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分钟前。
莱拉被泥水牢牢地困在原地，湿滑的泥浆如软体动物般顺着她的身体不断向上攀爬，她的腰部以下完全被泥水封死，身上逐渐凝固的泥，誓要堵住了每一个可以呼吸的通道。
心跳加剧到如在胸中擂鼓。
要是没有获得具有攻击性的礼装，她就要成为这间墓室的第一个泥塑了。
女孩忍着即将窒息而亡的恐惧，深吸一口可能是活着的最后一口气，把所有的希望都压在耳边的倒计时上。
[——5，4，3，2，1。]
[——礼装孵化完成。]
[——技能卡：黑鸦白羽（已绑定）（可拆卸）
描述：轻盈的乌鸦可以飞往任何地方，理智的它最爱鲜血的味道。
功能：礼装穿戴期间，持有者所受重力为穿戴前的六分之一。礼装附带的白羽可无限再生，特殊效果仅限持有者使用。
特殊效果：当持有者手持白羽插入以血液为活动支持的物体时，可控制吸取的血液量，若直接插入白羽，将自动吸取被插入物二分之一的血液。被吸取血液的物体将处于短暂脱力状态。
注：礼装不会被污染，脱下礼装时，持有者原本衣物将被归还。]
[——技能卡：白鸽黑翎（已绑定）（解锁条件未达成）
描述：——]
【停停停！就第一个！确认穿戴！】莱拉快速浏览第一个以后，已经蔓延到口鼻的泥水不允许她再花时间查看第二个礼装的说明。
马文·里卡多说过他以血液为代价交换愿望后，流淌在他体内的就变为了泥水。
尽管很不科学，但如果他说的是真的，那么支撑他生命活动的泥水理应被判为“特殊的血液”。
希望孵化出来的真的是最符合她最近状态的礼装吧。
技能卡的佩戴感受如往常一样——一点感觉都没有。
不，还是有感觉的。
莱拉觉得身上一凉，将她和泥水隔开的厚重衣服忽然消失，没有附上礼装的皮肤瞬间无间距地接触了湿冷的泥。
【说实话，这太恶心了。】莱拉心念一动，指尖多出几片轻柔小巧的羽毛，这些看似毫无攻击力的小东西在被召唤的瞬间便扎在包裹住女孩手指的污泥中。
原本势在必得的污泥重新翻涌起来，迅速从莱拉身上退回桑普森体内。
桑普森的脸扭曲得更加恐怖，完全看不出原先在宴会上的精英模样：“你做了什么！”
他叫喊着，愤怒地甩出几条泥鞭。
深知自己敏捷值不够高的莱拉没有躲开，也不想躲开——她想抓住桑普森的一部分。
泥鞭抽在裸露皮肤上，红肿的痕迹伴随着火辣辣的疼痛一同出现，留下数道触目惊心的伤痕。
自从来到这个世界就在一直遭罪。
莱拉一边腹诽，一边忍痛拉住一根缠绕在腿上并越收越紧的泥鞭，如法炮制地插入一支羽毛【为什么这套不可以学习一下夜翼那种裹得严严实实的款式！】
[礼装会孵化出最适合你的样子，]瑟维斯透过莱拉的眼同样看到了她惨目忍睹的双腿，[胚胎有自己的想法，它一定觉得你和紧身衣无缘。]
桑普森再也无法维持“人型”，被羽毛吸取“血液”的泥鞭成了向外输血的管子，男人的下半部分已经快要消失了。
攻防交换。
解除身上的桎梏之后，女孩立刻向正往棺椁里爬的桑普森跑去。
斩草不除根，春风吹又生。
然后。
啪的一下，莱拉不可控制地摔在了地上。
黑色的裙摆羽翼般散开，像缀在女孩身后的一条漆黑的大尾巴。
但这条尾巴显然没起到控制平衡的作用——莱拉刚刚走出的几步就如同初生的幼崽般歪歪倒倒。
【我不会走路了？！】莱拉不敢相信出生后就习得的基础生存技能会因为穿了一个礼装而消失。
[“持有者所受重力为穿戴前的六分之一”，需要我给你加粗放大吗？]瑟维斯简直没眼看，[你就当在月球上走路，适应一下。]
等莱拉从地上重新爬起，桑普森已经从棺椁里逃走了。
莱拉：……重力误我！
【这礼装除了有神奇的保暖功能外，其他部分的设计好不实用啊，】莱拉掀开层层叠叠的大裙摆，摸着长满羽毛的内衬有些疑惑，【我以后该不会掉毛吧？】。
嗯……手感不错，再摸一下。
瑟维斯冷眼看着莱拉在自己的衣服上摸来摸去[胚胎不会孵化出不实用的礼装，白羽不是正好解决你的燃眉之急吗。]
【那确实很不错。】
莱拉承认白羽的确是最能帮她脱离险境的技能，只是走路的时候，她还是有点克制不住自己的一蹦一跳。
现在桑普森已经离开，她估计过不了多久迷宫会再次陷入黑暗，可顶上传来的打斗声表明依然有泥人活跃在短暂的光明时分。
莱拉凭着记忆打开了墓室的机关。
按现在的重力应该可以直接跳上去吧。
女孩抬头便看到向墓室中探出身体的夜翼，不过现在她不担心会暴露身份了——穿成这样换成她自己都认不出来。
莱拉一跃而上，用新获得的羽毛帮忙解决纠缠义警的泥人们，随后在意料之中的黑暗里，打开了多灾多难但依然完好无损的手机。
【水果公司真应该给我的手机颁个英雄勋章。】
[先不说科技公司有没有这种无用又愚蠢的奖项，]瑟维斯的嘲讽虽迟但到，[你的手机为什么坚固难道你不清楚吗？]
【是啊，】莱拉已经很习惯如何应对这样的嘲讽，【你最棒了。】
[……]
*
夜翼觉得莱拉“无差别隐形”的机制对队友实在太不友好了，他和红罗宾只是稍微没注意，就再次失去了莱拉的踪迹。
“或许我可以得到一个看见情报屋的机会？”夜翼对着空无一人的前方用商量的语气请求道。
话音刚落，他的肩膀被轻轻碰了一下。
莱拉重新出现在他们面前。
女孩的手指本是温热的，但点在夜翼因剧烈运动而微烫的肩膀上时，男人却感觉自己被一滴水触碰了。
有点凉凉的，痒痒的。
突破了略显疏离的界限又迅速恢复了原状。
他和“情报屋”的交情似乎还不如和“莱拉”。
夜翼和红罗宾跟着莱拉的手机光往其中一个出口走去，在莱拉脑内地图的指引下，路途顺畅无比。
女孩的身后裙摆随着她的脚步轻盈地摆动，似有似无地触及地面，但没有染上一丝一毫的污泥。
红罗宾小声地问夜翼：“你发现了吗，她还是没有影子。”
夜翼早就注意到了这一点。女孩的衣服和神奇的羽毛像是刚刚获得的能力，他们现在只知道通过触碰可以让女孩显形，但她依然没有影子，红外仪里也依然没有活人的迹象。
“其实我刚刚偷拍了一张她的照片，”夜翼同样小声回应，“照片里根本拍不到她。”
就像幽灵一样。
红罗宾点点头，显然也做了相同的事情。
“羽毛留一根了吗？”
“放心，捡了好几根呢。”
“我之前以为你认识她，现在我觉得你应该不认识或者认错人了。”红罗宾想着夜翼刚看到女孩时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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表情。
夜翼……夜翼表示他已经不知道了。
黑发、身高165厘米左右、以及和莱拉非常相似的下颌轮廓。
而且。
夜翼的视线不由自主地去看那双赤裸的腿。
女孩的腿和布鲁斯发给他的那张照片很像。
他的直觉告诉她，这就是莱拉，但他想不通为什么她的能力会突然觉醒。
“还有个问题。”
红罗宾审视的目光一直停留在女孩身上。
“她是刚学会走路吗，为什么一跳一跳的？”
莱拉：……
这对兄弟似乎认为自己讨论的不是什么秘密的事情，堂而皇之地偷拍她的照片、偷拿她的羽毛、讨论她的身份，连她现在控制不了的走路方式都不放过。
过分了。
莱拉停下脚步，有些生气地把手机光对着他们照过去。
兄弟俩躲都没躲——面具会自动过滤强光。
但心细如发的他们明白女孩应当是有些生气了。
红罗宾作为一个约会时能从开头睡到姑娘愤然离去的通宵达人，选择保持沉默，把舞台交给经验丰富的哥哥。
“哥哥”夜翼接过红罗宾的眼神，爽朗一笑：“我们没有其他意思，这样走路还挺可爱的。”
莱拉、红罗宾：…………
【可爱可真是个通用语不是吗。】莱拉面无表情地转身。
高维生物完全不明白莱拉生气的点[你到底有什么不满？我觉得他们说的是实话。]
【哪一句？】
[这一句和上一句。]
行。
莱拉默默闭嘴。
可能谁也不知道莱拉其实对自己有轻微的控制欲，她希望自己的一切都在自己的掌握下。
而她现在没办法控制自己走路的状态让她对自己很恼怒，被红罗宾点出来就变成恼羞成怒。
如果夜翼他们知道莱拉的想法，一定会认为她和韦恩家沾亲带故。
因为布鲁斯就是这样慢慢放任了对自己的控制欲，从韦恩少爷变成了蝙蝠侠。
一行人顺顺利利地回到地面，他们从没觉得布鲁德海文的空气是如此清新，其中淡淡的海盐味甚至给人一种安心的感觉。
不论地下经过多么激烈的打斗，地面的贝利教堂肃穆依然，即将跃出太阳的地平线柔柔地发出金红色的光。
三个人都不由自主地放松下来。
“夜翼，”红罗宾从披风里掏出一本明显原本属于墓室的书册，“你从哪里偷来的？”
“别说的那么难听，”蓝色大鸟仗着高出红罗宾一截的个头，毫无压力地趴在自家兄弟肩上，“在泥人头头从棺里出来之前拿的。”
他得意地补充：“顺手而已，不要太感谢我。”
红罗宾嫌弃地拍开夜翼：“下次不要往披风背部放，刚刚一直硌在我的脊梁骨上。”
“就当帮你测试后背硬度了。”
“不需要！”
莱拉看了他们几眼，悄无声息地走进一个转角。
一直默默关注女孩的夜翼似乎意识到了什么，他立刻转身追去，只是有一瞬间没有看到她，就再也没有找到她的身影。
幽灵状态发动，即使莱拉站在夜翼身边，他也看不见。
“你在找她吗？”再度通宵的红罗宾有些疲惫，他晃晃自己的胳膊，“我先回蝙蝠洞了，我需要在阿福把酒精全部倒在我的胳膊上之前处理一下它。”
“我开车送你吧，反正之后我还要开去警局报道。”夜翼担忧地注视着拐角。
他记得莱拉的腿上有好几道红肿的伤痕。
回去以后打个电话给她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