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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4.木牌

作者:亦卿鸢本书字数:K更新时间:
    “走,去看看!”


    妘不坠将翻墨一揽,直向万籁门飞去。天色却陡然生变,顷刻间便暗下来,似有暴雨将至。


    “有邪祟不要命去招惹万籁门了?邪气能蔓延到玉响山来……难道是一群?总不能是怨灵吧,天地规则好像也没见得有松动,它们不都被困在无恶林么?”


    妘不坠愈想愈觉离谱,却自也觉察那灵力波动,并无差错。


    翻墨沉默半晌:“都不是,邪气也不是从那边过来的。兴许是我同类。”


    “灵怪?可是,为什么?”妘不坠更不解,“万籁门跟它们也有恩怨?”


    翻墨不言,只化回黑球在妘不坠腰间,再无动静了。


    浓云翻涌,雷声低鸣其间。只消片时,滂沱大雨劈头盖脸浇下,天地间顿时茫茫一片,群山皆隐匿雾中,望去只满眼灰白而已。


    妘不坠念了避水诀,勉强感知那灵力波动辨了方向,速速行去。


    灰白雾色喧喧雨声之中,有细微破风之声袭来。妘不坠眉头轻轻一蹙,挥袖拍开,却见只飞鸟样貌的灵怪霎时化作碎光,被雨水冲刷干净了。


    她目光稍滞,低眉一叹。


    “抱歉……”


    正生愧意,又听衣裳振振之声逼近。妘不坠轻喝:“谁?”


    近了,却是展锦。见了妘不坠,她颇感意外:“是你?你怎么在这里?”


    腕上珠串光芒渐暗,展锦握拳忿然:“不好,跟丢了。”


    “你在追那只灵怪?”


    “正是。你看见它了?”展锦眸中一亮,“它往哪边去了?”


    “刚才,我不慎失手……”


    妘不坠目光微微向一旁避开:“下手重了些,没了。”


    “哦,死了,那就好。”


    展锦点头,转头便回。妘不坠忙叫住她:“等等!”


    “怎么?”展锦停下来,“你有什么事快点说,我急着回去呢。”


    妘不坠本欲询问发生何事,话至嘴边却一拐:“要我帮忙么?”


    展锦唇角扬起,一句“求之不得”到嘴边亦是一拐:“姊妹冒大雨前来,就是来给我们万籁门帮忙的?”


    语毕,又恐妘不坠只一时兴起,不及她答话,连忙招招手:“走吧走吧!”


    万籁门外结界灵气郁郁,不似平日里匿形敛息,却也不见恶斗光景。展锦环顾一周,目光落至一旁石柱上的深痕,面上隐隐露出些遗憾神色。


    “师母和楼师姨?竟然出手了……”


    她回头隔着雨帘看向妘不坠,笑道:“不好意思啊,让你白跑一趟了。”


    翻墨晃了晃:“快问问怎么回事。”


    妘不坠便跟上:“方才发生什么了?”


    展锦道:“也没什么,就是不知道从哪里钻出来一群东西,莫名其妙跑来乱咬人,有几个还怪难对付。不过眼下看来,都已经解决了。”


    “那……这边的邪气?”


    “邪气?”展锦奇怪看她一眼,“哪里有邪气?”


    妘不坠一怔,从玉响山一路过来,疾风骤雨干扰感识,又一心去寻那灵气异常之地,倒不曾留意那邪气断在了何处。只这万籁门附近,确是清清净净,未见染半分邪气。


    气氛凝滞片刻,展锦见她立在雨中,虽有避水咒护住周身,仍不免心下别扭,便道:“这风雨交加的,你来都来了,进来避会儿雨吧。”


    妘不坠心间疑团未消,便不拒绝,点点头,随展锦入了山门。


    较山隰门之素雅,流雪门之简朴,万籁门则又全然是另一派模样。抬眼望去,见得琼楼玉宇,雕梁画栋,四方金壁,上覆琉瓦。便是天色晦暗,雾气深重,仍令人见之慷喟,不知若是晴朗之时,该何等辉煌威赫。


    展妧见了妘不坠,不觉轻轻蹙眉,下一瞬又换上一贯微笑:“姊妹大雨天来此,有何贵干?”


    “她啊,我半路摇来的帮手。”展锦替妘不坠道,“现在外边雨下这么大,叫她回去也不好……话说,楼师姨这次这么快就回来了?”


    展妧点点头:“她回来得很及时,否则这次光凭师母一人,多少会带好些伤才摆得平。”


    展锦双手环在胸前:“本来相安无事,非要前来折腾。师母要真有事,我非得给众门派传书,将这些家伙打去跟邪祟一桌,给合力清剿了。诶,师母呢?”


    “楼师姨有事与师母说,就往后山去了。这回动乱来得蹊跷,休要以儿戏视之。”


    展锦在展妧对面坐下,笑道:“知道啦知道啦,我不过说着玩儿罢了。真要传书,当然是要先给师姊过目的。”


    她又向妘不坠招招手:“站在那里干嘛呀,过来坐吧。”


    妘不坠倒也不客气,便走去挨着展锦坐下,向展妧问:“刚才有多少灵怪来袭?”


    “也不多,大约十五六只。”展妧想了想,“主要是打了个措手不及。其实就算师母不出手,我们在结界前多耗一会儿,也能解决。只怕耗得久了,惊动附近村镇,引起恐慌,就不妙了。”


    “十余只……”妘不坠咬唇,“全部除灭了?”


    “是啊。”展妧道,“它们又不能说人话,留活口也没用。估计等师母从后山回来,就要安排调查之事了。”


    屋外风雨之声更重,草木飒飒只近摧折,雨击琉瓦声似落珠。浓云黑压压罩在天穹,分明刚过晌午,却似昏茫夜中。展妧走至窗前望了望,点了灯,喃喃:“这鬼天气,师母怎么还不回来。”


    一只纸鹤跌跌撞撞飞来,其上避水咒散着浅淡光芒,如镀月辉。展妧余光瞥见,伸手去,那纸鹤便轻轻收翅,稳稳停在了她手心。


    展开来,几个大字:速来归凤堂。


    “果然。”


    展妧将那纸折好,向展锦道:“阿锦,我们去归凤堂。”


    “现在就去啊?”


    展锦看窗外雨势,顿时愁眉苦脸,却也无可奈何,只得磨磨蹭蹭起身。展妧似乎早已习惯她这般,也不催促,自念了避水咒,立在门口等着。


    “那,等会儿雨停了,你自己回去,我们就不送了。”


    妘不坠点头:“好。”


    雨势稍歇,已是两个时辰后。


    饶是如此淋淋漓漓畅畅快快瓢泼小半日,天色也并未明朗起来。乌云仍压在头顶,将热烘烘潮湿气息锁在人间,闷得人喘不过气。


    妧锦二人还未归。妘不坠传音问翻墨:“还等吗?”


    翻墨沉默着。就在妘不坠以为它已经睡着时,它忽而开口:“要不你去偷听一下?”


    “……”


    “不等了。”


    妘不坠立即做出抉择。


    翻墨却也不纠缠,任由她出了门,向流雪门的方向飞去。


    珰!


    仿佛撞上湖面,几道涟漪般光芒轻轻漾开,清响悠悠传去。妘不坠顿觉不妙,正欲离开,却见几名万籁门徒子应声赶来,拦在她身前。


    “掌门有令,今日不得外出。”


    “我非贵门中徒子,”妘不坠解释,“我只是来避避雨,并无她意。”


    “避雨怎么避到大师姊殿里了?”


    为首徒子寸步不让:“而且,没有掌门同意,进来的外人我们也不能放出去。”


    妘不坠本也不急着走,心道既是到了如此份上,顺便帮翻墨看看能不能打听打听灵怪一事也未尝不可。便作理直气壮貌道:“我跟你们大师姊关系好,所以借她地方避雨,不行?不就是要你们掌门同意么,我现在去找她就是。”


    语毕,她果真掉头便向里走,为首徒子一急:“且慢!”


    那徒子皱眉:“掌门还在归凤堂议事,闲杂人等不得入内。而且无论是掌门居处还是归凤堂都在那边,你走错了。”


    后面几名徒子窃窃私语,其中一名上次随展妧一同去无影池的徒子小声道:“她不是流雪门的吗?上次见过,还跟锦师姊吵了一架,也没看出来跟妧师姊是旧识啊。”


    “跟锦师姊吵架?那肯定吃大亏了。”


    有两抹人影遥遥从余雾中飞来,正是妧锦二人。妘不坠瞥见,当即向二人挥手:“这儿!”


    展妧近来,已将前因后果猜了个大概,朝那几名徒子摇摇头,又亲切拉了妘不坠衣袖:“我恰好有事与你说,走吧。”


    妘不坠稍觉意外,却也任由她拉走,留那几名徒子面面相觑,议论着退回去。


    “我知道,你若真要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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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们全门出手合力相阻,也未必能拦住你。”展妧掩了门,“所以我来跟你商量,可否在这里待几日,莫要为难她们。”


    展锦难得不说话,回了自己房间。


    翻墨幸灾乐祸:“看吧,都是天意。”


    妘不坠回它:“别高兴太早,我还不一定帮你问呢。”


    “什么叫帮我问,难道你不想知道是怎么一回事吗?”


    妘不坠不再理它,向展妧道:“倒也不是不行,不过我总该知道为什么吧。”


    展妧也未避讳:“姊妹也发觉了,这附近出了些问题。我们暂时不想惊动其她门派,所以只能委屈委屈姊妹了。”


    “那长空门的邀约……”


    展妧道:“等我们探清邪气源头,解决不了,当然还是要寻求她人相助。倘若那时还未查清,我与阿锦不提此事就是了。”


    “等等,”妘不坠双眉轻蹙,不禁苦笑,“那不是你们找不到那源头,就要我一直待在这里?”


    展妧似乎早有准备,从袖中取出一只玉匣,打开来,里边却是一枚木牌,样式竟与姜见微在那崖底所寻见玉牌有八分相似。


    她笑道:“让姊妹平白无故留下来,我们也过意不去。这木牌中是我们万籁门最重要的传承,姊妹留下这几日,随意查阅就是。”


    “最重要的传承?”


    妘不坠接过那玉匣,垂眸望去。只见那木牌上刻着个繁复图腾,虽认不出是何瑞兽,心间却不知怎的一颤,仿佛一刹那心野有神禽掠过,又倏尔消逝,无影无踪。


    她稍一迷茫,又正了神色:“可是你们是音修,而我对音律一窍不通,别说几日了,说不准几月才能摸着些零星头绪。再厉害的功法,似乎于我而言意义也不大啊。”


    展妧仍是微笑:“这个,我们自然是考虑到的。恰好这木牌中所记载功法皆非音律类,姊妹大可放心修习。”


    “哎呀,这多不好意思。”


    妘不坠嘴上说着,已取出那木牌,暗自尝试将一毫灵力注入其中,心间果然浮起些零碎字符来。她暂且收住灵力,又道:“不过我迟迟不归,只怕教人起疑。让我传书报个平安,如何?”


    “我已向流雪门传书过,姊妹莫要担心。”展妧面不改色,温和道,“那边是我的书房,这几日就让给姊妹了。”


    当真是面面俱到,滴水不漏。妘不坠心中想着,也回以微笑:“那我就放心了!”


    窗外彻底陷入漆黑之中,原已至亥时。妘不坠随手点了灯,将玉匣置于一旁,盯着那木牌上图腾,蹙眉思忖。


    虽再没有第一眼见到时那莫名悸动,却仍有无端的、若有若无的熟悉感。妘不坠回想许久,愈发确信从前并未见过此图腾,大约因着姜见微那玉牌与它相似,故而总觉哪里眼熟罢。


    翻墨一晃:“发什么呆呢?”


    妘不坠回神,将灵力注入木牌,只见那图腾霎时填满赤光,末端溢出一线,沿手臂向上蔓延,钻入两眉之间。


    她阖眸感知,只觉神魂一颤,万千字符铺天盖地涌来,直铺成雪白一片。俄顷,那满眼雪白化碎光纷纷散去,天地骤然开阔,只见无垠碧空下,飘飘渺渺柔云流淌,偶有嶙峋怪石冒出,皆生着几丛朱果,鲜红热烈,极为惹眼。


    柔云下是镜似的水面,澄澈无比,踏上水波漾漾,并不往下沉去。


    妘不坠一步步往前走,在一处怪石前停下,试探着伸手摘去。指尖刚一触碰那朱果,那朱果霎时也化了碎光,却未消散,一粒粒飞去那怪石上,渐渐显出字来。


    妘不坠点头自语:“原来是这样。”


    只消片刻,那怪石上已布满文字,原是门名为“濯春尘”的功法。粗略扫过一眼,觉稍显无趣,便换了块怪石,再看,仍觉索然,又继续往前走去,直至北边尽头,最后一座怪石。


    这块怪石比其他怪石规整许多,透出些玉质,其上却无朱果生长。妘不坠心下疑惑,环石而走,终见石下云气所覆水中撑着几片莲叶,不多不少八个,恰好绕石一圈。


    八个?


    方才所见石上传承虽非传统驭水术中功法,却多多少少皆与五行之水有关。妘不坠思忖着,目光落在坎位那片莲叶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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