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五,程菡还是将那封信带回了家,连同木心寄给她的回信,以及随信寄过来的一大摞教辅参考书一起。
她这个笔友,是初二那年认识的,说起来是一段挺奇妙的缘分,那年,她们语文老师休产假,学校给她们班换了一个新老师代课。
这位老师是开学刚选调进来的,人很年轻,教学风格也颇为独特,不止给她们灌输应对考试的那一套理论,也给她们讲很多有趣的内容,诸子百家,历史人物,中外文学,以及各种新鲜八卦......
她来了之后,课堂似乎都生动起来。
不过只持续了一个学期,后来不知道出于什么原因,她又调走了。
再后来,听修完产假回来的语文老师说她回广州了,在广州的一所初中当老师,还多番给她们语文老师来电说想和她们班搞对接,让两个班的孩子分享各自的生活学习,建立跨越地区的交流和帮助。
她是个理想主义,这个社会还是需要一些理想主义者的。
只不过当时的程菡并不明白,其实后来程菡也没能真正地理解她。只是偶尔会在山重水复疑无路时,推开那扇与她有关的门能窥见一点光。
程菡从小到大都是个不折不扣的现实主义,当时她只觉得挺麻烦的,她不爱和人交流,更不喜分享。
不过她有个最大的优点就是该听话的时候听话。
既然是老师安排的,她就当做每一次作业认真完成。
就这样,她通过写信认识了木心。
对方起初还挺高冷的,每每给她的回信只有短短几句,后来,大概是被她的认真触动,也开始对她敞开心扉。
她们分享学习,倾诉烦恼,在这场看似无意义的活动中奇迹般地建立了长久可靠的关系,从初二到现在,每一封寄出的信都有回音。
即使这份回音有时需要很久才能抵达,她也能安心等待,比如这次,离她寄信已经过去一个月,但她坚信对方一定会给自己回信,除非是自己寄出的信丢了。
她对木心有一种她自己都匪夷所思的信任。
回到家,谢秋和程国兵还没回来,她回房间开始拆木心的回信。
依旧是工整漂亮的字迹。
[亲爱的大鹏,很高兴收到你的来信,看到你在信里说如愿考上了重点高中,我由衷敬佩你的努力,智慧,乐观,坚持......当然还要隆重祝贺你完成初中阶段的目标,我给你画了贺卡,虽然我朋友说我画技一般,但我认为贺卡的意义是承载心意,希望这张贺卡能陪伴见证你完成以后更多的目标。]
程菡拿起信纸,抖落出信封里的贺卡,金灿灿的,有淡淡的桂花香.
封面用黑色笔墨画了一只鸟,画技确实挺一般,但好在没丢失神韵,即使写实有缺也能从它振翅欲飞的坚稳神态里辨别出这是一只大鹏鸟,而非什么麻雀金丝雀。
程菡收起贺卡,继续看信。
[当然这次给你回信不止祝贺,也希望能帮助你解决一点烦恼,你说你在现在的学校难以力争上游,我不想劝你“天外有天人外有人,放宽心”之类的。
我只想告诉你如果你相信你自己,那么这种情况只是暂时的,相信你一定会在困境中找到办法,重新游回他们前面去。
你要做的是调整状态,保持冷静,保持心态,在坚定信任自己中重振旗鼓,不过我猜你肯定在我来信前就已经这样做了。因为你比我坚强多了,但我想自己总该帮到你一点才好,于是我找了几套辅导书,是我的老师们推荐的,希望它们能在你乘风破浪的道路上发挥小小的作用。
还有你说对室友的嫉妒心,其实我觉得这压根不算什么问题。为什么呢?你听我同你讲,嫉妒心很多人都会有,它可以是情绪,也可以是恶意。在我们没有因为嫉妒做出伤害别人的事,它就只是情绪,我相信你能操控你的情绪,而不是被它摆布。
而且老话也说君子论迹不论心,只要我们守住自己的行为,情绪坏点又何妨,这完全称不上卑劣,你还是勇敢,聪慧,善良的大鹏,发言完毕!]
程菡没忍住,捏着信纸“噗”地笑出了声,弯起的眼眸在昏暗下来的房间里透出几分灼亮,在彻底天黑前看清最后几小段。
[如你所愿,我最近平安如意生活顺利。烦恼嘛,可能有一个,最近有两只小猫总在我晒太阳的时候过来抢我的地盘,偏偏它们生得可爱还会卖乖,我无法赶走它们。
广州最近天气也不错,就是太阳晒得人容易忘记时间。院墙上的月季也盛开了,有四五种颜色,我叫不出它们的名字,但不影响欣赏它们盛放时的美丽。广州十二月也有花海,菊花,木棉,紫荆花......以后你有机会来,我领你去看,临安最近天气挺冷了吧?记得添衣,别生病。——木心/09.11.5]
看完信,程菡又好好欣赏了一会儿那张贺卡,最后将信和贺卡一起小心收好,放回信封里。
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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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程国兵出车不回来吃晚饭,谢秋下班回来炒了点青菜和土豆,母女三个吃完饭,谢秋在厨房洗碗,程雅舒坐在客厅茶几旁写作业。
她今年刚上小学一年级,作业不多,奈何总分心,喜欢一边看动画片一边写,每天都要磨蹭到很晚。
程菡之前提醒过她两次,她不听,程菡懒得再管,在她抓着遥控器打开电视前先回了房间。
打开房间的灯,她翻开木心寄来的几本教辅,拿出其中一本,坐在床头,开始做里面的例题。
木心说的没错,她不需要什么“天外有天,人外有人”的安慰,扪心自问,她根本没办法被这些虚无缥缈的话安慰,她想要的是力争上游拿到一个满意的结果。
没有人比她更想摆脱目前的生活。
比如,现在门外谢秋歇斯里地训斥程雅舒的吼声,程雅舒扯着嗓子的哭喊声。
她捂上耳朵试图清静。
没两分钟,房门被“砰”一下推开。
谢秋将程雅舒半推半撵进来,脸上的皱纹因愤怒挤在一起,曲折得像她这些年来走过的路。
“在你姐房间好好写!没写完不准出来睡觉,听到没有?”她高声命令。
程雅舒哆嗦着肩膀不敢答话。
也不等她回答,谢秋甩上门离去。
程雅舒又放开声音站在门边抽噎,程菡看了几秒,叹了口气,起来把她拉到自己床边,粗糙地擦了擦她的鼻涕和眼泪,和她商量:“不要哭了?”
“呜呜,哇——”她像个开关坏掉的水龙头,停不下来。
程菡头疼地揉了揉眉心,想起书包里还有两包杨灵分给她的小零食,赶紧拿出来给她。
水龙头立马修好。
她眼里的一泡泪还没擦,两只胖乎的小手就已经开始拆包装袋,手上黏糊着眼泪鼻涕,拆不开,又急着用嘴咬。
算了,脏就脏点吧,不哭不闹就好。
程菡舒了口气,转头继续做她的题。但她低估了一个六岁小孩的闯祸能力。
在咔擦咔嚓吃东西的声音消停片刻后,她听到了清脆的“嘶拉”一声。
她起身想阻止什么已经来不及了。
程雅舒手上拿着撕成两半的粉蓝色信封,被眼泪鼻涕糊得脏兮兮的小手费力捻出了里面的信纸。
雪白的信纸上,几个乌漆漆的指印,惨不忍睹。
这一刻,程菡好像突然理解了谢秋为什么总是歇斯底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