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夜时分,冰罩里摇曳的火光终于熄灭。
摩天轮下面传来有节奏的碰撞声。
一声,两声,三声。
像是什么金属正在碰撞。
裴炤本以为是他想象出来的。但渐渐,那声音节奏加快,声音刺耳,终于把他从睡梦里彻底叫醒。裴炤睁开眼,才觉得吵,周于礼他们也都醒了。
火光熄灭,中央脚下的树藤被挪开,白舟他们正趴在上面看。
周于礼一直在裴炤身后,见他醒了,活动几下酸涩的肩,略带疲惫问:“观察怎么样了?”
白舟头也不回:“一片漆黑,看不见具体情况。”
裴炤问:“发生什么事了?”
周于礼握了下他的手,把盖着的衣服往上拉了拉:“蓝霁感觉下面有活人。”
那厢,蓝霁白着一张脸,痛苦地发出声响,一只手和白舟相握。
天光太黑,裴炤什么都看不见,只听见蓝霁的痛呼声,没反应过来:“什么活人?蓝霁怎么了?”
天光幽暗,唯一能透过光的地方被白舟挡住。没有人回答他说的话,裴炤咬了咬牙,总觉得这里的氛围全然变了。
就当裴炤还想说些什么时,白舟终于从那面玻璃上抬起头。
一点天光泄露,叫裴炤看清了眼前的场景。
蓝霁的身上插着不止一根冰刺,正汩汩往外冒血。
裴炤尖叫声淹没在喉咙里,捂住嘴不敢发出声音。因为他看到,在白舟不再遮掩的那处玻璃下,一双幽蓝的眼睛正目光炯炯,盯着他。
周于礼显然也发现了,原因无他,裴炤掐他实在太用力。
裴炤有种感觉,那双幽蓝的眼睛似乎正在和他对视,在这种对视中,他竟然感到一丝宁静。
这实在太过荒谬,裴炤晃了晃脑袋,试图将这种错觉从脑海中驱逐出去。
他晃了晃头再去看,那双眼睛不见了。
“周于礼,你看到了吗?”裴炤下意识抓住身边的人。
“……”片刻,裴炤没有等到周于礼的回答,心中油然而生不好的预感。
缓缓转头——
脸仍是周于礼的脸,表情也是一贯冷淡。然而,那双眼睛——
裴炤记得,周于礼的眼睛应该是沉静的,甚至有些淡漠。
而这双眼睛,带着调笑,算计。
一双幽蓝的眼睛,在黑暗中画出细长一道。
“啊——!!!”裴炤尖声尖叫。
……
“裴炤!裴炤!”周于礼晃着手下的人。
“还是完全没有醒过来的意思吗?”冰晶火光中,蓝霁跪坐在树藤中,伸手试了一下裴炤额头的温度。
“怎么样?”白舟问。
蓝霁收回手,摇头,“不发热。”
周于礼眉头紧锁,抱着裴炤晃,另一只手掐着他的虎口,已经掐出了红印子,先前给裴炤盖的外衣也被打皱扔到了一边。
火光打在周于礼脸上,映出他阴沉的表情。
早知道就不该让裴炤睡觉,天知道怎么睡着了就醒不过来。
呼吸心跳都正常,都是完全没意识。如果不是周于礼和裴炤睡过觉,知道这人睡眠没这么沉,此时倒真会觉得他只是普通睡着的状态。
·
裴炤挥动镜鞭割开玻璃屋的门,踩着玻璃碎屑,一跃而出。
他堪勘踩在不远处的机械上,停下,回身。
破裂的玻璃门口,周于礼、白舟、蓝霁,正缓缓站起,以同样的蓝眸,幽幽看着他。
裴炤忍不住咽了口唾沫。
长鞭环绕着他缓缓落下,同时,裴炤的心跌入谷底。
对面的摩天轮上,无数树藤滋长,张牙舞爪,伺机入侵。
低头,脚下漆黑的园区莫名响起海浪的声音,但更让他心凉的是,一丝冰裂的声音传来,虽然隐蔽,但十分清晰。
抬头,自天顶,无数火光扑面。
不知道为什么,此时,在裴炤心中,只有无比宁静。
他松开长鞭,做了个扬起的手势,下一刻,长鞭随风而起,伴随无数镜子的碎屑,在天空中快速旋转、增多、组合。
形成了一个通体银白,身上的每一处都像刀切般立体,与裴炤长相一模一样,却看起来更威严冷漠的人。
那镜人自形成后仿佛有了生命,转身曲起长腿,漂浮到裴炤身边。
纵然没有眼球,裴炤也不必回头。
但他感受清晰,那镜人,正在看着他。
·
“这是什么?”寂静的玻璃罩里传来三声惊呼。
周于礼吃惊地看着围绕裴炤周身形成的一身恍若透明的盔甲,带着不解目光投向白舟。
白舟在表露一瞬间的惊诧之后,摸了摸下巴,“啧,怎么突然……眼熟了呢?”
蓝霁拍了拍他,意义不明道,“预言书三百二十页。”
白舟打了个响指,“没错,就是那劳什子的书!”
周于礼不知他们在打什么哑谜,刚刚他的手指从裴炤身上的薄膜上擦过,竟然破了皮,他呆呆看着手指上的血迹愣住。
蓝霁拂袖,那血很快被薄冰止住。
周于礼看到蓝霁蹲到了他的身边,眼带钦羡地注视着裴炤身上那层膜,更不解了。
蓝霁观赏了片刻,发出感叹,“没想到预言中写的是真的,启明者,竟然真的具有刀枪不入的力量。”
周于礼皱眉,“刀枪不入?”
蓝霁偏过头,手心画出一根冰刺,没打招呼直接刺向裴炤。
周于礼险些惊呼,蓝霁刺去的地方不是别的,而是裴炤的眼睛,那里没有防护——
周于礼下意识抬手去挡,可蓝霁先发制人,动作太快,周于礼只能眼睁睁地看着冰刺先一步刺过去——
下一秒,被镜膜挡开。
冰刺瞬间四分五裂,化作了极为细小的粉末,迎面有冰凉的体感。
周于礼这才反应过来:“这膜,是起保护作用的。”
白舟的声音缓缓传来:“这只是一个传言,没想到今日亲眼看到神迹。预言书中说,启明者将拯救霍尔之城,同时带走霍尔之城最重要的东西。”
蓝霁挨着裴炤坐下,“这东西你不认识,但霍尔之城的每一个人都熟悉得很。这是我们星球的最后一道防护膜,也是抵御宇宙垃圾的最天然屏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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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舟坐下,入夜深了,玻璃罩里冷了起来,白舟打了个响指,便有火光在他手心燃起,变成细小漂浮的火球,将这里变得更亮,也更温暖。白舟拉过蓝霁的手,在手心揉搓几下。
“传说那天然屏障诞生在几百年前,是被写进霍尔之城典籍的存在,不知道……”
白舟的话没有说完,但在场的每个人都知道他的意思。
霍尔之城的天然屏障出现在裴炤身上,那霍尔之城呢?
即使他们现在已经不再是那城池的五皇子和公爵,可他们当初就是为了保护那座城而付出离开的代价。
而现在……
“……虽然我不能做决定。”气氛一时有些凝滞,良久,周于礼的声音传来,“但如果有机会的话,我们就回去看看。”
除了对裴炤的承诺,周于礼从未答应过别人什么。
他从小到大,没有什么朋友。白舟和蓝霁,算是他第一次交朋友。
白舟和蓝霁也都一愣,他们也都不是常交朋友的人,周于礼对他们来说并不熟悉,但此时,他们却莫名感到了一丝奇怪的联系。
不是虚无的,而是千丝万缕,实实在在的。
穿过细小的火球,从他们各自的心口发出,连带着裴炤心口。
唯一与众不同的是,裴炤心口的丝只与周于礼相连,而他们三个之间,连接白舟和蓝霁之间的颜色也更深些。
“这些是?”白舟惊呼,他从没见过这些东西。
蓝霁却眨了眨眼。
周于礼见过,在他变成人的那天。
他刚想说些什么解释,一直安静着的裴炤突然猛烈咳嗽起来。
“死——”
裴炤腾坐了起来。
周于礼上去拍他的后背,但裴炤反应迅速,立刻躲开了,周于礼有些愣地看着自己手心,表情有些困惑。
“你们……”裴炤的声音渐渐减弱,方才,他眼睁睁看着他们三个,操纵着可怕的元素力量,向他扑过来,冰火两重天下,树藤将他紧紧缠绕,喘不过气。
四散而去的镜片将许多能量隔绝在外,不断被击碎,不断重生,裴炤感觉身体里的能量都要被亏空时,终于听到了一声像什么东西破碎的声音。
裴炤本以为是那镜人——镜人自诞生之后便环绕在他身边,静静看着他,一副呆呆傻傻的样子。
可他很快发现,声音的来源并非是镜人。
天空中央,不知何时裂开一道缝隙,晃眼的白光透过那些缝隙,在一瞬间倾泻进来。
破碎的声音越来越大,身边的声音也越来越吵。裴炤只感到自己的耳膜都要炸开了。
那些镜片飞出的速度越来越快,快到裴炤清楚地知道,自己就要调动不起那么多能量时。
一声巨大的咔嚓声,呆傻的镜人仿佛突然活过来,穿过一众冰火,直直进入他的身体。
在那一刻,身体很痛,每根骨头好像都要断掉,可镜人仿佛在瞬间熨帖了那种疼,更多的能量从他身体最深处源源不断涌出,令裴炤感到前所未有的舒爽。
就在他想要一鼓作气,击退眼前的攻击时,一股更为剧烈的疼痛瞬间侵占了他的大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