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月杭州,碧空如洗。
百姓肉眼可见比上回来要多上许多,走到哪都人满为患。
因哪哪都有人,小青一行人本想上金山寺烧香,不得不放弃施展遁地术,而用脚爬到山峰上的金山寺。
也不知谁传的,凡在金山寺姻缘树求过姻缘的,全都灵验了。
是以操心孩子婚事的父母,待字闺中的女子和尚未婚配的男子,都会虔心来金山寺求一段美好姻缘。
满是落发出家的和尚寺庙求姻缘,也不知凡人怎么想的。
小青正了正姿态,无奈看眼站满长街的百姓。
多年过去,小青还是讨厌走路,稍不注意便会显露蛇类的习性,腰肢摇摇摆摆。
这不能怪她,这六年她不是躺着办公,便是飞来飞去打架。
艳阳高照,小青一行人爬上金山寺,稍作停歇。
放眼望去,人头攒动,热气蒸腾。
小青打着团扇,遮蔽过分猛烈的太阳。
许仙执伞遮着他和白素贞,白素贞拭去夫君额头的热汗。
胡媚揽着白阮的后腰,站在树荫下蔽日。
这还是她们避过乞巧节,前来上香,保佑姻缘长长久久,和和美美。
白素贞和许仙是一对,胡媚和白阮是一对。
小青孤身,上来干嘛来了。
她寻朋友法海来了。
另外两对诚心诚意,烧香拜三拜,求一条红布,高高抛到姻缘树上,如此才算完整的求姻缘流程。
她们转过身,却发现小青不知所踪。
小青庙里庙外都找过,也没瞧见法海的身影。
只好拉过一位有些年纪的和尚问,得知法海已经闭关六年,询问闭关处所,只答后山。
追问后山哪个角落,和尚却是机警不答,改口记错了,法海云游四方去了。
小青弯眸微微一笑,信他个鬼。
却也装作听信的样子,施施然离开了。
一等走出视野,立即往后山跑。
小青往山野林中越走越深,直至一点人烟也无,只有沙沙树响。
她却是半点不慌,法海性情沉闷,定然喜欢鸦雀无声的地方。
找个寻常人或许有点难度,但周身自带金光的法海好找得很。
一处萧索的陡峭山中,树林缝隙有细微佛光透出。
循着金光的强弱,小青很快找到了入口,只是进不去,熟悉的屏障拦在洞口前。
区区屏障可拦不住小青期待已久的兴师问罪,她叉腰,来回踱步,边大声抱怨。
只是声音昂扬,眉飞色舞,不见口中疲惫抱怨的意思。
小青边说边戳金光罩,点戳之处金光聚拢,放开有涟漪扩散。
她说自己已经不止七座山,而是十二座山。
过往的灵玉楼翻修,修了座气派的灵玉殿,灵气缭绕,似凡间仙宫。
回应她的始终只有愈加柔和的金光罩,肉眼可见的微光,缓缓朝外伸出触角,到一定长度,便会溃散在空气中,轻轻柔柔飘洒。
小青谈话不老实,负手踱步,手舞足蹈,带起风,沾染千万金芒,不一会也金光闪闪起来。
感应到姐姐和胡媚的呼唤,小青拂拂衣衫,粘附衣裳的金芒被打出,一时间金光粼粼。
“明日再来。”小青丢下这句话,潇洒离去。
随着小青远去,金光渐淡,与清晨第一缕阳光般稀薄清透。
金光寺供给斋饭,四个妖一个人,都没有吃素的口味。
他们去了家闹中取静的望月楼,前身是家酒肆,因酒酿醇香,一传十十传百,生意越做越大。
是而主家又开了这间望月楼,位置就在荷花湖畔。
赏景饮酒好不快意,位置千金难求,需提前好几日预定。
许仙提前一月便定下望月楼的最好的位置,从这可以看到当年他与素贞同舟的湖心。
旧时旧景旧舟旧人,饭菜还未上,许仙揽着白素贞倚栏回忆往昔。
胡媚揽着白阮在栏杆另一头吹风赏景。
小青待不住,下楼寻好酒吃。
望月楼专门有间酒窖,里面囤着种类繁多的美酒。
小青听说,便兴奋提出进去,每种都尝尝,掌柜却有些为难。
一是种类太多,怎么尝得完,中途吃醉了,他还怎么卖酒。
然他委婉劝说,女郎仍坚持千杯不醉。
女郎一身青衣,眉眼妍丽,气质明媚张扬,略一蹙眉,天生一种上位之人从容压迫滚滚而来。
掌柜立即气软,提出询问主家意见。
小青斜倚着柜台等候,尖尖素指三下两下拨弄算盘珠子。
“岑姑娘。”声音年轻沉稳,小青转头去看,是名俊俏男子,站在留山羊胡子的掌柜旁,不像是主家,倒像是哪家公子。
而且小青觉得这位年轻主家有些面善,却想不起来在哪见过。
“主家如何称呼?”似乎觉得面善的不止有她,小青微侧头,笑问:“我们是否在哪见过?”
“免姓李,岑姑娘唤我李郎君则是。”望月楼主家是个脸皮薄的,天热已经红了到耳朵根。
“望月楼前台的酒仅是百分之一,更多的酒窖里储存。”李主家眼含春水,温声说:“如果岑姑娘不介意,我愿领姑娘去尝尝。”
“这自然好。”小青尾音轻扬答应。
掌柜稀奇似得看着主家与青衣女郎的背影,这和上面同他说的根本不一样。
两人走得很快,主要是小青着急,她已经闻到勾人舌头的酒香,不必带路。
李主家给小青一只酒杯,从半人大的酒坛中取一勺倒半杯。
小青品酒,李主家在旁边轻声细语说酿酒之法。
尝过半数酒酿,小青又听见姐姐传音唤她。
小青放下酒杯,李主家小心道:“这酒你不喜欢?”
“不是,我要回去了。”小青往门外走。
“岑姑娘如今家住何处?”李家柱语带焦急问。
小青脚步凝滞,往李家柱凑近,怀疑道:“我们是不是见过,总感觉你熟悉。”
李家柱额角划下汗,后退一步,垂头藏起脸,“唐突岑姑娘,姑娘若是定酒,望月楼可送酒上门。”
酒窖昏暗,李主家又藏着脸,小青倾身,仔细打量。
心中有个答案脱颖而出,姐姐催得急,答案一下飞了。
“来了来了。”小青无奈应答,脚步匆匆往外走,“李主家,劳烦先送一壶桃花酿到莲舟间。”
“算了,还是竹叶青。”小青改口。
小二送了壶竹叶青上来,许仙酒量薄,几杯下肚,醉醺醺趴在桌上。
白阮喝得少,但不耐酒力,倚着凭栏,吹风散酒气。
只剩下小青,白素贞和胡媚,还在谈天饮酒。
白素贞问起小青金山寺消失,去哪了。
小青也没隐瞒,实话告诉姐姐,她去找法海玩了。
白素贞吃了一惊,小青这才想起姐姐记忆中,她与法海是敌家,见面火药味十足。
她略去与法海的交易,只说与法海是洞中同苦两月,生出好友情意。
如今法海闭关中,小青有些无聊,跑去骚扰骚扰。
白素贞看了看身边吃醉睡去的许仙,凭栏散酒气的白阮,是小青手下胡媚的伴侣。
而小青孤零零,唯一的好友还在闭关,白素贞心中泛起点怜意:“小青,至今依旧厌恶寻情人吗?”
话音刚落,小青吃酒的动作顿住,胡媚也不由自主看向白姐姐。
她也一直纳罕山主身边始终空虚,玉灵山美男子多如过江之鲫,可山主始终未赏青眼。
“能说吗?”小青轻咳一声,两双好奇的目光汇聚在她脸上,“我看你们相处,觉得挺肉麻的。”
白素贞、胡媚:.......
“你还在讨厌许仙么?”白素贞扶额。
胡媚埋头酒杯,她和白阮太过黏糊,好几次被山主赶到一边去。
“我说笑的,姐姐莫恼。”小青笑了笑,“我只是觉得爱让人面目全非,有点可怖。”
白素贞自责不已,暗怪当年和许仙爱的太不管不顾,伤了妹妹的心,这才导致小青对爱恐惧。
施展法术,将许仙挪到屏风后躺着去。
轻松的席间气氛逐渐凝固,山主饮酒不语,白姐姐神伤,玩着酒杯。
胡媚好想逃去白阮身边,远离这令她头皮发紧之地。
她轻咳两声,状似轻松道:“爱确实有点恐怖,但喜欢很简单。”
小青挑眉,看向胡媚。
“喜欢花,就摘下来待在发间,花瓣枯萎,香味不再,便取下。喜欢谁,便与之相处,无趣了,便离开。”胡媚摊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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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不是很简单,很寻常。”
白素贞想,这倒是挺符合她跳脱任性的性情。
小青转着酒杯,若有所思,她喜欢过很多东西,却都是死物。
确然入胡媚所说,喜欢便拿来耍耍,厌倦变丢到一旁。
她一直以为找伴侣,要到爱的程度才是。
譬如姐姐,爱上许仙,便轻易许下一生一世。
譬如胡媚,爱上白阮,时时刻刻依偎在一块,许诺百年千年,直至命数尽头。
胡媚睁大眼睛否认,说遇见白阮前,曾喜欢过不少妖,其中也有凡人。
“凡人到底有什么好。”小青吃惊不小。
胡媚摇摇手指,一副老师样子道:“青壮年男子是他们的花期,其中弱冠更为美味,精气充足,狐族最爱。”
“山主若要尝试,胡媚倾情推荐弱冠的男子,青春朝气,天真热情。”胡媚舔舔嘴唇。
小青支颐着下巴,竹叶青倒剩下最后一杯,意犹未尽,招来小二,再送来一瓶。
白素贞听得认真,到胡媚推荐岁数的地方,还赞同的点点头。
“过了这岁数的男子,都疲惫了,很没用。”胡媚还在侃侃而谈,历数与凡人伴侣们分手时的岁数,验证她说的话。
“阳气骤然削弱,聊胜于无。”胡媚摇头惋惜。
“那凡间男子也不怎么样嘛?”小青撇嘴。
“若保养得当,还是不错。”白素贞说。
小青夹片清笋,咔嚓咔嚓嚼着,依旧不感兴趣的样子。
“话又说回来,”胡媚道自己说多错多,赶紧往回圆:“凡间男子花期虽短,但有花期的男子数不胜数。”
“小青若是嫌弃凡间男子,那可有属意的.......”门敲响两声,送酒的小二来了,白素贞及时换了说法,“属意的同乡。”
踏入凡间,姐姐爱上许仙,那时小青确实厌恶极凡人,如今时过境迁,心境也大不相同。
接受许仙是自己的姐夫,还与水火不容的法海成为朋友,她对凡人的成见越来越少。
“我已不嫌弃凡人。”小青犹豫道:“只是......”
酒就从杯中溢出,漫过桌边,洇湿小青的衣裳。
“怎么是你。”小青抓住倒酒的手腕,抬头去看是哪位粗心小二,没想到是一脸慌张的李主家。
“对不住,对不住。”李主家叠声道歉,从袖口里取出帕巾,半蹲下,却无从下手,求助地仰头看:“岑姑娘,我叫人给你送件新衣裳给你。”
“洇湿地方不大,不必换衣,我来吧。”白素贞起身,朝小青走去。
胡媚也站起来,“我来吧。”擦的时候偷摸用妖力烘干则是。
“别动,让我看看。”小青捧起李家主的脸,仔细打量眉眼,“我们一定在哪见过。”
掌心的脸颊发烫,熨着小青。
白素贞和胡媚一时不敢打扰,凝神看着一坐一蹲的两人。
小青遮住李家主的头发,光看白里透红的脸,福至心灵,惊喜叫到:“小和尚!”
被认出来李明奕却看不出喜色,乖巧应到:“岑姑娘,我已经还俗八年有余。”
他轻轻拉下小青的手,微微一笑:“打湿岑姑娘衣裳,是我的不是,可否给我一个请罪的机会。”
“酒水已经被我清干净,不必麻烦。”既然是熟人,小青大方运行清洁术,衣裳早就没了洇湿的痕迹,连酒气也没了。
李明奕抿唇,起身先同旁边不明情况,满脸好奇的两位女郎行礼,温声说今日这顿银两免了。
小青看着大不相同的明一,哦不,是还俗后的李主家,心里有一肚子话想问,但时机不合适,笑盈盈目送他离开。
胡媚性格活泼,忍不住问俊俏小郎君的来历。
听过,胡媚拍掌:“这位李郎君正是好年华,相貌也可口,曾经是和尚,但还俗了呀。”
“正因为还俗了,才不行。”小青叹气。
明一曾经是法海的师弟,和尚的身份,会让她想起法海,顿时毛骨悚然。
小青不欲多说,转了别的话题。
李家主进屋时的样子浮现在白素贞脑海中,目光只剩下小青一个,提起凡人也行时,诧异地抬眼瞧她,眼底抑制不住的惊喜。
而胡媚也有些走神,山主口中对和尚身份的怅然若失,莫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