反对军的消息从未让明川感觉到如此亲切，她刚才还冷冰冰的神情一下子就跟冰川融化了似的消解掉了。
“明司…你这是？”方西圣奇怪地偏头看向了坐在椅子里的明川。
“你刚才说…八城附近有反对军？”明川又确认了一遍。
方西圣不明白明川态度变化这么快的原因，但既然被问到了这个，就还是老老实实地回答道，“是啊，八城被异种病毒灭城之后，反对军那边一直都对八城那块地盘蠢蠢欲动的，要不是那地方的病毒一直没有清除干净，他们早就冲进去了。”
“基地联合会也知道这情况？”明川往椅子里靠了靠，单手撑住了下巴，很是感兴趣的模样。
“知道，八城那边也有联合会的人定期巡查，经常会和反对军那边有摩擦，但反对军人数分散，总也打不掉。”方西圣无奈地耸了耸肩。
听完这情况，明川若有所思地哦了一声。
见她这样，方西圣咂摸了一下其间的意味，试探着问道，“明司，你打算参加异种救助队？”
“六城不是也有异种研究吗？”明川没回答方西圣的问题，转而又问回了赫弋，“他要是对异种研究感兴趣，直接去异种培育区那边不就行了？”
“呃…”方西圣的脸色有点一言难尽，但明川却是实实在在地等着他的回答，于是他抽了抽嘴角，面色很是纠结，但也只能说了出来，“赫弋…他研究的方向和一般的研究方向不大一样。”
“怎么说？”明川放下手，坐直了身子。
看明川这样是势必要问出个结果了，方西圣回头看了几眼关上的门，明川顺着他的视线看过去，“门已经关严了，不会有人进来的。”
闻言，方西圣尴尬地笑了下，但很快就收起了笑容，抿了抿嘴，然后终于下定决心似的开了口，正色道，“赫弋，他之前研究的是异种感染，就是利用异种生物素或者病菌侵袭人体来观察效果。”
说到这里，方西圣有些心虚地抬眼偷看了下明川，低声道，“我以前也待过那个研究小组。”
“后来呢？”明川神色平静，语气平淡，看不出她的情绪。
“后来，”方西圣舔了舔嘴唇，“后来城里出了内乱，那个研究小组就被取消了。”
“取消的原因是什么？”
听到这话，方西圣飞快地瞥了明川一眼，接着就又低下了脑袋，垂着的手来回握了几下，咽了咽口水，这才说，“小组长…也就是兰梃，他死了。”
“不是说他是意外死的吗？”明川一边问一边琢磨了下，“什么意外？”
“病菌侵袭。”
闻言，明川先是皱眉，接着看着方西圣局促的样子，就恍然地松了眉头，不过开口时还是有些难以相信，“难不成他往自己体内注入了异种病菌？”
方西圣缓缓地点了点头。
明川重新朝着椅子里靠了回去，低垂着眼皮想了两秒，紧接着便抬眼问方西圣道，“兰梃做的这个异种研究有多少人知道？”
“除了研究组的人之外没别人知道，”方西圣说完这句就又补充了一下，“这是涉密研究。”
“老城主也不知道？”
方西圣摇了摇头，解释说，“兰梃之前在城内的自主权很大，差不多是大家默认的下一任城主了，在老城主病重的时候基本都是他代为处理城内事务的。”
“莫南屿也不知道这个研究吗？”
“应该不知道，莫南屿一向是很讨厌人体研究的，要是他知道赫弋做过这个，不可能把赫弋当自己亲信。”
“你们小组里面一共有几个人？”
“小组的完整成员数量只有兰梃知道，我见过的只有五个人，这里面现在还活着的大概只剩下我和赫弋了。”
“这样啊，”明川的手指在椅子扶手上叩了叩，突然问道，“岳宁是你们这个小组的成员吗？”
“我不知道，”方西圣说完就怕明川不信，赶紧说，“兰梃严格控制小组成员的私下交往，我并不知道小组成员究竟有多少个，我见过的五个人都是因为做研究的时候合作过，其他人我没见过。不过，岳宁平时和兰梃确实走得挺近的，好像他们两个人关系还挺不错的。”
明川嗯了一声，表示知道了，但也没说自己信还是不信，而是看着方西圣，偏了下头，“西圣，你今天怎么想起来要对我说这些了？你不怕我因为这个事情对你产生偏见吗？”
闻言，方西圣露出个“你别吓唬我了”的无奈表情，随后一脸诚恳地说道，“明司，你现在是我的老大，我不想你去冒险，所以才说的，而且…这其实也是我的一种表忠心的方式吧。”
说到最后，方西圣有些不好意思地摸了摸耳垂。
明川听到这话后轻笑了一下，随即便问道，“你觉得去八城是冒险？”
对于这个问题，方西圣郑重地点了点头，“明司，你在对付异种方面确实很厉害，但是八城的情况不一样，那地方是感染区，任何人去了都有可能被感染，”说到这里的时候，方西圣顿了顿，接着一脸忧虑地说道，“在那个地方，可能人前一秒还是你身边的队友，下一秒可能就变成异种了。”
“嗯？”明川疑惑地抓住了椅子扶手，“你的意思是，去了那地方之后，就有可能被感染？而且异变的速度很快？”
“对，”方西圣点点头，“这是我之前从他们传回来的录像里面看到的，那里的情况远比大家想象的要严重的多。”
听到这里，明川突然明白了似的拉长声音啊了一声，“现在他们急着派人过去看情况，其实是因为里面出现了生命信号，他们怀疑有人经受住了感染？想要赶紧取到这样的样品？”
说着说着，明川脑子的思绪便渐渐地连到了一起，到最后她更是直接从起身站了起来，双手撑住桌子，看着方西圣，眼神亮得吓人，“他们一直留着八城这个感染区，还一直往那边派人，就是为了这个吧？为了得到能够经受住感染的人体样本？”
方西圣仰着脑袋看向明川，听到她这话后就紧张地咽了咽口水，没有说话，也不敢开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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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明川现在也没有等着他回答的意思，她越想就越觉得这些事情都渐渐地连了起来，“八城出现生命信号这个消息不是这两天才收到的吧？是在邀请那些人基地代表来六城之前？”
“不对，”明川忽然又抬手否定了自己的猜测，紧接着就说，“其实应该是得到了这个消息之后才邀请的各位基地代表来六城，才进行的联合审判会。”
越说，明川就越肯定自己的猜测，到了最后，她眼神亮亮地看向方西圣，问道，“是这样的吧？八城，其实就是一个大型的实验场。”
这话一出口，方西圣立即就瞪大了双眼，一脸的难以置信，惊讶、害怕、意外、担忧等种种复杂的情绪揉成了一团交杂在心头。
“这是几个基地默认的？对吧？”说到这里，明川扯着嘴角笑了下，不过笑意很浅，“所以没有任何一个基地出面去清理那地方，联合会也只是派一些巡查的人过去而已。”
“那是感染区…不好清理，”方西圣还想试着找补一下，谁知明川听了他这话反而真笑了出来，于是方西圣一下子就闭上了嘴。
“我以前在三城的时候，”明川忽然转了话头似的，方西圣感觉脑子没跟上这个大转弯，不禁愣了一下。
“见过一种强力武器，”明川慢悠悠地说着，“乌霓，一种能直接摧毁异种的爆炸类武器，你见过吗？我见过。”
不等方西圣说话，明川便站直了身子，从办公桌后慢慢地走了出来，一边走一边说，“而且我也相信有比这更厉害的武器，远的不说，就说六城，能炸毁消毒的武器也很多，上次清理雪虫不就有专门的清理工具吗？”
“而且感染区的清理比起居民区还更简单，直接全部摧毁就可以了，为什么要不厌其烦地一次又一次往里面放人呢？”明川一步一步地走到了方西圣身侧。
“就像你说的，有进去的，没有出来的，”说到这，明川忽然抬手搭在了方西圣的肩膀上。
这一搭上去，方西圣整个人都不禁抖了一下。
见状，明川翘了下嘴角，手按在方西圣肩膀上微微用力，继续说道，“这样的只进不出的做法，不像是清理感染区，倒像是舍不得感染区似的。”
方西圣彻底没话说了。
明川站在他身侧，转头看向他的侧脸，“这事你早就猜到了吧？所以才不想让我去？”
闻言，方西圣犹犹豫豫地转头看向了明川，都到这份上了，也没法否认了，于是只好小心翼翼地嗯了两声，点了点头。
明川见他这副紧张样子，忽然笑着拍了拍他的肩膀，语气轻松道，“不过你说的也没错，确实是冒险，既然如此…”
闻言，方西圣立刻就面露期待地看向了拍完他肩膀后就走开的明川，不过明川的下一句立刻就又让他面上发苦了。
“那我就更要去了。”
随后明川缓步走到落地窗边停下，目光看向了窗外，“赫弋既然单独来找我，那就说明莫南屿那边大概率是属意让我去的，那我就听命令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