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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2. 权谋文狐妖(八)

作者:月追云本书字数:K更新时间:
    “好了没?”阿怜抱着几枝梨花,斜倚在黄花梨木桌上,眉眼间染上倦意。


    那丝丝厌倦看着并不叫人厌恶,反倒让人心生怜惜,忍不住好奇究竟何事令她不愉。


    周景云手中画笔一顿,道,“再坚持一刻就好”。


    听这语气,一时分不清谁才是这松涛苑的主人。


    周景云端坐在在书案前,先抬头端详半晌,复低头细细描摹,笔尖落在纸面的沙沙声惹得阿怜更加昏昏欲睡。


    “好了”,周景云妥帖地将画笔放下,笔杆与墨色笔山相叩,发出清响。


    未见阿怜回应,一抬首,才发现她已经趴在桌上睡着了。


    梨花落在她身侧簇拥着,几枚花瓣似是不舍,在沉睡的玉颜上流连。


    室内落针可闻,周景云听见规律的呼吸声,缓慢转动轮椅来到她身前,小心拨开几缕被压住的发丝。


    这样睡下去,醒来必定全身酸痛。


    可他坐着轮椅,无法抱动她。


    周景云将刚刚伸出的指节缩回握拳,推门去了书房外。


    “抱她回侧厢房歇息,动作慢些”,他的表情隐在屋檐阴影下,轻声吩咐道。


    侍女应声,轻轻推门,随意一瞥,见桌案上黄轴画卷铺展开,一副美人抱梨春睡图,姿态清雅,却又难掩骄纵。


    天色转暗,周景云转动轮椅向院中最繁茂的那棵松树去。


    青石板砖上车轮经久碾动的痕迹微微泛白。


    良久,他的脊背弯曲,叹息随风而逝,“纤纤……”。


    一截粉色衣角消失在墙根。


    ……


    “你想去贺府?”杜妤清声音拔高,抚上阿怜的额头,“阿怜,你莫不是烧糊涂了?”


    她的眼里尽是不赞同,压低声音道,“你知不知道,那个贺将军是个风流好色鬼?”


    “他有数不清的妾室舞姬,又刚刚被皇上赐婚。你若去了,哪有什么好果子吃?”


    更何况——


    杜妤清眼中晕开墨水一般浓郁的恨意。


    贺府内的各势力暗中争斗,动不动就有‘暴毙’之人被草席裹尸,扔到乱葬岗。


    那姓贺的是个被朝堂裹挟操控的好色莽夫,空有体魄,毫无智识。


    她的姐姐虽死于贺府暗流涌动,明面上却也是因他牵连,被贺府中人下令绞杀。


    阿怜睫毛颤了颤,不解道,“如果真是这样,你又为何要去贺府?”


    “谁跟你说我要去了,”杜妤清把吃惊的表情掩饰得极好,“宴会上又不止贺将军一人,其他王公贵族比比皆是”


    “周清宴说的”,阿怜无辜回道,看不出真假。


    杜妤清不清楚阿怜是否在框她,匆忙转身倒茶,就听阿怜继续道,“他原本还想送我进贺府,却被他哥哥拦下。”


    “是因为一个叫做‘纤纤’的女子,周景云把那些感情迁移到了我身上,我能感觉得到,他一开始看着我,眼里多是愧疚。”


    见杜妤清还是不说话,阿怜叹了口气,问道,“这些你都会告诉他吗?”


    杜妤清瞳孔震颤,有些僵硬地转身,一时失语。


    她是什么时候发现的?


    阿怜似乎知道她的所思所想,缓缓道,“在流云涧,有时你会点一盅迷魂香,深夜出门”


    杜妤清有一种错觉,在阿怜的视线里,她似乎无所遁形,只余全身血液极速地流动。


    ……


    “她同你讲了什么?”周清宴的声音让杜妤清思绪回笼。


    “她说,她想去贺府”杜妤清低眉顺眼地回道。


    “哦?”周清宴喝茶的动作一顿,抬眼尽是兴味,“怎么突然转了性子?”


    “按理说,她还没见过那姓贺的,不至于被皮囊所惑。”


    “她有说原因吗?”


    杜妤清嘴唇微动,“因为我告诉她,我要去贺府”,出乎意料的,她顺从本心直觉,撒了谎。


    她和阿怜,本就身不由己地活着,那些周府秘辛,能不沾染,就不沾染。


    周清宴喉间溢出低低的笑声,赞赏道,“不错,看来流云涧的那些日子还算有些用处。”


    自从得知了阿怜想要离开的心思,周清宴的心情轻快无比。


    以至于再次见到周景云和阿怜一同玩闹,欢声笑语时,他的腰背挺得笔直,自负如同潮水,从脚尖蔓延到头顶,将他熨烫妥帖。


    “好久不见,哥哥似乎好动了不少,”周清宴看了眼手中拿着的风筝引线的周景云,视线落在阿怜被搅了兴致的脸上,调侃道,“这乡野间长大的丫头惯来活泼会闹,竟也派上了用场。”


    “你!”阿怜的脸颊因愠怒染上绯色,“大公子早说过,松涛苑不欢迎你,你却次次腆着脸凑上来!”。


    周清宴当即面沉如水,呵斥道,“这哪是下人该有的样子?哥,你也太惯着她了!”


    “不关你的事”,周景云淡漠道。


    他自顾自地收好风筝,携阿怜一同往回走。


    对着两人的背影,周清宴高声道,“如此不得体,日后宴请贺大将军,若是让周府颜面有失,我定把她赶出府去!”


    看见推着轮椅的阿怜后背一颤,周清宴满意地勾起嘴角,欣然离去。


    转眼到了宴会这天,周景云作为主家,必然不能缺席。


    临走时,他百般叮嘱阿怜,让她留在松涛苑,等筵席结束了再出来透风。


    “那人贪好颜色,你好好待在这里,千万别出去”,周景云的目光在她身上停留过久,明明已经重复多次,却还是隐隐不放心。


    周府门口,各式马车停了一路。


    扶着小厮侍女下车的客人还未踏入周府大门,便熟络地三五问候,成群结伴。


    人流自动分开,健壮的蒙古马铜饰覆面,头配红缨,高大的兽纹玄色马车在周府门口平稳停下。


    带茧的指节撩开车帘,云纹长靴落地,外袍以深蓝为底,绘有精美绣饰,腰带镶玉,配一短匕,系一截雪白狐尾。


    “贺将军!”站在门外迎客的管事见到今天的主角,双眼放光,一张老脸舒展到极致,热烈地迎了上去。


    灯火灿灿,丝竹声响彻周府上空。


    筵席间,贵族子弟觥筹交错,谈笑风生。


    贺云骁的席位在主家上首。


    他面上风流恣肆,豪饮几大槲酒,佯装不胜醉意,手肘弯曲撑在桌案上斜倚着,目光淡淡扫过下座众人。


    大费周章请他来听曲赏舞,定是又想往他府里塞人了。


    贺云骁捏了捏眉心,三皇子的势力在近几年刚被削过一茬,再添些新人也无妨,只是御上赐婚,太常寺卿那里又有得解释。


    悠扬的乐声变得激昂,一道纤细婀娜的身影翩然而至。


    火红的纱裙勾勒出曲线明显的细腰,轻盈的面纱缀着星星点点的珠子,却不及那一双勾人魂魄的明眸闪耀。


    她踩着乐声变换节奏,旋转时,流云般的裙摆在她周身环绕,手臂如柳枝,纤细的指尖轮转,三千青丝如水流动。


    还未见其真容,单单以这身段舞姿,便能名冠天下。


    众人不由屏息凝神。


    有敏锐的看客发现她的眼神一错不错地盯着上首,期盼热切,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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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来是冲着贺将军府去的。


    知情者心底暗叹,可惜了这样好的舞姬,有这心思,已算一只脚踏入黄泉。


    贺云骁不知不觉坐正了身子。


    那眼神专注而热切,如烈烈燃烧的火焰,莫名让他觉得有些熟悉。


    舞蹈接近尾声,乐曲变得平缓。


    有真喝醉的公子哥叫嚷道,“莫故弄玄虚了!快把你的面纱摘下来,让我们看看你到底是美是丑!”


    美人低头,指尖解开暗扣,面纱悄然滑落,露出一张精怪似的美艳绝伦的脸,嘴角带着若有似无的笑意。


    众人倒抽一口凉气。


    周景云捏紧酒杯,耳边一阵嗡鸣。


    突出的锋角刺破了皮肤,新鲜的血液顺着杯身流下,他对手心的痛意毫无所觉,脑海中只余一个念头。


    阿怜怎么会在这?


    她不是在松涛苑等他回去吗?


    他猛转头去看周清宴,见后者一副志得意满的模样,再忍不住,将杯子重重地扔了过去,砸伤了他的额角,掀起周边一片惊呼。


    “是不是你干的好事!”几乎是笃定的语气。


    青铜酒具摔在地上滚了几圈,上面沾的分不清是谁的血。


    阿怜的眼神没离过贺云骁一瞬,自然错过了这精彩的一幕。


    听见声音,她也只是淡然一瞥,仿佛满心满眼只装得下贺云骁一人。


    贺云骁将下座闹剧尽收眼底,看向阿怜的眼神不由多了几分探究。


    “跳得不错,你叫什么名字?”他开口询问。


    女子的脸颊飞上红霞,扭捏道,“女子闺名,只愿将军一人知晓”


    一般女子这般拿乔,早被人唾弃故作姿态。


    可如今这场面,众人罕见地生不出厌弃的心思,只有些遗憾,不能即刻得知佳人芳名。


    这般绝色,一旦露面,往后应是再难见到了。


    贺云骁摸上腰间短匕,虽是装饰用,但也能近距离将人击杀。


    他眼神迷离,似是被美色所惑,朗声笑道,“这有何难,你上来罢,来我怀里说”


    随着阿怜的走近,贺云骁身体逐渐紧绷。


    一方面是为警惕,另一方面——


    她的眼神实在熟悉,午夜梦回时仿佛见过很多次。


    腰间传来明显的热意,贺云骁心头一跳,那截八年未曾有变化的狐狸尾巴,此刻发热发烫,似乎是有了生命。


    他看向来人,心底升起极为隐秘的猜想。


    鸦羽似的睫毛之下,是一双极美的眼睛,此刻似乎染上点滴泪光,似久别重逢,喜悦不自胜。


    世人都传贺将军风流好色,是个只会打仗的莽夫。


    可阿怜想,她总要亲自看看才能下定论。


    至少林子里救下她的少年温柔慈悲,北疆雪山里为她挡去风雪的青年心细如发。


    就算他变了,她也要亲自看看才好。


    如果他真如世人所说,变得污浊不堪,随世浮沉,她就变成狐狸逃走,再也不来人间。


    可他不是。


    这偌大的宴席上,他看向众人的眼神中带着厌倦,看向自己的目光中带着警惕和探究。


    可见他绝不是鲁莽草率,色欲熏心之人。


    走得近了,阿怜看见了那截狐狸尾巴,心中如同雀跃的小溪在欢快地流淌。


    他将这尾巴带在身上,是否意味着,他也在时刻思念着我呢?


    狐狸忘了刚刚学过的凡世礼法,也无过分羞耻之心。


    她毫无保留地扑进他的怀中,“将军,奴名阿怜”,嗓音细柔,带着微微的颤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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