黎谌心虚的移开视线，只当那全是他的杰作，还好穆秋似乎没有发现。
因为穆秋不喜欢别人在他身上留痕迹，而黎谌把他们之间当做谈恋爱、交往，自然比较尊重他的意见。
昨晚他肯定是喝多了，一时没忍住，居然在穆秋身上留下那么多痕迹。
陈晨则淡定的把穆秋看了个遍，神色幽深，看不出表情。
不多时，三人坐到了客厅，吃着穆秋买来的早餐。
穆秋吃东西一点都不挑食，一般只要能吃就行，所以买早餐也就是在楼下早餐店随便买的，豆浆和破酥包。
“所以，昨晚到底怎么回事？”穆秋说。
吃完饭，他就开始兴师问罪了，“我们怎么都没穿衣服，还躺在同一张床上？”
穆秋是直男，但并不算恐同，有点厌恶，却不至于过分反感。而且他跟黎谌厮混他也不吃亏，要是换了别人，那肯定不值得他如此出卖身体……并不是说他就能接受出卖身体给男人这种事。只是在他无法改变局面的情况下，他下意识地会选择先顺从，再想办法改变。
他最初也奇怪黎谌开价为什么那么高，后来发现黎谌是个恋爱脑，那就好办多了。何况对他来说，他从不觉得自己会从中得到任何快感，既然不吃亏还能得到钱，那不干白不干。
不过他没想过会这么突然的发生。昨晚虽然没真正发生什么，却也像是一种警告，一种未来的预演。
黎谌说：“你在厕所吐身上了，肯定要脱衣服啊。然后洗澡的时候，我们身上都湿了，总不能穿着睡觉吧。”
“那我们怎么没回去？”穆秋又问。
陈晨解释说：“你手机不是没拿走吗，我就说拿了再走，免得之后再麻烦跑一趟。然后，你想上厕所，我进去帮忙，后来……呃……”
随着他的话，穆秋原本断片的脑海里骤然划过几个画面，昨晚在卫生间里，他抱着身前的男人，还有游离在身上的几只手……
那画面对穆秋来说不能说是活色生香，只能说是十分可怕，令他惊恐不已，很纯粹的恐惧，他怕自己被搞坏。
应付黎谌这一个男人就算了，两个男人……这已经远远超出了穆秋的想象。还好没真的发生什么，否则他现在恐怕都要崩溃了。也不对，应该是根本起不来床。
“打住，打住！”穆秋慌忙的阻止了这个话题，站起来说，“好吧，那我们先回去了，黎谌还要上班吧？”
黎谌深陷在昨晚的回忆之中，一时之间也没缓过神来，就这样被穆秋缀着离开了。
陈晨还想要送他们，被穆秋严词拒绝。
等到二人上车，黎谌才慢半拍的反应过来，“所以，你有两个手机？”
穆秋落下的东西正是他的隐藏手机，用来跟前妻和女儿联系的。不过要是被黎谌知道了用途，他用膝盖想想都知道会遭殃。
于是穆秋面不改色道，“对啊，我一直都是两个手机，一个备用机用来打游戏，存照片什么的。”
用两个手机其实也是很正常的操作，黎谌点点头，也就没再多问。
把穆秋送下车后，黎谌没急着开走，坐着揉了揉眉心，一直目送穆秋离开，直到他的身影消失在不远处的楼里。
昨天黎谌跟陈晨的交锋可谓是彻底激起了他的胜负欲，他一路上都在想该怎么做。
本来只是随便找个男的抱一下，没想到看对眼了，但对方竟然是个已婚男。好在是即将离婚的男人，他只好先跟对方保持不正当的关系，结果他身边又冒出个疑似情敌的存在。
这种微妙的像是被钓着玩弄的感觉，莫名满足了黎谌某方面的刺激感。让他很想……想尽办法的报复回去。
也还好穆秋目前为止都很乖，对陈晨根本没有什么特殊之处，只是把他当普通朋友，要不然黎谌早就发作了。
既然如此还是算了，在穆秋没有犯错的情况下，他也不想自己没事找事。
对于第一次恋爱，黎谌还是很想好好谈的。
~
穆秋还不知道，自己有惊无险的度过了一个危机。黎谌对他的包容，其实已经算得上是史无前例的。
黎谌再次过上了早出晚归的日子，有时候一周就回家两三次，穆秋都以为黎谌恢复清心寡欲了，其实是黎谌已经忍得太久，担心自己忍不住，又想要和穆秋慢慢来，所以才刻意这样的。
于是黎谌时常叫穆秋出去约会。
富家少爷的约会，就算俗套，也是手笔不菲的，他带着穆秋去了些他爱的高级餐厅、酒店、俱乐部、马场等等。
偶尔黎谌也会别出心裁，带他体验一些比较激情的项目，比如跳伞之类，可惜穆秋站在直升机上了也不敢往下跳。
穆秋和黎谌约会之外的时间，在通讯录里也翻到了不少朋友。按照他的人设，先前是公司职员，所以大多数来往的朋友都是同事，或者同行业的人。只是这些都并没有继续来往的价值，穆秋干脆把他们都给删了，只留了些人脉好的。
除此之外，穆秋也拒绝了陈晨的邀约。这家伙太不安好心了，那晚的事简直让穆秋想把他拉进黑名单里。要不是陈晨能告诉他一些有用的消息，他都不会跟陈晨聊天。
要不说陈晨经常和富婆打交道呢，知道不少她们圈子里的辛秘，以及行业内幕。有些事情就是人家聊个八卦，就说出来了，但很少有人在意，只有了解的人才会知道这种辛秘的含金量。
不过人家也是因为比较信任陈晨，才会跟他说几句，也当是提点他。
陈晨：[你应该还不知道吧，黎谌和陆景然合作搞了一家做空机构，规模小，估计管理资金在10亿左右。]
10亿，对黎谌来说不过是拿来玩项目的钱，可穆秋却需要做10个任务，才能拿到。要是放在他上辈子，更是想都不敢想的天文数字。
穆秋来了点兴致，[他从没跟我说过他的工作，而且那种做空报告很多都是匿名的吧，你怎么会知道？]
陈晨：[先别管我的消息是哪里来的。倒是你，该答应跟我见面了吧？]
穆秋：[……]
穆秋原本以为，黎谌如此懒散的生活方式，估计即便去上班，也是走个过场而已，完全是个绣花枕头，社会败类，没想到黎谌玩的跟他就不是一个认知的东西。
别看黎谌那公司就10多个员工，玩的都是几千万上亿的股票，工作量也大。平时轻易不开张，一开张就能吃十年。
这样过了一段时间，穆秋和陆景然约定的期限已经过了三分之二。
这天陆景然发信息给穆秋，按约定给他转了账，问他情况怎么样，有没有照做，“现在已经可以渐渐疏离黎哥了，过段时间就跟他分手。”
穆秋都懒得回他。
结果等他晚上去夜店玩的时候，竟然在人群里看到了陆景然。这段时间穆秋会时不时抽空去夜店，查看营业情况，不过他还是头一次遇到陆景然。
以前陆景然一群人其实经常来，但自从穆秋和陆景然吵架过后，他就再也没来过了。
过了这么久突然跑来，多半就是示好的意思了。
穆秋也顺着陆景然给的台阶下，端起一杯酒，自然而然的走到陆景然那一桌去，姿态温和有礼，“你们这里还缺人一起玩吗？”
该圆滑的时候，他也是很会圆滑的。
一群人玩起了酒桌游戏，穆秋坐在陆景然对面，时不时能正对上他深邃的眉眼。不过陆景然没有主动开口，好似全然把穆秋当成陌生人了。
穆秋也不在乎陆景然的态度，投入游戏之中。他本来就是在夜店里工作过一段时间的人，玩起游戏来也算是得心应手，根本没喝多少酒，大部分都被挡回去了。
过了一会儿，穆秋站起身，“我去趟卫生间。”
他在洗手池前甩了甩手，用沾湿的指尖整理额前碎发，不多时，镜子里果然映出了陆景然。
外面喧闹得厉害，卫生间里却只有他们两人，好似被隔绝开来。
陆景然的脸隐在阴影中，神色难辨，“穆秋，你该不会是想出尔反尔吧？我就知道，你这种人怎么可能不贪。”
穆秋并不恼，透过镜子里看他，“我从不食言。”
“那你为什么不回我？”
“哦？原来你还需要我回答啊，我还以为只需要你独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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专行的下命令就行了。”
半晌，陆景然才压着怒火平静下来，“你没必要惹我，毕竟我说的可是实话，就算我不干预，他迟早也会腻的。”
穆秋没有急着离开，转身靠在洗手台前，下颌微挑，问：“你一直说黎谌有喜欢的人了，可我完全看不出来，要是黎谌真那么喜欢他，为什么会找上我呢？”
“你不信？”陆景然蹙了蹙眉，“我可没那个闲功夫骗你。”
穆秋：“你空口无凭，我凭什么相信你？”
陆景然沉默了几秒，“行，就当是为了交易的诚意吧，我带你去见安愫，你见到他之后，就会知难而退了。”
穆秋眉梢微挑，他本来只想多套几句话，没想到陆景然竟然要带他去见安愫，这可是得来全不费工夫了，到时候就能顺理成章的完成第二个龙套任务。
他正愁没有正当理由呢，这简直就是意外收获啊。
~
次日，陆景然信守承诺，带穆秋去见了安愫，在其工作的高级咖啡厅里，彼时安愫正坐在一处装扮雅致的钢琴前弹着曲调。
不愧是音乐家，穆秋心想，居然还有这种工作，真的有人听他弹钢琴吗？他一点艺术细胞都没有，也听不出来安愫弹的曲子是什么，不过的确是优雅婉转，很符合当前咖啡厅的环境。
单看背影，安愫属于清瘦型的，黑色鲻鱼头及肩，碎发遮住了正脸，但挺拔而窈窕的身姿也已经足够引人遐想了。
穆秋和陆景然坐在二楼阳台，可以看见楼下的路人。穆秋抿了一口咖啡，“喂，陆景然，你该不会喜欢安愫吧？”
“什么？！”陆景然差点被咖啡呛到。
穆秋笑了，“你一直在听音乐，还时不时看他。”
陆景然：“?”
陆景然说：“那我多看你一眼，我就是喜欢你了？”
“那你还一直夸他呢。”穆秋不依不饶。
陆景然停顿了片刻，才说：“安愫的音乐天赋很高，可是他没有钱报补习课，连高薪点的工作都找不到。若非导师找到黎哥帮忙，他恐怕只会泯然众人。或者，他要是能找到别的金主，说不定也能谋个更好的前程。”
这时，楼下传来新曲子的声音，黑胶唱片缓缓转动，安愫弹着伴奏。
陆景然说：“是《A Thousand Years》.”
“我是在看他，也不是看他。这与爱情无关。”
原来是惜才啊。可惜安愫就是个清贫的设定，这也没办法。
穆秋故作疑惑，“原来这不算爱情，那怎样才算？”
其实他很好奇，男人之间真的有爱情吗，可以存在爱情吗？
暖橘色的吊灯在斜阳下晕开，穆秋的瞳孔被映成漂亮的琥珀色，跃动着亮光。
陆景然瞳孔微缩。
爱情是什么……穆秋为什么会问他这个问题？
他只知道，date不是爱，拥抱、轻吻和性也不是爱，哪怕住在一起，24小时粘着，那也不是爱。
但具体来说，他也并不知道什么是爱。他只知道，穆秋看过他最糟糕的一面，这些天他也一直想着穆秋，而此时此刻，他在穆秋面前竟然只觉得放松和舒适。
陆景然欣赏有能力的人，也欣赏困境中逆行的人，可穆秋什么都不是，他将近中年，一事无成，身负一个家庭的重担，却连一技之长都没有……为什么这样的穆秋，偏偏让他无法不在意。
没有得到答案，穆秋也没再在意，仿佛陆景然就是这样奇怪，跟他说话总是会时不时走神，十分淡然的说：“陆景然，我今天好像才刚刚认识了你。”
“既然人你已经看到，我就走了。”陆景然骤然站起身。
他的神情重新变得居高临下。桌上的咖啡都没喝完，白瓷杯上面缓缓的飘出白色的热气。
陆景然话锋一转，说：“还有，你现在既然还是黎哥的人，就不要来烦我。”
从二楼走到一楼，他越走越快，脚步慌乱而急促，像是落荒而逃。伴奏越发悠扬，从咖啡厅内飘荡到街道。
One step closer…（我想靠近你一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