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宗门一拍即合。
水镜外面之人皆看着呢,料他项归棠也不敢反水。
祁筝遥望沼泽中央那棵巨树,囊包仅在树枝末端垂着,或许可以此作为突破口。
然而,她暂时无法想通的是,那囊包中的妖兽是如何进去的?
巨树立于沼泽中央,若想抵达那处,需得越过沼泽。而沼泽下又有沼鳞鲤。
退一万步说,就算水下空空如也,不谙水性的妖兽怕是早早就沉下溺毙了,哪里还轮得到巨树。
“为了使我们的合作更好推行,在下建议由毛允先带着我过去。”玉虚门中,她只相信毛允。
“规则只规定宗门,而并未在人数上进行过多解释。在下认为,各宗仅派一人,也算占据。”
替补领队不忿道:“凭什么,你使诈怎么办?”
祁筝淡笑:“水镜外的观众朋友们都看着呢,我若使诈,还做不做人了。”
替补领队张口欲再说什么,被项归棠按下。
“可以。毛允,你送她过去。”
毛允本就站在祁筝身后,闻言点了点头。
她比祁筝高上一些,祁筝踮起脚趴在她鬓侧,低声耳语几句,毛允若有所思地“嗯”了一声。
祁筝朝狄花海几人使了个眼色,“我师弟师妹们,还望项首席照料好。”
师弟师妹识趣地站进了玉虚门队伍之中,一人挽住一位白衣弟子,被挽住的弟子们当即眼露惊悚,面如菜色,碍于颜面又不敢甩开。
上次进幻境前,祁筝就得知毛允深谙阵法,是法剑双修,御剑若是过不去,也许可以让她用传送阵试上一试。
适才祁筝就是悄悄问毛允,可否画一个传送阵,将她们传至树上。
二人走到鲤沼之前,毛允蹲下唰唰几笔画出一个阵法的大致雏形。
“你先将我送过去,若是没问题,你再过来。”祁筝道。
毛允手下微滞,抬眸斜她一眼,立马反驳道:“不行,倘若你出问题该如何是好?”
祁筝:“我比你更懂妖兽,你且听我的吧。真遇见危险,你再传过去救我便是。”
毛允勉强同意了。
项归棠抱剑停在离他们约十丈远开外,一众玉虚门弟子俱是悄然无声,盯着两人动作。
祁筝按照毛允指示站在阵法中央。
眼前一阵金光闪过,她下意识抬臂遮住双眼。
待光芒散去,一座摇摇欲坠的茅草屋突兀地出现在眼前。
屋顶茅草稀疏枯黄,东缺一块西少一撮,墙壁用泥土混着稻草堆砌而成,已显出道道裂痕。
而祁筝自己正站在一棵老槐树下。她看着这景象,总感觉似曾相识,然而却如何也想不起,究竟是在哪儿见过。
“筝儿!”
熟悉而陌生的嗓音让她浑身一颤,难以置信地扭过头去。
清俊的中年汉子自屋里探头,“筝儿,你娘叫你吃饭,怎的不应?”
祁筝艰涩道:“爹……”
汉子佯装生气,中气十足地喊她:“赶紧来吃饭,一会儿爹还要上山干活,得多吃点饭,把筝儿的饭都吃了!”
“不要!”
祁筝不自觉地露出笑容,提着裙角向前跑去。可刚跑出几步,她的脚步就慢了下来。
她越跑越慢,越跑越慢……最终彻底停下。
她忽然想起,有一年村里下暴雨,家门口那棵老槐树早就被冲断了。
“爹?”她问:“爹,娘!你们在屋里吗?”
“……”
透过纸窗子,她看到两个僵硬的人影,双手举起仿佛端着碗,却一动不动。
她嗅了嗅,屋内飘来的饭菜香里,似乎夹杂着一丝若有若无的腐臭味。
“我和你娘当然在屋里,你进来看看,不就知道了?”
“是啊筝儿,你爹喊你多少遍了还不进来,莫要贪玩了!”
祁筝突然开口:“爹,你不是上山砍柴摔死了吗?”
窗上映出的影子突然扭曲变形。
汉子的声音变得阴森,语调却依旧宠溺:“敢咒你爹!小兔崽子,快来吃饭!”
祁筝摇摇头,“不了,爹,我如今已步入修真界,早辟谷了。”
她后撤几步,咬咬牙,转身向后跑去……
刚经过老槐树,周围骤然变幻!
祁筝噗叽一下面朝下趴在地上。
“师姐!师姐你没事吧?!”
程卿栎同严蝉手忙脚乱扶起祁筝,只见大师姐目光呆滞,额上也磕出一个红印,心顿时凉了半截。
“师姐,你还好吗?”严蝉神色关切,拿手在祁筝面前晃晃。
远处项归棠事不关己高高挂起,声色淡漠道:“祁首席此举不禁让玉虚门怀疑葫芦峰的能力了。”
“你承诺与毛允先行过去,还没过沼泽地,却变成这副样子,让玉虚门如何信任?”
祁筝脑中急电闪光,匆匆回过头,果然见毛允仿佛被魇住一般,睁开的双眼空洞无神,跌跌撞撞朝沼泽走去。
在白靴子触及沼泽的前一瞬,祁筝猛地伸手拉住毛允胳膊,用力将她拽回!两人顺着惯性一同后仰倒在地上。
祁筝被她砸得眼冒金星,见毛允懵不楞登悠悠转醒,就憋不住斥责道:“我不是让你等着我吗?!”
毛允回忆起方才自己在毛府与爹娘和兄弟姐妹其乐融融欢声笑语的幸福场景,心里一阵发毛,连背上都起了鸡皮疙瘩。
但她回过神来,听见祁筝在嚷她,后怕立刻又被气愤取代,赶紧反驳道:“我还不是担心你!”
两人拍拍身上的土从泥地爬起来,毛领队此时也顾不上注意自己泥泞的衣裙了,紧张地道:“刚刚为何……”
祁筝冷冷看向巨树:“恐怕是它在作祟。”
“这树开了灵智,能蛊惑人与妖兽,寻常来讲,妖兽都有趋利避害的本能。”
“若是我没猜错的话,那妖树必定是用这种本事,将兽吸引过来。待它们落入池中,再由沼鳞鲤与它瓜分,供给给它食物。”
像是配合他的话,在祁筝话音落下的后一刻,远处沼泽突然炸开丈高水浪!
斑纹蚕豹被顶出水面,躯体已变得血肉模糊,一只沼鳞鲤越出池水将它托举起来。
与此同时,巨树虬曲的枝干如巨蟒般窜出,将残破的蚕豹兽尸紧紧缠绕。树皮表面渗出黏稠的液体,渐渐形成半透明的囊泡,将猎物缓缓包裹其中。
身后玉虚门弟子传来阵阵惊呼。
沼鳞鲤喜群居,只与同族生活,而在此处,却不知出于何种原因,与这棵巨树实现了共生。
如此看来,传送阵这条路是走不通了。变故太多,万一中途出现什么意外,连个落脚点都没。
众人讶然之时,项归棠从腰侧拿起玉牌看了一眼,神色顿时有些莫辩,没什么起伏的地道:“祁首席不妨加快速度,我们的时间不多了。”
祁筝顺着他的目光同样看向玉牌:绮云阁已然占据西侧的“瘴林”一刻钟。
她心中没什么感觉,道:“别急,你急你来。”
沼鳞鲤常年栖于浑浊污暗的沼泽之中,双目作用早已退化得几近消失,聊胜于无,然而耳力却十分敏锐,可听清数丈开外的细微响动。
这也暴露出弱点,面对极其震耳欲聋的声响,沼鳞鲤反而无法应对。
另一需要解决的难题是,巨树在一定距离内会蛊惑人心,制造幻境,刚才没有祁筝拉毛允,她便要陷进沼泽之中了。
但祁筝并不认为它是全然依靠距离,她没有忘记,在霸王将几人驼来时,剩十几丈时就不肯再靠近。
霸王作为四等妖兽都如此畏惧厌恶,更遑论其他低等妖兽……
她细细想着,妖兽等级越高,灵智往往越趋近于人,也许霸王是察觉到再靠近鲤沼,便会有危险,才会如此抗拒。
而这样推算,低等妖兽面对危机的警惕能力天然不足,无法分辨巨树威胁,便会进入它的范围区。
祁筝与毛允陷入巨树的简陋幻境时,只离池水不足几尺……
何种事物会在距离沼泽越近,便越强烈?
——气味。
是那股靠近鲤沼就挥之不去的腥臭气味。
离水越近,臭气越浓。
不论这一猜测是否正确,总之值得一试。
祁筝从储灵囊中掏出几片碎布,分给毛允一半。
“把鼻孔堵上。”
毛允接过碎布,嫌弃地搓了搓,“堵上干嘛?”
祁筝将刚才的思考与她讲了一遍,又说:“尽量闭气,倘若实在憋不住了,也不要大口呼吸。”
毛允“哦——”了一声,听劝地塞住了鼻孔,“接下来呢?”
祁筝说:“等一下”,然后对两人之后的玉虚门弟子和师弟师妹道:“找一些碎布绢布一类的,将鼻子堵上,少说话。气味可能会致幻,呼吸不上来再用嘴小口吸气。”
在稀稀拉拉的翻兜声中,她提高了音量,诚恳道:“待会儿还需各位道友帮忙,开一剑阵。”
项归棠颔首:“可以。”
祁筝:“那就好,尽量让声音大些。”
项归棠立即会意,带着玉虚门弟子迅速结阵。
只见十几柄长剑悬空而起,在灵力催动下发出震耳欲聋的铮鸣。剑光如虹,声浪似雷,地面都开始微微震颤。
声音过分聒噪,祁筝耳膜刺痛,忍不住捂住耳朵,更别说耳力是她几十倍甚至上百倍的沼鳞鲤。
果不其然,沼泽瞬时沸腾!浑浊的水面炸开浪花,几条沼鳞鲤痛苦地翻滚着。
就在这电光火石间,祁筝与毛允一同猛地掷出一具斑纹蚕豹尸体,比刚才那只还要更大。
再甩出去的同时,毛允轻功揽着她的腰,一同跃起。
祁筝轻功不如毛允,若是被她揽着,可飞得更远。
水下的沼鳞鲤尽管十分痛苦,但仍然嗅到了那一丝属于猎物的血腥气。
有一只长相丑陋狰狞的鲤鱼倏忽间从水下跳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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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行动比起先前明显迟缓许多。
在它咬住斑纹蚕豹而停在空中的一刹那,毛允就势一蹬借力,带着祁筝二段跳直接飞了二三十丈远,稳稳落在了巨树囊包上!
先前祁筝已经告诉过毛允了,让她待会专门儿往囊包上跳,二人配合得也十分默契,并且在越过沼泽时,果真没有再次进入幻境。
“你用剑把这个囊包划开,咱俩进去。”祁筝鼻子被塞住,囊囊道。
为了避免她声音太小,毛允听不清,她还贴心的用手比划了一番。
刚才巨树缠住蚕豹缠得很是顺手,看起来肢体分外灵活。如果二人不是落在囊包上,而是其他地方,想必现在就会享受蟒蛇缠绕般的窒息感。
毛允脸都绿了,发出“啊?不要,好恶心!”的声音,手下却十分诚实地将囊包划开了。
伴随着哧啦哧啦一阵令人浑身打颤的声响,汁水四溢,囊包中被腐蚀得只剩骨架的妖兽掉进水中,溅起的水花都被毛允打散了。
祁筝指了指脚下:“进去。”
毛允猛猛摇头。
祁筝拍拍她的肩不言语,率先做出表率,跳了进去。
囊包果真有点东西,她一沾上,便将她的靴子紧紧黏住。
毛允放不下心,想跺跺脚表达心急,然而害怕将囊包跺断,导致祁筝掉进水中,所以不敢动。
最后,她还是翻了个白眼,憋屈地跳了进去。
……
两人隔着不断滴落的粘液相望。
“我——看——过——了——”祁筝眼珠动了动,很慢地说道:“腐蚀——速度——很慢——”
毛允塞着鼻孔抿着唇,给她比了个大拇指。
在二人稳定下来以后,每人腰间的玉牌上显示,“鲤沼”附近浮出“葫芦峰”与“玉虚门”,开始慢慢计时。
不知不觉,半个多时辰过去了。
玉虚门的人早已停了剑阵,三三两两聚在一起嘀咕,时不时朝囊包瞅上两眼。
程卿栎眼睁睁看着祁筝进了囊包。透过厚膜,她只能瞧见两道朦胧的身影,两人衣色与巨树囊包颜色相近,更是看不出什么来。
刚才被她揽住的弟子结剑阵去了,她晃晃严蝉的肩膀,“怎么回事啊师姐?大师姐怎么进那个茧里了!”
严蝉心底也愁,但不好在师妹面前表现出来,拉低士气,加之玉牌上葫芦峰确实正在“攻占”鲤沼,她觉得师姐应该问题不大。
小师妹“什么情况怎么办怎么回事”的说了半天,严蝉也没吭声,直到程卿栎储存的气耗光了,憋得满脸通红,忍不住呼吸,她耳边才终于安静下来。
——却没安静几下。
“师姐!师姐!大师姐出来了!”小师妹刚吸的气又咋咋呼呼地呼出来。
严蝉一颤,赶紧朝那边张望,两道修长的身影立在枝头,其中,黄色的那道朝她挥了挥手。
她手中一直紧紧攥着玉牌,将才心中焦急无心查看,如今才福至心灵地低头一扫,“鲤沼”上的计时赫然消失了,只余下泛着白光的“葫芦峰”与“玉虚门。”
玉虚门那边也响起低低的欢呼声,被项归棠制止后,众弟子脸上虽安静下来,仍然难掩喜色。
这也是在所难免的事,毕竟他们只是短暂地出了剑阵的力,人在沼外坐,分从天上来,岂不美哉?
程卿栎出声催促他们:“各位师兄师姐们快些开剑阵好不好,让我师姐和毛师姐赶快回来……”
她一向嘴甜,长得也是萌软可爱,这样糯声讲话,附带几句“求求你们了”,当即就让一群长期处于项归棠叉冷淡压制下的玉虚门弟子激情澎湃。
“首席,我们快开剑阵吧。”一女剑修撩撩碎发,假装不经意提醒,又帅气道:“妹妹放心,我们肯定给你师姐救出来。”
“是啊首席,此时不开更待何时啊,毛领队还在里面!”替补领队也清咳两声,语气焦急。
项归棠想默默深吸一口气,发现鼻孔被堵上了,憋上来的一口气转化为两声虚弱的咳嗽,“咳,开剑阵吧。”
弟子们围成一圈,重新开启万剑阵,嗡鸣声起,虚空中现出数百道金光剑影!
沼鳞鲤又翻腾起来!
程卿栎望眼欲穿,只见远处两个小小人影觉察了剑阵动静,黄衣人利落地从腰间储物袋拽出一头妖兽尸体,白衣人接过尸体,抡圆了胳膊往远处一抛——
兽尸划出一道弧线,血腥味立刻引得一条沼鳞鲤跃出水面。
毛允揽住祁筝的腰,打算以刚才同样的方式借力跃走。
起初,一切都像过来时一般顺利。
可偏偏在她脚踩妖兽时,沼鳞鲤突然突然凌空扭转,张开遍布锯齿的利口向上咬了三尺,直接咬到了祁筝小腿!
在无人注意到的地方,沼鳞鲤血红的眼珠中划过一丝恶意。
“祁筝!”毛允尖叫出声,却已来不及。
沼鳞鲤拽着祁筝迅速没入沼泽,水面只余几个翻滚的气泡,和半截漂浮的黄色衣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