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许椿白和江见恕从秘境里出来时天色黑沉,似乎已经是三更半夜了。
打过一场的辛家西苑早成了一片废墟,两个人好容易从废墟走到东苑,一路上却不见半个人影。
别说守夜的仆从,就是当差的护卫也不见。
“人都哪去了?”江见恕忍不住皱眉道。
黑灯瞎火,怪得很。
就算辛覃她俩不等她们出来,乔棤肯定会在附近等许椿白的吧?
怎么也不见人影。
难不成许椿白没让她留下来,乔棤生气了?
不能吧……
江见恕脑子这些念头胡乱转着的时候,许椿白的步子是越走越快,到最后直接飞身而起。
衣袂翻飞间,许椿白直达东苑药庐外。
药庐门户大开,只见乔棤无声无息匍匐在净罗脚下,黄橙衣裙的小姑娘身后还有藤蔓倒吊着一左一右两个人。
正是辛覃和齐妗。
夜风也凉,吹刮人身上带起轻微颤栗。
不觉间似乎有灰沙进到眼里,许椿白缓缓眨了几下眼睛,目光从地上的乔棤身上移到了看上去心情很好的净罗身上。
“你终于回来了呀,我都快等得没有耐心了。”
净罗带着几分娇嗔,像是撒娇一般说话。
她话一落,手上打了个响指,破土而出的枝蔓迅速缠上了昏迷不醒的乔棤。
把乔棤高高托起,不断收紧将乔棤苍白的脸庞勒得青紫一片。
许椿白隔着不远不近的距离,脸上表情不曾变化,只有长剑应心而起,轰鸣不止,战意斐然。
任剑漂浮半空,许椿白没有伸手去握。
净罗满意于许椿白这种束手就擒的识时务。
这世上谁都有在乎的人和物。
许椿白敢威胁她取血,敢杀了无愁还诓骗她,就应该想到有今时今日。
她的血,她们也不怕喝了毒死自己。
化万毒的血,有没有可能本身就是一种毒物呢?
“你知道吗?她为了救这两个人被我活生生掐晕的时候都没有挣扎。”
“就跟你现在一样,一动不敢动。”
多亏那两个蠢人真以为她的血喝了能治后遗症,一个喝了就落进她手,一个投鼠忌器不敢妄动。
抓一个就能威胁一群。
这种靠威胁就能完全钳制敌人的状态太爽了,难怪上次许椿白威胁她威胁得那样顺手。
可惜了无愁,好歹他真心实意养了退回原形,快要枯萎的她好几年。
枉和他签定契约了,依旧没能陪她几个朝夕。
净罗讽刺的语调落进许椿白耳里,带来了如换牙时期隐约作祟的痛感,不强烈但是如鲠在喉。
因果循环,原来不会只报应在自己身上。
世上谁又该为她人种下的恶果偿还呢?
除非从头至尾独身一人,否则杀孽高筑就是会牵连身边人。
原来师尊教她收敛杀心是这个意思。
就算现在一剑杀了净罗,乔棤因她而受到的无妄之灾难道就可以就此抹去了吗?
乔棤凭什么要为她的目的,她的计划付出代价呢。
不该如此。
缄默无言间肆意横生出的枝蔓交纵连接直缠许椿白全身,上头布满的倒刺在瞬间破皮嵌肉,衣上绽开血红点点。
那倒刺上似沾了什么别的东西,捎带起不尽的酸痛钻心,令许椿白原本的乱成一团的心绪,更难以厘清。
净罗眼瞧着许椿白皱起眉,一副忍痛不能言的神情,嘴角的笑意越扬越开。
无用的修士,就这样成为她枝叶的养分吧。
“许椿白,你疯了吗?发什么梦,拿剑!”
一声惊喝不仅喝破许椿白心头之魇,也令原本放松警惕的净罗一下绷起身子。
可惜为时已晚,江见恕蓬火烧来,身形诡谲多变早躲过枝节丛生,杀到面前一把将乔棤救下。
只是她动作过疾,镰刀不小心划破乔棤右臂带出血痕一道。
滴哒哒。
血珠点点,许椿白眼睛为这样的红色所刺,一时间猛的清醒过来。
体内灵力快速集聚于掌心,手腕擦着尖刺一转,层层圈圈的枝蔓四迸而开。
而此刻净罗还在跟江见恕方才放出的火做抵抗。
木生火,净罗越是腾移操控她那些枝蔓繁叶,火就越是烧得旺,直至惹火烧身。
脚尖轻点跃起,双手握剑破开烈火而去,正中净罗胸腔。
那些铺天盖地粗壮木干登时枯萎干瘪下去,净罗也化作了原形一棵参天巨树轰隆倒下。
在一旁围观树妖的江见恕正托着下巴思考。
她今晚是真没看明白许椿白。
许椿白在纠结个什么劲?
畏畏缩缩,好像在怕什么东西一样。
怕乔棤死了,她心里过意不去吗?
一个树妖而已。
在乎就会生怖生忧,说到底是许椿白这样的人根本就不适合有亲近之人。
克制自我不大刀阔斧作为会使她压抑,而她人代她受过更会使她感觉窒息。
有些人生来就难以权衡自我和她人之间的距离。
许椿白方才不敢轻举妄动,或许怕树妖伤害乔棤是一方面,另一方面就是在刻意的让自己痛。
潜意识里觉得原本该受伤该痛的是她而不是乔棤。
但是明明动手的树妖,又不是她。
忽略直接伤害者,过多的承担不属于自己的罪责,可是会生心魔的。
许椿白不能这么蠢吧……
也说不定?
江见恕不由迟疑着打量许椿白。
只见许椿白神色如常,收了剑快步走来把平躺在地的乔棤抱起就准备走了。
就走了?
“诶,你……”江见恕忙叫住她。
许椿白偏头,目光却没有落到江见恕身上,反而扫过了趴落在地的辛覃和齐妗。
“这里的事就麻烦你周全了。”
许椿白客套一句,而后瞬间消失在江见恕眼前。
啊,真把烂摊子留给她一个人了。
江见恕叹了口气。
凑合收拾下得了,好歹也是沾亲带故的妹妹。
真让许椿白留下来,到时候迁怒辛覃就不妙了。
几日后青蕴宗,轻云峰。
乔棤伤得还算轻,休息几天就恢复得差不多了,回巫族的计划也就提上了日程。
东西收拾得差不多后,乔棤就去了后山。
而此刻许椿白在后山练剑。
许椿白今日穿了一件杏仁黄的衣裳,上头勾了星星点点的素花样式,哪怕此刻握剑也不见屠戮意味。
手腕轻转,长剑在她手中回旋,而后半而空中带出一道蓝色流光。
随着卷起的风雪散漫开,像是春日里飘扬满天的梨花。
这样有观赏意味的一剑,更像是许椿白察觉到了她的到来,舞给她看的一样。
果不其然,下一瞬许椿白就朝着她走来。
“原来山上那些东西都收好了?”
“收好了,本来也没剩很多东西了。”
乔棤笑了一下。
四飘的雪絮不知何时沾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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了乔棤发顶,许椿白下意识伸手替她捻去后才打趣道:
“埋在地窖里的酒没事就好。”
许椿白是无心之言,乔棤却免不得想起从前种种。
沉醉酒水里,不肯清醒算懦弱的逃避吗?
不敢面对母亲为了自己死去,而自己只能在外躲藏连报仇也做不到的现实。
不肯醒来,不敢回想。
轻云峰上的风很冷,吹得人脑子里空空的,乔棤索性找了块大点的石头坐下。
许椿白见状随即坐到了她身旁。
两个人难得好好坐下来跟从前一样有一搭没一搭的聊起来。
许椿白说起地图里取灵脉发生的一些事。
她边说边笑,颇有一点眉飞色舞的神采。
乔棤忍不住跟她一起笑起来。
或许离别真正的难处不是分开的那一个瞬间。
而是明知要分开后,投射出去的眼神,应和的一些无关紧要的话。
看着她练剑,看着她笑,心里的分离焦虑就这样达到顶点。
在许椿白身边就是有一种淡淡的安稳感。
再留下去就不想走了。
“许椿白。”
“嗯?”
许椿白闻言侧目而视,乔棤却不知要说些什么了。
好像没什么好说的了,毕竟又不是再也不能见了。
可又好像有很多话要说,不知要从何说起。
修士的寿命很长,或许她也只是许椿白漫长生命中的一个短暂插曲。
没有人能一直陪着谁,孤独才是永远如影随形。
乔棤也不知道她回去后会面对一个怎样的巫族。
不过为了自己想要实现的,付出什么代价也在所不惜吧。
乔棤双手交叉握着整个人呈现出自我保护的状态,许椿白察觉到她的不安,原本想说陪她一起回巫族。
话到嘴边又咽下了,只吐出一句:
“有事就催动玉环,还有这个你拿着。”
许椿白从储物袋里把当初叶从青给的储元塔给了乔棤。
此塔原是破大境界时用来扛雷劫用的,许椿白一直留着没用过,给乔棤防身恰好。
一时的迷茫终将过去,大胆的往前走。
她是,乔棤也是。
良久乔棤点头一笑应道:“好。”
她们都要不走回头路才好。
天光漫漫,气氛融融,两个人就这样坐了很久。
直到惩戒堂弟子拿着令牌找上山来。
许椿白自然认识这是惩戒堂的人,未免乔棤又担心,人一到她就上前拦下。
不等惩戒堂的弟子说话,她就道:“宗门里有事,我先走一步,后会有期。”
草草说了这两句话就匆匆跟着惩戒堂的人走了。
乔棤没看出端倪,短促一笑目送她走远。
而许椿白跟着走出老远才来得及问惩戒堂找她何事。
轻云峰上就她和师尊两个人,师尊又不在,惩戒堂找肯定是来找她的。
但是找她干嘛,许椿白还真不知道。
“等到了,看诉状文书自然分明。”
惩戒堂的弟子铁面无私一个字也不肯透露。
听见诉状文书的许椿白更是摸不着头脑。
她这些天人都没怎么在宗门待,谁要状告她?
这宗门里她认识的人,一只手能数过来,平时也不露头,更说不上得罪谁。
硬要说得罪,最多得罪过江见恕。
许椿白思来想去也没想明白,索性不想了。
兵来将挡,水来土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