生辰过后,浮玉山中一切恢复如常,除却槿桉阁,其间主人有大事在筹备。
每到夜深人静时,常有琴声从中流出。
十月廿七,卜筮百奚所言十月的又一吉日,祁怀瑾邀请谢长欢午后来槿桉阁一聚,而且用上了请帖,是由言风和问剑亲自送到洵祉阁的。
谢长欢诧异地问:“明日?可是有大事?”
言风嬉笑着说:“您来了就知晓了,我现在不能说。”
问剑也接话,“不能说。”
夜里,谢长欢裹紧了被衾,想着那封让人摸不着头脑的请帖,渐渐地陷入了沉睡。
东方欲晓时,她浅浅翻了个身,现在天亮得越发晚了,只能再赖一会儿床。待天色大亮,她起身换了一袭月华锦衫,再搭件胭脂红上裳,用完早膳后,拎着剑去了藏书阁。
言风昨儿转述了怀瑾不来和她用早膳,也不同去藏书阁,不知那人在卖什么关子,反正午后就能揭晓。
藏书阁中,她的“半路徒弟”已经在等着了,见她来,兴奋地喊道:“谢大小姐好!”
言风尤其高兴,甚至是问剑也显得不同寻常,问枫倒是一如既往的机灵样。
“我看看你们剑法练得如何了?一个个来吧。”谢长欢坐到榉树下的木凳上,便宜徒弟很贴心,给木凳铺了层厚厚的毯子,桌上也摆好了热茶,和几碟冒着热气的糕点,问铮叔怕是很早就被他们薅起来了,她心中暗笑。
虽不是正经师父,但谢长欢没藏私,长生剑法,能者可学,恰好,这三人都是好苗子。问枫底子差些,但禁不住笨鸟先飞,他的时间最充裕,也是最勤奋的弟子,所以都练得大差不差的。
不过十来日,前两式已经练得很好了,不出五日,第三式将成。
谢长欢如实点评:“都不错,但最好的是问剑。”
问剑腼腆地笑了,言风和问枫忿忿不平,但没办法,问剑就是天赋最高的,夜里也不忘偷偷用功,为了挤出时间习剑,现在连书都读得快了不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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洵祉阁,问锦翻出柜中的妃红牡丹缠枝金绣襦裙,边看边笑。
在从藏书阁回来后,谢长欢习惯先换件衣裳,她疑惑地指了指床榻上的襦裙,“问锦,我不想穿这件,太繁复了,你帮我找件简单点的,等会儿我要去找怀瑾。”
问锦哪会依?她觉得这套正应景,“谢大小姐,主子昨儿都送请帖来了,肯定是大事!您就穿这件嘛~问屏姑姑做的新衣越来越多了,好些没穿过。”
说起这,谢长欢十分无奈,哪怕在谢家,也是一季做一次新衣,留着慢慢穿,可是在祁家主宅,隔三岔五,绣坊便会送新衣来洵祉阁,她说了无用,问到怀瑾那儿也是一样。
“祁家只你一个女主人,你体谅体谅问屏姑姑。”
谢长欢:……
问锦不依不饶,谢长欢盯着她不动,难得把问锦看红了脸,“我不能说!求求您了,穿这件,成吗?”
问锦抱拳使劲求人,水汪汪的眼睛让人无法拒绝。
“好吧。”谢长欢勉勉强强地拿起襦裙,去屏风后换衣。
槿桉阁中,身穿皓白银丝暗纹长袍的祁怀瑾正在细细擦拭着古琴拙瑶,琴身通体漆黑、光华内敛。言风和问剑在备好茶水、点燃熏香后就离开了,只剩祁怀瑾在静静等待心上人的到来。
约莫半刻钟后,谢长欢在外唤道:“怀瑾?”
祁怀瑾走出茶室,看着特意打扮过的姑娘,笑着说:“长欢来啦!”
谢长欢观察着格外安静的槿桉阁,除了他们二人,没有第三人的气息,她凑到祁怀瑾跟前问:“怀瑾到底在卖什么关子?”
祁怀瑾没回答她的问题,而是推着她进了茶室,其间暖意氤氲,沉水香盈室,那个自凤鸢被取走后,就长久空置的琴案上,多了一把琴。
谢长欢狡黠地问:“我知道了!怀瑾学了琴,请我来当听客?”
祁怀瑾在身后说:“是啊~”但扶着她手臂的手没松开,将人径直带到了琴案前。
“长欢坐在此处,看看我学得如何?”
“没问题!”谢长欢盘起裙摆,缓缓坐下。
祁怀瑾则去倒了杯茶,放在琴案边缘,随后坐于谢长欢对面。
他端坐琴前,神情专注而深情地望向眼前的姑娘。
姑娘这才觉得有些不对,应该……不是她想的那样吧……姑娘双眼微瞪,而郎君只是浅笑。
“长欢,那我开始了。”
“嗯。”姑娘轻轻颔首,而被琴案遮挡的双手紧紧握在了一起。
郎君手指轻抚琴弦,琴音初起,宛如山间清泉流淌,又似林间鸟儿轻啼。
姑娘没忍住用指甲刮了下细腻的皮肤,她心中掀起了滔天巨浪,她在想,她该如何应对?
郎君指法灵动,时而轻挑琴弦,琴音清脆,如同凤鸟的婉转歌声;时而重按琴弦,音声浑厚深沉,仿若凰鸟的低吟回应。
姑娘垂眸盯着琴案看,又忍不住抬头,与目光从未转移的郎君刚好对视。
琴音变换,一人浅笑含情,一人从呆滞无措,到唇角压不住笑意。
罢了,姑娘抬手,斜倚在琴案之上,歪头直直盯着郎君笑。
一曲毕,郎君启唇,“不知这曲凤求凰,可能入长欢的耳?”
姑娘撑起身子,状作思考后,颔首出声:“尚可——”
郎君轻声吟道:“怀瑾倾慕长欢已久,如凤求凰,望长欢垂怜。”他的手死死攥成了拳,静候姑娘的回答,他为这日,已准备了很久。
姑娘看着他眼中的期冀与忐忑,极轻地“嗯”了一声。
一瞬间,天光乍破、血液回流,祁怀瑾猛地起身,窜到了谢长欢身前,“长欢,我没有听错,是吗?”他眼睛酸涩,嘴角死死抿着。
谢长欢伸手抬了下他的嘴角,微微笑着,“是呢。”
祁怀瑾抬起手,握住了她,很深很深,直至将那只手完全包裹。
四目相对,有人缓缓靠近,浓厚的沉木香和突如其来的喜悦搅得他头昏脑胀,眼里只能看得见娇艳的姑娘。那双眼,初见时如霜雪冷冽,而如今面对他时,只会绽放出笑意,赛雪的面颊被室内的暖意熏得添了几分红润,还有那只涂了薄薄一层口脂的红唇,让他失了心、乱了神。
高高在上的祁家家主,终究是堕了仙,成了凡人。
将将触碰到那梦寐以求的唇瓣时,却被一只突然伸出的手给挡住了,谢长欢的心怦怦直跳,她紧张得手都在抖。
祁怀瑾露出一缕邪魅的笑意,吓得谢长欢一惊,挡着的手被拽下,她看着又欲靠近的人,紧紧闭住了眼睛。
可那抹亲吻没有落在该落的地方,而是停在了她的脸颊之上。
谢长欢悄悄地睁开了眼睛,那人将头靠在她的肩上,而她两只手都被束缚着。
但肩头的人一点都不安分,简直是荒唐!他……他竟然说:“长欢,你好香……”
两人就这样静止了一刻钟,等到长欢的手挣扎了下,祁怀瑾才直起身子,而长欢眼神四处躲闪。
一点都不善解人意的祁家主,不仅没松手,眼睛还一动不动地盯着。
长欢叹气,瘫着肩,也看着他,笑容牵强,“松下手吧,怀瑾。”
祁怀瑾得寸进尺,“长欢以后唤我阿瑾可好?”
“啊——那怀瑾要唤我……阿欢?阿瑜?”
祁怀瑾摇头,“长欢长欢,一世长欢,长欢很好。”他晃着手,大有谢长欢不松口他就不罢休的意思。
“行吧——阿……瑾……”
祁怀瑾终于松手了,又紧紧抱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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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长欢,我好欢喜。”
谢长欢也抬手回抱住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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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两人互诉衷肠后,祁家主越发黏人,恨不得整日都和长欢待在一处,连在外闲逛时都是要牵手的。不过祁家众人无比开心,他们家主也是守得云开见月明了,谢大小姐愿意要家主,真是天大的喜事。
冬月已至,天气愈冷。祁怀瑾一直有一个想法,求而不得,念念不忘。
“长欢,我们去慕城过姻缘节可好?”
斜靠在软榻上翻书的谢长欢不解地问:“慕城?”
“是。”祁怀瑾凑到谢长欢身边,和她靠在一起,掰着她的手指玩,“天下有情人的节日,我想和长欢一起去看看。”
谢长欢不太懂他的小心思,劝道:“姻缘节前后,慕城人满为患,而且并不是那么好玩。”
“我想去——”
“阿瑾,你抬头。”脸上写满委屈的祁家主就这样水灵灵地,逗笑了谢长欢,“怎么了嘛——你若能说出劝服我的理由,那也不是不行。”
祁怀瑾固执地说:“我,想,去。”
“好好好。”谢长欢揉揉了他的脸,顺便解救出自己的手,“去,和及冠了还撒娇的阿瑾一起去慕城。”
祁怀瑾有点不好意思,但很快说服了自己,他就爱和长欢撒娇,明明就很行。
“那我让言风去准备一下,慕城离浮玉山差不多十日车程,我们这几日便出发!”祁怀瑾看向长欢,用眼神询问。
谢长欢摊手,“没问题,听你的,毕竟阿瑾早就想好了,”谢长欢微笑,她戳了下祁怀瑾的手,“为何想去慕城?”
祁怀瑾假装无事,悠悠转身朝外走,但细微的声音仍是清清楚楚地传到了谢长欢的耳中,“你和傅知许一起过姻缘节,我还没生气呢!”
谢长欢哈哈大笑,“阿瑾,你才最可爱呢!”
祁怀瑾仓皇地跑了出去。
其实,他带长欢出浮玉山另有个原因,现在天气虽冷,但好在未下雪,可长欢格外喜欢窝在他的槿桉阁,她说:“洵祉阁太大了,有些冷。”
确实,洵祉阁比槿桉阁大了许多,阿娘也没想到谢家的女娃娃这么畏寒。
虽然浮玉山中冬暖夏凉,但长欢八成是受不住的,在他说要给洵祉阁装上地龙时,言风非常不解,因为整个祁家主宅没一处是装有地龙的。
“长欢怕冷,去装。”祁怀瑾不多解释。
言风积极应道:“好嘞,主子。”谢大小姐需要什么,主子最清楚,他方才是不该多嘴。
问锦从谢长欢处得知,又能出去玩了,她兴奋得不行,言风说得果然对,她跟着谢大小姐,福气在后头呢。
冬月初五,一行五人从隐村向慕城出发,和上次相比,这次的马车可是变化颇大,车壁上嵌了锦缎,里面塞满了厚厚的棉花,靠在上面,一身轻松。
车座上有巨大的软垫,厚度也增加了不少,甚至备了烧火的小炉,方便给茶水加热。
谢长欢推了推挨着她不动的人,那人倒是一脸求夸赞的表情。“阿瑾,不觉得这马车有点挤吗?”
“还行,要是长欢觉得挤,那我挨着你坐。”
看看!这说的什么荒唐话!自己的位置不坐,硬是要靠在她身上……
因马车启程,谢长欢没脾气地随着他去了。
“阿瑾,稍微离远点,太热了。”车内空间狭小,身边又有个火炉,谢长欢觉着自己快流汗了。
祁怀瑾往旁移了两指宽的距离,“这样好些吗?”
行吧,总比挨着好点。
少顷,那人又说:“长欢,你要是累了想睡觉,就靠着我。”
谢长欢摇头,“昨夜睡得可好了,阿瑾去对面坐可行?我们来下棋!”
“行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