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照儿翻身坐在一旁的杌凳上,自己倒了一盏茶,翘着二郎腿道:“仔细说说罢,你同表兄究竟是甚么关系,躲到此处来不就是怕他折返再来查探。”
沈度双眸微眯,这才正式地端详起面前的女子,他道:“你这人是个浑不怕的,怎么没有半分被男人夜闯深闺的正常反应?”
梁照儿扬起半张脸,笑津津道:“你确定想让我有麽?”
她眸光朝门口一瞥,又说:“若是我此刻叫了,只怕表兄下一刻就推门而入了罢?”
沈度揉了揉鼻子,半倚在衣架上,似笑非笑道:“你比看起来聪明。”
梁照儿闻言将茶盏猛地一放,乜斜着瞧了沈度一眼,懒懒道:“瞧你这话说的。”
“说起来我并不认识你表兄,只是听过他的声音。”沈度正色道。
已过子时,街巷人烟稀少,只有三两醉鬼倒在墙角处。玉松借故回了食肆,从贴近后院的角门处翻身而入。
窗前一盏昏黄的灯光孱弱地烧着,屋内摆着火盆,轩窗半合,李瘸子睡在榻上。玉松朝里头一望,仍未见那人踪迹。
他轻哼一声,心道此人果然狡猾。玉松有感觉那人仍在食肆内,因为同行的伙伴搜遍了扬州城里大大小小之处却并未发现他。这人居然跟他玩灯下黑,营造出一副急匆匆朝外逃的迹象引得他们四处追捕,自己却仍苟且在食肆之中稳坐高楼。
玉松轻手轻脚地将食肆里外都查看了一番,瞧着食肆布局两层都是打通的,并无暗室或隔间可容纳人,便将目光汇聚到二楼。
三个人都彼此心知肚明当下的情况,可玉松也不好大剌剌地进去在梁照儿屋子里乱翻一通,这成何体统?
玉松愈发对沈度的狡黠咬牙切齿,他活了二十几年,行得端坐得正,还从未干过这种偷鸡摸狗之事。
沈度打了个喷嚏,坐在一旁缓缓说道:“我从幽州一路南下,你那表兄便带着几个人一路追杀,到了金陵几番交战被他所伤,这才跌进江里顺流飘到了扬州。”
梁照儿闻言又问:“那他为何不杀别人,只杀你?”
沈度闻言不可置信地看了梁照儿一眼,他若是知道受害者有罪论这一说此刻肯定要借此抨击梁照儿。
未待他回答,梁照儿便瞧见沈度一个干脆利落地倒地,双手环胸闭眼假寐起来。
“话讲到一半,怎么就睡了?”梁照儿无语道。
沈度声音闷闷的,故意板着脸逗她,“知道的越多,死的越快。”
梁照儿扯过被子将自己裹了起来,冷哼一声道:“我倒不耐烦知道你的事,只盼着你哪日别被玉松一通乱砍死在我这里,死之前千万得将银子还我。”
“那你先将令牌还我。”沈度清冷的嗓音淡淡浮了上来。
等了许久见梁照儿也不回答,沈度一骨碌盘腿坐起来,瞧见她攥着被子睡得满脸通红,哑然笑了笑又躺回地上。
他卧在地上,瞧见梁照儿的手垂垂地耷拉在床边。因着要下厨,她的五个指甲都是短而圆的,指节修长关节微微突出,一看便是用过农具做活的庄稼人的手。
沈度从未见过这样的手,他在家中所见到的都是指尖染着豆蔻,保养得宜的。
第二日一早,玉松便来了食肆。
他背后挎着大朴刀,正在柜台里拨算盘的梁照儿见他来了笑道:“今日怎得来了?”
“何必明知故问,叫那小子出来。”玉松道。
沈度双手背后,昂首挺胸地从后头出来,对着玉松说:“阁下未免太过紧追不舍。”
朴刀出鞘,一道冷光闪射,再回过神来刀刃已经贴近沈度的脖颈处。玉松淡淡道:“奉人之命,必成人之事。”
沈度面不改色地望着玉松,“郎君又如何知晓所效忠之人是不是善类。”
李瘸子在一旁被突如其来的打斗吓得一愣,又不知从哪蹦出来一星半点团队精神,走到沈度身旁,弱弱地问:“这其中莫不是有甚么误会,昨日还在一处同饮共食,怎的今日便拔刀相见了?”
沈度纠正:“昨日我没和他一起吃饭。”
李瘸子气呼呼地瞪了沈度一眼,又走到一边坐下。
玉松说:“他是贼。”
梁照儿讶然,打量了沈度一眼又道:“看着倒不像会干这种偷鸡摸狗之事的。”
玉松轻哼一声,厉声说:“他盗窃了贵人府上的两件宝物,还不快交出来!”
“莫非是那令牌?”梁照儿问道。
玉松又说:“不止如此,还有从前不世出的夜明珠,如今是兴隆镖局黑老爷的钟爱之物,也叫他盗了去!”
李瘸子闻言道:“哎呀,那件宝物我也是有所耳闻的。据说是前朝广平公主的爱物,不是说带进墓里头去了麽?那珠子得有拳头那么大,夜里能散着荧光,亮堂堂的恍如白日。”
刀刃往深了两寸,血珠渗到刃上,沈度只冷冷地瞥了玉松一眼,“什么偷不偷的,那本就是我的东西。你该去问问你的黑老爷,他是怎么把这东西占为己有的。”
玉松一怔,沈度乘胜追击道:“漕帮镖局本为了通达南北行客之便而设,却叫他弄成了杀人越货的黑心帮派,这又何解?”
这番话说的玉松有些动摇,他双目微眨,又说:“巧言令色。”
沈度一个侧身躲过了朴刀,淡淡道:“是与不是,你内心自有一杆秤,回幽州一验便知。”
玉松闻言将刀收进刀鞘之中,临走前说:“你所言若有半句虚妄,我便亲手斩下你的头颅做酒器。”
这话说的骇人可怖,沈度略一拱手,回道:“悉听尊便。”
玉松离去,沈度照旧当起他的跑堂小二。他尽心尽责地迎着食客,倒叫梁照儿有些惊讶,她这食肆可真是卧虎藏龙!
她将算盘拨得噼啪作响,心下一阵动乱。
这时燕环忽而来了,满脸神秘地对着梁照儿说:“我有一桩喜事要告诉你。”
“甚么喜事?”梁照儿问道。
燕环笑嘻嘻地说:“崔大郎欠了赌债,被人套麻袋打了一顿扔进江里,今早上胡县尉与司理参军都去查了,最后说是自己失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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跌下去的,怨不得旁人。”
小半月来,身边便有两个认识的人跌进江里身故,倒让梁照儿觉得有些失语。若是长江是个人,只怕要说别把什么脏的臭的都丢进来。
“胡县尉和司理参军难道瞧不出这其中的关巧来,怎得囫囵断了案?”梁照儿又问。她虽愿见到崔大郎受到惩罚,可也好奇其中细节。
燕环一摆手道:“谁叫崔大郎惹上的是任家的人麽?任家明面上是规规矩矩做生意的,私下里靠放印子钱家里堆得同金山银山似的囖,胡县尉又是任老爷的小舅子,可不得互相帮衬着!”
梁照儿又记起前头遇着的任家侍女,当日她便觉着有什么细处漏下了,原是这里。好在没接下这桩生意,这位任老爷瞧着便是个狠角色,探到了他们家的秘事,要么跟着一起狼狈为奸,要么只怕被他杀人灭口。毕竟放印子钱的在后世被称为高利贷。
“话说回来,崔大郎若是个老实本分的,也不至于沾上这些个。”梁照儿淡淡道。
燕环点头说:“谁说不是呢,原是他自个儿作下的业。”
她嘴利又识人心,帮着梁照儿卖了一遭市糕,天渐渐黑了梁照儿便留她下来用晚饭。
李瘸子不忿道:“你这个吃白食的,日日跑来逃饥荒。”
“你这个不识冷热的急脚鬼,又没吃你的东西!我帮了忙讨餐饭吃,怎的就不行了?”燕环将帕子胡乱塞回袖笼子里,翻了个白眼道。
李瘸子冲着她喊道:“若非我在后厨不停地做,你在前头也没东西卖!”
得,这是技术部和销售部之间的矛盾。该说不说,燕环若是托生在后世,凭她那三寸不烂之舌,也得是个金牌销售。
“甚么是销售?”燕环一脸疑问。
还未等梁照儿回答,沈度便道:“也不难解,销和售么,都是卖东西的意思,大约是说你卖东西卖的好。”
梁照儿点了点头,“小度说的不错。”
“……小度?”沈度嘴角抽了抽。
燕环看见沈度脖颈上的伤口,惊呼道:“怎么伤到那儿去了?”
李瘸子幸灾乐祸道:“他算是惹上麻烦了,要被人拿刀抹了脖子。”
沈度看不见脖颈上的伤痕,便侧歪着头让坐在他身边的梁照儿帮忙瞧瞧。
梁照儿眯着眼睛凑近了看那伤痕,还好只是看着可怖,长长的一条,不过倒不算深。想来玉松也是信了沈度所言几分,才未下了死手。
轻而匀长的鼻息喷洒在沈度的脖子上,像一支羽毛挠得他心痒,他哑声问道:“还没看好吗?”
梁照儿坐直了身子道:“好了,不过是些皮外伤,上次那游医给的药还剩些,搽搽便是了,我可没钱给你去请郎中。”
沈度不动声色地将衣领整好,淡淡道:“知道了。”
门外一阵急促的叩门声传来,梁照儿连忙放了手中的长箸去开门。
崔璋一脸阴沉的站在门前,方才梁照儿和个男人亲亲热热的那一幕被他尽收眼底。
梁照儿问:“你怎么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