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灵并没有避开景行的目光,微微点头道:
“是,如今四海升平海清和晏,便是连征战交恶多年的摆夷国如今也已邦交,去岁付大人奉先帝之名巡查盐税,我已看过盐报,如今国库充沛,百姓安居乐业,边关战火停息,正是国富力强百姓修养生息的好时机,实在是用不上开国之初所颁的重典律法。”
景行的目光顿了片刻,他面无表情的思索了许久,眸中忽然迸射出别样的光彩,方才楚灵所言,亦是他心中所想。
这些日子以来,他翻遍所有朝廷典籍律例,其实有许多章法都是太祖皇帝立朝开国以后颁布的,诚如楚灵所言,乱世之中所用的律法必是十分严苛的,历经近百年之久后,有许多东西也并不适用于当今的天下。
或者,有许多条文律法都应该要修正才是,当敬爱拿下国富民强,自是不必需要用如此重典。
想到这里,景行望向楚灵的目光里霎时便多了积分别样的情愫,不知从何时开始,自己和她的心意已经这般默契,他们两人心中所想,竟是能够这般出奇的一致。
“但若是修改法令条文,必是一番大动作,若是稍有不慎或者是有失公允,恐怕会伤到国本根基。”
景行背靠在椅背上,微微抬眸看着楚灵:
“宁宁远一家所犯之罪乃是颠覆国本江山的重罪,若是对其族人轻言开释,万一有心存怨怼者怀恨在心,岂非是......后患无穷?”
景行的一句话,楚灵便大概明白了景行的意思,自古以来都是君王枕畔岂容他人酣睡,更何况宁氏一族从当初便是先帝景瑞的最大助力,之所以未能成事,不过是被景行先发制人而已。
现如今景行已经坐拥江山,但是对昔日之事自然是不会忘记,若要叫他放过宁氏族人,也的确是为难的。
这些道理,楚灵自然是明白的,不光是楚灵明白,就算是气质写下奏章的娄尚书想必也是清楚明白的,但是有些事究竟是不能一概而论。
一来此案牵连甚广,宁氏族人多达数千,倘若真的一并杀之不仅会血流成河,更会引起民间恐慌,不免会引起朝中官员和百姓认为景行实乃杀人不眨眼的暴君,于景行之后执政多有影响。
但若是恕,且先不论斩草不除根是否会后患无穷,没有特赦的原因这般贸然宽恕,于朝廷律法不合,便是言官那一关便过不去,天子虽为天下之主,却也不能任意而为,不顾百官声音和纲纪法度。
所以......目下看来,似乎的确是陷入了一个两难的境地,除非......
一道灵光在楚灵的脑海中一闪而过,她缓缓开口道:“除非借你初登大宝之际,索性用大赦天下之名修改律法,其实朝廷律例本就是为稳定江山社稷,但是江山社稷何为本?”
楚灵微叹了一口气,“无非便是民心,所以若想要四海归一万民同心,能够掌握民心才是最大裨益,所以条令法案就应该听从民间声音,如此修改出来的律法才能得民心。”
“民心?”景行沉默了片刻,忽然玩味一笑,“为君者不过是以江山社稷为己任,所谓得民心者得天下,却是亘古不变的道理。”
“是,”楚灵冲景行眨眨眼,会心一笑:
“如果要改,便不能仅仅只是为了宁氏一族,更是为了天下百姓和你的日后,所以新的律例条文百年可以派人从民间甄选一些有学识的士子进朝,先让他们针对此事撰写策论,从中甄选出有才干之人,再将他们派往各州府衙去收集民声,再由他们将得来的消息编纂成册呈上来,如此便可以结合百姓所思所想制定新的律例条文。”
见景行一连沉思,楚灵想了想又道:
“如今你初登皇位,正是用人之际,除了从前便跟随在身侧的旧臣,还需要培植更多可用之人,但是已经身在朝中为官者,多少在之前都是表明过立场的,未必可以全然取信。但这些士子就不一样了,他们未曾在朝中浸淫过,最是干净,若能通过此事擢选出些人为自己所用,便是更好。”
如此这般,楚灵这般说着,景行便认真听她一字一句的说,时而沉思时而低头沉吟,楚灵字字珠玑娓娓道来,将此事其中的利害关系一一言明,最终景行听得眉眼舒展,脸上也挂上了一抹欣慰释然的笑。
“朕能得妻如汝,夫复何求!”
最终景行开怀大笑,起身立在楚灵身边,轻揽人入怀,目光触及楚灵凸起的小腹更是温柔如水。
“阿灵方才所言,正是朕这几日以来所思所想之事,但是修改律令并非一朝一夕之功,此事牵涉甚广,波及层面也颇大,我虽知此事乃是利国利民的好事,但究竟还有些顾虑。”
楚灵此刻正靠在景行的怀中,闻言只轻声笑了:
“所谓成大事者不拘小节,我也相信,当初年少时便在朝中初立威名的九皇叔,绝对不仅是想要当一个守成之主。百余年来,大晋已经从单出的番邦小国变成了如今的泱泱大国,但是近些年却也有止步不前之势,所谓逆水行舟不进则退,若没有狠下心来改革,如何能有日后的太平盛世。”
景行的身子明显僵了僵,楚灵的一番话为他下了最后的决心,诚如楚灵所言,他十二岁时便立志要让大晋臣民国富民强。
如今的大晋已经很好,但是在景行的心目中,却是可以更加好,若是能够重新修订律法制度惠及万民,整顿吏治广开言路,相信一定能够在经年之后看到成效。
然而景行亦知道牵一发而动全身之理,如今的稳定局面已然是来之不易,如此改革,只只怕必然会在短时间内引出不小的动荡,这也是景行始终有些犹豫的原因所在。
但是楚灵的这一番话,却犹如醍醐灌顶一般使得竞雄彻底通透了,恰如其所言,倘若自己只想做一个按部就班的守成之主,那么多年以来他又何必费尽心思苦心经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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景氏一族历代皇帝虽不能称之为代有明君,但究竟也都算得上是励精图治,倘若自己没有雄心壮志,那么身居亲王之位便可,又何至于一定要君临天下?
指尖轻轻划过楚灵的鼻头,景行不由得抚掌而笑,语气更是温柔:
“阿灵倒像是朕肚子里的蛔虫一般,我若是有什么心思,却都被你给猜去了。此事关系重大,恐怕没有几年未得成效,朕明日便召六部尚书和御史台大夫等人留下共商此事。”
楚灵掩唇一笑,又道:
“大赦天下并不是所有人都可以悉数归家,循例不过是罪责酌减一等,例如斩首者改为流徙,流徙改为黥面等,宁氏一族牵涉甚广,大可以由得他们在天牢中过几年日子,在新的法令条文颁布之前都不做处置,若是害怕他们心怀怨怼,试问还有哪里能比天牢更让人放心的呢?”
说到这里,楚灵话中一顿,目光一转都是亮光:
“这几年中,若的确是心怀怨怼者必然会露出形迹,到时候再行法度也不迟,身在天牢,也不怕他们能兴风作浪。若有的确诚心悔改无过之人,届时也可根据实际情况再量刑,如此也避免了血腥屠杀,亦可算的上是网开一面了。”
话到最后,楚灵和景行相视而笑,景行更深抱着楚灵侧身坐,眉眼之中尽是舒朗:
“阿灵不愧是朕的解语花,朕从前只知道阿灵能在战场山冲锋陷阵,还能主掌后宅内廷之事,如今看来,朕的皇后竟然也是个能够精通治国之道的军师,阿灵......”
景行抱着楚灵,声音越发绵软下来,右手轻柔抚上楚灵的小腹,满目都是笑意:
“有你这样的母亲,想必我们的皇儿日后定然如你一般聪慧。”
景行如今已经贵为帝王之尊,但是在楚灵面前,他却丝毫没有帝王的威仪,两人宛如寻常夫妻一般相拥而坐。
楚灵脸上挂着静谧恬淡的笑容,她很喜欢现在这样温情脉脉的时候,她为自己所爱之人孕育着孩子,两人一起憧憬着未来。
情不自禁覆上了景行的手,腹中的孩子仿佛也有感知一般,似乎在此刻蹬腿伸了个懒腰,景行感受到胎动更是喜悦,索性一把抱起楚灵来到内室,惹得楚灵一声惊呼:
“你这是做什么,快放我下来!小心伤了胎儿!”
景行只是笑而不答,径直将楚灵放在床榻上,然后就这样自然而然侧耳帖子了楚灵小腹上,神情认真,仿佛在仔细听腹中的动静。
楚灵也是第一次看到景行有这种孩子气举动,一时间只觉得感动又有些好笑,若不是因为爱,他又如何会这样期待自己的孩子......
瞧着景行的模样,楚灵心中忽然一动,低声笑道:“此前还未问过陛下,你希望这一胎是皇子还是公主?”
景行在楚灵的面颊上落下一吻,轻笑了一声:“只要是阿灵的孩子,朕都喜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