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邵桉摇头。“不知道。”
周侨一听,像是难得找到了一个消息不灵通,可以让自己充分表达分享欲的人,迫不及待便说道:“张岩他们家不是开装修公司的吗,家里很有钱,他就经常在朋友圈和群里晒自己的生活,一会儿带女朋友去哪个高级餐厅会所,一会儿给女朋友买了什么名牌包。就去年六月份那会儿吧,他说他特别喜欢迪拜生产的藏红花,包了机,准备那几天带女朋友去迪拜度假,然后当时有几个人都在群里恭维他吧,但是文宝尤看见了却说,‘迪拜不产藏红花’哈哈哈。你记得文宝尤吧,就性格很怪以前经常独来独往,地理常考第一那个。”
叶邵桉点点头。
南城一中是市重点,每年都有考上国内TOP学校的学生,出国去名校留学的学生也不在少数,本科率将近百分百,但也不排除有张岩这种没有地理常识的人。
“其实我们都知道他每次在群里那么晒的动机,不就是喜欢大家都捧着他,还想让符昕允膈应吗,但发的东西确实没什么格局,不过符昕允倒是从来都不理。张岩可能觉得文宝尤质疑他炫耀假,丢了面子,就说文宝尤酸,他自己住在哪哪哪的豪华小区,有一辆保时捷,最近又刚花一百万买了辆X7,就算不工作家里也能让他逍遥一辈子,反而文宝尤什么都没有,拿着几千块钱的工资都不够他吃顿饭,没资格在他面前装13。”周侨说。
“张岩就跟被火点着了一样,一直在群里骂,当时群里所有人都安静了。”朱茉在一旁补充。“有几个人劝了两句,也被他牵带了,让其他人少管闲事。后来还把文宝尤骂到退群了。”
“唉他以前就这样,特别会得罪人,你想张岩他们几个家里条件多好啊,张岩那人那性格虽然确实不怎么样,但他干嘛得罪人啊,没他好果子吃的。”周侨说。“还有谢翊忱,当时全班男生和谢翊忱关系都不错,就他和谢翊忱关系不好。他以前不是经常考地理第一吗,后来高二有次月考,谢翊忱考了第一,他不相信去找老师对质,弄得好尴尬。谢翊忱连隔壁班脾气那么冲的贺守析都合得来,但却不带他玩,可想而知了。”
这件事叶邵桉当时也有听闻。
南城一中并不缺优等生,在当年,谢翊忱的成绩虽然每次都能稳稳保持在中上游水平,但说不上瞩目。
而他没有哪一科是最优秀的,每一科单拎出来都在固定的分数区间波动,甚至达成了一种有点诡异的平衡。
所以考第一这件事,从来都和他没有关系。
而自从上了高二开始,每周上学的时间延长到了周六,甚至高三只有半天假,但是谢翊忱那会儿经常请假,作业就还不怎么交,考试成绩一出来,谢翊忱以压他一分的成绩拿了地理的第一,文宝尤便产生了质疑。
他们学校秉持树德育人的理念,对考试作弊一向零容忍,即使是小考试,一发现作弊绝对不会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反而还会全校通报,以儆效尤。
那会儿大家都在议论,如果坐实,他的档案上一定会被记上浓墨重彩的一笔,虽然学校本着为学生的未来着想,不会断了他升学的机会,但估计就不会像他后来的路那么顺利了。
好在学校很快查明澄清,谢翊忱说自己运气好,文宝尤也很快接受了事实。
但是转而针对文宝尤心里不平衡、故意诬陷的声音却冒了出来。
还是他们地理老师钱老师出面解释说是误会,谢翊忱就是运气好才考了第一,这事才慢慢平息。
但她猜,以文宝尤的性格,或许并不是谁谁不爱带他玩,大概率也是他自己选择的独处。
只是叶邵桉这会儿不了解全貌,干脆没有做评价。
“唉以前是谢翊忱不和他计较,但现在,我听说他现在在十八中当老师,有同事也不喜欢他,他之前就因为教评的事和一个同事起了争执,快混不下去了。也就钱芳那个老巫婆喜欢他。”周侨说到这儿即唏嘘又有些忿忿。
钱芳说的就是她们地理老师,对方偏爱文宝尤是人尽皆知的事,当时文宝尤提出质疑的时候,她默不作声,等到文宝尤被误会了,才出来解释。平时就爱搞区别对待,很多人就挺看不惯的。
“她一向只喜欢学习好的学生,现在还在一中教书呢,听说还是以前区别对待的风格。”朱茉附和道。“我每次回去看老陈,都不想见到她,我还是学古筝的,都不知道和她说什么,太尴尬了。然后她问完我工作又说起以前她们班的学生,学习好的工作都很不错,有几个出国了,然后向老陈打听我们班的人,还有谢翊忱的现状……”
路过停下驻足的客人拉走叶邵桉的注意力。
她上前招呼,又转头替询问有没有空位的客人看了一眼,抱歉说没有。
客人决定外带,她站在进门的地方又看向了门外。
渐入深秋,没有太阳的多云午后看起来就像阴天一样,灰白的云淡淡地浮在天上,天地好像都笼罩在了一片有气无力的白之中。
街上往来路过,一派宁静安详。
店里闲聊的人谈论的故事仿佛发生在另一个世界。
凉冷的风在空气里流动,潮润润的。
她突然想到了此时同在一座城市,却像远在异地的谢翊忱,突然有点想知道,他现在在做什么。
南城疗养医院里——
刚与约见家属结束会谈,从外面咖啡厅返回的谢翊忱一路穿过停车场,准备去往办公室取治疗记录,开始下午的工作。
正巧张主任从行政楼大会议厅参加完行政会议,要去查房。
两个同行的人便一路交谈着,穿过建筑体的连廊往住院大楼走。
“今天中午我去查房的时候,感染指标基本降到正常了,但是腹水张力还是很高。他的想法很悲观,所以只吃了一点粥,精神也不是很好,我看他的意思似乎是希望我下次不要救他。”
“嗯,昨天我见他的时候,他和我说过类似的话。”
他说着,眼角的余光不经意间捕捉到了一侧小公园里,戴着副方形银钛眼镜的男人双眼无神,正静静地仰头看着远处的天空,漫无目的地向这边走。
似乎是听到了对话,男人在走到一棵广玉兰树下时,回过神,也转眼看了过来。
彼此目光相接,都认出了对方。
“哎站在他的角度其实能理解。我们现在只能是尽量加强镇静镇痛,提高他最后的生存质量。但我一会儿得给他再做一次检查,才能决定新的方案。家属那边麻烦你了。”张主任叹了一口气,对他说。
谢翊忱收回视线,“我和他的家属都聊过他的想法,看样子他们已经慢慢接受了目前的情况,都表示会尽量配合接下来的治疗,一会儿我过去会再看看情况,能不能让他更积极一点,度过最后的时间。”
“唉他的那三个子女,也多亏了你。”张主任感慨道。“辛苦你了。”
谢翊忱摇头笑了笑。
刚想开口接话,迎面跑来的小女孩脚下一踉,往前扑过来。
两人连忙上前一步,伸出手对她一捞。
小女孩稳稳站住,抬起头看见高大的人影俯弯着腰,对她笑。
“慢点跑,小心一点。”
女孩旋即忘记了先前的插曲,绽开童真的笑脸,伸出的手在他面前摊开,朝他递出一只奶酪棒。
女孩是先天免疫异常的1型糖尿病患者,和周老住在同一层的病房,每天一到这时候,谢翊忱几乎都会看见她的家人陪着她到公园玩。
他半蹲下来,不禁笑问:“给我的?”
“叔叔的呢?叔叔没有?”一旁的张医生松开手,打趣。
女孩为难了一下,挠了挠自己的头。“可我没有了。”
“哎呦这孩子跑太快了。”女孩的奶奶跟在身后追上来,对两人歉声赔笑,又教育女孩。“快说谢谢哥哥……谢谢叔叔。”
“张主任,6床的病人家属说病人觉得胸口有些闷,需要您过去看看。”跑来的护士插入对话。
小女孩看了眼谢翊忱又看身穿白大褂的医生,“谢谢哥哥和叔叔。”
张主任一听,临走不忘揉了下小女孩的脑袋,对谢翊忱交代,“那我先过去了。”
谢翊忱朝他轻颔了一下,又将奶酪棒还给女孩,“谢谢你,但是哥哥吃不了,留给你吃吧。”
“你也有吃不了的东西吗?”女孩疑惑。
“对,我也有不能吃的东西。”
“原来你和我一样。我就不能吃糖。”
“嗯,和你一样。不能吃的东西我们就不吃了。”
谢翊忱说着站起身,女孩遗憾点点头,被奶奶教着道别,转身带走。
他再次抬眼望向公园那边,发现还未离去的文宝尤也在看着这边。
文宝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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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了张嘴,想出声打招呼,但最终又没有开口,只朝他轻轻点了个头。
谢翊忱脚步一转,径直走了过去。
“文宝尤?。”
“你在这里工作?”文宝尤脸上扯开一点笑,说着,目光扫落到他身前的工作牌上。
与这里的医生不同,他没有穿医院特定的制服。挂绳式的工作证上面写着他的名字,疗养医院特别外聘APA认证心理治疗师,以及所属大学职位、职称。
“嗯。有个来访在这里接受治疗。”
视线里的文宝尤眼下微青,神情中有着种疲惫感,似乎状态不是很好。他观察着,问说:“你呢?”
“我妈在十一楼住院。”文宝尤回说。“我现在在十八中初中部教地理。”
谢翊忱了然,十一楼是HDU康复病房,住的多是吊着一口气的植物人。
“什么时候的事?”
“三年了。”文宝尤似是不愿意多说,含糊回道,不一会儿便转而问:“我听说你之前去国外了,刚回来?”
“嗯回来有一阵子了。”谢翊忱说着顿了顿,“需要帮忙吗?”
文宝尤眼眸微颤了一下,但随即便又掩下眼皮,微笑摇头。
两人并不熟络,以前上学的时候就没有什么太多的交流,这会儿多年未见除了老同学这一层关系,也没有太多可以寒暄的话题,彼此就都沉默了一下。
“你和叶邵桉现在还有联系吗?”文宝尤突然开口问。“你们现在怎么样?”
谢翊忱有些意外,以往相熟的人都少有会将两人联系到一起,在他的面前提起叶邵桉,更别说以这样的问句出口,更别说堪堪点头之交。但他随即很快又豁然,明白了文宝尤的问题里的深层含义。
原来文宝尤早就看出了他的心思。
他坦然笑了笑,“我们昨天晚上还见过面。还是以前的样子。”
文宝尤自顾点点头,像是从前的预测猜想得到了印证实现般,没有太多的意外也没有太多的情绪,“以前我就觉得你们两个会在一起。”
谢翊忱垂眸自笑了一下,微微摇了摇头。如果像他说的,该多好。
他这般想着,抬起眸又对文宝尤说,“你如果有什么需要帮忙的,随时可以找我。”
“嗯,有空一起吃饭。”文宝尤默了一瞬,客气应声。
大楼门口出现的护士将搜寻视线锁定到这边,便小跑过来,“谢老师,张主任说6床周先生的检查已经完成了,您可以过去了。”
“好,我知道了。”谢翊忱回复过护士,回过头又继续对他说:“明天吧,明天中午怎么样?有空我们一起吃个饭。”
文宝尤一愣,他本以为以两人的交情,对话到此就应该彻底结束了,更没想过自己的客套话还能得到这样真诚的回应,平淡的表情微微松动,点头:“好。”
两人互相留了联系方式,道别后,谢翊忱转身再次返回住院大楼。
文宝尤看着他离去的背影,目光落回手机,握着手机的手微微收紧。
这边,周侨和朱茉临走时也拉着叶邵桉互加了微信。
叶邵桉看着屏幕上方的群聊邀请,犹豫了一下,最终还是点了同意。
安静的班群里因为她的突然加入冒出了一条提示,朱茉和周侨没过一会儿便出现发了句欢迎,随即又有几个人跟着队形表示欢迎。
唐彬:【叶邵桉?难得啊!好久不见了。】
周侨:【我们今天逛街的时候看见了邵桉朋友开的一家店,就进去坐了坐一起聊了聊天。】
唐彬:【什么店啊,我们下次去捧场。】
叶邵桉随便应和了几句,点开成员列表看了看,赵飞、曾哲季、齐谣……都在里面,但谢翊忱并不在。
先前的思绪一直悬挂在心头,这会儿愈发翻涌,她打开对话框,就也那么做了:【你现在在干嘛?】
消息刚发出去,她又纠结着要不要撤回,然而指尖停在屏幕上,却迟迟没有落下,直到最后直接没法撤回了。
过了片刻,对面回:
【刚见完病人,准备回办公室。】
【一会儿要写进程笔记,还有几份论文材料要看。】
【等一会儿我去接你。】
叶邵桉捧着手机,顷刻忘记了先前心中莫名的空洞感,心喜地回了个表情包:[好.jpg]