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菡和李恩在西安玩了五天，没有刻意地去赶一些景点的行程，在她看来，休息充足后悠闲地四处转转也是旅行的一种方式。一个城市的风貌除了它热门的景点，也藏在烟火市集，大街小巷里。
当然，她也询问过李恩的想法，毕竟这趟行程不止有她一个人，同伴的体验和感受也很重要。
但她这个同伴不知道是也喜欢这种随性慢节奏的行程，还是过于溺爱她，对她的任何安排和想法都是满心满眼的赞同，和她出门时更是笑意盈盈。
笑起来还那么好看。
真是过于犯规了。
最后一天，她们去了陕西历史博物馆，睡到自然醒后吃饱喝足慢悠悠乘地铁去的。
因为高中选理，也没什么时间静下来阅读考试外的书籍，她对历史的了解微乎其微，不过这不妨碍她觉得逛博物馆挺有意思的。
看着那些古老的物件辗转过时间的洪流重新呈现在人眼前，有一种漫长的历史岁月不再虚无，而是可以凭着已有的见证去展开想象的奇妙感。
两人在里面逛了一下午，碰到有意思的展品，她望向李恩，李恩会毫无保留地把自己知道的部分告诉她。
到了快闭馆的时间，两人离开场馆，回去路上，依旧是不赶时间，搭起了公交。
公交车师傅看着挺急的，恨不得用他那精湛的驾驶技术在大街小巷飞驰，可每站的下车铃扼制了他这个梦想，车厢内，夹杂着乘客的聊天声，电视里投放的广告声，窗外，不知何时亮起了灯，将街边角落里的一草一木都披上萤萤光亮。
程菡忽然觉得每种交通工具都有属于它的意义，地铁快速便捷，但看不见沿路风景，公交车走走停停，有它的烟火人间。
到站后，两人没有在外面吃晚饭，径直回了酒店。他们订的酒店在市中心，拉开窗帘可以俯瞰到瑰丽的夜景，还可以看到夜晚的钟楼，闪耀着不夜城的光辉。
两人叫了酒店的晚餐，送到程菡的房间内，前两晚他们也是叫的酒店晚餐，不过今天，程菡多叫了一瓶红酒。
李恩洗完澡，换上干净柔软的睡衣过来，程菡已经将餐车里的盘子摆放到了茶几上。
她坐在茶几旁的地毯上，晃了晃醒酒器里的红酒，抬起头笑眯眯地看着他，李恩觉得她要使坏。
果不其然，她歪了歪脑袋问：“你要喝一点吗？”
李恩大概没有办法拒绝她，尤其是酝酿坏心思都如此可爱的她。
李恩在她身边坐下，拿起一个高脚杯，放到她面前。
程菡不紧不慢地往杯里倒酒，倒了小半杯，拿过另一个高脚杯给自己添酒，添的比他那杯多一点点，她举起高脚杯。
“庆祝我们这次的旅程圆满结束。”中央吊灯流光溢彩的光线安静洒下，流淌在她的美丽脸庞，顺滑的发间。
李恩突然想到了一首歌，美丽的神话。她就是世界上最美丽的神话吧，否则怎么会让他从身体到内心都为之着迷，为之痴狂。
李恩举杯，轻轻碰了碰她的杯壁。
“你有没有要庆祝的？”
“庆祝我们这次的旅程圆满结束。”
“不可以学我说话，李恩。”她不满地眨了眨眼，看着他。
李恩也注视着她，安静的，专注的，几秒后，笑意从眼底跑出来。
“那庆祝你现在很开心。”
程菡眨着的眼停了一下。
“可以吗？”
“太犯规了。”她小声嘟囔，嗯了一声。两人抿了一口酒后开动，期间，李恩打开投影，她挑了一部叫驯龙高手的动漫，边吃边看。
当然，也没忘了聊天。
“昕姐和我说她和雷项明回广州了，雷项明本来还想找你吃饭是不是？”
“嗯，他前两天就找过我了，我说我不在广州。”
“那他不是很生气？”
“刚开始可能有点，他说我欠他一顿饭很久了，后来我给他推荐了一家餐厅，他去吃饭可以从我的账户余额里扣钱，随便吃几次都可以，他好像就不生气了。”
程菡闻言放下筷子，竖起大拇指：“琰琰小少爷，果然很大方，我以后去广州吃饭也能记你的账吗？”
“当然。”面对她的调侃，李恩哭笑不得地摁下她调皮的大拇指。
程菡：“也是随便吃几次都可以？”
“嗯。”
“带朋友一起去也可以？”
“可以。”
“那——”
“都可以，你想把我吃了也可以。”
空气有那么一瞬间的寂静，程菡本来是想逗逗他的，没想到反被他突如其来的一句话震慑到了，脸颊似乎变得有些烫。
她抿了抿口酒，悄悄地去瞄他，他的脸也好红。
察觉到女孩的视线，李恩绷紧的神经快要绷不住了，他不知道自己怎么会随口说出这么惊人的一句话，她不会觉得自己是个变态吧。
心跳快得难受起来，像连续熬了几个大夜，砰砰砰地撞击胸腔，呼吸也变得滚烫粘稠，有点透不过气。
他抬起手，假装镇定地揉了揉头发，以此来挡住女孩的视线。下一秒，两只胳膊缠上来，抱住了他的手臂。
他呼吸有短暂的凝滞。
“你怎么那么可爱？”
然后又在女孩这句话中得以重生。
程菡一开始因为他这句话还挺不好意思的，但转头发现他比自己还害羞，内心突然就从容起来了，尤其是发现他还难为情地躲开她的眼神，那种觉得他可爱的心情便从心底油然而生。
原来，不止男人会觉得女人可爱。
女人也会觉得男人可爱。
“李恩，”她晃了晃他的手臂，忍着笑，“想吃你也可以么，可是你是人，我要怎么吃你呢？”
程菡不知道自己现在像不像流氓，不过从对方眼里的震惊来看，她应该是有当流氓的潜质。
他张了张嘴，最后又闭上。
程菡不继续拷问他，摸了摸他被揉乱的头发，拉着他继续喝酒看电影。
今晚的红酒其实是为李恩准备的。
自从上次得知他酒量不好，她就种下了一个坏心眼，想看看喝醉的他是什么样的。可坏心眼最终误了自己，那一瓶红酒差不多都进了她的肚子。
起身要去收拾茶几时，她脑袋已经昏昏沉沉，眼前的光线也变得模糊闪烁。
这酒的后劲这么大吗？
她今晚还准备了好多话，没和李恩说...说呢，她还不能睡着......
可是这个床好舒服，暖烘烘的，还有好闻的香气，她不想起来了，想一直躺在里面，做梦。
她也真的做了一个跌宕起伏的梦。
梦里，她在乡下老家的院子里，她不确定那是不是小时候的自己，只知道自己很惬意地躺在铺着软垫的长椅上晒太阳，没有王春莲，也没有王春莲养的鸡鸭，周围是和她一起晒太阳的稻谷，冬天的太阳，温暖得恰到好处。
她晒着晒着，有一些口渴，眼前就出现了一杯牛奶。
那牛奶自动到了她唇边，牛奶也是温热的，散发着醇香和一丝丝的甜。
她大口喝完，有纸巾擦了擦她的嘴角，纸巾也不是曾经印象里那种干巴粗糙的厕纸，是柔软的。
喝完牛奶，她困了。
她闭上眼睡觉，睡得迷迷糊糊，听到王春莲的声音惊醒过来。
她往门口惊慌看了看，没看到王春莲，而是看到自己脚边的稻谷变成了金灿灿的元宝，她又往更远的地方看去，满院子的稻谷都变成了元宝。
巨大的震惊之后，她蹲下，捡起一个金元宝，用力咬了一口，真的是金的。
喜悦瞬间填满了她的身心。
她冲进家里拿出一个蛇皮袋，开始装那些金元宝，边装她边思考之后要把这些藏到哪里才不会被王春莲发现，又该拿到哪去换钱。
她这么想着，这些金元宝好像读懂了她的想法，自己一个一个往袋里蹦，很快就装满一大袋，然后袋子驮着她突然飞了起来，就像电影里的龙骑士，她可以驾驭着袋子飞行，而且目的地是她脑海里所想的。
很快，她到了金店，店里穿着西服的漂亮女人排着队出来计算她的金元宝，往袋子里装上一捆捆红色钞票。
她不知道她们往里装了多少钞票，只知道自己最后离开金店时袋子变成了四个，那四个袋子自动拼在一起，载着她飞了起来。
她接下来要去哪呢？
李恩。
她坐在袋子上看着不断掠过的风景，脑子里闪过这个名字。
袋子感应到她的想法，飞得快起来，几乎只是一瞬间，眼前的景色变了，她飞到了另一个地方，大片绿茵的足球场。
少年穿着简单帅气的足球服，正在踢一场足球赛。
他脚法敏捷，身形如豹，灵活地带着球穿梭过一次次尾追堵截，最后一记漂亮的倒钩射门点燃全场的欢呼。
沸腾的人声中，程菡跟着喝彩，待到比赛胜利后，他笑容灿烂地和队友走下场。
程菡奔跑着上前叫住他，可是他好像听不见她的声音，任凭她叫得越来越大声，他始终没有停下脚步。
她急得拆开袋子里的钱抛向他，可钱抛出去就不见了踪影，渐渐的，她跟不上他的脚步，连他的影子都要看不见了。
她想坐上袋子去追他，一眨眼，回到了乡下老家......
天地仿佛都在颠倒，她又听见了院子里的鸡叫声，还有叫她名字的声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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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惊颤又后怕地睁开眼。
还好，迎接她的是一个温暖的怀抱，还好，这只是一个可以醒来的梦。
少年俊逸的脸在视线里渐渐对焦，眉心填满了温柔和担忧，她揉开眼里的潮湿，盯着他看了一会儿，然后往他怀里贴得更紧。
李恩安抚地拍着她的后背：“做噩梦了吗？”
她鼻音浓重地“嗯”了一声。
“噩梦都是假的。”他安慰她，手隔着被子将她搂得更紧。
嗅着他身上的气息，程菡缓了缓，从他怀里抬起头：“你不问是什么噩梦吗？”
李恩不敢问。
梦里她一直喊着自己的名字，越喊越着急，后面都急得哭了。
他不敢想自己在她梦里到底干了多坏的事。
“我梦到你在我梦里是个渣男，骗我和你在一起后转头又抛弃我，我去找你，你还把我推到在地，威胁我再出现在你面前就打死我。”她吸了吸鼻子，小声控诉着。
“你不说点什么吗？”
“我不知道该怎么为你梦里的李恩辩解，不过你的伤心愤怒都可以发泄到这个看得见摸得着的李恩身上。”他好像信了她的胡说八道，轻轻抹着她眼角的湿润。
“那你让我咬一口。”
李恩将自己的手递到她面前，冷白的手腕上有一个深红色的牙印。
“？”
“我咬的？”
“大概是吧。”
自己有喝醉酒咬人的习惯吗？
不管怎么说，那牙印看起来确实是自己的，程菡心虚了，推开他的手，扯过被子盖住头。
没冷静一会儿，被子被他的大手重新扯下来。
“让你在梦里这么伤心，我还是有必要赔罪的，早餐想吃什么，我去买。”
程菡看他要走，一把抓住了他的手：“我不想吃，我现在不饿。”
“那再睡一会儿？下午的飞机，现在还——”
“你觉得我好吗？”
“什么？”李恩有点没反应过来，她抓着他的手臂坐了起来。
“就是你觉得我哪里好，或者说为什么会喜欢我，之前你问过我这个问题，我忘了问你。”
程菡看他眼里闪过诧异，补充道，“不用马上告诉我，你可以慢慢想，想好再告诉——”
“很多，有理想，有智慧，善于观察，思维敏捷，有做任何事的恒心，也有破釜沉舟的勇气，有责任感，真诚，长相温柔美丽，笑起来更是惊艳，万里挑一，心思敏锐——”
“等等，”一大早上，自己提这种重则容易上纲上线的问题，程菡以为会很为难他，怎么说也要一点时间，没想到他张嘴就滔滔不绝。再说他平时说话挺低调谦和的，现在有种一泻千里的狂放是怎么回事？
程菡听着愈发止不住的赞美：“你说的是我吗？有些说的是不是夸大其词了？”
“比如？”
“我没什么理想，未来的目标也就是多赚点钱。”
“赚钱就是理想，而且是脚踏实地，不装腔作势的理想。”
“那什么美丽是美丽，万里挑一是不是夸张了？”
“我说错了，亿里挑一。”
程菡没想到他还有夸人的艺术细胞，而且怎么有点似曾相识的感觉。
算了。
“你别说了，我知道了，反正就是我有很多地方都让你喜欢对吧？”
“嗯。”
“最最喜欢的是心动的感觉，我不会再对你以外的任何人有这种感觉。”花里胡哨的甜言蜜语，但他从他嘴里说出来格外虔诚。
程菡都要有些不好意思了。
她扯了下被自己握住的手，示意他坐下：“你看你这么喜欢我，那要不要考虑和我在一起，现在就在一起。”
虽然对他的心意一目了然，但真正说出这话，她不免还是有一点紧张，说完，心都提了起来，眼神也是紧张地看着他。
他不知道是没听清，还是傻了，就呆呆地坐在那，眼睛都不眨。
程菡坐如针毡，忍不住要起来去透口气，被他搂过腰，一把抱住。
他抱得很紧，耳朵旁的鬓发磨着她的脸颊，但不疼，只是有点刺人的痒。
就这样磨蹭了一会儿。
彼此的心跳一点也没平静下来。
他滚烫的呼吸贴着她颈间的肌肤：“你是认真的吗？”开口的声音像忍着颤抖。
“今天应该不是愚人节吧。”程菡揉了揉他毛茸茸的头发。
“这些话应该我来说。”
程菡：“那你再说一遍。”
他吞吐着灼热的呼吸，声音努力压抑着渴望：“我想请你和我在一起。”
“好啊，早安，男朋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