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河路远，入闽之路虽然多崎岖，但是因为这一路有景行相伴也总是好过不少。
楚灵并非一般的世家女子，每每出行便要盛装而出，身侧丫鬟仆从无数。她出来是自己一人，女扮男装出来的，如今虽然和景行聚首，但是也懒怠换回女装。
既然男装打扮只是为了行事方便，如今变更没有换回来的必要，于是便以就一身男装和景行一起随行。
楚灵的眉目本就比寻常女子多了几分英气，男装之下更显的丰神俊朗英俊潇洒，一头墨发只用玉簪半束起，一袭月白色长衫更是平添了几分闲适洒脱之感。
有些美，竟是不辩雌雄的。
楚灵和景行并肩骑马而行，走在最前面，身后的戴褚和梁宝紧随其后，再往后则是一辆马车和十数个仆从侍卫，一行人人数虽然不多，但是行走在静谧的山间，动静却也着实算不得小。
戴褚策马而行，看着前方不远处的窈窕身影，深觉这位看上去英姿飒爽的王妃，竟是和九皇叔极为相配的。
世家女子浓淡素雅，总是多了些许俗气，这些俗气，楚灵身上却是一点都没有的，她的美清丽脱俗，竟不像这凡间的女子一般。
“梁宝，你瞧瞧，王妃这身打扮，和王爷是否相配？”
本来只顾着闷头赶路的梁宝猛然被问，来不及多思索便顺着戴褚所指的方向看了过去，看了半晌之后，不明所以梁宝疑惑地看向戴褚：
“先生这是何意？王妃和王爷自然是相配的，先生日前不是就已经说过了，为何今日又开相问呢？”
“我的意思是……”戴褚不怀好意地眨了眨眼，略压低了声音道，“你看，男装打扮的王妃和王爷是否相配啊？”
这一下，梁宝更加糊涂了，眸中的疑惑之色更重，“先生说什么呢，无论哪种打扮，不都是王妃……”
梁宝这般不解风情，戴褚也不恼，甚至他的兴趣还越发深厚起来，既有耐心的给梁宝解释。
“傻小子，这世间男女之事嘛，总是阴阳融合，只是……你可听过龙阳之好？”
梁宝被这话唬了一跳，脸顷刻红了，“先生说什么呢，没个正形……我年纪还小，听不懂先生在说什么……”
见此，戴褚的眸光逐渐变得意味深长起来，
“小子，你可别忘了，你是我养大的，你心里那点小九九我还能不知道？这些年来，那些旁门左道的书你没有少看吧？你能不知道龙阳之好是什么？”
戴褚的话瞬间击穿了梁宝的伪装，让他无处遁形起来。被人说中了心事，梁宝也不再隐瞒，向戴褚吐了吐舌头做了个鬼脸。
“就算是我看过，那书也是先生的，先生能将这些东西搜集回了书房里，想来先生您自己也是看过的。”
戴褚笑骂一声，却也并不以为意，“那又怎样，我可是个大人了，看这些东西实属正常，你一个小人家家的，却是很不正常了。”
从来梁宝和戴褚斗嘴，没有一次只能赢的，梁宝气结了半天，也终究奈何不得，只得老老实实又看了一眼前面策马而行的楚灵，压低了声音道：
“其实也是配的，两个这样俊俏的郎君走在一起，湖光山色再是秀丽也不过如此了，不过……”
梁宝声音更低了，“我还是觉得，王妃还是寻常女子装扮和王爷更配一些。”
戴褚瞥了眼两人的背影，低声笑了起来：
“那你猜猜，王爷会不会也有龙阳之癖？”
梁宝脸色顿时变了，见景行依旧如常向前走，这才稍稍放下心来，声音颤抖：
“你疯了！竟然敢在背后编排王爷，若是被他听去了可怎么好，定是要闯祸的！”
戴褚眉眼很是风流，丝毫不觉得有愧，一本正经道：“放心吧，你家王爷如今正在和娘子说体己话儿呢，自然顾不上我们。”
说着话，戴褚不然悠悠叹了一声：“唉……究竟还是王爷的福气好，枉我流连于风月之场多年，红尘知己中竟然连一个绝色佳人也没有，当真是一大憾事。”
“先生若是想，自然可在岭南之地寻一寻，听闻岭南多美女，想必先生定然能寻到称心如意的佳人呢。”
梁宝和戴褚之间向来都是不分大小，没规没矩惯了的，所以戴褚也丝毫不以为忤，只爽朗一笑：
“小子啊，人嘛，总是食色性也，你我都是俗人，怎能逃开这几个字呢，你若以后遇上了倾心之人，人家又不喜欢你，你可别回来抱着我哭鼻子啊。”
连日早起练武，梁宝的眉眼都硬朗了不少，虽然依旧稚气未脱，但也有了几分少年初长成的意味了。
“先生可休要胡言了！我哪里有过这样的时候！可不是谁家小孩子做的事，先生记错了吧！”
“哦？是我记错了？”戴褚饶有兴趣的看着人，“我又没有养过别的小人儿，多少年也只有你一个罢了，难道还是我老眼昏花的记错了？”
梁宝眨了眨眼睛，一张小脸都鼓了起来，“是，就是先生记错了！”
“好吧。”戴褚无辜地耸了耸肩，顺着梁宝的话道，“就当是老夫记错了吧。”
“哈哈哈哈哈哈哈……”
戴褚和梁宝不约而同的笑了起来，爽朗的笑声传遍整个山林，自然也传进了景行和楚灵的耳朵。
两人回头看了一眼，见戴褚和梁宝都是一脸爽朗的开心，虽不知两人究竟在笑什么，但究竟也是被这样明快的笑意感染了，连接下来的行程都觉得轻松了不少。
回头看了一眼，楚灵不自觉莞尔一笑，看了看身侧的景行，开口问道：
“瞧着戴先生和梁宝倒是格外亲厚。”
景行腰背直挺姿态朗朗，声音虽一如既往的沉着，但也是难得的轻快：
“戴先生处世为人总是和世俗之风不大一样，对梁宝的教导就更是如此，重于天性使然，多年来从不愿过多约束。”
楚灵了然地点了点头，“倒也正常，戴先生颇有魏晋名士之风，行事作风和寻常文人墨客大相径庭，如此养出来的孩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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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竟能如此活泼纯良，当真是叫人意外。”
楚灵这一番话，倒让景行侧目看了一眼，眉宇间的不豫一闪而过，语气也不自觉带了些微凉：
“你好像对梁宝很感兴趣？”
一句话中，是带了些不易察觉的醋意的。景行自己都不知道为什么，近日来好像总是会冒出来一些奇奇怪怪的想法，而且这种奇怪的念头一旦冒出来之后，就很难再压制下去。
比如此刻，他见楚灵对梁宝好像格外关注，心头莫名其妙就觉得烦躁起来，烦躁之余更是莫名的生气：她对这样一个傻头傻脑的傻小子这么感兴趣做什么！
景行的这一番心思，楚灵似乎并未察觉，她甚至都没有听出景行话中的情绪，只一脸日常的点了点头。
“我这几日看下来，这梁宝虽然年纪不大，但是天资却很是聪颖，从前不过是少年心性有些顽劣罢了，如今肯沉下心来好好沉陷，想必日后也是个将才。”
景行的整个脸都黑了，眼含冷气回头看着楚灵，“所以呢？”
所以楚灵打算怎么样？还想要把人留在身边亲自教导不成吗？
楚灵还未说话，但是这一边的景行却已经在脑中思索将梁宝打发到什么地方去才好了。
到底是扔回蜀中还是直接弄到西北去？不然就把他丢在闽中也好，省得少年跳腾，总是生出许多事来！
“所以？”
楚灵怔了怔，未想到景行竟会问出这句话来，再看人的神色不知何时又冷了下来，这才后知后觉的意识到哪里不对了。
仔细想了想，楚灵都没有想到景行究竟是为什么如此这般，心头的疑惑越来越大，但是想到此事也算是事关重大，于是便道：
“若梁宝当真是个可塑之材，王爷自然要寻人好好教导，日后也能为王爷所用，行军打仗好兵易得，良将难求。”
听完这一番话，景行面色稍霁，眸中的寒冰亦化开了不少：“你是觉得梁宝可以为本王所用？”
楚灵不假思索地点了点头，“那自然是了，王爷心中的沟壑虽然未曾言明过，但是我也能猜出一二，若是日后……”
楚灵话中一顿，沉声道，“无论是为了江山社稷，还是为了自保，身边多几个能信得过的可用之人，都是没错的。”
这一下，景行的脸色彻底缓和了下来，虽然面上依旧有些许傲娇之色，但是却拉过了楚灵的手：
“阿灵的心意，我自然都明白。你说的没错，梁宝之前不过一直是少年心气顽劣罢了，又因为戴先生不肯多加管束，所以这才耽搁了，如今他既然自己知道长进了，本王自然是乐见其成的，不过……”
景行深深看了一眼楚灵，冷哼了一声，“他再是将帅之才，我自然会叫戴先生给他找师父去教，用不着你亲自去！”
啊哈！
楚灵一头雾水，只觉得莫名其妙，“我没有想过自己去教啊，还是王爷的意思，是想让我去？”
“楚灵，你就是个没心肝的东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