岑白脚步一滞,没有回头,只听地中海的声音传过来。
“你又怎么了?大惊小怪的,吓我一跳。”
岑白抿紧唇,闭了下眼。
也吓我一跳。
络腮胡的大嗓门响起来,“我怎么记得王经理结婚了。”
岑白心中警铃大作,挎着314的手里渗出冷汗,314掌心现出五边盒,显然是做好了撕破脸的准备。
地中海一愣,象征性地压低声音,却还是方圆几里都听得见。
“诶呦,这种事你就别瞎打听了。”
岑白松了口气,314几乎是被她架着,快步走进了工厂。
工厂一楼是一趟清水房,除了光秃秃的承重墙之外,就是风吹起来满地乱滚的空桶,白色油漆和灰色水泥像染料一样极具艺术感地肆意挥洒,墙角还有雄性人类标记过的恶心味道。
通往二楼的楼梯没有扶手,孤零零的几节楼梯悬在那里,尽头被阴影遮着。
“我没有感应到有鬼的气息,这里不像是鬼域。”
314拍了拍手上沾的灰尘,皱了皱鼻子,王经理的黑色眼睛在鼻梁上动了动。
“你之前说的对,张苹鬼气不足,他的鬼域能在人间落脚,比有他物从中作梗。”
岑白抱着双臂,打量着四周,“这地方蹊跷的很,外面守着人,里面却没有半点要动工的痕迹,哪有老板的钱是大风刮来的,这么禁得起耗。”
她话音刚落,空荡的工厂里忽而响起一阵掷地有声的叫喊。
“对三!”
“没有没有,你出!”
“对三你都没有,你这啥牌啊?”
“要不起!你要走你走吧!”
314和岑白循着声音找过去,绕过开过窗的灰墙,里面是一个隔间,地上铺着灰扑扑的纸壳子,三个人穿着工作服坐在上面,手上的扑克牌都甩了出去,其中一个男人忽然回头。
“诶呦!王经理,你进来怎么也不说一声!”
他对面的工友摸了摸胸脯。
“可说呢,跟猫似的,走道没声儿啊。”
“哈哈,王经理带女朋友过来的,怎么想到在这地方谈情说爱啊。”
三个人你来我往地聊起来,314并不懂得人间的交往逻辑,只是干巴巴地听着。
“这大中元节的,就不怕撞见鬼么哈哈哈哈哈。”最先开口的男人扶了扶头顶的黄色安全帽,大笑起来。
这下314笑得更加干巴,岑白忙出声解围,半猜半蒙道:“三位大哥,是我让他带我来的,毕竟他也没有办公室,我想来看看他工作的地方,就只能来这了。”
刚刚以对三赢了一把的男人坐在角落里点了根烟,袅袅烟雾中隐现出一排灰黄的牙齿,阴阳怪气道:“害,我说呢,这王经理平时也不过来跟我们混呐。”
314看着皱了皱眉,下意识退后一步,岑白却迎上去,“大哥,我们家那位要面子,他不好意思说,我得来问问,这工程到底怎么回事,怎么这么长时间都不开工?”
三个人脸色都难看了起来,还是抽烟的最先开口,“这事你问我们?我们还想问王经理呢,把我们招过来,也不说干什么,怎么干,成天就在这耗着。”
岑白问:“那你们...都没见过老板?”
“我们都是跟管人事的那个经理对接,就知道那老板姓柳,人根本就没见过,不会连王经理也没见过老板吧?”
岑白笑了笑,搪塞过去,“他啊,也是被骗过来的,这不开工就没钱,没钱怎么过日子啊。”
“谁说不是呢,就没见过这样的。”,抽烟的男人骂了几句脏话,随后扒拉了一下一直坐在角落的男人,“老李,你咋不说话?不就输了把牌么?你看你!”
“我...我就是想到一件事。”老李揶揄道。
“啥事啊?你说呗。”
岑白看得出,老李本来不愿说,耐不住另外两人频频撺掇,老李只好干咳了几声,身子往前探了探,显得有几分拘谨。
“你们说,咱这个地方,是不是有点什么说道啊。”
其余人都没说话,老李摩挲了几下手掌,深吸了一口气,像是下了什么决心,才继续道:“我之前听人说,这地方本来是要建写字楼的,要盖那种三十几层的高楼,是个顶大的项目,好些大款老板都来投钱,可这房子怎么也盖不起来,不是天灾就是人祸。”
“后来有人出主意,说是要...打生桩,要找一对童男童女,生埋在地下,他们还说这‘生桩’要是能打起来,那就成了守护神了,这楼肯定能盖起来。”
314正听着,察觉到衣袖忽而被人攥住,他顺着力道看过去,见岑白眉头紧锁,追问道:“后来呢?”
“找不到童男童女,只有更大一点的,那时候三中在这附近,还没搬走。”
老李的嗓子越说越哑,他喉咙滚动几下,“我也不知道这事到底成没成,只听说那段时间学校里丢了三个学生,一直没找到...”
岑白初中时候就在三中上学,她的小学初中都在一条街上,她确定老李不是在讲鬼故事,三中确实丢过学生,那是在她毕业之后了,当时事情闹得不小,后来就被人压了下去。
再后来,三中就搬到东城去了。
314反应了几秒,瞳孔一缩。
难道...张苹就是那“生桩”的其中之一?
怪不得他身上都是土,怎么抖也抖不干净...
“之后这楼也没盖起来,成了烂尾楼,又有人要做工厂,也做不起来,倒了好几波才到这个柳老板手里。”
故事讲完,所有人都停顿了几秒,只有外面的风还在无休无止地刮着。
抽烟的男人感到指尖一阵灼痛,才意识到烟头烧到手了,他赶紧扔到地上,捻灭火星。
乌云被风引得涌上来,中元节的夜幕提前降临,三个人都再说不出什么插科打诨的话,提前收了扑克牌,各自找了借口拍屁股走人。
谁也不想在这再多呆一秒,仿佛再待下去就要被埋在地下一般。
老李将自己坐着的纸壳子捡起来,眼见着另两人已经走到门口了,他快走几步跟上去,又不放心地回头,“王经理,你们也快走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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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中元节晚上最好待在家里,不要出门。”
岑白朝他点点头,让他放心。
人走楼空,天色变幻莫测,岑白只觉得眼前一黑,瞬间伸手不见五指,竟是连一点光也透不进来。
就在黑下来的那一瞬,她手腕忽然被搭住。
那冰冷的触感,让岑白确信314就在她身边。
“鬼也怕黑么?”
对面半晌没出声,岑白都能想到314哭笑不得的表情。
“我只是担心又出现之前在黄大仙幻境里的情况。”
314顿了顿,似乎不甘心,又补充道:“况且,谁说鬼不能怕黑的?”
在睁眼闭眼几乎一样的情况下,听觉会变得更加敏锐,岑白听到羽毛抖落的声音,知道314把蜮章找了出来,随后肩上一沉。
“蜮章,你找错人了,你主人在旁边。”
翅膀又挥动几下,岑白肩上的重量消失。
蜮章∶“抱歉,我眼神不是很好。”
原本在几十米开外的墙壁似乎在无声无息地向身边靠拢,岑白什么都看不见,却能感受到面前的空气变得稀薄,空间变得逼仄。
宽阔的平层似乎变成了一条狭窄的隧道,岑白感到314默默靠过来,两人的衣摆相贴,他们其中一个人伸直手臂,估计就能碰到墙壁。
“蜮章,去前面探探路。”
314凭借直觉摸了摸乌鸦的羽毛,不知道摸到的究竟是头还是尾,“小心点。”
鸟类振翅的声音由近及远,直到再也听不见。
地面仍然是平坦的,两人并肩往前走着,迈步的频率尤其一致。
前面的空间似乎越来越窄,两人几乎要错开才能继续前进,拐弯处变得越来越多,蜮章也不知道究竟飞到哪去了。
岑白跟在314后面,在寂静中开口道∶“如果张苹是被埋在下面的生桩,那其余两个人会是他的同学么?”
岑白并不是非要在这个时候分析,只是她觉得两个人说说话,能确定彼此的存在。
314的话音在隧道中有些空灵,“等我们找到他的鬼域,就能把一切都弄清楚。”
岑白正要再开口,忽而察觉到自己的无名指上缠上了什么东西,像是又细又长的线条,带着湿冷的感觉,她下意识甩了几下,有明显的牵扯感。
她心头一惊,“救命,什么东西缠到我手上了!”
314平静回应,“...是我的灵媒红线。”
“这样我们就不会那么容易走散,即便迫不得已分开,也能很快找到彼此,如果你遭遇了什么危险或是痛苦,我也能同步感知。”
岑白心有余悸,“你怎么不早说,吓死我...”
“抱歉,下次我提前说。”
岑白扯着红线,将掌心的线捂热,跟着314的脚步,片刻,她忽而发觉前面的脚步声渐渐弱了下去。
她立即停下来,喊道:“314?”
回应她的只有漆黑的沉默。
岑白心口一空,顺着红线摸过去,却发现线头已经断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