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桐湾是有块儿福地的,开发了整整两座山建造成了公墓,因为依山傍水,环境清幽,周围城市里不少人选择这里作为长眠之地。
当初刘知南就是为了这个公墓才来的青桐湾。
早上九点,刘知南洗漱完毕从楼上下来的时候,陈正已经穿着一身黑在等候他了。
一人一狗,全身黑。
刘知南看着黑衬衫的陈正问道:“你穿的跟老板一样做什么?”
老板也没想到自己竟会成为一个形容词。
陈正:“不是要去墓地吗,应该穿的稍显正式一点,祭奠都应该穿黑色,我认为这是对逝者尊重的态度。”
刘知南哑然,才明白过来他好像误会成他是要陪着自己去公墓祭奠其他人了。
他笑了笑,没有解释。
在路上,陈正甚至还在路边的摊子上买了一束黄白相间的菊花。
车停在公墓的入园处,刘知南下车望着笔直道路旁两排青葱的松树时,心情才感到些许沉重。
这些地方或许是堆积了太多亲人对逝者的哀思与怀念,气氛莫名的肃然悲凉。
陈正陪着刘知南进了墓园,一块块黑色墓碑整齐排列,地上仅仅两平方左右的位置便是一个人一生的归宿。
走到这种地方,话题总是绕不过死亡这个话题,刘知南问:“陈正,你有想过死这件事儿吗?”
陈正抱着那束菊花,摇头:“没有,我认为活在当下,不要去思考死亡,因为它就在某一天注定会到来,逃不过的事儿我想了也没用。”
刘知南笑道:“以前我也没有想过,觉得死离我可远了,年轻嘛,总觉得这件事还得再等个几十年。”
陈正不是很喜欢与他讨论这种话题:“咱们的话题有些沉重了。”
刘知南:“在墓园嘛,不自觉就想讨论这些。”
陈正陪着他走过了一块儿又一块儿的墓区,忍不住问:“你今天要祭奠的是谁?”
刘知南指了指前面的接待中心,挑唇笑:“待会儿你就知道了,带你办正事去。”
陈正蹙眉。
接待中心的一楼里,有十来个人都是来咨询墓地的,几乎都是老年人来为自己购买长眠之地,刘知南和陈正进去后,显得有些格格不入,墓园的一名女接待员迎了上来。
“两位请坐。”女人姓李,是这里的墓地销售。
刘知南和陈正入座后,销售员给两人上了一杯茶水,才切入正题。
“两位是要给家里人看吗?”可能是看两人都太年轻,销售员问的很委婉。
刘知南笑了笑,轻笑道:“不,是给我自己看,我想自己来挑块儿好地方。”
他话一出,陈正眉头紧锁,沉沉的视线落到他的身上。
刘知南转头看他,语气故作轻快:“这里环境还不错,我还挺喜欢的。”
陈正语气又低又沉,面色不好看,“喜欢这词还是别用在这种地方。”
刘知南笑了笑没理他,转头问销售价格。
或许是在这里工作见惯了英年早逝,销售员很习以为常的拿出墓园手册。
“先生可以看看这块儿墓区,这里是新开出来的园区,坐靠山腰,面朝阳,位置也很不错,请问有没有风水上面的讲究?”
刘知南想了想,提出要求:“有没有朝东的位置?”
销售员点了点头:“稍等,我给你找找,应该是还有位置的。”
陈正知道刘知南是来买墓地后,表情就一直阴晦着很复杂。
刘知南倒是很平静随和的冲他笑笑:“买个朝东的位置,是想着以后躺在那儿也能看到我的小院儿,你以后早上起来没事的时候,站在阳台上,就面朝前方给我挥挥手吧,我兴许还能看见,咱两这也算是继续做邻居了。”
陈正这次没有理会他的冷幽默,只说了句:“我拒绝。”
销售员很快就在那片位置找了一个墓位给刘知南。
到了地方,刘知南看了看挺满意的,价格也不贵,他当即就刷卡交了钱。
等他出来时,看到陈正站在松树旁,一言不发,背影冷峻,刘知南抿了抿唇,上前主动搭话道:“嫌我没告诉你是陪我来选墓地,所以你生气了?”
陈正黑眸凝视着他,没回答,而是开口问道:“你来青桐湾其实是因为你快死了吗?”
刘知南嫌站着累,说不定多站会儿,他就要少活十分钟,于是指了指旁边亭子里的石凳,“坐着聊聊?”
说完,他率先去了亭子。
陈正看了他一会儿,还是走了过来。
两个人坐在亭子里,静默无言,园区不时有哀乐声响起,听的人心里发凉,倒是衬的他们这里的气氛异常安静,能清楚的听到林子里飞鸟振翅的声音。
刘知南看着他,主动坦白道:“这事儿我真的是谁也没告诉,本来是想着自己快死的时候,来这里办个丧葬一条龙,火化烧成一把灰后直接送这里来躺着就成,谁知道我居然会遇到你这个不错的邻居。”
陈正敛眉,不接受他的夸奖,冷声道:“所以你现在是想把我当成你托付后事的人?”
刘知南笑了笑,说:“我就是想着好歹有个人能一年半载的来看我一次,跟我说说话,我这个人没有什么亲人更没有什么朋友,打拼几年,累死累活在大城市站住了脚,但人生也到头了,感觉就是白活一场,直到来了青桐湾,过了这么一段舒心日子,吃了不少你做的好东西,才觉得有那么点活着的感觉。”
陈正敛眉不语,他猜想过刘知南来这里的很多种原因,或是受了情伤逃避现实,又或是事业不顺来这里散心,却从没有想过眼前这个人是因为时日无多。
他不明白为什么他会有如此反常的情绪失控,只知道他现在听到这一现实,让他心里难受的犹如被人抓住了心脏,窒息的难以言喻。
刘知南看着他阴沉的脸,心里暗自猜想,陈正难道是觉得自己这个快要完蛋的人还去他家吃了他那么多顿饭,不吉利?
于是小心翼翼问道:“那我以后还能不能去你家了?”
陈正沉沉看着他,终于开口了:“你得了什么病?”
刘知南:“胃癌。”
陈正抿唇,问:“吃你自己做的饭毒的?”
刘知南:“........倒也不是。”
可能最主要的原因还是他上班期间三餐不规律,熬夜,不吃早饭,老是饿着。
陈正吐了口浊气,做好了决定:“今晚就去医院,给你治。”
刘知南连忙摇手:“我不治,我钱留着买墓地呢!”
陈正不理解的看着他:“你上班这些年,就攒了个买墓地的钱?”
刘知南被踩住了牛马人的尾巴,咆哮反驳道:“你以为攒这些钱容易?!吃穿住行里抠出这点钱出来存着已经很不错了,好吧!”
“我出钱。”
“我都快死了,还让我欠你,车贷房贷背的还不够,现在还有治病贷,我不要,我要干干净净的来,无债一身轻的去。”
陈正:“.......”
刘知南看着不说话的陈正,一屁股坐回石凳上,耍横道:“反正我不会去的,癌症就是个没治的,我妈和我姥姥都是,折腾的人不像人不说,钱也花了,我还不如把剩下的日子留给青桐湾,再多吃几顿你做的饭,这才是我想要的happy ending,你要是真硬拖着我去,明天我就离开青桐湾。”
见陈正冷着脸不说话,刘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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南笑了笑,缓解尴尬的气氛,玩趣道:“你该不会是舍不得我这个邻居吧,你要是真舍不得我,我刚刚买的墓地边上那位置还空.......”
话还没有说完,他就看见陈正直直站起身朝接待中心走去了。
过了十分钟,陈正出来的时候手上已经拿了纸质盖章合同。
刘知南连忙走了过去,惊讶道:“不是,真买了啊?”
陈正嗯了一声,“左右两边都买了。”
刘知南不明白了:“你一个人买两个墓地干嘛?”
陈正:“给老板留一个。”
好家伙,这下真是齐全了,两人一狗,谁都不落下。
刘知南笑道:“我刚刚就是说着玩儿的,你还有大把时光,买这玩意儿干什么。”
陈正撩起眼皮看他:“不是说做邻居?”
刘知南猝不及防的望进他漆黑不见底的眸子,嘴角的笑意渐渐收起,低声道:“你当真了?”
陈正直言不讳,“我挺认真的。”
一阵风起,树梢沙沙响,枝头掉下的落叶盘旋着落到他们身侧,他们谁都没有说话。
刘知南从陈正的眼里看出了些许从未见过的情感,他慌然挪开视线,只听见自己的心脏在砰砰直跳,血液直灌大脑,另他有些口干舌燥,嗓子抵哑。
陈正的视线还落在他的身上,他感到有些灼人,竟有些慌乱不知所措。
在这种灼人的视线下,刘知南胡乱找话道:“花给我吧,也算是提前送我了。”
陈正垂眼看了看手里的黄白花束,没有递给他,而是转身走向了前方的路边垃圾桶。
扔了花回来后,沉声说道:“不吉利。”
刘知南心大,一点都不介意:“花有什么吉利不吉利的,反正以后都是要收到这种花的,我提前适应适应。”
陈正:“我可以带其他的花来。”
刘知南:“什么花?”
陈正沉默了一瞬,回道:“玫瑰如何?”
刘知南心里咚的一声,完了,他竟然觉得有些许的浪漫?!这东西不是女生喜欢的吗,他居然会为收到这种花而感到兴奋??
“这...会不会有点不对场合。”
试想想,在松林翠茂的公墓里,黑色墓碑,所有人怀着沉重的心情,别人手里捧着白菊花,黄菊花,最多就还有百合花,只有陈正一人,他,捧着一大束鲜红鲜红的玫瑰花。
陈正挑眸看他,并无不妥的口吻道:“场子是自己的,他人都是过客,管那么多做什么,只要我想,墓地里种红玫瑰也是随自己乐意。”
刘知南不禁有点羡慕他的性格了,陈正这种人绝对不内耗,只会耗死他人。
两个人顺着公墓的下坡路慢慢走,路上有许多来拜祭的人与他们背向路过。
直到走到公墓大门处,看见了一个男人牵着一条柯基,手里抱着一束白色郁金香,一个装着黑白照片的相框,他对这里似乎很轻车熟路,在刘知南陈正出大门的时候与两人擦肩而过,入了园区。
刘知南不禁回头多看了两眼这个男人的背影。
“你以后能不能也像他这样来看我?”刘知南低声问。
陈正嗯了一声。
刘知南面色稍显冷白,薄唇失了点血色,他的眼神望向前方,眸子飘远空寂,整个人此时显得有些孤寂又脆弱。
“以前我想死就死了,没人来看我也没什么,可现在。”
刘知南转头看向陈正,眼睛里带着希翼,用恳求的口吻道:“陈正,我希望你可以来看看我。”
陈正垂眸看着他,良久,终是忍不住伸出手,强硬的勾住刘知南的后颈,一把将他拥进了怀里,嘴唇在他耳边低沉道:“我会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