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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 第 5 章

作者:法采本书字数:K更新时间:
    这话令杜致祁忽的一顿。


    从邵氏让人来探他意思到今日,满打满算不到一个月。再过几天,就是中秋了。


    杜致祁心下快跳了几下,听见杜泠静又开了口。


    “邵氏若只想寻杜家助力倒不怕,怕的是,他正同慧王一派斗法,又或者干脆事涉什么隐密,需要借杜家这点剩余的名头来填。”


    杜致祁额头蒙蒙冒出了细密冷汗来。


    杜家还剩什么,也就这点名头了。


    他一直在外做官,拢共来京里不到半年,许多事确实看不清。不过他还是瞧得出来,雍王一系与慧王一党,龙争虎斗越演越烈,明面上看得见的,尚且不胜枚举,更不要提下面看不见的。


    慧王年幼,或许不懂,贵妃久居深宫,也不便出手,但那永定侯陆慎如,岂是吃素的?


    杜致祁突觉事情可能让他想简单了,脚下发虚,手扶椅背慢慢坐了下来。


    杜泠静见状,反而起了身,正经同叔父行了一礼。


    “同邵氏这门亲事,侄女不愿,此事亦暗藏不妥。还请叔父三思而后行。”


    她躬身行礼,起身时见杜致祁没再不耐、恼火,反而似后知后觉一般,擦了擦额头上的汗,低声道了句,“知道了。”


    杜泠静没再扰他思量,退出了书房。


    秋霖和阮恭快步上前来,见姑娘微微颔了首,两人皆深吸一气镇定下来。


    杜润青避在另一侧,从旁看着三人走远,端了茶水到书房门前。


    她禀声入内,见杜致祁坐在圈椅上,一手支着额头,两指头捏在太阳穴上,沉默不言。


    她不确定地问了一句,“爹,大姐和邵氏的婚事... ...”


    话没说完被打断了去。


    “好了,此事不要再提。”


    杜润青一怔,还要说什么,见父亲已经示意她离去。


    她只好放下茶盘退出去,听见父亲长长地叹了一声,好似把好不容易积蓄的精气神,都无望地叹了出来。


    看来大姐说服了父亲,将这门亲事拒了。


    分明昨日父亲还踌躇满志,今日便垂头丧气。


    杜润青不晓得大姐都说了什么,但出书房时,见到青州来的车夫将马车停了进来,大姐身边的管事丫鬟,正指着人将行李拿进去。


    杜润青这才想起,自己还没有给大姐安排下榻处。


    去岁母亲受伤来京城休养,他们见正院处处妥帖,便就住进了正院里。因着是她照看母亲,母亲住在正房,她就住在了东厢。


    东厢房古朴细致,她来时第一眼就看中了,不过东厢房似乎正是从前大姐在京时住了多年的地方。


    杜润青念及心里一紧。


    大姐会不会让她腾出东厢房?毕竟祖父时的小宅能变成如今阔大府邸,是伯父生前之功。


    然而她却见搬行李的仆从,都往西路院里去了。


    大姐没回正院,直接住去了西路偏院里。


    杜润青微讪,却见衔接两院的月亮门后,大姐换了身衣裳走了过来。


    “二妹,我来看看婶娘。”


    杜润青连忙收了心思,引了她过去。


    杜泠静的婶娘去岁上山拜佛时,马车在山上出了意外,车从山上崖边坠了下去,车夫和随行的两个丫鬟都没了,独独二夫人撞在了丫鬟身上,捡回一条命来。


    这会杜泠静见二夫人静静地躺在帷帐之中,气血全无,不说不动,紧闭双眼。


    “娘这病得多休养,多半时候都服了药难以醒来,一日也就有两三个时辰清醒,姐姐勿怪。”


    杜泠静自不会怪,反而同杜润青道,“你操持家中,还要照料婶娘,委实辛苦了。”


    杜润青低头摇头,“是我该做的。”


    姐妹二人又说了几句,然而两人差着年岁,又没相处过,杜泠静见妹妹在自己面前并不想多言,便让秋霖留下了一匣子药材给顾氏,不再打扰离了去。


    ... ...


    之后的三日,杜府安静得似不曾发生任何事。


    杜泠静独自住在西路偏院里,她记得父亲购置西路院的时候曾说,“以后你叔父也做了京官,这一路就给他住,院子建的阔大些,他家人口多,住起来舒坦。”


    但叔父一直没做到京官,反而是她此番来京后,住进了这西路院里。


    秋霖撩帘子进来,小声同她道了一句。


    “奴婢特特瞧着二老爷没出门,一早就进了书房没出来,同前两日一样。”


    今日是八月初十,距离中秋夜宴宫中赐婚,还有五日。


    而今日则是宗人府接名帖的最后一日,今日一过,名帖就要送入宫中,再往宗人府去也来不及了。


    秋霖恨不能睁开眼就盯着二老爷,一直盯到日头落到西山下。


    “今日也没人来寻叔父吗?”杜泠静翻过一页书,日光照着竹影落在她的书页上。


    秋霖说来了两个同年寻杜致祁吃酒,“不过二老爷没雅兴,人家便走了。”


    送去宗人府的名帖可不能让人代送,弄岔了可是要出事的。二老爷没出门,便不可能送出去名帖。


    秋霖还另外派了丫鬟艾叶,特特在书房旁紧盯着,但听见姑娘又问了一句。


    “邵家的人,也没有过来寻叔父吗?”


    这话问得秋霖肃正了神色。


    她说没有,“还真没见到一点影子。”


    她说着近到杜泠静身前,“姑娘不觉得奇怪吗?那邵探花同姑娘并不是不认识,他突然起意娶姑娘,怎么不使人先来探探姑娘的意思,反而寻到了二老爷这里。”


    是,这正是奇怪之处。


    杜泠静合起了手里的书。


    邵伯举认识她,从前在京城就有过几面之缘。


    父亲在京时颇为照料从前的同僚扈世伯的一双儿女。妹妹扈亭君与她同岁,与她情谊颇深,便是她回了青州还有书信往来不断。而哥哥扈廷澜则与邵伯举曾是同窗好友,相知相交多年,共进共退。


    她因着扈氏兄妹认识邵伯举,此番邵伯举突然求娶,不走扈氏兄妹的路子,反而想要同叔父直接定下,难道不奇怪吗?


    更何况,扈亭君同她两月前的书信中,可没提及此事。


    昨日她已另给亭君写了书信。扈家在沧州,快马过去两日可打个来回。


    ... ...


    时过午间,府里也没有旁的动静。


    日头每下山一寸,杜二老爷往宗人府递名帖的事就少一分可能。


    前院杜致祁让人翻出经年的邸抄,在书房里烦闷地翻看;


    仆从在准备中秋祭月的案台,暂时只摆在内院角落的树后;


    杜润青则见了从顾家回来的人,她午间派人给她外祖母和舅舅送了节礼,这会人刚回来,她问了两句,就回了正房照顾她母亲二夫人... ...


    整个杜家静得连雀儿都不敢随意啾鸣,将头深埋在翅膀里假寐。


    秋霖见着日头越发西斜,暗暗松快不少。


    只要二老爷没递名帖出去,姑娘的婚事不由宫里掌控,不必将姻缘掺合在这京城中,他们过些日就可以回青州了。


    她同杜泠静道,“姑娘先前还说,这一口气收了八部古本,从青州一路到了京城门外,像是谁人故意引咱们来似得,颇为古怪。可要是没来京城,岂不是被瞒在鼓里了?”


    杜泠静笑笑没言语,秋霖还要说句什么,这时,正院突然吵了起来——


    有人惊叫呼喊,有乱如麻的脚步声纷纷响起,接着有哭声和尖锐斥声传来。


    杜泠静挑了眉,秋霖连忙问出了什么事,有小丫鬟来禀。


    “二夫人方才从房内出来,一时没人照看,从石阶上摔下来,把头磕出血了!”


    杜泠静连忙换了身衣裳去了正院。


    正院气氛紧绷如暴雨过境前,丫鬟小厮没个敢出声说话,杜泠静快步走上前,丫鬟替她撩了帘子。


    杜润青就坐在顾氏床前,手里拿着白巾,似想给她母亲擦掉额头上的血迹。而顾氏凹陷的脸颊满是血污,一双眼睛惊恐地乱转。


    她见杜润青低声喊着“娘”,想拿白巾子替顾氏擦掉脸上的血,然而刚一靠近,顾氏忽的伸手一把拽住了她的领口,嘶喊起来。


    “你是谁?!你想做什么?!”


    秋霖跟在杜泠静身侧吓了一大跳,当即紧拉了姑娘的袖子,杜泠静立着未动,却见床前的二妹杜润青眼眶一红,她没在意二夫人的撕扯,反而抬手去抱了她。


    “娘,是我,是青儿!您又不认识我了吗?您的头磕破了,我替您擦了血,包起来... ...”


    二夫人神色恍恍惚惚,嘴里咕囔些什么让人听不清,半晌才看向自己女儿,“你是青儿?”


    她说完这句,整个人都软瘫下来。杜润青还想唤她,她却突然往枕上倒下,双眼紧闭这晕厥过去了。


    “娘!”


    “夫人!”


    床前乱作一团。


    秋霖紧攥着杜泠静的袖子,“姑娘,咱们... ...?”


    “快去请叔父过来。”


    婶娘的情形比她料想得还不妙。


    杜泠静肃声说完,听见杜致祁的声音已到了门外。


    她上前行礼,杜致祁无暇顾及她,只问二夫人到底出了何事。


    丫鬟们期期艾艾,说方才不知怎地都没在房中,二夫人睡醒后竟自己下了床,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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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路走到门口。


    她认不清人了,见到院中仆从便惊问“你们都是什么人”,接着见仆从匆忙要来扶她,大喊着“别过来”,谁想惊慌中从石阶上掉了下来,额头恰磕在了花盆上。


    杜致祁闻言,满脸铁青地厉声训斥了过去,丫鬟们惊扑了一地,杜泠静见杜润青握着她母亲的手一直哭。


    直到杜致祁唤了她,“青儿别哭了,爹这就让人请郎中上门。”


    他转头就去吩咐人就近请郎中来,但杜润青却叫了他。


    “爹不觉得,娘病得越发厉害了吗?能不能、能不能请一位太医,再仔细替娘诊一诊?”


    以杜致祁的官阶,如何立时请得来太医?


    但杜润青的外祖母,顾氏的老太君万老夫人,却有时常问诊的太医。


    杜致祁道了声好,这就吩咐人往顾府里去,“就说夫人受伤了,求老夫人拿帖子帮忙请位太医来!”


    ... ...


    三刻钟不到,太医就来了,只是太医刚进门,门外又来了另外的客人。


    杜致祁听闻大吃一惊,一边理着衣衫,一边急急迎上前去。


    只见来人满头华发,通身气度雍容,但此刻脸色青白,双唇紧抿,由人扶着快步往里走来。


    杜泠静见到来人暗暗惊讶。


    “岳母大人,您、您怎么来了?!”叔父连问。


    正是顾家老太君,顾夫人的娘家母亲,万老夫人。


    然而万老夫人仿佛没听见杜致祁说话一般,全然没理会他,只一味往里走,直到见了太医,才缓下铁青脸色,满脸焦灼地问过去。


    “小女这个癔症的毛病,怎么越来越厉害了?这般下去,怎么得了?”


    太医沉眸,“老夫人莫急,老夫先细看一番再说不迟。”


    诊病不可耽搁,万老夫人连声告谢请他先去。


    院中静了一时,杜润青从房中出来,上前给她外祖母行礼,万老夫人揽了她在怀里。这一揽,小姑娘的眼泪漱漱掉了下来,紧贴在了外祖母怀中。


    杜泠静也上前见礼,万老夫人抬眼看了她一眼,华发之下,眼帘只动三分。


    “哦,大姑娘也来京了。”


    杜泠静道是,规规矩矩地行了礼,立在了旁边。


    这时杜致祁再上前,同岳母将事情前后说了,万老夫人这才理会了他,浅应了一声,并不多言。


    杜泠静见着叔父战战兢兢,直到太医诊完走出房来。


    众人连忙问及,太医却道,“诸位不必惊慌,夫人只是碰伤了额头,算不上大碍。至于癔症,瞧脉象并无越演越烈之意,今日之事多半是意外。”


    太医这么说,众人皆松了口气。太医另为二夫人开了个新方子,杜润青细细收在怀中。杜致祁恭敬奉出诊金,万老夫人也客气了一番。


    说话间,天色已经不早了,太医辞了去。


    万老夫人自也不再多留,只是从头到尾脸色都没有太过好转,宁多同杜润青多说两句,也不与杜致祁多言。


    杜泠静见叔父在旁尴尬不已,直到万老夫人要离去了,赶忙上前道,“今次实是女婿之过,我送您回去。”


    万老夫人并不要他相送。杜致祁却哪敢留步,亦步亦趋地紧追在身后。


    他往前院相送,小辈们则留在内院里。


    杜润青这就让人去捡了药,将太医的新药方熬出来。只是待丫鬟捡了药来,她又不放心,转身同杜泠静道。


    “大姐姐能不能帮我看着娘亲,我亲自去熬了药来。”


    她双眼通红,眼里遍布血丝,杜泠静轻叹一气,缓缓点头。


    “你放心去吧,婶娘我来照看。”


    “多谢大姐。”


    杜润青跟她行了一礼就去了。


    杜泠静坐在床沿瞧了瞧二夫人,想到婶娘从前最爱体面,怎会容许自己有半分丑态,如今却都顾不上了。


    若不是顾家和万老夫人在京城,恐怕二夫人连命都难保。


    秋霖倒是没想这个,只叹了一句,“万老夫人不亏是在宫里都有体面的人,真敢给二老爷脸色看。”


    秋霖这句说完,见姑娘身形倏忽一顿。


    她还未及问一句,丫鬟艾叶快步跑了进来。


    “姑娘,二老爷去送了万老夫人,一刻钟了还没回来。”


    话音未落,秋霖只见姑娘腾得站了起来。


    她直叫阮恭,“速去宗人府!”


    她已许久未见过姑娘有这般紧张冷肃的神色,然而阮恭去而复返,砰地跪在了地上。


    “姑娘,小人去晚了一步,万老夫人的马车亲将二老爷送去了宗人府,我到的时候,二老爷已经把名帖... ...递进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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