殿门似是已经许久未曾打开了,伴随着“吱呀”一声响,仿佛一个垂暮老者的叹息之声。殿内门窗皆闭,也未掌灯,微弱的光线从窗子缝隙透进来,在在大殿的金砖漫地上形成一道一道斑驳的疏影。
高高在上的青龙玉案后,与景行眉眼颇有几分相似的年轻帝王,此刻正端坐其上,他衣冠整洁,便是连发髻上的玉冠都是一如昔日听见响动,他抬首看向来人。
那个身影格外熟悉,也没有丝毫的意外,景瑞的眼眸微微眯起,忽然便从唇边漫起一抹了然的笑。
“皇叔回来了。”
仿佛已经许久没有开口说话了,景瑞的声音显得有些嘶哑,他平静的看着景行,眸子里只剩下犹如万丈深渊一般的死寂。
终于到了互相对峙的最后一刻,事实发生的时候却似乎比想象中要来的平静许多,景行脚步一顿,目光清泠泠对上景瑞的眸子,亦没有半点情绪。
“别来无恙。”
景行在龙案之下的玉阶前站定,举目看向上首端坐的年轻帝王,心中忽然漫上了一丝莫名的情绪。
当年,若非自己一念之仁,将唾手可得的皇位拱手相让,也许他和景瑞之间也走不到今日?
又或者,如果先太子景珩未死,那么今时今日的一切也都不会发生,景瑞和他原本不应该是站在对立面的,也许还有许多事,就都不会发生了......
可惜,没有如果。
也许有些事从一开始就是注定要发生的,从来天家之子多凉薄,那些薄如纸的亲情再权利和皇位的斗争面前,脆弱的不堪一击。
此刻,景瑞的目光格外澄澈,干净的好像当年宫变的那一晚一般,那一次自己顾念了和景珩的手足之情,一念之差将景瑞扶上了皇位。
但是今日,他却不会在心软。
或许有很多事,从一开始就都是错的。一个先太子的遗孤,依照登上龙位君临天下,又如何能容得下权势滔天的皇叔?
其实他和景瑞之间的悲剧,或许从景瑞登基的那一天起就注定了......
景行缓缓闭上了眼睛,再睁眼时,眸子里已是一片淡漠的平静。景瑞那张苍白的脸上,终于也多了几分莫名的情绪。
他弯了弯唇角,在脸上扯出了一个自嘲的笑:
“如今金陵城已尽是皇叔的了,恐怕顾廷风等人也已经落入皇叔手中了吧?”
“落入本王的手中?”
景行面无表情的笑了笑,“他们欺君罔上假传圣旨,按律当斩,本王只不过是将他们正法了而已。”
“你杀了他们!”景瑞的眸光狠狠一跳,旋即像是想起了什么,又无奈的笑了,声音中仿佛已经满含了疲惫和颓然:
“是啊,斩草除根,皇叔做事一向都是心狠手辣的,朕早就应该想到的。但是......”
景瑞话犹未尽,双眼微微眯起,在唇边勾出一抹冷笑:“他们是否假传圣旨,皇叔心里应当比谁都清楚吧!”
景行定定的看着人,锐利的目光仿佛能够穿透景瑞的心思一般,“自然,本王辅佐圣上登基,有从龙之功,圣上自然不会对本王动杀心。”
略顿了顿,景行的语气忽然又缓和了几分,他又道:“便是天家,也该有手足之情,本王亦相信,圣上不会有此行径。”
“哈哈哈哈!”景瑞倏然发笑,直笑得泪光隐隐在眼角闪动:“皇叔如今来和朕说这些,难道不觉得滑稽么?”
景瑞骤然拍案而起,声音陡然凌厉起来:“在这个朝野上,人人都知道权倾朝野的九皇叔,都道是因为九皇叔当年辅佐朕,才有了如今的皇帝,试问他们将朕这个皇帝至于何地!”
情绪在这一刻骤然迸发出来,景瑞的声音回荡在空荡荡的大殿上,久久不曾散去。
“朕才是天子,朕才是皇帝啊!这大晋的社稷江山,原本就应该是属于朕的!若是父亲还在,朕就是名正言顺的太子!这江山,本来就都是朕的!”
若是景珩未死,那么他就会是毫无异议的储君,之后的一切,也就不会再发生了!更不可能有景行在朝中说话的机会!
在他看来,这江山和皇位,原本就应该是属于他的!至于九皇叔?呵呵,他一个庶出的贱种,又有什么资格和自己争!
“这天下从来都不属于哪一个人。”
景行立在原地,皱眉看着精锐,一字一句掷地有声,“他既不属于景珩,更不属于先帝,须知江山社稷黎民百姓才是根本,这天下也从都不会属于哪一个人!”
“本王当年辅佐你登基为帝,不过是一念之差念及先太子在时,一向是以仁德治天下,百姓兴亡乃为君者之重任,但是景瑞,你看看这些年你都做了些什么!”
景行负手而立,一步一步走上玉阶,双目如有实质一般的逼视着景瑞:
“这些年,你从未顾念过朝政和黎民百姓!”
“六年前泉州水患,海水倒灌洪灾泛滥,当地知州几次上表请求朝廷筹银赈灾,但是你你罔顾天灾,不顾百姓死活,硬是将折子压了足足一月未有批示,以至于泉州数万百姓民不死于此次洪灾,饿殍遍野民不聊生,这些不知圣上可还有记得?”
骤然提起旧事,景瑞的脸先是白了几分,下意识便想要争辩:“国库亏空,洪灾水患乃是天灾,岂是人力能够控制的!”
“既然已经发生,朕即便是再做什么也于事无补,更何况朕也不是有意而为!偌大的一个朝廷,每日需要朕批示之事车载斗量,朕便是一时耽搁了又能如何!更何况,难道堂堂一个州,就拿不出饷银来赈灾么!”
“景瑞!”景行的双眉已经深深皱起,“你是大晋天子,这天下黎民百姓就都是你的子民,你岂能如此视人命如草芥!”
景行后面的话紧跟而上,一字一句于景瑞而言不啻于诛心之言。
“国库为何会亏空,难道你心中没数吗!”
“先帝励精图治整顿吏治,几十年来厉行节俭,这才能使得大晋治下百姓安居乐业,但为何你登基之后国库便亏空了?银子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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去了哪里,难道你不知道么!”
景瑞有一瞬间的哑口无言,面对景行如利刃一般的目光,他心里竟有些隐隐发虚。
“为了一个贤妃,你大兴土木在皇城内修建殿宇楼阁,极尽铺张奢靡,你记恨于我,所以不惜不计代价在民间搜罗各种毒药,所费银两更是以万金之上,就是为了能够有朝一日取我性命。”
“景瑞,但凡这些年你有片刻安定,都不会走到今日的局面!”
“呵呵呵!”方才还有些心虚的景瑞在听到这一句话之后却骤然冷笑出声,“今日的局面难道不是皇叔一手造就吗?终究是朕棋差一招这才落败于你,皇叔又有何面目来对朕说这样的话!”
景行却摇了摇头,站在青玉案前居高临下的看着人,眸中尽是悲悯讽刺:
“你当真以为是你技不如人所以才输的吗?景瑞,你记好了,水可载舟亦可覆舟,真正让你输的,是民心。”
“若你得民心,当日我根本就不可能带兵进城,更不可能在短短几日之内就将你的禁军全部围剿。”
听闻此言,景瑞只是连连冷笑,“皇叔算计人心,当然是一把好手!”
“你还不明白!”景行蹙眉冷冷的看着人,“若是没有江南道百姓打开城门迎我入城,我焉能进城?”
景瑞有一瞬间的错愕,旋即才反应过来景行的话中之意,仿佛不可置信一般骤然站起身,低吼道:
“反了!那些贱民,竟敢反朕!”
景瑞的眸子瞬间充起血,满目都是轻蔑的讽刺,“他们不过就是贱民死不足惜,如何能够和皇室贵胄相提并论!他们背叛了朕,就是千刀万剐也不为过!”
“景瑞!”景行蹙眉看着人,眸子里的温度几乎已降至冰点,“你如此德行,还有什么脸提起你九泉之下的父亲!”
“父亲就是过于仁慈了!”景瑞骤然发出一声吼叫,“我若是父亲,早就将什么手足兄弟都除去,只要是和我争的,就都该死!”
“都该死!”
最后的三个字,景瑞是用尽全身的力气吼出来的,最终他仿佛全身失力了一般瘫坐在椅子上,满目颓然:
“不过现在说什么都晚了,大局已定,都是徒劳了......但是皇叔,你不要满口仁义道德在这里训朕,你今日弑君篡位,难道这就是什么光彩之事吗!”
景瑞连连冷笑,“皇叔,今日你杀了朕,你便也是弑君谋权之人,你便是占尽天下大义又如何,他日史书工笔,会如何载你?你究竟就是个犯上作乱的乱臣贼子罢了!”
景行目光骤然一敛,一抹厉色快速划过,声音冰冷如霜:“景瑞,此番之事,皆因你而起,本王不过是将计就计罢了,当初既然做得出,本王就不怕这天下悠悠之口。”
诚然,景行说的都是事实,这些年来,景瑞用尽心思在外面散播谣言,给景行泼尽了脏水,使得他声名狼藉,但终究,自己用尽心思却还是一败涂地......
景瑞怆然而笑,都是天意,天意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