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听一遍皇姐的过去,霍元御仍是觉得心痛。他万分后悔没能反抗父皇的命令,也痛恨他的无力。母妃还不曾知晓此事,若她知道了……
见外祖似是承受不住般,倒退好几步,霍元御的脚步微微一顿,终是收了回去。
霍青兰怔怔地听着丹西说话,回过神时已是满脸泪水。
二皇姐怎会……
她不信!
霍青兰忽然推开身边的人,站到丹西面前,哽咽道:“你从车勒离开时,二皇姐仍是活着的,你为何丢下她不管!”
丹西平静地抬头和她对视:“因为二公主不愿离开,她说这是她身为公主的使命。”
说着,丹西从袖中掏出一物:“这是二公主临死前给我的,车勒炼黑油的方法。车勒人会将这种黑油涂在箭头上,再融上特殊的草料激发出黑油的毒性。”
“此种毒进入身体后,除了麻痹四肢,令人意识模糊,还会逐渐融掉骨头。若不解毒,人就会变成一滩肉泥。”
钱太医的神情忽然严肃起来,他走到丹西身前拿过了她手中的纸笺,又对照着布帕里的黑渣仔细辨认。
最后终于吐出一句:“的确是一样的。”
众人不免心惊。
天子遇刺之事,竟还和车勒的黑油扯上了关系。其中缘由,令人忍不住探究。
朝臣们纷纷出言,请求彻查刺客身份。有人甚至断言刺客定是来自车勒,这种说法很快又被驳回,车勒人身形高大魁梧,与颂民不符。
无人再在意地上瘫坐的这位侍女。
“车勒欺我颂国,实在可恨。”大理寺丞江九思停顿片刻又道,“只是,此事实在巧合。微臣想问一句丹西姑娘……”
“车勒到苍徐约莫几百里,你是如何活着到苍徐山的?”
福王脸色微沉,出言道:“江寺丞是怀疑她并非二公主的侍女还是怀疑本王弄虚作假?”
说着,霍元御的态度也冷下来,他布满血丝的眼盯着江九思,一字一句道:“皇姐为国捐躯,客死异乡。本殿不容旁人这样质疑她。”
“下官不敢。”
江九思神色肃重,不卑不亢:“天子遇刺身故,微臣身为大理寺丞,理应慎重。”
朝臣们不由得替江九思捏了把汗,暗道他僭越了。
谁不知晓今日之事的巧合,但这种巧合却不能点出来。在场之人不是皇子、公主,便是皇亲权贵。
他一个五品小官即便看到,也应当做没发现,否则头上的乌纱帽迟早不保。
福王想得却更多。
江九思的嫡子江韶乃是太子伴读,他自然归属太子党。如今皇帝身故,太子未归,江九思莫不是在帮太子拖延时间?
思及此处,福王有了决断,他不经意间看了一眼忠勇伯。
对方点头,上前一步故作忧心道:“不论如何,刺客定和车勒人有所关联。但老臣认为,眼下理应先处理天子身后事。”
“只是,太子不知所踪,已几日过去,恐怕……”
忠勇伯一脸沉痛:“祁越、南乙虎视眈眈,此事需在传出前抉择,否则稍有不慎,便会引发战争。”
三国鼎立之势,若一方倒下,剩下的两方定会出手,争夺这块肥肉。忠勇伯这话倒也没说错。外忧内患,令人难以安心。
文阁老抚须沉默,似是默认了此事。
公主们这才意识到:今日并不止是悼念父皇,竟还牵连上储君之事。见霍寒漪眉间隐隐有发怒之势,霍时月隐晦地拉住她的袖子,微微摇头。
霍寒漪眼底微暗,终是将话咽了回去。父皇已逝,太子未归,可九皇妹明明也失踪在外,却无人提到她。
忠勇伯又道:“如今情势特殊,不如先立代储君,寻到太子之后,自一切便有所解。”
众人迟疑地互相看看。
代储君倒不算凭空捏造,前朝也设定过此职位。当时皇帝和太子同时中了奇毒危在旦夕,朝中不得已选出一位皇子作为代储君暂处理国事。
寻得解药后,二人康复,代储君功成身退,也成了一段佳话记录在史册中。
放在今日,倒是也算符合。
只是,皇子这么多,由谁当代储君呢?
见朝臣的目光放在霍元御、霍元庆和霍元熠身上,霍元展心里的嫉恨如同遮天蔽日的巨树,深深地扎根在地底。
代储君……为何不能是他?
在旁人眼中,他不像高高在上的皇子,却像是霍元庆身边的一个随从。国子监里,他忍着屈辱讨好霍元庆和霍元封,任由二人对他冷嘲热讽。
他母妃位份低微,为了生存,不得不向永寿宫低头,却绝了他望向那个位子的幻想,他不甘心!
礼部侍郎金岳道:“臣以为忠勇伯言之有理。依微臣之见,立嫡立长,太子未归,自是由大皇子继代储君。”
立刻便有附和声传来。
金岳心中得意,他出言自是经过思考的。大皇子是上峰章裕的外孙,此举不仅向大皇子投诚,又能在上峰面前讨个好。
实在一举两得。
况且,他所言本身也无甚问题,自古以来便是如此。
与金岳想法相同的不在少数。众人眼神一转,齐齐看向章裕。不论从何角度,章尚书定是要推大皇子的。
但二皇子那边,却有镇国将军吴蒙坐镇,今日应该就是这二人相争了。
彭勇冷哼一声,斜睨着金岳道:“臣是粗人,不懂什么嫡长之序,臣以为,二皇子更适合做代储君。”
金岳眉头一皱,正要出言反驳,但见彭勇身后的武将们齐齐摸着配刀,他到嘴边的话又咽了回去。
随后,又有朝臣出言表示四皇子才能出色,可担任代储君。
被提及到的霍元熠长眉微皱,似是因为被注意到有些不耐。霍元展阴沉地看着吵得不可开交的朝臣,一口牙几乎都要咬碎。
他拼尽全力想要的,却是别人不屑一顾的。
无常殿像是忽然变成了朝堂,朝臣们各执一言,谁也不服谁。而话题中心的霍元御和霍元庆二人皆是面色平静,看不出内心所思。
吴蒙忽然开口:“章尚书觉得如何?”
话毕,众人的目光均落到章裕身上。彭勇不解将军为何多此一问,章裕是大皇子的外祖,自是要支持他的。不管章裕一会儿怎么说,他们这边肯定不认的。
章裕沉默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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很久。
他的目光扫过同样沉默的霍元御,仿佛又穿过他看向了旁人。
“老臣以为……”
“眼下应加派人手寻回太子,另由皇子们扶灵回宫。”
福王眼中蓦然冷下,指节捏得连连发响。忠勇伯隐晦地瞟了眼福王的脸色,道:“章尚书这是何意?莫非是在质疑银甲卫在寻太子一事上懈怠?”
“况且,眼下的局势需有人出来做决策。难不成寻不回太子,便一直无人坐镇吗?”
众人叹息着点头。章裕所言实在出乎他们意料,不少人在心里道他糊涂。若是大皇子得了代储君,日后章家可是一荣俱荣的。
章裕仿佛不知众人心中所想一般,他脸色肃然,并不分神去看霍元御,只对着文阁老哑声道:“太子一日不回,臣等便等一日。君在先,臣在后。绝无臣子逾矩,轻易定下代储君这等说法。”
“你——”
忠勇伯气得胡子翘起。章裕这话分明是在说他心思不轨,若他忍下此事,日后岂不是要日日顶着谋逆的头衔!
这样一想,忠勇伯便要开口斥责,可没等他的话出口,先有一人打断了他。
“吴将军以为如何?”
朝臣们的目光又被文阁老的这一问引去了吴蒙身上。
“本将以为,章尚书言之有理。”
吴蒙所说令殿内众人吃惊不已。一时间,众人不免暗自思索他这是何意。今日明显是要从大皇子、二皇子之间选出一个了。结果,二皇子那边竟退让了?
不说朝臣,霍元庆也有些疑惑。
他不懂外祖为何会这样说。难不成要将代储君的位子拱手相让?他知晓母妃对于后位的渴望。自太子势弱后,母妃便也盯上了储君之位。
父皇身逝的确令人难过,可今日也是个千载难逢的时机。
可外祖出言必有他的道理,见身边的元封眼眸滚动,像是明白了一样。霍元庆抿起唇,一丝黯然涌上心头。
“这么说来,吴将军是认同章尚书所言了?”
福王开了口,一双锐利的眼紧紧盯着吴蒙。
常理言,武将们皆是些粗莽之人,但吴蒙不是。他面容儒雅,言谈随和,是众人口中赞扬不止的翩翩儒将。
吴家在京中本不起眼,在世家中更是算不得什么大姓。自吴蒙被授为镇国将军后,吴家这才受到瞩目。娴妃爬上妃位后,吴家更是势不可挡,一有成为世家之首的势头。
若他真淡泊名利,吴家又怎会得到今日的地位。
福王思绪翻转,心中忽然生起一丝疑虑,总觉有什么脱离了自己的掌握。吴蒙不与他相争,其中定有古怪。眼下情势危急,不容他多想,既已走到了这一步,叫他放弃是万万不能的。
“章尚书为国忧心,本将万分佩服,只是章尚书却忽略了一点。”
“代储君乃是危时所立,如今正是危时。黑油指向车勒,车勒地处颂和南乙之间,若说其中没有南乙的手笔,本将是不信的。”
文阁老终于出了声:“便如忠勇伯所说,在皇子中择一人为代储君。”
无人在意的角落,一人眸光微动。若真选定了代储君,储君怕是难回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