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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 重生

作者:生菜叶本书字数:K更新时间:
    深冬的夜晚,雨丝如线,斜斜地织进京城深巷,映照出斑驳的萧瑟宫墙。


    沈秋辞静立在廊下,目光越过院中的假山,看向远处的天际。


    她眼前闪回出死前的最后画面。


    雪落无声,天地皆白,她倒在血泊之中,瞳孔倒映出的是宫墙之上那轮亮得刺目的太阳。明明散发着灼目的光,却让人感到刺骨的冷。


    寒风裹挟着血腥气在刑场回旋,刮过她破败的衣襟,撕裂了皮肤,深入骨髓。


    她跪在雪中,手脚被镣铐束缚,冰凉的铁贴着皮肤。周围人声喧嚣,却像隔着一层厚重的雾,所有的声音都模糊不清。


    突然一瞬间,胸口传来一阵刺痛。


    沈秋辞低头。


    一把长剑。


    利刃破开血肉,透骨的冷意瞬间涌入四肢。黑罩之人动作凌厉,未曾迟疑半分。她的视线晃了一下,只捕捉到一抹迅疾掠过的残影。对方的身形转瞬即逝,消失在大雪之中。


    鲜血蜿蜒而下,落在脚下的雪地,大片大片地晕开。


    耳边似有喧嚣,像是有人在唤她的名字。


    沈秋辞微微抬眼。


    “清和!”


    她像是出现幻觉了,此时本应在高台之上端坐的赵砚行骑着马朝她奔来。他金色蟒袍下摆翻滚,素来面无表情的面上第一次有了阴霾,目光死锁在沈秋辞的身上。


    她失笑,觉得眼前这一幕有些荒谬绝伦。


    铁锈味一点点渗透进喉咙,沈秋辞挣扎地抬起头。


    不远处,赵怀霁静静站立。白玉冠、青色锦袍,身姿修长,眉目温润,一如初见时的模样。他的目光轻飘飘地落在她身上,顿住了。耳边依然是赵砚行的呼唤声,但是她似乎已经听不清了。


    在她意识几乎要消失之际,赵砚行的马已冲到近前。


    他翻身下马,一手将她从雪地里拢进怀中,掌心落在她的后背,触及血迹的那一刻,他的瞳孔微微收缩。


    沈秋辞的视线模糊,依稀间看见他低头的瞬间,眉峰骤然一蹙。


    可他没有立刻呼喊,而是短暂地沉默了几秒,像是在确认她还能否被救。


    然后,他低声开口,语气平静而不容置疑:“带御医,封锁城门,朕不想再看见第二个刺客。”


    沈秋辞想笑,却只能吐出血沫。


    赵砚行垂眸看她,掌心的力道紧了紧,仿佛能将她从死亡的边缘拉回来。他低声道:“别死。”


    没有怒吼,没有嘶哑哀求,甚至没有丝毫慌乱。只有冷静得近乎偏执的陈述,像是一种命令。


    远处,赵怀霁的青色锦袍被风微微吹动,勾勒出一如往昔的温润身姿。他垂下的睫羽微微一颤,最终却沉默不语,连袖口都不曾颤动。


    那一瞬间,她竟生出恍惚的错觉。仿佛回到了很久以前的某个午后,天光微暖,竹影斑驳,他执书而立,低声唤她:“夫人。”


    可是……那是多久以前的事了?


    她的嘴唇微微颤动,喉间发不出声音,只有一个名字在脑海中轻轻滚过——


    “赵怀霁……”


    喉咙里涌上腥甜,她低低地笑了一下,眼底映着血色,连笑意都透着森寒。


    青衣袖口微微一颤,那双澄澈如玉的眼眸,终于在她濒死的此刻,落在她身上。


    他终究还是看了她一眼。


    但,仅仅只是一眼。


    她觉得讽刺极了。


    她的意识逐渐涣散,耳边赵砚行的声音越来越远。最后的意识里,她仿佛看见了父母的身影站在远处,微笑着向她招手。


    沈秋辞猛地回神。


    她将斗篷微拢,指腹微微摩挲着掌心,感受着那一点微不可察的颤抖。


    她还活着。


    一瞬间,心跳在耳畔轰鸣,混乱的记忆翻涌而出。


    她回到了四年前。


    耳边响起婢女红叶的急切催促。


    “小姐,赶快回去吧,外面太冷了,才刚好,这不是又要病了。”


    说着,红叶像是意识到了什么,拿手轻拍自己的嘴。


    “红叶不该说这些不吉祥的。小姐才刚好,可快进屋吧!”


    沈秋辞注视着眼前表情灵动的少女。


    红叶从小与她一起长大,是她的贴身侍女,却走得悲惨。她甚至都没有等到最后,就在狱中咬舌自尽。


    红叶是素来冰雪聪明的,从小在沈家,没人亏待她。内心的骨气和自尊心让她受不住拉出街问斩。


    她走得很安静。


    沈秋辞还记得红叶自尽那夜的笑容,带着歉意,带着她一贯的狡黠。


    “小姐会怪红叶先走吗?”红叶对着她问。


    沈秋辞记得自己摇了摇头。


    死是奢望,她不敢。只要有一线生机,她便还愿意等。


    作为沈家嫡女和独女,她便还应等。


    但她不怪红叶。


    红叶笑了。


    回忆散尽,沈秋辞应着红叶的催促,进了屋。她的手指搭上窗棂,推开窗,寒风灌入,被雨沾湿的发丝贴在颈侧。


    庭院寂静,积雪覆在枝头,檐角的冰凌透着清冷的光。


    一声轻唤从门外传来,温柔而熟悉。


    “清和?”


    她睁大了眼。这是沈夫人的声音。


    她的手指微微收紧,指尖在窗棂上滑过,发出极轻的摩擦声。


    她的母亲……还活着。


    这一刻,心脏像被人狠狠攥住,疼得她几乎无法呼吸。她闭上眼,任由冷风灌入衣袖,将喉间翻涌的情绪压回去。


    “夫人,小姐刚好没多久,硬是要出去,被奴婢给劝回来了.....”红叶嘟囔着,像是告状似的。


    “红叶说的对,你身体刚好。”沈夫人温温柔柔地讲着话,她是江南女子,讲话总带着点吴语的影子,“红叶,去热药来,配点甜的,清和吃了高兴些。”


    红叶忙不迭地去取。


    沈秋辞盯着母亲温柔的面庞。


    四年后,所有人都会离她而去。


    她要查清沈家覆灭的原因。除了赵砚行的那道圣旨,背后应另有隐情。


    红叶端着药碗走了进来,热气腾腾的药汤散发着苦涩的味道。沈夫人又叮嘱了几句,才转身离开。房间内恢复了寂静,寂静得有些萧瑟。


    沈秋辞坐在床边,目光落在窗外的夜色中,眼中似有暗流翻滚。


    先帝早已在半年前指婚瑞王和沈家,赵怀霁应该快要来找上门了。


    他最擅长用温柔刀割开血肉,温言软语间,便能送人入局。


    她垂下眼帘,指尖轻轻摩挲着袖口的暗纹,仿佛触碰到旧年血色未干的疤痕。


    前世的她正被他的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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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润包裹,一步步走向万劫不复。


    窗外雨初霁,天色微明。


    沈府书房,灯火未熄,沈廷遇静坐案前,鬓发染霜。


    对面男子倚在椅上,漫不经心地把玩着扳指。


    那是一枚温润的羊脂玉扳指,他指骨修长、关节分明的手摩挲着光滑的玉面。他微微抬眼,狭长的凤眸在光影下起,透着一丝玩世不恭的慵懒,却又藏着令人不敢逼视的锋锐。


    指间的扳指忽然一顿,他似笑非笑地抬眸,眼尾微微挑起:“沈大人,可有决断?”


    沈廷遇顿了顿。


    他声音中似乎带着颤,但依然冷静问道:“世子欲求何物?”


    赵长宴笑了。


    “沈大人,我所求不多。”他语气随意,“漕运,你七我三。”


    他顿了顿,似是随手拂去衣襟上的雨痕,语调更轻:“剩下的,我可护着沈家的时候,自是尽心尽力。”


    沈廷遇指节发白,额角微跳,没有直接回答。


    半晌,沈廷遇蓦地笑了一声,笑意中透着深深的疲惫与讥讽。“世子当真以为,沈家只有这一条路可走?”


    赵长宴轻轻“啧”了一声,终于抬起眼,视线落他那里微颤的袖口,似乎昭示着压抑的愤怒。他觉得有趣,缓缓起身,在书桌上随手拿起了一枚玉制镇纸,打量片刻,随意放回。


    “沈大人,”赵长宴道,“人欲抵不过圣意。”


    他转身,似要离去。


    可就在这时——


    “等等。”


    沈廷遇的声音终于哑了。


    他闭了闭眼,低声道:“沈家求世子庇护。”


    赵长宴微微挑眉,薄唇轻勾,似笑非笑。


    他的目光滑过书桌上的茶盏,轻描淡写地道:“沈大人,茶都凉了。”


    沈廷遇瘫坐在椅中,掌心的茶盏悄然滑落。


    可就在这时——


    砰!


    门外骤然响起急促的脚步声。仆人跌跌撞撞闯进来,见里面有人,连忙跪下。


    他脸色煞白,喘着气喊道:“大人,不好了!小姐……小姐似是惊着了,现在正昏迷不醒,叫不起来!”


    沈廷遇猛地起身,脸色骤变:“怎么回事?!”


    仆人声音发颤,冷汗涔涔:“奴才不知,小姐夜里忽然惊醒,嘴里一直喊着——”


    说着,仆人开始发抖,似是不敢再说下去。


    沈廷遇的心猛地一沉,厉声道:“她喊什么?”


    仆人面色苍白。


    “小姐一直喊着——”他哆嗦着唇,“别杀我!”


    轰——


    书房内死一般的寂静。沈廷遇几乎连呼吸都停滞了一瞬,他来不及再管赵长宴,抬步便往门外走,步履凌乱急促。


    刚跨出门槛,背后忽然传来低缓的嗓音:“沈大人。”


    沈廷遇猛地回头。


    赵长宴依旧站在书房内。


    “不必再送。”赵长宴微微一笑,声音低缓,像是落在水面的涟漪,轻而不散,“我自回府了。”


    屋外,夜色沉沉,远处晨光微泛,天幕初显鱼肚白。


    可沈廷遇却觉得这光亮透不进来,身后凉意攀上脊背,手指微微发颤。


    他不再看赵长宴,脚步急促,仿佛稍慢一步,便会被什么东西扯住脚踝,拽入无尽的深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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