暴风眼图案上,黑色骨架在飞速生衍。
整个世界都开始高频震颤,似乎此处的空间已经严重过载,无法再承受那副骨架源源不断散发出来的浩瀚能量。
——这就是【鬼虎】的压迫感么?
虽然终年驻守霜月长城,见过的异鬼甚至比吃过的饭还多。
但在如此近距离的情况下,直面王下十一鬼疫,依旧是齐陵川从未有过的体验。
那种直击灵魂的恐惧,几乎要将他的意志生生碾碎。
令人心悸的黑色骨架以骇人的速度成型。
嶙峋的肋骨如铁钩般交错,布满骨刺的手臂缓缓舒展。
最令人胆寒的是那根不断延伸的颈椎骨,每一节凸起都在昭示着一个即将成型的恐怖头颅。
“好像来不及了......”韩子夜颤抖的声音将齐陵川意识拉回现实。
他垂眸凝视自己微微发颤的指尖,片刻后,掌心稳稳按上背后的银色长匣。
金属冰凉的触感顺着掌心传来,让他的呼吸逐渐平稳:“放心,一定来得及。”
“啪嗒——”匣扣弹开的轻响显得格外清晰。
齐陵川掀开匣盖,一道冷冽的刀光倾泻而出。
一柄银色长刀,正安静地躺在匣中。
那柄刀比制式横刀更为修长,刀身流转着细碎的银芒,仿佛将漫天寒星都锻进了刃中。
狭窄的刀身上镌刻着一行小字——“春秋!”
看到长刀的瞬间,齐陵川的眼神泛起复杂的涟漪。
释然、悲伤、无畏、眷恋交织在一起,化作一抹温柔又决绝的笑意。
周围的风起云涌仿佛都已与他无关,雨滴落下,打在清冷的刀身上,晕开一片晶莹的水渍。
记忆的潮水突然翻涌,将齐陵川拉回了那个雪夜............
冷月如钩,霜月长城的城墙上,身穿破旧皮夹克的男人随意斜倚着箭垛。
棉絮般的雪团纷纷扬扬,落在他凌乱的黑发上,他却浑然不觉,右手夹着的香烟明灭不定,猩红火星在夜风中划出细碎弧线。
“嘶哈.......我说陆队,您这是发哪门子雅兴?大冷天把我们拽出来赏雪景?”
身披暗红斗篷的短发少女双手捂着粉红色毛绒耳罩,跺着脚试图驱散寒意,睫毛上还沾着晶莹的雪粒。
“夏青,你觉得‘赏雪景’这三个字会出现在陆队的字典里?”
精瘦少年吴迪双手抱臂,嘴角勾起一抹痞笑,“依我看,不是要杀鬼就是馋火锅了,对吧陆老大?”
说着朝男人扬了扬下巴。
“诶!谁规定咱陆队就不能文艺一把?”
夏青杏眼圆睁,白了同伴一眼,“吴迪,敢不敢打赌?输了的人请全队吃红油火锅!”
“好了好了,别闹。”齐陵川哭笑不得地看着这对活宝,呵出的白雾在冷空气中凝成霜花,“陆队这么晚召集大家,肯定有重要任务。你们俩啊,就知道打赌......”
“哦......咳咳.....倒也没啥重要任务。”陆悬灯抓了抓凌乱的头发,接着从脚边的箱子里拿出三把刀来。
“上次托千机寮打造的刀弄好了。”
他随手将刀朝三人扔了过去,“接着。”
“陆队!”夏青皱着鼻子把刀推回去,一脸嫌弃的表情,“你用刀顺手,也不能强迫我们啊!我这匕首使了好多年,割异鬼喉咙可比刀利落多了!”
“严格意义上来说,这刀算是【烬器】。”陆悬灯并未急着接过,自顾自地抽着烟,“而且,这刀并不是让你们在常规战斗中使用的。”
“啥意思啊?”
吴迪一头雾水,“【烬器】这玩意儿,不都是普通人才用的吗?
我们都是超凡者,用啥【烬器】啊!
再说了,超凡者使用【烬器】,和自身的天赋相冲,是会死人的!
陆队,你不会连这最基本的准则都忘了吧?”
齐陵川似乎意识到了什么,没有出声,只是静静地等着陆悬灯的回答。
“呼.....”陆悬灯吐出一口烟雾,目光穿过纷飞的雪幕,落在城墙外无尽的雪原上。
他的声音低沉而沙哑,“超凡者使用【烬器】会死,我当然知道。所以我才说,这刀不是让你们在常规战斗时使用的。”
陆悬灯弹了弹烟灰,转身时眼中闪过复杂的神色:“这刀,是在最后时刻,给予你们敢于直面任何强敌的底气。”
“这是赌上性命的最后底牌——当你们退无可退时,这刀里封印的天赋,会让你们拥有与任何强敌同归于尽的资格。”
听到这里,三人显然愣了一瞬。
“那你还是给老齐用吧。”
吴迪连连摆手,“我和夏青都是S级天赋,咱俩肯定是犯不上用这刀了。
只有老齐是B级天赋,他倒是可以考虑留着这一手。”
“吴迪啊,你还是没明白我的意思。”
陆悬灯将烟蒂朝着城墙外头弹出,沉声道:“刀里封印的,是我的天赋。也就是序列05【哮杀兵戈】!
怎么着?现在,你还觉得你和夏青用不上吗?”
“什么?!”
夏青陡然拔高音量,毛绒耳罩滑落在地上都未察觉,她一把抓起长刀,在月光下反复端详起来。
果然,冷冽的刀身赫然镌刻着“春秋”二字,无论是造型弧度还是宽度长短,都与陆悬灯腰间那柄成名兵器如出一辙。
“没搞错吧?封印着序列级天赋的【烬器】?!
这得多好的材料才能打造出来呀,千机寮那群守财奴居然舍得下这么大血本?!”
“这是早就跟他们谈好了的事。”
陆悬灯撇了撇嘴,语气难得染上一丝温度,“当然了,我希望你们永远用不上这三把刀。”
风雪骤然加剧,卷着那破旧的衣角猎猎作响。
“但如果真有那么一天......”
他的目光扫过霜月长城外的漫天风雪,最终定格在三人身上。
“至少我们寅虎小队的每一个人,都能握着这把刀,走得堂堂正。”
死寂的氛围在雪粒落地的簌簌声中蔓延。
陆悬灯掸了掸肩头的积雪,朝三人随意摆了摆手,嗓音里带着几分漫不经心:
“有空多练练刀,别到时候连刀都拔不利索。”
“我还有任务,先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