不会让我坐牢的,他会想办法的。”
“所以啊,即使退一万步,我们也都能自保。”
空气仿佛凝固了几秒,孙家鹏先打破空白,“你说吧,要怎么样?”
“很简单,明天就是我的生日,但我今天就要找他过来,我们在这把他打晕,或者直接打死,然后埋到坑里……”
牛艺博的声音越来越小,应该是他故意压低了声音与其余二人耳语。
岑白手脚冰冷,她下意识转头看向炕上的张苹。
却发现他不知道什么醒了,已经坐起身来。
“小弟……”张苹开口。
岑白心口又是一阵隐痛,她向张苹走过去,想要抱住他,却直接从他的身体穿过。
314察觉不对,“怎么了?”
“我……我碰不到他了。”
岑白回头看向张苹,发现他还在盯着门口,“他好像也看不到我了。”
“小弟……你也走了。”
一连串豆大的泪珠落在炕上,泪痕爬满张苹粉红的脸颊。
“第四十九天,你终于还是走了……”
门被人从外面打开,张父张母走进来抱住张苹。
张苹悄悄抹去泪水,挤出一点笑意。
“苹果啊,你可算醒了。”张母哽咽道。
张父放开张苹,柔声道:“你醒的正好,过来接电话,好像是你的同学找你。”
张苹脸上的喜悦褪下去,他定定地看着爸爸的笑脸。
张父催促道:“赶紧去接啊,一会儿人家挂了。”
随后扭头跟张母道:“谁说没人跟我们苹果玩的,这不是有同学找他吗?”
张母推了推他,“那孩子说什么来着,说他家在沂源镇有个蔬菜大棚,让苹果过去玩呢。”
岑白瞳孔一缩,下意识喊道:“别去!”
可除了314,没人听得见她的声音。
张苹接完电话,沉默了片刻,开口道:“爸妈,爷爷,我要出去一趟。”
“有同学找我,我们之前有些误会,虽然……也很难再解开了,但我还是要当面跟他们说清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