突然，周颂听猛地抓起她的手，厉声问道：“你袖子上怎么有血？！”
“嗯？”洛希正出神，被他这突如其来的一抓一问，弄得有些茫然。
周颂听喉结滚动，却半晌说不出话，抬手抚向她的衣角，指尖抑制不住地颤抖。
白嫩的手腕边，袖口染上一团血一般的鲜红。
“刚调色不小心蹭上的吧，倒是把你上次弄脏的印迹盖住了。”洛希解释道。
得知只是颜料，周颂听悬着的心落了地，长舒一口气，紧绷的肩膀也放松下来：“你吓死我了。”
他轻轻握住洛希的手腕，大拇指下意识地在那团颜料上揉搓，声音里带着几分后怕：“下次小心一些。”
看着这团红色，洛希的思绪不由自主地飘回到三个月前，他们签婚前协议的那天。
那天天气很好，周颂听约她在常去的那家咖啡店见面。
下午店里人不是很多，周颂听独自坐在窗边，微微后仰。
洛希一眼就看见了他，推开咖啡店的门，一股浓郁的烘焙香瞬间将她笼罩。
见她到了，等待中的男人坐直身体，放下翘着的二郎腿，朝她招了招手：“这边。”
周颂听起身，绅士地帮洛希拖出椅子，方便她落座。
“亲爱的洛女士，这是我为您准备的拿铁和甜点，请慢用。”他看起来很正式，声音拖长音节，略带沙哑，有着特别的质感。
他带来了一份婚前协议，确切是说更像是一份租赁合同：
周颂听先生租下洛希女士扮演自己的妻子。
他嘴角噙着玩味的笑，细细给她讲解：
“洛女士，经慎重考虑，现提出如下婚姻契约条款供您参考——”
“双方缔结法律婚姻关系，有效期十二个月，自登记日起自动生效。”
“每月，乙方给甲方提供税后五万元人民币的基础生活津贴，附赠一张黑卡副卡，有其他需求可以再补充。”
“契约终止时，乙方会支付甲方五百万补偿金。”
周颂听讲合同推向她：“甲方妈妈，还满意吗？不满意我们可以再商量。”
“周颂听，说人话。”洛希用勺子搅拌着咖啡，静静看着他装。
“你今天穿一身卫衣上演霸道总裁，有点尬哎。”
“怎么，你不喜欢？电视剧都这样演哎。”
周颂听喝了口咖啡，恢复了正常。
大学好友这么多年了，洛希还不知道他什么德性？她没说话，双手交叉抱着大臂上下搓了搓，表示鸡皮疙瘩掉一地。
“所以……你还有什么想补充的吗？亲爱的甲方。”
“都挺好的。但是……这个地方你能解释下是什么意思吗？”
洛希纤细的手指向协议某处，上面写着：在婚姻存续期间，乙方承诺恪守契约精神，保持绝对的洁身自好。
尊重甲方情感自由，如遇第三方情感关系，可提前三十日书面告知解除契约……
“……同时，若乙方有无法解决的生理需要，甲方需酌情提供人道主义援助。”她读了出来，脸上带着一丝疑惑。
“你这处‘人道主义援助’是什么意思？”
周颂听一愣，声音有些紧张，准备好的腹稿也说不利索：“我上面提到我会保证婚内洁身自好，但也可能有无法避免的特殊情况……”
“哦，你想要跟我上床啊？”洛希吃口甜品，直截了当地说。
周颂听汗流浃背了。
“啊？没有！我不是这个意思。”周颂听耳尖爆红，没想到她直接点破了，“我的意思是……”
“那就好，我还以为你喜欢我呢。”洛希眼神中闪过一丝俏皮与调侃。
周颂听实在想不通，洛希怎么能如此若无其事地抛出这么大胆的话。
她坐在桌子对面，笑着品尝咖啡，那语气就像在和朋友随口的打趣。
可自己这边，却仿佛被人剥光了衣服，放在放大镜下审视，浑身不自在。
“没、没有喜欢你……不对，不是不喜欢你！是朋友之间那种喜欢，你懂吧？”周颂听头一回觉得自己嘴笨，怎么解释都不对。
正懊恼呢，手边突然递来一张纸巾。他抬眼看向她，接过纸巾：“怎么了？”
“你擦擦汗吧。”洛希瞧着他满头大汗的模样，忍不住笑出声。
周颂听看着她明媚的眉眼，紧锁的眉头也不自觉舒展开，跟着笑起来。
“我的意思是，要是我被集团里的人算计，比如被下了媚药之类的……合法伴侣是不是该帮帮忙？”周颂听觉得有点闷热，扯了扯衣领接着说，“签了合同，我们就是战友了，你总不能见死不救吧？”
洛希一脸惊讶：“你这都是从哪儿学来的？都21世纪了，真有人用这么离谱又下作的手段？”
“电视剧里啊，豪门夺权不都这么演吗？”周颂听理直气壮。
洛希：“……”
“或许我可以送你去医院，这够人道了吧？”洛希提议。
周颂听：“我说的是极端情况，比如我被下了媚药，还和你被关在一个房间里。”
洛希：“那你试试冲凉水？”
周颂听：“冲凉水没用。”
洛希：“要不你吃点安眠药，睡一觉就好了？”
周颂听惊：“那我睡醒下面不就废了？！”
洛希：“或者我帮你物理阉割一下？”
周颂听反应过来：“……你耍我呢。”
洛希笑得前仰后合。
她最喜欢逗周颂听。
一逗他他就脸红，皮肤薄得像纸，不知道是气得还是羞得。
有时候会咬牙切齿地放狠话，忽闪忽闪的大眼睛却在控诉：“你好坏。”
哈哈，我真是个坏女人。
“我刚看了合同，甲方妈妈接受了。”
“那个‘人道主义援助’你也同意了？”
“你怎么就知道我就没有生理需求。”洛希轻描淡写来一句。
闻言，周颂听瞳孔不觉放大：“你是指也需要我帮你……”
“放心，姐不会对你下手的。”
洛希看他惊得呆住的痴傻表情，拍拍肩安慰他：“大家都是成年人，我理解。”
签完合同，周颂听把签字的钢笔送给她，美其名曰——新婚小礼物，以后合作愉快。
那是一支万宝龙钢笔，笔身纤细，笔帽上雕着一朵精致的小白花。可惜，周颂听笨手笨脚，不小心把她的袖口染上了墨水。
在今天又染上了红颜料。
小希酱下播后，她的直播切片如病毒般在各大平台流传，黑粉恨不得用显微镜逐帧分析。
短短一日之内，网上闹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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沸沸扬扬，洛希的名字彻底出名了。要是有不认识她的网友问“洛希是谁？”，立马就会有一群热心肠抢着解答。
打开某博、某书，随便一刷就能看到高妍的粉丝“小盐粒”在“心疼姐姐”。
有些路人跟着起哄，在网上宣泄自己压抑已久的负面情绪；
有些路人想观望一阵，可发出来的中立言论，；
还有些人觉得爆料没凭没据，又看了洛希在直播间第一时间否认的视频，选择相信她，然后被战斗力超强的“小盐粒”们骂得不敢再吭声；
甚至有一部分吃瓜群众，根据直播切片，偷偷磕起了“霸道总裁x心机恶女”的邪门CP……
洛希本人的直播间和博客账号也迅速涨粉30w，从此摆脱“素人”身份。
虽然涨的都是黑粉，但在这个互联网时代，黑红也是红。
而此刻的洛希无瑕关注这些，她正心无旁骛地赶工。
裁缝店的郭奶奶马上就要过生日了，她要尽快完成自己的礼物。
郭奶奶人很好，高中时候经常让洛希去她家吃饭，还给她织衣服、教她缝纫，郭奶奶温馨的小裁缝店仿佛是她第二个家。
以往，洛希送过奶奶不少画，这次她准备送给一副特殊的肖像画——
质朴的蓝色亚麻布构成了天空。
细腻柔软的白棉布是她的肌肤。
珍珠镶上黑色纽扣是她慈爱的眼。
头发是灰色的毛线。
嘴巴是粉色丝绒……
画中的老人坐在窗旁，手里拿着她最爱的茉莉花，温柔地望着画外的人。
从构思、准备材料，到彻底完成，她花了整整一周。
当满心爱意倾注在指尖，这幅画就好像被赋予了魔力，变得鲜活起来。
完成时，天色渐暗。
洛希抱着画下楼，忍不住给周颂听分享她的成果。
“周——颂——听！我终于做好了！”
“哎，我在这。”周颂听从厨房探出头。
说起来，这次的创作灵感多亏了周颂听。
有一次闲聊，他提到妈妈以前送过他一个“小周颂听”布娃娃，是用他小时候的衣服裁剪、拼接做成的，一直放在卧室床头。
洛希觉得很有意思，周颂听就带她去卧室看。但小娃娃不知道经历了什么，浑身黑乎乎的，十分破旧。
洛希不忍心：“交给我吧，我帮你修复。”
等了一个月，周颂听终于等来了——
洛希抱着它，“小周颂听”穿着小王子的衣服，头上戴着毛毡做的小礼帽，灯芯绒的背带裤改成了头发，两颗圆溜溜的黑珠子当眼睛，还有软软的毛绒嘴巴，模样精巧又可爱。
周颂听一眼就喜欢上了。
女孩捧着画顺着楼梯跑下来，飘扬的长发将凝浊的空气割开一道口子，微风拂过，是花草的芳香。
落地窗外，淡粉与橙黄交织，和着夕阳的暖光，让人沉醉在这宁静又美好的春日余晖里。
“我终于做好了！你看看还有什么地方需要修改吗？我在想要不要给奶奶加一对耳环……喂？你怎么不理我。”
洛希发现眼前人正盯着她傻笑，像在盘算什么恶作剧一样，看得人心里发毛。
她眨眨眼，伸手在他眼前晃了晃：“你在笑什么，被恶魔吃掉灵魂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