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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1. 第十一章

作者:穗鲤本书字数:K更新时间:
    刘霂生笑容满面地收回手,“是啊宋先生,又见面了。”


    然后,宋豫璋就在这个包厢入座了。


    温尔很惊讶,宋豫璋这般芝兰玉树的大家族继承人,怎么会来参加这种艳.俗低级的饭局。


    气质不符。


    因着刘霂生一行人都带了女伴。但宋豫璋不近女色的传言在圈子里不是隐秘,在场的也没能配得上他的。


    刘霂生给了对面一个眼神。


    对面左拥右抱的中年男人拍了拍怀里小姑娘的屁股,暧昧笑道:“糖梨,去跟宋先生问好。”


    糖梨是一副瓜子脸大眼睛,看上去十七.八岁,卷卷的睫毛扑扇,透露出纯真清甜的味道。


    她乖乖地走到矜贵冷漠的男人身边,紧张又有些不知所措。


    温尔唇角漾开一丝笑意。


    闯江湖这么久,今天遇到和自己同一个人设了。


    别说,看着真的很乖,不忍苛责的无辜长相,像个精美的瓷娃娃。


    只是糖梨还没能近身,李昱便拦下她。


    小姑娘打哪儿来地回哪儿去。


    李昱坐在了宋豫璋手边的空座。


    在座都是身价过亿的老总,李昱只是一个助理是资格入座的,但宋豫璋没开口。


    其他人自是不敢质疑什么。


    都是人精,这种颠鸾倒凤的聚会,三言两语间气氛很快又热络了起来。


    宋豫璋只道:“遇到熟人过来看看,诸位随意。”


    起先因顾及宋豫璋,他们言谈还算克制。


    推杯换盏,香烟缭绕,甜腻的笑声和不入流的玩笑话就被大醉之人摆到了饭桌上。


    刘霂生也有些醉,将手搭在温尔肩上,捏了捏瘦弱刀削般的肩头,将人直往怀里搂。


    他很熟练,刻意用胸膛去贴着温尔窈窕的曲线。


    一再触碰底线,一再低头退让。温尔难堪难忍,伸手推他。


    刘霂生手里的雪茄往嘴巴里送,喷出热气。


    宋豫璋漫不经心地看了眼刘霂生的手。


    刺鼻的烟味混着酒味搅和成难闻的臭气,扑面而来,温尔差点吐出来。


    她用了十成力甩开刘霂生。


    刘霂生被推的半边身子不稳,碰翻了碗筷,落在地上发出噼里啪啦地声响。


    整个包厢,默契地静了下来。


    几乎所有人的目光都望向不怎么听话的小艺人,然后看好戏的朝刘霂生笑。


    “刘总,这还没养熟呢?”


    “这匹马的性子有些烈啊。”


    “跟刘总欲擒故纵有段时间了,要我说小姑娘就是心机多。”


    “啧啧,刘哥这马没驯好,脾气好大。”


    宋豫璋面无表情,接过李昱递来的烟,漠然点了火,单手拢着火苗。


    火光将他侧脸映的明亮,深邃的眉眼似一汪寒川。


    他抽了一口,动作斯文,优雅好看。


    刘霂生被一个女人当众下了面子,单手摸着下巴,似怒似笑地盯住温尔。


    等她给个说法。


    反正搞砸了,赶紧走人。温尔冷脸起身,绕到刘霂生另一边拿自己的手机。


    不想,刘霂生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的速度给了温尔一个耳光。


    巴掌声清脆,力道凶猛,将温尔连扇带打地掀翻在地。


    温尔闷哼了声,唇角有血丝沁出来。


    慌乱跌倒之中,对上了宋豫璋的视线。


    不想这么难堪的一幕被他看去。


    最好是他不在意,一个眼神都不要给。


    她也能潇洒无所谓什么丢脸。


    四目相对,温尔回避地错开目光。


    “都他妈跟老子参加过游艇派对了,现在又当又立?装清纯玉女可以,我从来不强迫女人,你想走就走,但是得把身上的衣服脱下来再走!”


    刘霂生居高临下地挺起肚腩,朝温尔叫嚣。


    “你身上的衣服,是老子给你买的!”


    温尔耳朵嗡嗡的响,刘霂生的声音时远时近。


    宋豫璋的视线淡淡地笼着她身上。


    她心口裂开一丝缝,满是羞耻的不堪。


    恨不得立马冲出去,跳下去。


    一死了之。


    消失在这个世界上。


    八百万有那么重要吗。


    为什么一定要还账?


    为什么一定要治好妹妹?


    不是啊,不需要啊…


    人各有命,生死注定。


    一辈子都还不清的账,不还不就好了。


    早死晚死,都是死,蠢一点又有什么关系呢。


    生来一世,她只是想活着啊。


    到头来,也没有半分体面好看过。


    宋豫璋咬着烟,这会没掀桌子已经是难得的教养了。


    他起身拿下嘴角的香烟,走了几步,弯腰将温尔摔在地上的手机捡起来,停在她面前,伸出手。


    温尔压下胸口翻滚撕裂的情绪,尽可能平静冷冷地抬眼,视线并未抬太高。


    她认识这只手,很是干净漂亮。


    温尔垂眼看向自己的手,在地上摩擦破皮,有些脏。


    在此刻,情绪陡然崩溃。


    高高在上。


    好似云泥之别,宋豫璋身上干净美好的气质令她厌恶反感到了极致!


    温尔用力挥开了他的手。


    没想宋豫璋顺势抓住了她瑟缩躲回去的手腕,将她拽了起来。


    另只手拿着烟,咬了口,吐出很轻的烟雾。


    他隔着雾看温尔,看她的难堪和脆弱。


    温尔抬眼望向他,散了烟雾,男人眉眼清晰刻骨。


    她内心对自己、家人的厌弃、对生活的憎恶已经到达了顶峰。


    被这只手牢牢抓紧,温凉的热意贴着她手背传来。


    像一片海浪,呼啸翻涌,盖过了满心苍凉。


    如果是权势滔天的宋豫璋,应该会很容易吧。


    很容易解决她目前所有的困境。


    也很容易地将她带入另一重深渊。


    刘霂生隐约觉察到气氛不对。


    但一想又不可能。


    “带温小姐出去。”宋豫璋声音很淡,听不出情绪起伏。


    李昱二话不说,拿起温尔的手提包,走到温尔身边,隔开了旁人打量唏嘘的目光。


    “温小姐,这边请。”


    温尔跟随李昱离开。


    走到门口,她身后传来酒瓶碎裂的声音,紧接着爆发出一阵粗声嘶哑的痛呼。


    叫声是断断续续的,声嘶力竭的。


    温尔听得心惊,回头望去。


    宋豫璋漫不经心地咬着烟,面部线条利落流畅,垂着一排纤细浓密的睫毛,遮住了眼,眸光漆黑。


    他一手握着碎酒瓶,将刘霂生的手生生钉在了餐桌上。


    姿态从容,云淡风轻,本就是光风霁月的世家子,发狠时令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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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心惊胆战。


    温尔与他的视线对上。


    宋豫璋将燃着火光的香烟碾进了刘霂生的右眼中,同温尔微一颔首,声音平淡,无一丝波澜,“出去等我。”


    *


    李昱礼貌地请她上车,询问了温尔的住址,自己则去了副驾驶,给了司机一个眼神。


    司机升起挡板,隔开前后座的空间。


    温尔情绪很差。


    今晚饭局上的羞辱,气愤,无奈,她也意识到了一件事。


    四个月前,她在飘满樱花的春夜里第一次见宋豫璋。


    那时她漏掉的心跳声。


    应该有过片刻心动吧。


    所以内心的她怯弱,自卑,害怕跟宋豫璋见面。


    提心吊胆,怕他看自己的眼神会不会也是嘲弄与戏谑。


    ……


    偏偏,又忍不住想要恶毒地勾引他。


    拉他下神坛。


    来跟自己玩。


    温尔情绪崩坏,在做人和缺德里挣扎,从包里翻出一颗糖吞掉。


    吞掉后她就开始烦躁,意识到自己不是在吃药,不能用吞的。


    温尔又在包里翻翻找找,找到一颗。


    撕开糖纸,含在嘴巴里。


    慢慢感受,甜味。


    手机屏幕已经碎了,亮起的光有种四分五裂的割裂感。


    23:19。


    微信跳动。


    陈铭:账单你看了吗,这个月要还八万三。


    陈铭是温尔现在公司的财务。


    温尔三年前极度缺钱,找公司借了一大笔,后来因为霸王条款,越滚越多。


    温尔不停地接戏,被黑都无所谓,只要有流量。


    她演技公认的没什么问题,频繁地试镜,在等一部好片子,能把这些烂账都还清……


    屏幕又亮起。


    陈铭:月底要是还不上,萧姐会跟杜导那边对接。


    温尔皱眉,嘴巴里的糖果哽在了喉咙里。


    杜导是一位香港导演,爱拍灵异题材的电影,每部灵异片里必有大尺度床戏,全.裸激.情戏都是小的,剧组风气很差,圈内有传剧组内的女演员还要给导演和制作人做宵夜。


    这种导演拍得片子自然不会引入内地,连带着这人都属于业绩内臭名昭著的渣滓,当过他电影的女主角基本上没什么好下场。


    没有钱是会死人的。


    温尔手指发抖,又从包里翻出一颗糖。


    含在嘴里,没忍住咬碎了。


    也咬破了唇肉,铁锈味在口腔里侵袭蔓延。


    小时候,她摔倒了妈妈会给她一颗糖。


    长大了,她被欺负的时候,傻乎乎的妹妹也会给她一颗糖。


    她那时候想的是什么。


    啊。


    她成绩很好,会考上最好的学校,拿到更多奖学金,好几万呢。


    带妈妈和妹妹离开那个家。


    会租一个小房子,妈妈和妹妹住在一起。


    她还会利用周末去给初高中生补习。


    贫困生补助。


    奖学金。


    各种各样的比赛,只要有奖金。


    她很会读书,成绩一直很好。


    ……


    她能赚很多钱。


    让妈妈不要那么辛苦。


    给妹妹看病,买药吃。


    可是。


    没有人告诉她。


    她不会上大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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